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陆军政变失良机 通讯的切断为柏林的密谋者提供了夺取首都的时间,但他们并未采取行动,原 因是:本德勒大街已乱成一团,由于不知道希特勒是否已死,阴谋起事者不愿将 “女神行动”付诸实施。“狼穴”传来的消息含混不清,他们不敢冒险再来一次虚 惊。 于是,在总参谋部大楼,人人都不安地等待着斯陶芬贝回来。阴谋起事的两个 有名无实的领导人,贝克将军和陆军元帅冯·维茨勒本,本应发布事先准备好的通 告和命令,向全国广播希特勒的暴虐统治终于结束了。但两人都未来到本德勒大街。 也许是因为天气的关系。天空阴沉沉的,空气很压抑。密谋者坐等菲尔基贝尔 低“狼穴”的进一步情况报来。什么消息也没有。这样,宝贵的时间便白白过去了。 午餐前,希特勒拒绝休息,坚持独自外出作长距离散步,与开始时受到怀疑的 建筑工人们交谈。他的党卫军副官远远地看着他,心里猜想,他是有意让人们知道 他还活着,他已不再认为工人们与此事有牵连。午餐时,施洛德小姐惊奇地发现, 他的面容变得年轻了,也显得很镇静。不等人们催他开口,他便把发生的事情详细 告诉他们。我的运气好得令人难以置信。那张桌子的支架如何保护了他。他自豪地 把被炸得七零八落的裤子拿给众人看。如果爆炸发生在地堡里的大会议室内而不是 在用木头建成的兵营里,那未,他相信,所有人都会被炸死。怪事!好长时间来我 都有一种预感,觉得会有异乎寻常的事情发生。 午餐后,他乘车前往“狼穴”附近的小车站月台。天空乌云密布;稀稀拉拉的 几个雨点,解除不了下午的闷热。他把帽沿拉得低低的,挡住了脸,还披着一件黑 色的斗篷,在月台上走来走去,直至墨索里尼的火车进站。他的客人重建了一个新 的法西斯政权,但在这一过程中,在希特勒的逼迫下,处决了不少叛国者,包括他 的女婿齐亚诺在内。元首想的只有当天发生的事件。他一边伸出左手,一边激动地 说,几小时前,我经历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好运!他坚持立刻带客人前往犯罪现 场。希特勒述说了事情的经过。他的声音非常单调,好像他与此事无关似的。 两人默默地视察着被炸毁的会议室。墨索里尼在椅子上就座后,希特勒坐在一 个箱子上。希特勒把爆炸情形原原本本地作了解释。墨索里尼听得好生惊讶,眼珠 子骨碌碌直转。希特勒又向他出示被炸破的裤子,相当轻松地说,让他不高兴的是, 他的一条新内裤给弄坏了。墨索里尼苦笑了一下。接着,希特勒便让他看后脑勺的 头发给烧焦了。 墨索里尼被吓坏了。最高统帅部里怎能发生这种事情?希特勒兴奋起来。他再 次告诉总理,参加会议的人,有许多受了重伤,还有一人炸到窗外去了。他谈到在 几次针对他的暗杀行动中他是如何死里逃生的。今天在这里发生的算是高潮!最后 一次的死里逃生,毫无疑问,是一个信号,表明他为之服务的伟大事业定能渡过目 前的险关。在他的热情的感染下,墨索里尼也开朗了。他说,我们的处境很糟,甚 至可以说是绝境,但是,今天发生在这里的事情却给了我新的勇气。 他们离开被炸坏的会议室,步行下了小路,准备一边喝茶一边讨论。希特勒走 到铁丝网前,再次与工人们交谈。他告诉他们,他起初对他们的怀疑是没有根据的, 他的调查人员已发现了真正的罪魁祸首。到了茶室后,他的情绪突然变了。他坐立 不安,心神不定。由于通讯已局部恢复,他与墨索里尼的会谈不时被将军们的电话 打断,将军们想要知道,外边报道他已死亡的消息是否属实。希特勒的情绪一落千 丈,沉默着,还疑心重重。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对戈林、凯特尔和里宾特洛 甫3 人间进行的舌战充耳不闻,互相指责,都说是由于对方的错误才把德国引入绝 境。当海军上将邓尼茨指责陆军叛变时,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又进入新的回合。当 戈林随声附和、同意邓尼茨的意见时,邓尼茨却又把矛头一转,把一肚子怒气全发 泄在空军身上,说他们表现恶劣。 天下起了小雨,雨点不停地打在玻璃窗上。不知是准提到罗姆叛乱一事,只是 在这时希特勒才活了过来。他探身向前,一而再、再而三地说,他是命运之子。他 勃然生怒,跳了起来。在自己人的怀抱里叛变的人罪该万死!他们会被碎尸万段的! 他话中带着威胁,很是刺耳。将他们灭绝,灭绝他们! 他的怒气来得快,消得也快,复仇的幻影一消失,他便突然变得空虚了。他双 眼失去了活力,脸色惨白。 凭着意大利人的锐敏的洞察力,墨索里尼想必觉得该由他去解围。他将一只手 放在希特勒手上,微笑着看了看他。此举令元首从沉思中醒转过来。 不知谁把外边的门开了。希特勒忙派人去取墨索里尼的外衣。他解释说,下午 一般会起东风,他不能让他的客人着凉呀。墨索里尼用意大利语回答说:“在这样 的时刻,意大利的总理是不会着凉的!”但他却穿上了军大衣。 下午3 时42 分,斯陶芬贝终于在柏林城外的一个机场着陆了。他感到奇怪的 是,不管是敌是友,机场上无人等待他。他的副官给本德勒大街去了个电话,找到 了奥尔布里希特将军。他用暗语告诉他,暗杀已经成功。奥尔布里希特的答话很含 混,这说明“女神”并未行动。斯陶芬贝夺过话筒,要他们立即行动,不必等他回 来。他叫了一辆空军的车回柏林。 时至下午3 时50 分,奥尔布里希特才开始行动,要陆军柏林军区司令科茨弗 莱契将军立刻向警卫营各单位、施潘道卫戍区,以及两所陆军训练学校发出戒备令, 要他们作好一切准备。并未参与这一计划的科茨弗莱契依命行事。 为加速事态发展,奥尔布里希特将军亲口向另一名密谋者、柏林的城防司令冯· 哈斯将军发出戒备今。下午4 时10 分,他的部队已准备好行动。在本德勒大街, 哨兵们已作了戒备。奥尔布里希特向警卫营营长作了口头指示,若有党卫军强进行 人,便以武力对待。不到几分钟,过境车辆被令停驶,所有外出通道均被堵塞。 奥尔布里希特现在做的,理应在3 小时前做完。他突然闯入弗洛姆将军的办公 室。弗格姆没有完全卷入这一计划。他敦促弗洛姆,作为后备军司令,向各军区司 令发出“女神行动”的戒备令。有野心又喜欢装腔作势的弗洛姆,与几个月来的表 现一样,又犹豫不决。他坚持先给凯特尔挂电话,待证明希特勒真的已死再说。 “一切都跟平常一样”,凯特尔从茶室回话说。弗洛姆说,他刚收到一份报告, 说元首已被暗杀。听到这话,凯特尔发火了,全是胡说八道。元首依然健在,不过 受了点轻伤而已,我顺便问你一下,你的参谋长冯·斯陶芬贝哪里去了?弗洛姆很 紧张,连忙回答说,上校还未向他报到。他也就此暗暗放弃密谋,洗手不干了。 几分钟后,大多数密谋者都集中在奥尔布里希特的大办公室里,焦急地等待着 斯陶芬贝。上校神采奕奕地闯进办公室,带来了热情和信心。斯陶芬贝把自己看到 的告诉了他们,一声巨响,火焰和浓烟可以断定希特勒已经死了。必须立即行动, 一秒钟也不能再流费了!即使希特勒仍然活着,也要尽一切努力,推翻他的统治。 贝克同意这一意见。 在本德勒大街,斯陶芬贝正在使出全身的解数,力图将弗洛姆将军再次争取过 来,他向他保证,希特勒确实死了。但弗洛姆却一再重复凯特尔的话。 斯陶芬贝撒了个谎:“我亲眼看见人们将死了的希特勒抬出去的。” “根据这点”,奥尔布里希特插话说,“我们已向各军区司令发出了内部发动 兵变的暗号。”弗洛姆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一边捶桌子一边高喊,这分明不服从 上级。他下令取消“女神”的警备令。 弗洛姆说,这次行动失败了,你必须立即开枪自杀。施陶芬贝断然拒绝。 奥尔布里希特也请求弗洛姆立刻采取行动,否则,德国将永远被毁灭了。弗洛 姆把矛头转向了他。“奥尔布里希特,这是不否意味着,你也参与了政变?” “是的,将军。不过,我只是外围边上的人物。” 身材高大的弗洛姆,低头对奥尔布里希特怒目而视。“那末,我正式将你们逮 捕。”奥尔布里希特面无惧色,同样怒目而视。“你无权逮捕我们。 你不明白谁在掌权。是我们要逮捕你!”两位将军从唇枪舌剑发展成拳脚交加。 斯陶芬贝前去解围,脸上挨了一拳。弗洛姆这个庞然大物,只是在手枪的威逼下才 被制服,他被捕了,被关在隔离房间。下午5 时许,大楼的各大小进出口,都安了 岗哨。持有由斯陶芬贝签署的橙色通行证者,方得进楼,没有类似的通行证,谁也 不准离开大楼一步。 冯·哈斯将军却陷入了困境。1 小时前,他以柏林卫戍区司令的名义,命令警 卫营封锁政府区,谁都不准外出,不管是将军还是部长。原系“希特勒青年团”的 领导人之一的警卫营营长奥托·雷麦少校,要求首先证实元首确实已死。 雷麦的伙伴汉斯·哈根中尉也同样产生了怀疑。趁周围没有别人时,哈根对雷 麦说,这好像是军事政变。雷麦相信了,哈根请求允许他去找他的老上司戈培尔澄 清局势。雷麦给他找来一辆摩托车,并令他立刻将情况报回。 雷麦在检查对内城的封锁情形时,哈根已坐在摩托的斗车里,直奔宣传部长的 官邸去了。他听见戈培尔不时在喊,“军事政变!” 戈培尔的官邸已成了混乱的中心。柏林市长带着一名市政议员,也前来找戈培 尔。相互矛盾的谣传把两人搞得糊里糊涂。施佩尔也是如此。刚才施佩尔看见一群 雷麦的士兵,扛着机枪,朝布兰登堡大门跑去;还有的就在宣传部门口部岗,满头 大汗的戈培尔,正在给党的官员和军区司令打电话询问情况。看来,驻扎在波茨坦 的部队和省卫戍区的部队正朝城市开来。形势非常危急,但戈培尔却发现了一线曙 光:叛军尚示在电台发表政变成功的通告。 于是,他便急忙草拟自己的公告,这件事是很难处理的,因为将事实草草说上 几句便会引起惊慌。 就在这时,被摩托车颠得够受的哈根,推开人群,挤到戈培尔跟前。这个军人 兼作家上气不接下气地叙述了一通,戈培尔听得很不耐烦。末了,戈培尔问,雷麦 其人是否可以信赖?绝对可信!他不是在战场上8 次负伤吗? 戈培尔仍有疑心,令哈根把雷麦找来。如果两人半小时内不回,那末,戈培尔 说,雷麦少校不是叛徒便是被武装扣押,他便派党卫军去夺取的卫戍区司令部。 下午5 时30 分,戈培尔再次被叫去听电话。电话是希特勒打来的。他督促戈 培尔立刻广播,让人民知道他依然健在。戈培尔立刻将广播稿用电话传给了广播电 台。电台已被步枝叛军占领,但戈培尔的声音却把叛军的指挥官搞糊涂了。他连忙 答应不干预这份公告的广播。 与此同时,希特勒已为坐立不安的顾问们所动,怀疑宣传部长戈培尔也是个叛 贼,他再次给戈培尔打电话,严厉斥责他长时间拖延,不广播告示。 戈培尔激烈地反驳说,此事不该由他负责,责任该由无线电广播处的人来负。 希特勒相信了他。 最初谣传的希特勒的死讯,给几十个电话接线员带来了歇斯底里和眼泪。它传 开后,人们感到愕然和恐惧。证明元首未死的新闻广播又给人们带来了喜悦的眼泪。 贺电、贺信纷纷向“狼穴”飞来。陆军元帅米尔契在电报中称,他“感到由衷的高 兴,因为仁慈的上帝保佑了您,使您幸免于难,未遭暗杀者之毒手,为德国人民和 陆军保存了您”。这些欣慰之辞,并非全是为了自我。绝大部分德国人都觉得,民 族的前途有赖于元首。 在柏林,雷麦少校刚将政府区封锁完毕。他炔快不乐,因为以现在仍未听到元 首仍健在的消息。他是怀着恐惧的心情执行任务的。任务完成后,他向哈斯作了汇 报。对他所提的问题,哈斯的回答都含混不清,这更加深了他的恐惧,雷麦很是不 满。后来,哈根前来找他,说戈培尔部长要立刻见他! 此时,他已有心反叛他们了。雷麦暗想,这是内战。于是,他便同哈根上楼去 见哈斯,把戈掊尔的话又说了一遍。哈斯将军佯作吃惊,而当雷麦说哈斯必须立刻 去见宣传部长时,哈斯竟命令他不准离开客厅。另一位少校,也是个密谋者对哈斯 眨了眨眼,心照不宣。他说,见戈培尔是雷麦的职责,还应将他逮捕。雷麦出了大 楼,心下十分烦乱,他带了20 个人,直奔宣传部去了。 戈培尔正在核对时间。他曾几次打电话找雷麦,均未成功。现在,离截止的时 间只有两分钟了。雷麦进来了。他并未告诉戈培尔他已奉命将他逮捕,他也不相信 戈培尔之所云。他说,只有他亲耳听到元首说话他才相信元首还活着。 “悉听尊便,少校。”说着,戈培尔便给拉斯登堡挂了个电话。他对希特勒说, 警卫营营长雷麦少校跟您说话。雷麦机警地接过话筒。里面的声音可能是录音,也 可能是某人模仿元首说话的声音。“是你吗,雷麦少校?” 他听到的声音说,“你现在在干什么?”这声音当然是像希特勒的,雷麦把迄 今的所为告诉了他。但他的话肯定露出了怀疑的破绽,“你是否相信我还活着?” 雷麦回答说,他相信。 希特勒说,他赋全权与雷麦,要他保证政府的安全。“你认为需要做的,你就 做。每个军官,不管其军阶如何,都由你指挥。”他命令雷麦立刻全面恢复秩序。 “如有必要,可动用暴力。”一个“暴”字,便使雷麦完全相信对方确是希特勒无 疑了。他唰的一声来了个立正。希特勒重复了一句,“你仅对我负责”,并立即晋 升他为上校。 雷麦把宣传部变成了指挥部。他首先给冯·哈斯将军打了个电话,说他刚与元 首通完话,元首给了他指挥全权。他令哈斯立刻向他报到。哈斯愤怒地拒绝了。 “将军,如果你不想来,我就叫人把你抓起来。”雷麦说完,便派人去占领哈 斯的司令部。接着,他又通知柏林地区各部队,说现在他们全归他指挥。各单位的 指挥官,不管军阶高低,未提一声抗议,全都接受了他的指挥。 末了,雷麦上校将全营官兵集中在宣传部的花园里,听戈培尔亲口讲述暗杀的 详细情形。此时,被制服了的冯·哈斯将军也来了。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