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赫斯冒险去“谈判” 在希特勒的内层圈子里也有人反对“巴巴罗萨”。鲁道夫·赫斯是仅次于戈林 的希特勒的第二号接班人,完全赞成生存空间理论的,但他反对在德英战争仍继续 进行时便进攻俄国。他曾私下对施维林·冯·克罗西格特说过,在这场冲突中,唯 一得利的是布尔什维克。前一年夏天,他在格鲁纳瓦尔德会见了治地理学家卡尔· 豪斯霍弗教授,决心解决如何与英国媾和问题。两人就举行和谈的最好方式问题展 开讨论,直至凌晨两时。豪斯霍弗建议在某中立城市与某显赫的英国人士秘密进行 会晤。这原是个小小的开端,不料却产生出了一个令全球感兴趣的冒险事件。 一想到未来的秘密任务,赫斯便很兴奋,他这项计划告诉了希特勒,希望此举 能恢复他的正在被削弱的影响。赫斯的职务虽然很高,一年多来,希特勒并未认真 考虑过他的意见。勉强同意让副元首通过教授的大儿子艾尔布莱希特·豪斯霍弗进 行了解。 多年来就是抵抗运动的成员之一的小豪斯霍弗不在意地对赫斯说,最好与他的 英国好友汉密尔顿公爵会面,因为他随时可见到丘吉尔和英王。赫斯高高兴兴地走 了。艾尔布莱希特在给父亲的信中说,这纯粹是白跑,作为一个爱国的德国人,他 又决心为谋求与英国的和平而尽力。他致函汉密尔顿公爵,建议他与赫斯在里斯本 会晤。此信转往英国时被查获。信检官将信交给了英国的秘密警察机关,便让英国 皇家空军情报部采取适当的行动。由于时间已花费了许多,赫斯于是便决定瞒着豪 斯霍弗父子和希特勒单独去执行任务。他所要采取的方式极富戏剧性,要使英国人 觉得他之所为系一项运动。 他计划飞往汉密尔顿公爵的庄园,跳伞着陆,用假名与他进行和谈。他是个飞 行专家,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他当过空军军官,是1934 年在加米施附近举行的绕 德国最高峰诅格施皮茨峰飞行比赛的优胜者。独自飞越敌军防线至苏格兰的遥远的 乡间一举,肯定会令第一个飞过埃弗勒斯峰的、年青的汉密尔顿感兴趣的。赫斯相 信,只有采取这种富有独创性的策略,元首的关于英德联合的梦想才能实现。失败 了,这也不会连累希特勒。成功了,他便把功劳归于元首。应该承认,他活着抵达 苏格兰的机会是微乎其微的。但是得大于失,值得冒险。 赫斯紧信,对这样一个新颖的和平事业,希特勒会深表欢迎,却不会允许他冒 生命危险去尝试。他不是禁止他在前线飞行吗?所以,保密是至关紧要的。赫斯是 元首最忠心耿耿的部下,这个决定却很幼稚可笑,也很不聪明。 赫斯为人慎审过度,其最大的野心莫过于使其主子的事业锦上添花。他双唇紧 闭,表情严峻;长就一副宽下颚和一双狂热的眼睛。 这个无判断力的文人,这个忠心耿耿的臣仆,坚信这是在执行其主子的真正的 意志,这项计划准备工作却做得井井有条。他说服了航空工程师威利·梅萨施密特, 以练习飞行为由,借来一架双座飞机,在双翼上各装一个700 升的副油箱。装上特 别无线电设备。赫斯便以娱乐为由,作了20 次飞行,掌握了改装后的飞机的性能。 搞到了一套皮制飞行服,弄到一幅航空禁区密图,还在慕尼黑郊区的家里装了一个 新电台。 那时,他可能已不很正常。因为他老念念不忘飞行及其目的。其余的视若无睹、 听若罔闻……在5 月上旬的那些日子里,他是在仪器仪表、汽缸压力、活动油箱、 辅助气泵、冷却温度、无线电轴承……的世界中生活的。赫斯常常心不在焉。更惊 奇的是,他常与四岁的儿子在一起玩,所费时间多得异乎寻常。赫斯原极不愿照相, 可在不久前,他主动提出父子二人一起照相。 5 月10 日,星期六,赫斯起了个大早。一听天气预报说是个好天,他立刻便 准备飞行。对妻子,他从未像今天那样殷勤。吃完茶点后,他吻了妻子的手,然后 便站在育婴室门口,表情严肃,好像在沉思,又好像在犹豫不决。 她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最迟不超过星期一。她猜想,他此行定是去与像 贝当那样的人会晤,他却以为妻子已猜到了真情。不待她再开口,便冲进育婴室, 去最后看一眼正在熟睡的儿子。 下午6 时,他给副官一封信,叫他转交给希特勒。之后,他便从奥格斯堡机场 起飞,朝北海方向飞去。与预报相反,天气突然转睛,掩护云层消失,他有返回的 念头,但仍向前飞去,发现英格兰笼罩在一层薄雾中。为了寻找隐蔽,他全速下冲, 没想到一架战斗机已跟上了他。以450 英里的时速,低空飞过漆黑的乡间,几乎擦 着层顶和树梢。他贴着山坡爬高,又贴着另一面山坡冲下,离地面常常只有几码。 晚11 时光景,他折向东飞,发现一条铁路和一个小湖泊,他记得,这是在公爵住 所的南面。他爬至6000 英尺的高空,关掉发动机,打开座舱盖。他跃出舱外,猛 拉伞圈。着陆后,他禁不住身体前倾,摔倒在地。一个农夫发现了他,将他送进格 拉斯哥的一个兵营。他一口咬定自己是阿尔弗雷德·韩上尉,要求会见汉密尔顿公 爵。 直到星期天上午,他的信才交给了身在贝格霍夫的希特勒手中。希特勒戴上眼 镜读信。开始时他还不以为然。当他读到我的元首,当您读到这封信时我已到了英 国时,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喊了一声,声音之大连楼下都能听见,我的上帝!我 的上帝!他已飞到英国去了!他接下去读到,此次飞行技术上如何困难,他此行的 目的是为了进一步推动元首自己拟与英国联盟的计划,他之所以要保密,是因为他 明白元首是不允许他这样做的。 我的元首,这项计划成功的机会微乎其微,命运与我作对,此事也不致为您或 德国带来致命的后果,您在任何时候都可否认一切责任。就说我疯了。 希特勒躲在书房里,绞尽脑汁想搞出个能令人相信的解释来,以便向公众交代。 日本和意大利是否会怀疑德国单独与英国媾和?他自己的士兵是否会不再努力作战? 最糟的,赫斯是否已泄漏了“巴巴罗萨”计划?稿子一改再改后,一项公报终于出 来了。它说,赫斯违反命令,驾机出走失踪,估计已坠毁,他留下的一封信不幸表 明,他已有神经错乱的迹象。这便使人们有理由相信,他是幻觉的受害者。 赫斯已向汉密尔顿公爵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给他讲述了自己此行的任务,以及 他如何与艾尔布莱希特·豪斯霍弗商议,试图在里斯本与他会晤等等。汉密尔顿立 刻去见丘吉尔。丘吉尔首相详尽地询问赫斯的情况。 在德国广播赫斯失踪的消息后几小时,英国终于透露,赫斯已抵达英格兰。没 有任何细节。其时,德国报界正准备刊登广播稿。由于伦敦已有消息传来,他们便 不得不搞个更加详尽的官方说法出来。这项公报于13 日星期二面世,一方面承认 副元首已在英国着陆,另方面又对其精神状态加枝添叶。 党内人士尽悉,近年来,赫斯曾数度身染重病,近来,为了减轻肉体痛苦,他 不断求助于催眠术帅和占星学家所施之各种法术。现在在判定,此等人士对导致其 出走的精神错乱应负何等责任对即将发动的对俄国的入侵,以及赫斯可能已将此事 泄露给英国人一事,元首对他的几个党的领导人竟只字未提,这是颇有些意义的。 他毋需忧虑。尽管汉密尔顿和艾冯·寇克派特里克爵士对他进行严格讯问,赫斯仍 一口咬定“现在流传的关于希特勒正考虑早日向俄国发动进攻的谣言,是毫无根据 的”。希特勒所需要的是与英国媾和。 他说,他此行是获希特勒准许的。目的在于说服英国的负责人士,既然英国打 不赢这场战争,最明智的办法莫过于现在就讲和。 小豪斯霍弗受命前往上萨尔茨堡,在监管下给元首写书面报告。这份报告以 “与英人之联系以及应用此种联系之可能性”为题,较详尽他讲了实情,但又不连 累其抵抗运动的一些朋友。艾尔布莱特谈到了他与汉密尔顿的关系和在赫斯的请求 下给汉密尔顿写的信。他还说,由于他在英国有着广泛的联系,将来若与英国谈判, 他是个少不了的人物。这份报告劝说希特勒勿仓促采取行动。希特勒下令将豪斯霍 弗送至柏林盖世太保监狱,以便进一步审讯。 与赫斯有关的其他人:他弟弟阿尔弗雷德,他的几个副官、警卫员、秘书和司 机都被逮捕。伊尔塞·赫斯未遭监禁,但鲍曼却尽力让她受辱。他改变了他的两个 孩子,鲁道夫和伊尔塞的第一个名字,为他们指派了更加合适的教父母。他被选为 赫斯的继任人后,将凡能勾起人们对其前主子的回忆的东西全部荡涤净尽。赫斯的 所有照片,以及凡印有他的照片的书籍和官方文件,全被销毁。他甚至要没收赫斯 的房子,但此举连希特勒都觉得过份。希特勒拒绝在没收文件上签字。 在英国,政府决定不向公众公布对赫斯审讯的情况,最好是让纳粹自己去猜。 5 月16 日晚,赫斯被秘密押往“伦敦塔”,成了世界上最著名的战俘。 几天后,赫伯特用诗歌的形式,总结了英国人对赫斯的看法:他疯了。他是和 平鸽。 他是基督,他是希特勒的宠儿。 他是他们最诚实的一员。 他是他们最狠的杀手。 他是维护人类的任务。 他不是酒鬼,他是“瞎子”。 他自十岁起就成为疯子,但历来是希特勒的高士…… 希特勒虽然万分生气,但对几名亲信私下说过,对赫斯自愿牺牲自己去执行如 此危险的任务,他深表尊敬。细想之下,他省悟到,他的副手的冒险出走,完全是 为了他。希特勒并不相信赫斯已疯;他只是太笨,看不出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政治 错误。 这个较清醒的看法,后来得到了证实。几个月后,布鲁克曼太太的丈夫逝世。 希特勒安慰她说,我们都有各自的坟墓,我们也变得越来越孤单。但是,我们得克 服一切,继续活下去呀,我亲爱的贵夫人!在我周围的人中,只有两人是我内心真 正喜爱的是托特博士和赫斯。这两人都不在了。托特已去世,而赫斯又从我身旁飞 走了! 至于赫斯,他的所作所为已足够了。他在伦敦塔里给他的妻子写信说,他很高 兴能飞往英国。不错,我一无所成。我无力阻止这场疯狂的战争,阻止我眼见着要 发生的事情。我未能拯救人民,但一想到我试图这样做时,我就很高兴。 当德国人在西欧大陆上耀武场威,不可一世的时候,东方正邻居苏联因为有了 苏德互不侵犯条约的保证,一直绕有兴趣地在那里隔岸观火。斯大林没有能够料到, 希特勒虽然陈兵百万,大有直捣英伦之势,骨子里打的却是声东击西的算盘。战火 轮到了苏联。 希特勒何以敢冒两线作战的风险呢?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