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英美联军在诺曼底登陆 政治和军事形势的恶化,在过去12 个月中,德国陆军的死伤人数高达168.6 万余人。由于兵源缺乏,缺员无法补充,原来免征家中最小的儿子或独生子服役的 征兵法也暂停执行,连50 岁的老人和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老兵也被认为适合服役。 东线可能再次出现灾难性的冬天的情景,使“狼穴”里的气氛变得阴郁不堪。 元首对节日视而不见,完全不予理睬。没有圣诞树,也没有一支蜡烛去庆祝这个和 平与爱的节日。 为防俄机空袭,“狼穴”需进行加固,希特勒遂于2 月下旬回到上萨尔茨堡。 在贝格霍夫的生活却并不愉快些。他强打起的欢颜,轻松的谈话以及各式客人的来 访,却掩饰不了他内心的不平静。爱娃未见她的情夫已颇有些时日了,他的容颜令 她大吃一惊。他已变得苍老和忧郁。 当天晚些时候在喝茶时,爱娃骂他老,腰直不起来。希特勒借机将它变成笑话, 这是因为我口袋里的钥匙太多的缘故。另外,我还背着一满包的麻烦。他滑稽地笑 了。现在,你我可更好地相处了。你总穿高跟鞋,身子高了些,所以,如果我稍为 弯弯腰,我们便很和谐了。 2 月底,一个不速之客突然来到贝克霍夫。来客是汉娜·莱契,是个飞行员和 滑翔机驾驶员,来访的目的是要告诉元首如何赢得战争。她说,新型的V —1 火箭 太不准确了。解决的办法是:火箭必须有人驾驶;她自告奋勇,愿第一个去驾驶火 箭。希特勒当场予是拒绝。他说,要德国人民接受这样一个自杀主意,在心理上, 这还不是时候,他将话题转向他的秘密武器之一喷气式飞机。汉娜知道,喷气推进 技术仍处在初期发展阶段。所以,不待希特勒把话说完,她便插嘴道:“我的元首, 你谈的还胚胎中的孩子呀。”她说,关于喷气机情况,他的消息太不灵通了。她再 次提到让飞行员自杀的问题。 奇怪的是,他竟怒冲冲地答应开始就此进行试验。 上萨尔茨堡的大雪不停,使元首与外界隔绝,但这似乎使元首的精神好了些。 午餐时,他讥笑了他在维也纳作的、现在售价昂贵的那些彩画。他说,这些都是业 余之作,人家出200 马克,这已是疯狂之举了。我当时并不真是想当画家,他承认, 是为了生活和学习我才画的。这些画他早已处理掉了,但他还保存着建筑设计草图, 这是我最宝贵的东西,是我的脑力财富,我永远舍不得丢掉。不要忘记,我现在的 许多想法,我的建筑计划,都可追溯到我日以继夜地工作的那些年头。 3 月,戈培尔来到贝格霍夫,对美机首次白天轰炸德国表示忧虑。元首不得不 用未来的希望去为他打气。在3 月17 日于邻近的“克菜施海姆城堡” 举行的一次会议上,他对匈牙利摄政王霍尔蒂海军上将大发脾气,指责匈牙利 在计划搞意大利式的叛卖。守侯在外边的施密特,看见年迈的霍尔蒂满脸通红地急 急出来,已是大吃一惊,不料后边还跟着个希特勒高声叫霍尔蒂回来! 受到侵犯的霍尔蒂连忙把专列叫来,但列车还未开动,里宾特洛甫便搞了一次 假空袭。这次假空袭搞得很像,连城垒上空都放了烟幕弹。这样,这位摄政王便作 了俘虏。待他冷静下来后,里宾特洛甫告诉他可以走了,但要他读一份联合公报。 公报称,经双方同意,德军可开进匈牙利。你还可加上这句话,海军上将抗议说, 这是他的另一个威胁!待霍尔蒂抵达布达佩斯时,他发现,他的国家已被德军占领, 兵力达11 个师! 这使希特勒在精神上获得了一个小小的安慰,但在军事上和政治上这却是个大 错误,因为他不得不将兵力从东西两线调走,而种种迹象表明,西线即将遭到入侵 ;东线呢,敌人即将在乌克兰发动大规模反攻,这次反攻对欧洲其余战场将产生深 远的政治、军事和经济影响。重新获得主权的唯一希望是作大胆的战略撤退。元首 拒绝了这一建议,顽固地执行其在占领区寸土不让的政策。 他这个决定也许是受了恶化的健康的影响。爱娃及其他人都注意到,他若站立 过久,双膝便会发抖;左手抖动,尤其连茶盆里的杯子都会咯咯作响。 5 月初,他的胃痉挛病复发,使他痛苦难熬。莫雷尔医生曾建议他接受轻微的 按摩和进行长距离散步,但他置之不理,只同意服用卡的唑和注射另外两种抗疲劳 药物。莫雷尔还劝他早点睡觉,但他说做不到。直到最后一架英国驾炸机离开帝国 后,他才能入睡。 那年春天,敌机狂轰滥炸巴伐利亚。尖声怪叫的警报声几乎天天不断,希特勒 不得不走下65 级的楼梯,射进贝格霍夫地下的防空洞。这些飞机径直飞往维也纳、 匈牙利或其他人口稠密的地区。碰到晴朗的天气,人们可以看到慕尼黑大火的红光。 希特勒立誓报仇。他保证说,英国将会一片惊慌!接着他便把火箭一事告诉了爱娃。 这件武器产生的效果,是谁的神经都受不了的。对那些正在屠杀妇女和儿童,正在 段灭日耳曼文件的野蛮人,我一定要以牙还牙! 他的健康似乎已无关紧要了,他拒绝运动、休息或按摩,只越来越依赖药物。 他让自己活着,是为了完成他的人生任务。他抛掉了沮丧情绪,重新向众人宣扬他 的希望。 盟军用联合集中的故略轰炸作为回答。到5 月上旬,由于美机对中部和东部的 油厂白天进行轰炸,希特勒的整个军备计划受到了严重的影响。日产汽油从5850 公吨猛降至4820 公吨。敌人猛击了最薄弱的环节,艾伯特·施佩尔向希特勒汇报 说,“如果他们这样坚持下去,我们很快便不会有什么油了。” 在战争初期德国人用运动战,现在却反过来于他们不利了。德军再不可能发动 另一次夏季攻势。现在的问题是在势如潮涌的红军面前,德军还能支撑多久?在过 去三年中,俄国的人力损失惨重,参战的部队仍有300 个师500 多万人,与之匹敌 的德军只有200 个编制不足的师计200 万人。最令德国吃惊和痛苦的倒不是红军后 备兵力惊人的充足,而是它的顽强的战斗精神。这些东方人的精力和勇敢精神,是 条顿民族所望尘莫及的。1944 年,他连象征性的胜利都未想过。事实上,他关心 的是西方的入侵。它不但决定本年的胜负,而且还决定整个战争。6 月初,他对军 事顾问们说,如果能将西方的入侵打退,这种行动便不能在短期内再次发生。我们 便可将后备力量调至意大利和东方使用。到那时,东方战场便至少可以得到稳定。 但是,如果不能击退西方入侵者,这便意味着最后失败。 希特勒把打败西方的任务交给了隆美尔。由于北非的丢失,隆美尔已蒙受过一 次灾难,他认为,阻止入侵的最好地段莫过于海滩,因为这是敌之最薄弱者。他的 年迈的上司、西线的总司令格德·冯·伦斯德将军。看法却刚好相反。决战必须在 远离海岸的后方打。所以,所有的装甲部队和战术后备兵力必须放在法国,以便包 围进犯之敌并将他们消灭。希特勒用妥协的办法解决了争论,但双方对此都不高兴。 他把隆美尔的装甲部队全部调来,但部署的地方却比伦斯德要求的离海岸近得多。 在英吉利海峡的另一边,盟军总司令德怀特·艾林豪威尔将军,也面临进退两 难的境地。以“霸王战役”为代号的进攻原定于次日举行,由于天气不好,他又有 意将这次伟大的冒险至少推迟24 小时。那天大部分时间,他都呆在拖车房里反复 衡量得失。艾森豪威尔决定6 月6 日进攻诺曼底海滩。 空降开始,一个18 岁的伞兵慕菲跳进了圣梅尔埃格利斯一所女子中学校长的 花园里。含混不清而又相互矛盾的报告便如潮水般涌进德国第七军的各指挥部。凌 晨3 时,伦斯德通知最高统帅部说,敌伞兵和滑翔机在诺曼底大规模着陆。这极可 能便是入侵的开始。他敦促将最高统帅部保留的4 个后备装甲帅立即开赴登陆地区 附近。 然而,约德尔却肯定,这不过是个声东击西的牵制线罢了。约德尔便不叫希特 勒起身议事。 此举令伦斯德的指挥部愕然。这个年迈的陆军元帅怒不可遏,满面通红。 连说话大家都听不懂了。伦斯德是个老贵族,公开称元首为那个波希米亚下士。 他是不会低三下四地去求他的。 直到上午9 时,元首才终于被叫醒。这实际上已比平常叫早了些,因为他要接 见斯洛伐克、匈牙利和罗马尼亚三国的独裁者。希特勒穿着睡衣从卧室出来,平静 地听着有关最新消息的报告,然后便叫人把凯特尔和约德尔两人找来。两人来到后, 希特勒却不那么镇静了。“是不是入侵?”他喊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的气又突 然消了。他亲热地拍拍人家的肩背,好像终于与西方交手一事给他带来了活力。他 喊着,现在,我们可以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了!发生在西线的事件成了午间形势分 析会议的全部话题。希特勒进入会议室时,他的军事顾问们正焦急地围着看地图和 各种图表。见元首进来,他们连忙紧张而惊恐地转过身去。使他们惊异的是,元首 满面春风,迈着信心百倍的步伐,走了进来。他带着浓厚的奥地利口音说,我们出 发了!说完,他便轻松地笑了起来。他对大家说,他一直梦寐以求的时刻终于到来 了。我与真正的敌人迎面相对了! 下午4 时,希特勒回到了贝格霍夫,刚好赶上与爱娃以及一群党的要员和他们 的夫人一起用茶点。最精彩的场面是希特勒对吃素的评论,大象是身体最强健的动 物,吃肉连它都受不了。吃完后,与通常一样,人们又前往茶馆。于晚间11 时召 开了另一次军事会议。他说,这是否真是入侵,他是怀疑的。这是一次佯攻,引他 上当,将兵力分散到错误的地方去。肯定地,入侵主要将集中在加莱,因为跨过英 吉利海峡的捷径在于此地。 当天深夜,英美联军在诺曼底登陆,在30 英里长的战线上攻进了希特勒的西 部堡垒,开辟了第二战场。德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海空两军无能为力,海岸防御 工事全被粉碎。敌人以折兵不到2500 名的代价取得了一次伟大的胜利。 希特勒仍然坚信,诺曼底登陆系一把戏。因此,他未采取坚决的行动拔除这个 桥头堡。由于拒绝战地指挥官们以自由行动权,他便将他们采取主动的最后一个机 会也剥夺了。这次战役业已失败。至此,盟军显然已取得了在法国上空的绝对空中 优势。 在绝望中,元首提前两天于6 月12 日开始用V —1 火箭向伦敦发动攻击。 然而,发射场的士兵仅发射了10 枚飞弹,4 枚立刻爆炸,2 枚失踪,其余4 枚只击毁了一座铁路桥。在这次惨败后,戈林提醒希特勒说,这是米尔契的事,与 他无关。两天后,在第二次发射中,他们共发射了244 枚火箭,把伦敦变成一片火 海。这位元帅又急急忙忙地声称,这是他的功劳。 所有这些,对诺曼底的局势均毫无影响。不到10 天,盟军便有100 万人和50 吨军用材料登陆。由于局势严重,希特勒急忙于6 月17 日乘车西行至苏瓦松北面 的一个村庄。在这里,他首次与伦斯德和隆美尔会面。他脸色苍白,缺乏睡眠,神 情紧张地玩弄着眼镜和夹在手指中间的几支有色铅笔。他大声地说,对盟军在诺曼 底取得的成功他很不高兴。他试图让他的将领为此负责。 承担反驳这个重任的是隆美尔,他坦率指出,联军占有海、陆、军的压倒优势, 与之作斗争,是毫无希望的。机会只有一个,放弃寸土必争的自杀性的政策,让德 军立即撤退,将所有装甲部队重新整编,在敌海军的炮火射程外进行决战。希特勒 向他的将领们保证,他的新火箭炮能使英国人愿意和平。这是使伦斯德和隆美尔心 痛的话题,因为他们曾要求用这些火箭去轰击为这次入侵提供物资供应的英格兰南 部各港口,但遭到希特勒拒绝,所有火箭集中用来轰击某个具有政治意义的目标。 这两位陆军元帅批评了空军连最低限度的空中支援都做不到,地面部队怎能打赢? 希特勒的认为成群结队的喷气战斗机将会把英机和美机从空中扫除净尽。他不顾米 尔契的强烈反对,正在生产的喷气机,其实是歼击机和轰炸机的混种,对完成这两 种任务的效能都不高。 自远而近的飞机嗡嗡声,迫使他们转入建造得非常巧妙的钢筋水泥地堡。地点 的改变使隆美尔变得更加激动。他说,西方必然会粉碎诺曼底防线,并长驱直入德 国本土。希特勒抿嘴听着,一声不吭。隆美尔进而预言,东线也将崩溃,帝国在政 治上将受到孤立。因此,他紧急要求结束战争。希特勒尖刻的说,战争未来进程如 何,这用不着你操心,注意自己被入侵的防线好了。 午餐只有一盘食物。在希特勒进餐前,两个站在他身后的党卫军先尝了一口饭 菜。这是希特勒不信任军方的明证。会晤刚完,一枚飞往伦敦的V —1 火箭,竟奇 怪地掉转头来,落在地堡上爆炸了。希特勒未受伤,急忙返回上萨尔茨堡的隐避所。 不到两天,他又收到了令人失望的电话,美军已突破了防线,正横跨科唐坦半 岛向前推进。德军必须紧急地从瑟堡撤出,否则便有被切断的危险。 “瑟堡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元首回答说。他接着又指示,守军须坚持至 最后一分钟,若实在无法固守,为避免被俘,方可后撤。这是明智的。 从他的强大的盟友日本传来的消息令人沮丧。在菲律宾海的一役中,日本受到 了致命的打击,损失重巡洋舰3 艘,飞机475 架。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希特勒仍 面无惧色,表现得泰然自若,令其左右惊诧不已。 对海军上将邓尼茨从他被任命为海军部长的第一天起,希特勒就对他表示钦佩。 邓尼茨曾非常坦率而强硬地反对过希特勒的提案。打那以后,希特勒便对他彬彬有 礼,满怀信任地倾听他的意见。在这个令人不安的时期,元首甚至听取了他最年轻 秘书的批评意见。一天,元首在察看空袭情况的照片时,特劳德尔说,照片永远也 反映不出现实中的真正痛苦。他应该走出去,那怕是一次,看看人们如何在烧焦的 椽本上烤手取暖,因为他们的一切财物都化为硝烟了。希特勒一点也不生气。他叹 了一口气说,这一切我都要加以改变。我已造了许多新飞机。用不了多久,这个梦 魇全都会结束的! 有一群人的意见他是坚决不听的。他们是在诺曼底的陆军指挥官。结果,诺曼 底的局势变得不可救药。6 月26 日,瑟堡陷入美军之手。德军已无法再掌握主动 了,“超高频”截获的电报,常常是德军在发电后不到几分钟,伦敦便读到了它们。 德军打的完全是一场消极抵抗的消耗战,第三帝国正面临一场灾难。 在普拉达霍夫饭店的咖啡室里,元首在向近百名军火工业的代表保证,私人财 产神圣不可侵犯,自由企业将予以保留。元首向商人们保证,一旦和平得以恢复, 他将再次向他们表示感激。战争若失败了,毫无疑问,德国的私营商业也就不能生 存。他带着讥笑的口吻说,若失败真的来临,他的听众他毋需为转向和平经济而操 劳。到那时,大家所要考虑的是如何完全成从这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的转变,是他 自己自行解决呢,还是让别人将他绞死。 3 天后,希特勒将伦斯德和隆美尔召至贝格霍夫。隆美尔建议,在塞纳河沿岸 打一场后卫战,将法国南部的部队撤回,并沿塞纳河建立一条一直通向瑞士的战线。 希特勒对此根本不予考虑。相反,他还很乐观,说要再次反攻。总撤退是不可能的, 连对战线作些战术调整都不行。 不到两天,希特勒的反攻便遭到惨败。伦斯德于是警告凯特尔说,这可能是失 败的征兆。“那我们该怎么办?”凯特尔问。“该怎么办?求和,你们这些笨蛋!” 伦斯德大声喊道。凯特尔向希特勒作了报告。希特勒凭一时冲动,命克鲁格负责西 线,给伦斯德写了一封客气而妥贴的信,解除了他的职务。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