1.魔术般的民族熔炉 18 岁的阿道夫·希特勒第三次来到奥地利首都,维也纳这个魔述般的城市。 他住在一位波兰妇人斯通帕大街29 号查克雷斯太太家。1909 年1 月,天气虽然 沉闷,阿道夫却神采奕奕。2 月18 日,他给库比席克寄了一封热情洋溢的明信片 :焦急地等待着你前来的消息。你一定要来,并快点写信告诉我,以便我作好准备, 好好地迎接你。全维也纳都在等待……正如我们说过的,你先与我住在一起,以后 看情况如何。在所谓的政府当铺里,只要花50—60 弗罗今便可买到钢琴。我再次 请你快来! 1905 年深秋,希特勒在林茨结交了奥古斯特·库比席克。库比席克是个装修 商的儿子,也抱有幻想,他要成为世界著名的音乐家。他已会拉小提琴和大提琴, 还会吹小号和低音喇叭,而且正在德索埃教授的音乐学校学习乐理。一天晚上,两 人在剧院里见了面。希特勒寡言少语,穿着考究,他脸色苍白,骨瘦如柴,演出的 进展,他眉飞色舞。库比席克本人则外表敏锐,宽额,头发卷曲,好像注定要当艺 术家。 5 天后,那是一个大雾弥漫的星期大,库比席克身背一个盛满了食物的棕色帆 布袋,来到了维斯巴诺夫。正当他站在候车室被车站的繁忙景象弄得不知所措时, 他瞥见业已成为维也纳市民的阿道夫向他走来。他身穿高级黑大衣,头戴黑帽,手 中拿着那根象牙柄手杖。看上去,他真是风度翩翩。阿道夫见朋友前来,高兴极了, 连忙亲吻朋友的面颊。 他们跨进威武雄壮的斯通帕加斯29 号的宽敞大门,走过一个小小的院落,来 到了一座较破旧的楼前。他们艰苦地沿着黑暗的楼梯走上二楼。房内,到处是画稿。 阿道夫在桌上铺好一张报纸,将自己仅有的牛奶、香肠和面包放在桌上。库比席克 将这些食品推在一旁,从帆布口袋里将烤肉、刚烤好的面包、奶酪、果酱、咖啡等 一件一件取出来。 因为房子太小,住不下两个人和放一架钢琴,善于言辞的阿道夫说服了查克雷 斯太太,将她的大屋换给他们。他们同意增加一倍的租金,没想到钢琴占地太大, 踱步又是阿道夫之必需,所以,室内的家具便又重新安排,给阿道夫腾出了三步长 的空地。 不到两天,库比席克便在音乐学院通过了入学考试。希特勒对库比席克所取得 的进步也不感兴趣。一天,库比席克的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同学来访,他竟大闹了一 场。她走后,希特勒一边踱步,一边大放厥词。库比席克感觉阿道夫神经错乱。为 一点点小事,竟大发雷霆。无论库比席克做什么,总不合希特勒的口味。在他看来, 处处都存在不义、仇恨和敌对情绪。 一天,他突然大声痛斥美术学院“……都是些头脑硬化的老顽固,官僚! 都是些不通情达理的蠢货!整个学院都该炸掉!”他脸色铁青,双眼放射着仇 恨的光芒。他终于泄露真情,又落选了。 尽管他侈谈有决心取得成功,他仍不得不依靠罗勒教授的帮助。几次,他手中 提着皮包,前往这位名扬四海的舞台设计师画室,却没有胆量去敲门。 最后,他把介绍信撕得粉碎,“省得日后再受他的引诱”。他这一举动,可能 是怕自己的作品不够水准所致,也可能是内心之失败感使然,或者完全是因为罗勒 名望过高而不敢去求见。 在希特勒离开林茨后约一星期,得知宝拉和阿道夫·希特勒每人每年将得到300 克朗,一直领到年满24 岁。津贴办公室授权梅洛福先生全权处理每年应领的600 克朗,而他则决定每月分给每个孤儿25 个克朗。这笔定期款子,毫无疑问,给希 特勒带来了新希望。但是,假定遗产中的650 个克朗仍大部归他所有,生活仍是相 当艰苦的。一连5 天,他都靠牛奶、面包和黄油度日。 有时候高声怒喊“真是牛马不如的生活!” 希特勒一星期要去伯格戏院或歌剧院几次,所需费用都是靠省吃俭用得来的。 较长的歌剧,他们是未看完便离场,他们必须于晚上9 时45 分离开,赶在斯通帕 加斯9 号关门前到家,否则就要给看门人小费。回房后,希特勒便强迫库比席克将 未看完的部分用钢琴弹出来给他听。 瓦格纳的作品希特勒是百听不厌的。他推崇浪漫主义作曲家理查得·瓦格纳。 瓦格纳的音乐使他心旷神怡,使他遁进他所需要的神秘世界,以忍受他那狂乱的天 性所带来的紧张。阿道夫最喜欢的《罗安格林》,他们就在一起看了10 次。“诗 歌会”其成员多为劳工阶层也同样使他入迷。 多少个夜晚,两个年轻人都一起参加音乐会。因为库比席克是音乐学院的,他 能搞到免费票。阿道夫居然也开始“嗜好交响乐”,这使库比席克感到惊奇。希特 勒特别喜欢浪漫主义作曲家韦伯、舒伯特、门德尔松和舒曼。 那时正是歌剧和音乐的黄金时代。在维也纳文学艺术界有成就的人物中,许多 都是犹太人,例如,雨果、冯·霍夫曼斯达尔、阿瑟·施尼茨勒、理查德·比尔· 霍夫曼,以及赫尔曼·巴尔都是犹太人。那时的维也纳,正是奥匈帝国全盛时代末 期的首府,是个语言混杂、没有统一语言的城市;人口来自奥匈帝国的四面八方, 是个光辉夺目的大都会;在那里,生活的乐趣与城市的没落并存。从传统上说,哈 斯堡王朝是德国式的,但其城市却是独特的。维也纳不仅是财政金融的首府,也是 时装和文化的首府。与德国不同,它是彼此不相协调的民族的熔炉。由于多少世纪 以来,南斯拉夫人、马札儿人和意大利人都涌向这里,这个城市已没有一滴德国血 液了。城内有—波希米亚剧场,一家意大利歌剧院;有法国的歌星,也有波兰人的 俱乐部;在某些咖啡馆里,你会读到捷克文、南斯拉夫文、波兰文和匈牙利文的报 纸,就是没有德文的。维也纳不是德国城市。 那些像阿道夫一样,离开了奥地利其它城市和乡村来到维也纳的人们,拜倒在 它的魔力下。维也纳是个魅力和贫民窟混杂的城市;既具有铁一般的传统习惯,又 有知识分子们激进的试验;既有思想自由,又有强烈的民族偏见。阿道夫虽然被吸 进了闪闪发光的维也纳,但是,随着时光的流逝和成功希望的破灭,这个值得怀疑 的、魔术般的民族熔炉也开始使他反感了。 他和库比席克常常空着肚子走出斯通帕加斯那间房子,穿过居住着中产阶级的 昏暗的街道,走向辉煌的大楼和华丽的旅馆林立、门前还站着衣着炫眼的仆人的市 中心。阿道夫变得越来越叛逆,常常诅咒由不劳而获的财富和缺乏正义的社会。比 饥饿更令他讨厌的是到处爬满臭虫的斯通帕加斯那间房子。希特勒对与身体疾病有 关的东西尤其敏感。 希特勒对维也纳的这种感情并不是独一无二的。维也纳既给人们提供取得最高 成就的巨大潜力,同时又具有阻碍实现这些成就的最顽固的反抗力。 在这种奇特环境下成长的杰出人物,一旦成名,就在对维也纳爱恨交织的混合 体中生活。在维也纳居住的都是些爱鸣不平者,他们有专门攻击杰出公民的传统。 年轻的希特勒,时而如痴如醉,时而愤俗疾世,常常想方设法打探这座表面华 丽的城市的罪恶。库比席克把希特勒看成是有社会良知的病态伤感者。希特勒自我 教育的计划是极不稳定的。他会跑到梅德林区去研究工人的住宅;也会去林格大街 和邻近地区考察,一去就是几小时。回到又脏又小的房内后,他便为首都重新设计。 这个青年既是市政计划者,又是建筑师。他一边在门与大钢琴间的过道上来回踱步, 一边又强迫库比席克听他没完没了地讲解谨慎的计划。有一回,他一连失踪3 天。 回来后,他宣布住宅区应该铲除,并连夜设计工人模范村。 晚间,唯一的光源是一盏煤油灯。他常在桌旁坐至深夜,在摇曳不定的灯光下 写东西。出于好奇,库比席克问他在干什么,希特勒便把作品递给他:后景是“圣 山”;前景是一块巨大的祭祀石板,四周长满了橡树;两名身强力壮的武士同执一 头黑牛,将庞大的牛头按倒在石板的空处。笔直地站立在他们身后的是身穿黑袍的 技师。他手执大刀,并将用此刀斩牛头。周围站着许多长着大胡子的人,他们手执 长矛,依着盾牌,全神贯注地看着。 库比席克摸不着头脑。希特勒解释说这是话剧。基督教传至巴伐利亚时,山里 人不愿接受新的信仰,决心要杀掉教士。 一日中午,库比席克吃完午饭回来,发现希特勒坐在钢琴旁。“我要把维兰写 成一部音乐剧。”他说。数晚后,希特勒把前奏曲弹出来,焦急地等待着库斯特尔 的意见。库比席克觉得,这是瓦格纳的二等货,但基本的主题是好的,并主动提出 将它写成诗的格式。希特勒对他的朋友所作的修改不满,便日以继夜地继续谱曲, 还设计场景和服装,甚至还用木炭将主人公画了出来。过了几个星期,希特勒把歌 剧一事束之高阁。 他们的生活中,性却起着很小的作用。在散步时,姑娘们常狡猾地向他们递送 秋波。起初,库比席克还以为秋波是递给他们的,后来他很快发现,她们的目标是 阿道夫,他冷冷地置她们的目邀于不顾。他们没有与女人发生性行为,但晚间却谈 论女人,爱情和婚姻,一谈就是几个小时。当然,与通常一样,谈话总被阿道夫垄 断。他一再坚持说,他必须保持生命火焰的纯洁性,他认为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在结婚前都得保持肉体和灵魂的贞洁,只有这样才能为民族繁殖健康的后代。 然而,性的黑暗面却也常常萦绕在他心头。他会一小时一小时地谈论堕落的性 风俗。他猛烈攻击娼妓,不但谴责妓女和她们的顾客,而且也谴责社会。一天晚上, 他拉住库比席克的胳膊说:“咱们一定要去看一次‘罪恶的阴沟’。”他们沿着又 窄又黑的施皮特尔伯格街走着。街道两旁是一排排小屋,室内灯火通明,连里面的 姑娘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姑娘们坐在屋里,衣着不整,并且穿得很少,有的在涂 脂抹粉,有的在梳头,有的在照镜子,但她们无时不在注意街上走过的男人。偶尔 也会有个把男人在房前止步,与姑娘说上一两句话,然后,灯火便灭了。当他俩走 到小街的尽头时,转过脸来又久久地看着这一可怕的情景。回房后,阿道夫又对娼 妓问题大发议论。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