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慕尼黑四国协议 英国内阁会里,张伯伦从未受到过如此巨大的阻力。海军部的达夫·古柏勋爵 根本不相信元首之保证,提议立刻实行总动员。会议决定先与下令实行局部动员的 法国进行磋商。 内阁再次举行会议时,外相哈利法克斯说,我觉得,希特勒先生什么也未给我 们,只在那里发号施令,好像他已不战而胜似的。只要纳粹主义依然存在,和平就 不巩固。斯坦霍普和毛姆两勋爵力主向捷克施加压力以接受希特勒的备忘录,温特 顿勋爵则主张出于道义应拒绝其建议,内阁意见大相径庭。捷克大使扬·马萨里克 来访,提出了严重抗议。他说,希特勒的备忘录之内容,使他的政府目瞪口呆。这 份备忘录实际上是最后通牒,剥夺了捷克斯洛伐克保卫其民族生存的任何一个权利。 我的政府反对这些残酷的要求,必然会奋起尽力反抗。我们将这样做,让上帝保佑。 法国代表团又返回伦敦,代表团团长达拉第宣布,法国不承认希特勒有权占领 苏台德地区。张伯伦提出“若希特勒出于战略上的考虑,将一边界强加在捷克斯洛 伐克的头上,你法国是否会宣战?”他的答复却含混不清。 张伯伦致函希特勒建议成立共同委员会以决定如何将捷克业已接受的建议付诸 实施,由霍拉士·威尔逊爵士转交给元首,若希特勒先生对此信拒绝不作答,霍拉 士·威尔逊爵士便有权代表本人转达如下意见,如本呼吁遭到拒绝,法国将参战, 若如此,我们似乎也应卷进去。 施密特将信读完。希特勒怒不可遏,“到10 月1 日,我要捷克斯洛代克怎么 办就得怎么办!”他喊道,如果法国和英国想打,那也请便,他毫不介意。希特勒 恢复平静后,表示同意与捷克人谈判。然而,他却坚持要在48小时内接受戈德斯堡 备忘录内所列的各条款。无论如何,德军将于10 月1 日占领苏台德。 张伯伦以在报上发表声明的形式也再次向元首呼吁。他说,只要德国不使用武 力,英国将保证让捷克履行其从苏台德撤军的诺言。次日上午,他的特使威尔逊带 着这个新建议,再次来到德国总理府,但希特勒却拒不讨论。 捷克人只有两条路可走,接受或拒绝德国的建议。“如果他们宁愿拒绝,我就 将捷克斯洛伐克打得粉碎!”他威胁说,贝奈斯若不于次日下午两时前投降,他就 将部队开进苏台德。 霍拉斯爵士猛然起身,大声朗读一份声明。“如法国为了履行其条约义务积极 卷入对德的敌对行动中,那末,联合王国认为它自己不得不支持法国。” 希特勒大怒,英法两国若要打,那就请便。我完全不在乎。我已为一切可能性 作好了准备。 首相草拟了一封致墨索里尼的私函,把最近一次向希特勒的呼吁告诉了他。 “本人相信,阁下将通知德国总理,您愿意充当代表,并敦促他接受本人之建议, 因为本建议将令各国人民不致发生战争。” 9 月28 日工作至深夜,是希特勒最后通牒到期的一天,这是可怕的一天。 在危机的核心地区柏林,这天是在狂乱中开始的。早晨8 时,法国大使弗朗斯 瓦·本塞便打电话给威兹萨克,紧急求见元首,说要提出新建议。弗朗斯瓦·本塞 法国大使挥舞着地图说,若向捷克斯洛伐克进攻,战火必然会蔓延至全欧。自然, 你有必胜的信心,就像我们有信心打败你一样。不过,你的主要要求无须战争便可 得到满足时,你为何要冒险? 弗朗斯瓦·本塞的一席话,又慢慢地扭转了乾坤,有利于和平了。希特勒已不 再火冒三丈,但也不能为这位法国人的逻辑作出回答。突然,一个副官插话说,阿 托利科大使在门外求见,说带来了罗马的急信。 阿托利科说他身上带有墨索里尼的急信,“意大利总理通知您,不管您作何决 定,元首,法西斯意大利都作您的后盾。”“然而,意大利总理的意见是,您还是 接受英国的建议为好。他求您勿搞总动员。”“告诉意大利总理,我接受他的建议。” 希特勒说完便走进了冬园。 他对弗朗斯瓦·本塞说,墨索里尼刚询问他是否接受建议。两人继续会谈,但 希特勒心神不定。很明显,他仍在考虑墨索里尼的意见。一会儿后,他站起身来, 表明会晤到此结束。 墨索里尼建议大家在慕尼黑开会碰头。希特勒同意后,便匆忙向达拉第和张伯 伦发出邀请。 大多数德国人也感到松了一口气,但反希特勒集团却惊诧得目瞪口呆。 这条新闻破坏了他们武力捉拿希特勒并建立军事统治的计划。当哈尔德得悉要 在慕尼黑开会时,他觉得在此情况下已再无法将起义计划付诸实施。 下午6 时,在群众的热烈的吹呼声中,意大利总理的豪华专列离开了罗马。他 神彩飞扬,眉飞色舞。这是因为,他不但被作为和平的救星而受到全球的欢呼,而 且还因帮助希特勒度过难关而赢得了他的感激。墨索里尼觉得,在一场外交战中他 赢了英国。 9 月29 日清晨,元首在慕尼黑与边界之间迎接墨索里尼。此举不仅是给予一 个盟友的礼遇,而且还使希特勒有机会将事态的最新情况告诉墨索里尼。当两个独 裁者乘坐元首的专列开往巴伐利亚的首府时,希特勒透露说,西壁一旦竣工,他就 用不着害怕来自那里的攻击了。假若英法两国真的笨到发动突然袭击的地步,那么, 敌人还来不及动员战争便会结束。我没有必要去动员。德国陆军严阵以待,只要行 动,我的目标便能实现。 参加慕尼黑会议的另外两名成员是乘飞机前往的。张伯伦离开赫斯顿时,天下 起了小雨。他对记者们说:“小时候,我常常说,‘第一次若不成功,那就努力, 再努力!’这就是我现在的所为。待我回来时,我希望我能够说,冲破艰难险阻我 们摘下了这朵鲜花——安全! 法国总理在“达拉第万岁!”、“和平万岁!”的喊声中,在勒布盖机场登上 了飞机。飞机是在浓雾中起飞的,上午11 时15 分,这架双引擎飞机在慕尼黑机 场阵落了。弗朗斯瓦·本塞是看着达拉第走下飞机的。他发现,达拉第双眉紧锁, 眼角的皱纹既多又深。令他惊奇的是,他发现德国人竟兴高采烈。他们用热情的欢 呼声迎接他,好像他是个英雄似的。 张伯伦是在午前数分钟着陆的。在前往里奇纳宫旅馆途中,他也受到了盛大的 欢迎。在旅馆里停留数分钟后,他坐上敞篷汽车前往新近落成的元首大楼。这座元 首大楼系国家社会主义党围绕科尼希广场而建的大楼群之一,用巨石砌成,建筑紧 凑,中央厅宽广异常,高65 英尺,宽100 英尺。大厅里有壮观的石阶,通向会议 室。 张伯伦及其两名同事,身穿黑色制服,首先来到会议室。接着前来的是墨索里 尼,他抬头挺胸,步履轻快,无拘无束,好像他是主人似的。最后抵达的是元首。 他的目光严厉而奇特,使达拉第感受不浅。会议参与者及其助手们座位设在餐厅内 的长台上,他们彼此互相打量,客气但冷冷地握着手。 希特勒极力装出和蔼可亲的样子,他在眉宇之间却现出关切、因为客人们大部 不讲德语,他不能与他们自由交谈。拘谨地进完自助餐后,希特勒领着众人进了一 间四方形的房子。房子很是壮观,四周的墙壁用皮革覆盖,还有不少花草和各种画。 还有个大理石砌成的壁炉,壁炉上方悬挂着仑马赫画的巨幅俾斯麦画像。 由于准备工作极差,且又没组织好,会议一开始便混乱不堪,且越开越糊涂。 会议既无主席又无日程,也没有大家同意的程序,完全成了各有关人士间的自由交 谈。 墨索里尼就如何解决苏台德问题提出了一份书面提案,使会议稍稍有了点儿秩 序(这份提案实际上是德国人起草的,但墨索里尼将它作为自己的提案提出来)。 那时已是下午3 时了,会议体会进午餐。午餐后,会议开得更加混乱,简直是乱亡 八糟。 快到傍晚时,室内的空气更加紧张了。英国终于端出了一份提案。除苏台德公 民投票以及要为捷克的新边境提供国际保证等条件外,其余全被接受。 协议看来可以签订了,但仍有若干点需要澄清。那时已是晚上8 点了,希特勒 已不耐烦了。他原已准备好了酒席以庆祝会议结束,此时饭菜已凉了。 他建议体会,先去赴宴,英法两国代表以要向政府打电话为由婉言拒绝了他的 邀请。当代表回去和他们的顾问们在壁炉前坐下来时,已时晚上10 点多了。他们 重又将协议作了广泛的修改。由于拖拖拉拉,一直到深夜后才达成协议。实际上, 这早已成定局,无论是张伯伦还是达拉第,他们谁都无意为拯救捷克斯洛代克而作 出任何牺牲或去冒险。 凌晨1 时30 分,一份众人皆可接受的文件被正式放置在一张红木台上。 条约规定,从10 月1 日起,苏台德的撤退工作将分四阶段完成。协定还规定 建立国际委员会,以决定在何区举行公民投票,以及最终划定疆界。希特勒显得心 满意足。第一个签字的是他,最迟来的是他,但第一个走的也是他。 希特勒眼中放射着胜利的光芒,大步走下元首大楼的宽阔的石阶。张伯伦和达 拉第又呆了相当长的时间后才离开。他们的责任是相当痛苦的,要把捷克的命运通 知捷克人的。凌晨2 时15 分,捷克的代表被带至张伯伦的旅馆房内。 这两名代表在听候宣判时,室内的气氛窒息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张伯伦长篇大 论,如此这般讲了一通,达拉第便将一份协议书递给捷克人,张伯伦开始打哈欠了。 捷克人哭了。 当日上午晚些时候,达拉第乘敞蓬车前往希特勒寓所举行最后一次会谈。在街 上,他又受到了慕尼黑市民的欢呼。英国首相此次德国之行还担负着一项重大使命。 他已草拟了一份简短的声明,希望希特勒能在此声明上签字。这份声明表明两国决 心永不交战。 希特勒一听完便连声称”行!行!行!”两人未费多少口舌便在上边签了字。 张伯伦将一正文交给希特勒,另一份则由自己保存,他坚信,希特勒也与自己一样 热心。 张伯伦从机场至宫中的途中,他受到盛大欢迎,给予英雄的欢迎,这在英国历 史上是罕见的。 数周来的危机终告结束。英国除少数人外,均兴高采烈,然而,捷克新总理詹· 西洛维将军通过电台宣布由于他们已遭抛弃、孤立无援,本届政府被迫接受慕尼黑 的命令。他说,这是“领土之减少与国家之死亡”之间所作出的选择。 墨索里尼也受到了盛大欢迎。这次欢迎,是他整整20 年法西斯生涯中所受到 的最盛大的一次。在每个火车站和交叉路口,不计其数的人们在等候他的列车并尽 情欢呼。许多人们还下跪迎接。在岁马,他乘敞蓬车沿国家大街缓缓前行,从用枝 叶搭成的凯旋门下驶过,人们齐声高喊“领袖!领袖!” 当他最终在阳台上出现时,群众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尽管如此,在慕尼黑会议的参与者中,最受世界推崇的仍首推张伯伦。 他的消瘦身材和那个鹰钩鼻,已成为家喻户晓的和平的象征。 10 月1 日拂晓时,希特勒的专列驶抵捷克边境。第一个向希特勒表忠的将军 莱希瑞向他报告,“我的元首,今天,陆军正在作出一次士兵们所能为他们的最高 统帅作出的最大的牺牲,那就是,不发一枪地向敌人的领土挺进!”另一个将军插 话说:“不错,我的元首,今晨我到了我旧时呆过的团。 由于禁止进攻捷克的平房,许多士兵都在哭泣!”希特勒说“失败主义者一直 在向我嘀咕,说什么我的政治会导致战争!”说得如此尖刻,他所指的失败主义者 是谁? 3 天后,专为实施慕尼黑协定而建立的国际委员会一致投票赞成不举行公民投 票。这个委员会的成员们早已屈从于希特勒的要求,即以1910 年的人口普查为谁, 以决定哪些地区该割让给帝国。事情越来越明显,原来的协定已受到歪曲,捷克将 被剥夺最后一道防御工事。 10 月中旬,弗朗斯瓦·本塞最后一次呼吁希特勒要讲道理。那是在他调任罗 马前向元首举行的告别宴会上讲的。希特勒向来喜欢这位大使。为了对法国大使7 年来在柏林作的服务表示感谢,希特勒特邀他前往建在克尔斯坦山顶的茶馆。 下山时,弗朗斯瓦·本塞重温了这次会晤,“我知道他是朝三幕四,装聋作哑, 矛盾重重,举棋不定”,他向巴黎报告说,“希特勒温文尔雅,酷爱大自然的美景, 在饭桌前讨论欧洲政治时讲得头头是道;但是,他可以变得极度疯狂,如醉如痴, 并野心勃勃。有时候他站在地球仪前,恨不得将各国、和大洲的历史和地理一古脑 儿推翻,活像个是发了疯的造物主似的。有时候,他又梦想做个和平的英雄,全心 全意地致力于坚立雄伟的纪念碑。”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