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诡辩欺瞒 纽伦堡党代会期间,纳粹大规模地炫耀其武力和纪律。这次大会是正在日益发 展的政治危机的前奏。1938 年的节日“大德国首届党代会”。在140 年后,希特 勒又将第一帝国的标志(皇冠、帝国宝球、王节和皇剑)从维也纳带了来。在向大 会介绍这些帝国主义的象征时,他庄严地发誓,说这些宝物将永远留在纽伦堡。无 论是在开幕词还是在次日下午接见所有外国使团时,他都未提到战争。 希特勒坚信,英国无意在捷克斯洛伐尧问题上冒险进行战争。有鉴于此,他便 不顾一切继续推行入侵计划。这个决定是精明的测算、直观和不可抗冲动的结合。 “你知道,我像个流浪汉,必须踩着刀刃过深渊”,希特勒对弗兰克说,“但是, 我必须过去,就是要过去。”他将勃劳希契、凯特尔和哈尔德召至纽伦堡。9 月9 日午夜前,他们在德意志旅馆会晤,由新任总参谋长扼要地叙述了修正后的“绿色 计划”。令人惊奇的是,主攻的任务仍由第二军担任。不过,这份计划提出了两夹 攻的战术。希特勒承认,这是个聪明的想法,能否成功仍没有把握。从政治观点看, 特别需要速战速决。政治上,第一个星期是决定性的,必须大量取得领土。他指出, 德国的榴弹炮是摧毁不了捷克的防御攻势的。计划未包括突袭的因素。 希特勒滔滔不绝地教训哈尔德和勃劳希契,使凯特尔目瞪口呆。凌晨3 时,希 特勒再也按奈不住了,断然令其将领们按其旨意行动,冷冷地、恼怒地打发他们上 路。 公开宣布对捷克斯洛伐克采取行动的是戈林,而不是希特勒本人。“欧洲的一 个微不足道的国家”,他说,“正使人类的生活无法忍受。没有文化的劣族捷克人 正在压迫一个文明的民族。在他们身后,与莫斯科一起站着的,是犹太恶魔永不消 失的面孔!” 纽伦堡党代会于9 月12 日举行闭幕式。这是希特勒发表全世界都害怕他会发 表的那篇讲话的最后时机。晚7 时前,他来到那座庞大的露天体育场,在“胜利万 岁!”的吼叫声中,在聚光灯照射下,他抬起右臂敬礼,目光直视前方,缓缓朝主 席台走去。开始时,他只讲党的斗争。某些外国观察家希望,他不会提到当前的热 门话题。猛然间,他开始谴责捷克人,“本人决不愿在德国的心脏地带出现第二个 巴勒斯坦。身在捷克斯洛伐克的德国人既不会手无寸铁,也不会遭到唾弃。人们应 该注意到这个事实。” 听众中“胜利万岁!胜利万岁!”的咆哮应声而起。这正是一周来全世界都在 等待的时刻。人们原以为随此急转直下他会提出最后通牒的,但他只为苏台德地区 的日耳曼人申张正义。结束时,他说”如果此事竟影响或破坏我们与欧洲各国的关 系,我们表示遗憾,但责任并不在我们这边!” 法国人、英国人和捷克人害怕希特勒讲这番话后会言出必行。人们却一般认为, 希特勒的愤怒和咆哮是给德国的极端分子看的,实际上他要的是和平解决。墨索里 尼也有同感。 然而,健康愉快之感到却又是短暂的。希特勒对捷克之谴责,使苏台德地区的 德国人受到了鼓舞,举行了抗议。至上午,埃格尔全城已挂满了字旗。一万多名抗 议者走上街头,高呼“我们要自决”的口号,州警开枪射击,死1 人伤10 余人。 不到24 小时,流血的骚乱便遍及整个苏台德地区,死亡人数增至21 人。在汉莱 茵为自由而斗争的号召鼓舞下,苏台德地区的德国人举行了罢工,还拒绝交税。布 拉格宣布对苏台德实行包围。在边境地区还实行军事戒严,更多的苏台德德国人被 枪杀。在全欧,传言四起。说希特勒又下了最后通牒。巴黎与伦敦大惊失色。当晚, 达拉第紧急致函张伯伦。他说,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避免对捷克斯洛代克的入侵,否 则,法国将履行其条约规定的义务。他建议立即邀请希特勒与他们会晤,搞出个合 理的解决办法来。 张伯伦致电希特勒,建议进行面对面的会谈。希特勒既惊奇不已又暗自高兴。 当日下午,他电复张伯伦说,他接受张伯伦的提议,并建议于次日下午在贝希特斯 加登会晤。 9 月15 日,张伯伦在广大的人群的欢呼声中,离开了唐宁街10 号。在克罗 伊登登机前,在哈利法克斯及其他要员的陪同下,他接受了英国广播公司记音的采 访,说:”本人的政策历来是维护和平,本人的建议被立即接受这一事实,使我受 到鼓舞,并希望今日出访会有所收获。” 洛克希德·伊莱克特拉号飞机起飞了。首相时年69 岁高龄,坐飞机作如此长 途飞行还是首次。张伯伦是个讨价还价的能手。他说,我的方法首先是决定合适的 可行途径,然后再将其它东西纳入这一途径。张伯伦的父亲原是个商人,事业很成 功,后来一跃成了杰出的政治家。与他父亲一样,他也笃信英国国教,是维多利亚 时代社会道德准则的化身。他身材消瘦,道貌岸然,笑容冷漠,令人望而生畏。像 他这样一个人确信希特勒是半个疯子,须小心对付,想到自己手中有些硬牌,心头 又有点热。他觉得,只要能与元首谈判下去,捷克斯洛伐克便可安然无事。在飞往 慕尼墨黑途中,他超然绝俗,沉默不语,泰然自若,坚定自信。下午12 时30 分, 飞机降落于慕尼黑机场,由汉德逊前来迎接。 天虽然下着毛毛雨,在通往慕尼黑火车站的道路两旁,依然站满了人群。 他们热情洋溢,不停地喊着“万岁”,还抬臂敬礼。下午4 时许,张伯伦一行 才开始走上通往贝格霍夫别墅的陡峭、弯曲的道路。山头云雾缭绕,天空漆黑一团, 接着便下起了滂沱大雨。希特勒彬彬有礼地站在通往屋的台阶下。 进屋后,他们一边喝茶,一边不自然地开玩笑。突然,希特勒开口问客人对会 晤的日程有何建议。张伯伦说,他希望与他单独交谈。 在这间几乎毫无装饰、俭朴的小木屋里,希特勒心平气和地历数了导致目前危 机的一系列事件。张伯伦聚精会神地听着,带着友好的笑容回答问题。 一会儿后,他双目盯着希特勒的脸说,只要你不动武,我便准备讨论为德国人 申冤的可能性。 “动武!”这才激动起来的希特勒说,“谁说要动武?在苏台德地区对日耳曼 人使用武力的不正是贝奈斯吗?”山风呼啸,雨打窗台,希特勒滔滔不绝地说着。 “我再不能容忍了”,希特勒喊道,“我要解决这个问题,这样或那样。” 张伯伦吃了一惊,但回答得很坚决。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您准备反对捷克斯 洛代克。果若如此,您为何又让我前来贝希特斯加登?此行纯系浪费时间,在此情 况下还不如立即返回英国。 希特勒未料到会遭此反击,便迟疑了片刻。希特勒心平气和地说,如您承认民 族自决权原则的话,我们便可继续讨论,看如何将此原则付诸实施。 张伯伦未立即表示同意,只说在苏台德举行公民投票会碰上巨大的实际困难。 英国首相说,关于自决的问题,在未与同僚们磋商的情况下,他不好给希特勒作出 答复。因此,我建议此次会谈到此结束,本人立即赶回英国与同僚磋商,然后再与 您见面。 希特勒显得有点不安。他了解到张伯伦愿意再次与他会晤时,他便宽下心来, 且喜形于色,立即表示同意。张伯伦问:“其间局势,将如何维持” 时,希特勒毫不犹豫地保证,除非“发生了特别残暴的行为”,否则,他不会 下令进军。3 小时的会谈也就结束了。下楼时,两人客气地交谈,希特勒希望首相 在回国前能去游览一下风景胜地。但张伯伦说他抽不出空,因为生命正在受到威胁。 他对此次会谈表示满意,高高兴兴地离开了贝格霍夫。 在华盛顿,罗斯福却很关切。他生怕这类会谈会拖延要爆发战争的时日。 于是,在一次内阁会议上,他哀叹英国首相竟不惜一切代价祈求和平,英法两 国是要使捷克人陷入困境,然后再洗掉他们之背叛者手上的血迹。英内阁也出现了 反对张伯伦的情绪,但他坚持己见。由于备战极差,英国便只好继续采取绥靖政策。 9 月18 日,张伯伦对达拉第率领前来英国讨论这一问题的法国代表团说: “必须将部分领土割让给德国。但是,我们很难将捷克斯洛伐克拦腰砍开,除非捷 克政府自己承认有必要进行边境调整。” 达拉第同意,只要向捷克人施加友好的压力,他们便可将苏台德地区的某些部 分割让出去。同时,应向捷克人说明,对割让后余留的地区会有某种国际保证,德 国必须参与这种保证。张伯伦先是犹豫不决,会谈中间休息结束后,便同意了。 当英国公使将这一建议通知贝奈斯总统时,贝奈斯大受震动,起初竟拒绝讨论 此事。英公使巴塞尔·牛顿爵士虽觉难堪,但仍着重指出,他必须尽速批准,因为 张伯伦拟在48 小时内与希特勒重新会谈。贝奈斯愤怒地指责说,他的国家已被抛 弃。他惧伯的是,所提出的解决办法并非就此了结,而只是希特勒最终统治捷克的 一个阶段。 张伯伦整天都在焦急地等待答复。贝奈斯却在拼命地求助于苏联。他召见苏联 公使并提出两个问题:如法国履行其条约义务,苏联是否也会履行? 希特勒发动进攻,苏联是否会向国联呼吁支持捷克斯洛伐克,即使法国不这样 做的话?晚7 时,莫斯科终于作了肯定的答复,政府拒绝接受英法两国的建议。 这两位公使各自拿到一份迫于英法的压力捷克斯洛伐克政府接受英法两国的建 议。当晚,贝奈斯政府发表公告,宣布投降,这给西方人带来了耻辱。 公告说:凭友邦可能给予的援助,我们曾作出答复。欧洲危机之性质已趋于严 重。 因此,友邦提出忠告,我们须作出牺牲,购买自由与和平,这也是他们无力相 助所致……共和国总统及我国政府已无其他选择,因为我们已孤立无援。 通过代理人,希特勒又赢得了一次胜利。 9 月21 日,张伯伦在登机前对记者说:“捷克斯洛伐克问题的圆满解决是加 强英德两国人民之间的友谊的主要前提;而它又是欧洲和平的无可争议的基础。本 人的目标是欧洲和平,我也希望此行能打开通向欧洲和平的道路。” 英德两国领导人将在莱茵河上的戈德斯堡浴场会晤。首相的座机在科隆着陆时, 前来迎接的有当地的要员。机场上还有仪仗队;冲锋队乐队高奏《上帝拯救国王》。 仪式完毕后,英国人乘车来到下榻地彼得斯堡旅馆。这家旅馆位于河对岸的山上, 与戈德斯堡隔江相望。 希特勒历来是个和蔼的主人。他首先询问的是彼得斯堡的住房是不舒适。但是, 在会议室内铺着羊毛地毯的长台前刚一坐定,他们便谈正事了。 张伯伦一开始便历数了他和法国人从捷克人那里好不容易争到的种种让步。 在将领土移交的全面而复杂的计划作了扼要说明后,他提到了英法两国向捷克 所作的保证,说完,他便往椅背上一靠,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希特勒平静地回答:“本人非常抱歉,张伯伦先生。我不能再与您讨论这些事 情了。经过近日来事态的发展后,这种解决办法已行不通了。” 首相唰地站了起来,浓眉下的和蔼的眼睛,放谢出愤怒的光芒。他怒气冲冲地 喊道,我不明白!这种解决办法完全符合元首在贝希特斯加登提出的要求。希特勒 诡称在波兰和匈牙利所提要求得到的满足前,无法与捷克签订互不侵犯条约。他将 英法提议一一予以反驳,断然要求德国占领苏台德。 张伯伦回答说,希特勒的这种态度既令他失望又令他摸不着头脑。这是个崭新 的要求,远远超过了希特勒在贝希斯特加登所提的要求。他二次访德所带采的计划 足以满足元首的一切要求。此时,艾·冯·寇克派特里克爵士递给首相一张条子, 上面说,德军已在埃格尔跨过了边界。张伯伦马上抓住了这点,敦促元首与他一起 不遗余力地、有秩序地、和平地将问题解决,勿让枪击和事故扰乱和平工作。他问, 希特勒有什么建议能使他们在原则上达成协议? 回答是德军立刻占领苏台德,疆界日后用公民投票办法决定。由于这一要求几 乎意味着捷克的彻底投降,两人便唇枪舌剑地交锋。埃格尔又传来消息说,有12 个德国人质已被枪决。希特勒又大发议论,说捷克人如何的极度不公平。他发誓说, “如果布拉格受布尔什么维克的影响,人质继续被枪决,他便立即进行军事干涉。” 会谈进行了3 个小时,彼此不欢而散,但又约定明日继续会谈。 在渡过莱菌河,乘车上山回旅馆的途中,首相虽不露声色,内心却愤怒万分。 只在此时他才想到,他未使会谈破裂是否是个错误。希持勒是处于发狂边缘呢,还 是具有善恶二重性?若如此,张伯伦便有责任去打破僵局了。 问题是怎样才能做到这点。 张伯伦业已在草拟一封妥协信。他建议由他出面探听捷克人的风声,看是否能 作出安排,让苏台德地区的日耳曼人自行维持法律的秩序。 23 日早餐后,这封信被送过了河。由于根本不想妥协,希特勒认为这是对他 的想法的断然拒绝。在与里宾特洛甫及其他顾问进行长时间的激烈的磋商后,希特 勒写了一封很不友好的信作为回答。信的内容重复了他在会议桌上说过的话。 不到一小时,张伯伦便派两人渡河,给希特勒送来了答复。这封信既是妥协又 是恶兆,是玩弄外交辞令的典范。首先,他答应将希特勒的提议交给捷克人,要求 希特勒给他发一份详尽地阐述他的要求的备忘录。他建议,一俟收到元首的备忘录, 他便动身回英国。 他们进行了二次会谈。是张伯伦回国之威胁所致。双方同意,张伯伦于该晚前 往德莱森旅馆,一方面去取备忘录,一方面去听希特勒对此所作的解释。会谈于晚 10 时左右开始。由于参与会谈的人数增多,会议是在一小饭厅内举行的。希特勒 要求捷军从地图上所示的地区撤出。撤军将从9 月26 日开始,苏台德于28 日正 式割让给德国。 “这是最后通牒!”张伯伦喊道,并举双手抗议。 “是一道命令!”喜欢炫耀其德语的汉德逊用德语附和道。张伯伦拒绝将这样 的一份文件转给捷克人。他说,且不谈其内容,其语调就足以引起中立派的愤怒。 他怒斥了希特勒,好像元首是他的一个不顺从的阁僚似的。接着在所提的日程问题 上他又受到三位英国政治家的联合攻击,因为这份时间表给捷克人所留时间实在太 短,无法从苏台德撤军并移交苏台德。由于这份计划既行不通又具有危险性,它有 可能导致一场欧战。 谈判因此陷入僵局。此时,有位副官进来了,给元首带来一份电报。贝奈斯通 过电台刚刚宣布,捷克各武装力量实行总动员。 最终打破沉默的是希特勒,即使发生了这一闻所未闻的挑衅,我当然仍将遵守 诺言,在谈判期间不反对捷克斯洛伐克,张伯伦先生,在您在德国逗留期间,我不 会这样做。他言简意赅地说,捷克的总动员把一切问题解决了。 张伯伦匆忙地指出,动员不外乎是个预防措施,不见得是进攻性措施。希特勒 回答说,在他看来,总动员一事表明,捷克人无意放弃任何领土。张伯伦再次不同 意此说。他辩论说,捷克人已原则同意苏台德实行自治,他们不会自食其言,出尔 反尔。 那么,何故总动员?希特勒紧迫不舍。 首相说,首先总动员的是德国嘛。 那你也叫它总动员?元首尖酸刻薄地反驳说。他又再次进行威胁。这次危机不 会长期拖延下去了。 张伯伦说,既然如此,继续谈判便无意义了。因为他亲眼看见他为欧洲和平的 一切希望已破灭,他将带着沉重的心情返回英国。为了和平,他已竭尽了全力。不 幸的是,他并未在希特勒先生身上找到回声。 希特勒最怕的是张伯伦拂袖而去,所以,他便急忙向他保证,在谈判时间,他 决不会入侵捷克斯洛伐克。此语有如一阵雷雨,使空气变得清新。为了让您高兴, 张伯伦先生,沉默片刻后,他说,“在日程问题上本人将作出一个让步。我是很少 向人让步的,您是我作让步的其中之一。我同意10 月1 日作为撤退的时期。” 在其他枝节问题上又谈了一阵后,张伯伦答应将此最后通牒转给捷克人。此时 已是凌晨1 时30 分了,众人只好体会。元首对首相为和平而奔波表示感谢,并向 他保证,捷克问题是他在欧洲的最后一个领土要求。 张伯伦在称心如意的再见声中离开了德国。目击他步出旅馆大门的人们,并未 在他脸上看出他有一丝一毫的不快之感。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