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起义领导人 以色列的军事和政治首脑们,在几个月的时间内,做了很多工作,帮助阿拉伯 国家孤立和摧毁法塔赫。回顾过去,人们有这样的说法,以色列人的大错保证了法 塔赫的生存和巴勒斯坦人民的民族主义的觉醒,最后使巴勒斯坦人民作为一个没有 土地的民族而重新振兴。而以色列本身就是作为犹太复国主义思想的标记的傲慢的 产物。 为了证实阿拉法特本人向我谈的情况,阿布·杰哈德曾这样说:“我们必须对 以色列人道谢,这就是这段历史的关键。如果以色列领导人对我们的第一次军事行 动保持沉默,阿拉伯政府及其情报机构就将很快消灭我们。最初,阿拉伯报纸不准 发表我们的军事公报。编辑和作者都得到指示,但同时他们也不相信我们所说的一 切。对他们来说,少数几个巴勒斯坦人在没有阿拉伯政权的支持下进攻以色列,这 种主张只是一种梦呓。因而,没有人能听到有关我们的消息。同时,阿拉伯情报机 构正在制定摧毁我们的计划。无疑我们处于极度困难之中。没有公开宣传,我们就 不能赢得巴勒斯坦人民和阿拉伯群众的关切和注意。没有公开宣传,在阿拉伯国家 企图摧垮我们情况下,我们将无法生存。可是,以色列总理列维·艾什科尔在一次 演说中确认了我们的行动并威胁阿拉伯国家,这是一个转折点,以色列救了我们!” 法塔赫的第一次军事行动计划在1965 年元旦前夕进行。那天深夜,四名巴勒 斯坦突击队员预定从黎巴嫩的艾因·希尔维难民营出发进入以色列,把炸药埋在贝 特·内脱法运河和抽水站。但是在这一过程中,他们在未能到达接近边界的任何一 处以前,就被黎巴嫩安全人员逮捕了。这四个人被监视了好几天。 错误在那里呢?阿布·杰哈德的解释很简单,就怪这四人说得太多了。 “在每一个难民营都有阿拉伯情报机构的特务,”他说。“我想这是十分自然 的事情,这四个人会对他们的朋友讲,他们将要去干什么。他们的朋友又会转告别 人。在那时候我们的安全工作很薄弱。” 完全可以肯定,情况就是这样。这四人中没有一个是法塔赫成员。事实上他们 是作为叙利亚兼职特务列在苏韦达尼的受雇人员名单之上。告诉阿拉法特这四个人 的名字的正是苏韦达尼。这很可能是苏韦达尼坚持发起第一次行动。而阿拉法特在 那样一个基础上同意,这一事实也进一步证明法塔赫严重缺乏足够军事人员。 黎巴嫩人利用这四个人被捕,竭力损害以暴风部队名义出现的巴勒斯坦解放组 织的信誉。显然,阿拉法特并不知道这四个人已经被捕,也不知道第一次军事行动 还未开始就已经失败。当这四个人被安全地严密地监禁在贝鲁特监狱时,阿拉法特 及其同伴们散发了“第一号军事公报”。在一个深夜,他们乘阿拉法特的蓝色大众 牌汽车在城里四处行驶,把他们的公报放进所有黎巴嫩报社的信箱。几小时后,暴 风部队发动首次行动的消息刊登在各家报纸头版。 在这种情况下,使人难以置信的是,黎巴嫩的编辑们居然在未与有关当局核实 事实之前,就发表了暴风部队行动的消息。因此,必定是黎巴嫩当局曾经希望暴风 部队的声明能够得到尽可能广泛的宣传。为什么?答案在两天之后就出现了。在黎 巴嫩安全官员发布简要情况后,正同样是那些黎巴嫩报纸报导了这四个从艾因·希 尔维难民营出发的人是如何被捕的详情。这样就使人感到暴风部队十分愚蠢。 这必然使苏韦达尼私下感到十分满意。越是促使阿拉法特得出他不可能从任何 一个阿拉伯前线国家发起进攻的结论,就越加迫使他依靠叙利亚。他越是不得不依 靠叙利亚,他就越加可能被诱惑而成为叙利亚的傀儡。 然而,阿拉法特并没有把宝全部押在苏韦达尼一个人身上。没有告诉苏韦达尼, 阿拉法特和阿布·优素福已经作了为在贝特·内脱法运河和抽水站进行第二次袭击 的准备。在1965 年1 月3 日夜里,一个真正的法塔赫突击小队从约旦进入以色列。 他们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埋好了他们的达那马特爆炸装置。他们的错误是出在设 置定时装置问题。这是一个陈旧的时钟,延误了爆炸的时间。直至他们返回约旦以 前还未爆炸。这就给了以色列人以机会,探查出爆炸装置并止住了时钟。 1 月4 日天刚亮,法塔赫人员回到了约旦的国土,任务完成了——他们这样想。 但是,刚刚入境,他们就遭到约旦边防巡逻队的伏击。他们命令法塔赫人员投降, 放下武器。当他们拒绝投降时,战斗开始了。突击队的一名成员艾哈迈德·穆萨被 杀害了。这也是可以预料的,法塔赫的第一名伤亡人员——这个组织的第一位烈士 ——竟是被阿拉伯兄弟所枪杀的。 穆萨被杀害一事是一种迹象,证明侯赛因作为他在当时情况下所能做的事,决 心阻止法塔赫利用约旦作为它向以色列发动进攻的出发地。然而,法塔赫早期的破 坏性袭击,多数仍是从约旦出发的。1965 年的头三个月,法塔赫进行了十次破坏 性袭击——七次从约旦,三次从加沙地带出发。 可是,尽管法塔赫最后采取了行动,但由于整个阿拉伯国家都禁止有关法塔赫 ——或者当时自称的暴风部队——及其行动的报导,法塔赫得不到它所需要的宣传, 以引起巴勒斯坦人民和阿拉伯国家群众的注意,从而难以取得他们的支持。 正是列维·艾什科尔的威胁性讲话,使暴风部队这个秘密才从阿拉伯国家力图 隐藏中泄露出来。法塔赫在更有规律的基础上也得到以色列之音的帮助。它的阿拉 伯新闻播发了关于“恐怖分子”活动的报导。以色列人确认发生了某些事情,而阿 拉伯世界却保持沉默,这导致日益增多的巴勒斯坦人和其他阿拉伯人提出问题。这 些敢于袭击以色列的巴勒斯坦人是谁?他们得到了纳赛尔和其他阿拉伯领导人的秘 密支持吗?或者他们是在依靠他们自己? 甚至一些信任纳赛尔的巴勒斯坦人,当别人谈到那些起来行动的人时,也开始 表示钦佩。但是这些发疯的巴勒斯坦人究竟是谁? 如果阿拉伯政权不准备失去他们对局势的控制,这些问题就必须得到回答。而 他们的回答又必须以这种方式进行,即能使阿拉法特和他的同事丧失信誉。 按照在埃及控制下的报纸、电台的宣传和广播,暴风部队是由西方情报机构出 钱建立起来的。暴风部队为西方和以色列服务。它的目的是把阿拉伯国家在没有准 备好的情况下推向战争。因此,暴风部队的目的是使阿拉伯国家失败。而所有同这 个组织有联系的人都是叛徒。反暴风部队宣传中最有发明创造性的一篇是埃及在贝 鲁特的喉舌《光明报》写的。它的作者是沙菲克·胡特,后来他成为真正的巴解组 织驻黎巴嫩的负责人,是阿拉法特的资历最深的中尉之一。沙菲克对这场宣传战的 贡献是,他断言暴风部队是中央条约组织的代理人。中央条约组织是英国、爱尔兰、 巴基斯坦和土耳其为了进行经济和军事合作于1959 年建立的。几年以后,沙菲克 以埃及情报头目们如何成功地以这种胡言乱语来愚弄他们自己的逗人发笑的故事来 款待法塔赫领导人。 约旦的主张则是,最好的宣传是把暴风部队说成是共产主义者。这是英国秘密 情报处和美国中央情报局建议的对策。当时,英国秘密情报处和美国中央情报局, 在关于他们两者当中由谁来控制约旦特务机关问题上的争端尚未解决。哈拉德·哈 桑说:“约旦人没有把他们的宣传限制在报纸和电台,我知道的一个事实是,他们 向所有的海湾国家送去了他们的报告,断言我们是共产主义者。在每一个阿拉伯国 家,我们都被当成是头号敌人——不管这个敌人是什么人。这些政府没有说到的关 于我们的唯一事情是这一真谛——我们是一个真正的民族主义运动,为反对无法忍 受的不平等和维护我们的独立而斗争。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我们曾经愿意成为任 何一个情报机构的工具,我们的经费问题早已随即获得解决。” 事实上,由于法塔赫十分缺乏资金而导致阿拉法特接替阿布优素福成为军事司 令。哈拉德对我说:“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发笑,但是这是事实。 阿布·优素福有八个孩子,而中央委员会简直没有足够的钱用以赡养他的家庭!” 这样阿布·优素福不得不去找工作谋生。当阿拉法特正式被要求出任法塔赫专职军 事司令时, 他结束了他的建筑和承包企业。正如哈拉德以前所说,由于他迅速清 算了他的企业,使他损失了一笔钱;但是他还有足够的钱维持生活。他还想用他自 己的钱购买武器、弹药。但是,这在当时只是他自己心中怀有的一种想法。 哈拉德和担心阿拉法特具有军事独裁者素质的其他中央委员会委员们,对最近 事态的变化至少可以说是不愉快的。但是,除可能的瓦齐尔之外,要阿拉法特担任 法塔赫军事司令是唯一选择。 而瓦齐尔大概是会拒绝它的,如果他被赋予超过阿拉法特的职务。 对那些怀疑阿拉法特会利用他的新的权力干些什么事情的人来说,问题是在寻 找一种方法来控制他的个人主义。阿拉法特提出,他将在黎巴嫩、叙利亚、约旦游 动,在这种情况下,期待他或任何一位军事司令对必须在战场上作出的或者需要立 即作出的决定,要经常寻求在科威特的中央委员会的批准,是十分荒谬的。一份信 件到达科威特并得到回音,需花费三至五天。这不可能进行战争。这是愚蠢的。因 此,阿拉法特要求在他认为最合适的时候作出军事行动决定的自由。对那些在中央 委员会里的怀疑者们来说,这个要求太过分了。作为一种妥协,他们建立了一个小 的军事委员会。它被授权以集体领导名义作出军事决定。它将给阿拉法特以指示。 这是理论上的。 当情况变得十分清楚,暴风部队是不能靠宣传手段使之信誉扫地并被摧垮时, 埃及、约旦和黎巴嫩转而采取直接的、野蛮的行魂。奉纳赛尔的指示,陆军元帅阿 布德尔·哈基姆·阿玛尔,1953 年以来一直任此职务的埃及陆军总司令,阿拉法 特的老朋友,向阿拉伯联合司令部发出了一项命令。它要求阿拉伯联盟所有成员国 的武装力量都应把自己视作与暴风部队处于作战状态。阿拉法特说:“这个命令一 经发出我们就立即知道了,因为苏韦达尼给我们看了它的副本。”阿布·杰哈德说 :“哈基姆·阿玛尔向阿拉伯联合司令部下达的命令包括两个部分。它要求阿拉伯 军队阻止巴勒斯坦人袭击以色列,还要求军事情报机构搜集关于暴风部队的情报。” 哈位德·哈桑说:“这些政权在1963 年和1964 年就想消灭我们的运动。唯一不 同的是,在1965年他们有了一个打击的目标。” 这些情况都是非常真实的,但是,这些国家没有发现法塔赫这一容易得到的目 标。在以暴风部队名称掩护下,它在最后一分钟作出的进行军事行动的决定,成功 地在关键的几个月内愚弄了阿拉伯情报机构。“由于采取了这一策略,我们保存了 我们的组织。”阿布·杰哈德对我说,“不幸的是许多巴勒斯坦人付出了很高的代 价。在几个月期间,数百人被关进监狱,并受到严刑拷打,迫使他们说出有关我们 的情况。一些人的指头被打断了。一些人被强迫在碎玻璃上行走。有些人的脚底被 棍棒抽打,直至青筋在血肉模糊中裸露出来。” 绝大多数在埃及、约旦和黎巴嫩监狱里遭受拷打的巴勒斯坦难民们一点情报也 未提供。暴风部队对他们和对他们的拷问者同样是个谜。 在无疑是一个协调的残酷摧毁暴风部队的进攻的早期,这些政权取得的唯一显 著胜利是在加沙。在那儿埃及情报机构以折断几根手指和砸破几个脑袋为代价,发 现了三个法塔赫的地下小在约旦,直至以色列用在哈尔基利亚、杰宁和舒纳发起报 复性进攻威压侯赛因时,消灭为约旦情报机构发现的法塔赫小组的行动才被采取。 这位国王,并不反对他的情报人员需要多么残酷就多么残酷地从那些被怀疑是暴风 部队成员或其同情者那里榨取情报。正如开枪射死艾哈迈德·穆萨一事所证明的那 样,他不需要哈基姆·阿玛尔的指示,告诉他必须采取各种实际措施阻止巴勒斯坦 破坏者从约旦进入以色列。但是,由于巴勒斯坦人在约旦占多数,这位国王懂得要 在一种勉强的方式下行动,自己才不致成为他们心目中的敌人。在这一事件中,以 色列迫使他别无选择。以色列报复性进攻的信息十分清楚:如果他不按照他们的要 求去做,他们将使用其优势军事力量一点一点地消灭约旦。这是一个残酷的逻辑, 在1982 年夏天把以色列从远道引入贝鲁特。这也是一种可笑的逻辑,如果以色列 同阿拉伯前线国家秘密合作,那么法塔赫在当年就会被消灭。因为叙利亚无意促进 独立的巴勒斯坦解放运动,法塔赫的终结就意味着巴勒斯坦民族主义复兴的任何希 望的终结。 从60 年代初至今,以色列的宣传家和西方许多本当很了解情况的人,把阿拉 法特及其在法塔赫和巴解组织领导集团中的同事们描绘成马克思主义者和苏联的傀 儡。尽管阿拉法特曾有一次试图通过苏联玩他的和解牌,而莫斯科也确曾利用它在 法塔赫和巴解组织内部的影响,在1981 年破坏法赫德计划(美国曾自称支持这一 计划),但除此之外,没有更多东西能接近事实。1965年,当法塔赫正为其生存而 战斗时,苏联牢牢地跟那些要勾消巴勒斯坦问题的人站在一起。哈拉德·哈桑说: “苏联强烈忠告纳赛尔要快速和不择任何手段摧垮我们。他们告诉他,关于巴勒斯 坦解放运动的思想属于‘民间传说’。 他们形容我们是‘放牛娃’。”我问哈拉德,他和其他法塔赫领导人如何得知 苏联的态度。他回答:“几年之后,纳赛尔把当时苏联劝说他该怎么做,全都告诉 了我们。并且以后还是苏联人自己,证实了纳赛尔所谈的内情。” 1965 年法塔赫最重要的、保守得最好的秘密是个别人的身份。此人实际上就 是参谋长和军事行动协调者。只有两个人能胜任这一工作——阿拉法特自己和瓦齐 尔。如果事情按照阿拉法特的愿望和预期发展,瓦齐尔一旦找到他的继任人以接替 他管理在阿尔及利亚巴勒斯坦局的工作,他就可以立即来到贝鲁特担任这一职务。 3 月,瓦齐尔真的离开了阿尔及尔,并从那儿旅行来到贝鲁特,但没有成为法 塔赫的参谋长。在他到达黎巴嫩首都的两天内,和阿拉法特举行了一次紧急会议之 后,他启程前往欧洲。法塔赫开始行动已经三个月,但是阿尔及利亚人和中国人还 远未能相信它具有成为一个有效的、可靠的游击队组织所需要的素质。因而,他们 尚未实践他们的诺言,供应武器、弹药。阿拉法特和瓦齐尔得出的结论,是在当时 情况下唯一可行的。如果他们不立即找到武器、弹药的来源——地雷和其他炸药在 当时是最急需的——他们至迟到年底将不得不放弃他们的军事行动并承认失败。 阿拉法特就瓦齐尔必须在欧洲解决的问题向他作了出发前的很好的周到的指示。 有两项主要内容。第一项导源于这一事实。法塔赫和欧洲的军火商没有联系。所以, 瓦齐尔务必要找到同他们联系的线索。在做这件事的时候,他必须考虑到第二个问 题。这就是莫萨德。根据阿拉法特的情报,以色列的秘密特务机构在西欧国家首都 或多或少都可以放手行事。正如法塔赫后来吃了苦头后才发现的,以色列搜集情报 的活动是如此有效,以致到1967 年时,莫萨德为在西欧任何地方积极参加学生政 治活动的每一个巴勒斯坦人设立了档案,并附有照片。最近几年,以色列评论家曾 经推测,60 年代策划莫萨德欧洲活动的人是伊扎克·沙米尔。 瓦齐尔预期离开前线至少需要几个月。在他离开贝鲁特之前,有一个问题必须 得到回答。谁将成为参谋长和军事行动协调者?阿拉法特曾初步考虑由他自己担任 这一工作。但是,如果他在任何一地超过两天或三天,就很有可能会被认出并遭逮 捕。与此同时,他也希望尽可能多地参加军事行动。 当阿拉法特提出这一问题时,瓦齐尔笑了。“没有问题,”他回答。“能够从 事我的工作的人已经在贝鲁特这儿了。我的英蒂莎。我的妻子。她能够做我们的参 谋长!” 起初阿拉法特根本不愿考虑这一想法。他一分钟也没有怀疑过非凡的、美丽的 英蒂莎能够担当这一工作。作为过去六年中的瓦齐尔的秘密的特别的助手,她已经 熟知处于地下的巴勒斯坦人的情况。没有任何一个阿拉伯情报机构的特务,会有足 够的机警能把她和法塔赫或暴风部队联系起来,除非他得到具体的证据。情况肯定 是这样。穆斯林的妻子和母亲们有他们的职责,最肯定的是不会参加一个采取武装 斗争反对阿拉伯政权意志和愿望的解放运动。引起阿拉法特警惕的是这一思想。易 受武力袭击的英蒂莎在另外的情况下会怎样呢。因为军事行动的命令只能口头传达, 她的许多任务之一是会见那些将去以色列执行破坏任务的人,并向他们作出发前的 指示。不可避免地有些人会被捕。然后,这只是时间问题,某个人被严刑摧垮,泄 露了他所了解的有关英蒂莎的作用和她的行踪。如果她被捕并遭受严刑拷打,整个 地下组织网将会在几天之内遭到毁灭。 “你应当懂得,她无论如何不能被活捉,”阿拉法特说。他的意思是,一旦英 蒂莎处于即将被逮捕的关头,她可以选择是自己结束生命,还是给她的警卫一个由 他事先规定的射击她的秘密代号。 “她是否准备作出这样的牺牲?”阿拉法特问。 “是的,”瓦齐尔回答,“我们对此已经讨论了多次。她已经准备好了。” “我亲爱的哈利勒,你怎么样呢?你和你的英蒂莎共享的爱情是某种超越了这 个世界的东西。你们有两个儿子,并且有一天, 真主保 佑,将会有女儿。你是否准备好了让她作出这样的牺牲?” 这不是瓦齐尔曾经预料到的问题。他暂停片刻,对此进行了思考。“是的,” 他最后说,“我已准备好了。”在当天稍晚时候,他们两人拜访了易卜拉欣·伊亚 德神父。 英蒂莎就是这样成为法塔赫的第一位参谋长和军事行动协调人。 就在此时,哈利勒起用他的战斗名字阿布·杰哈德。阿布的意思是“某人的父 亲”。杰哈德是他的长子。英蒂莎就成为乌姆·杰哈德,杰哈德的母亲。他们在法 塔赫的多数同事都同样采取这种简便的方式为自己起一个假名。阿拉法特化名阿布· 阿玛尔, 哈拉德·哈桑化名阿布·萨耶德,萨拉赫·哈拉夫化名阿布·伊亚德。 在西方人中最熟悉的阿拉法特和哈拉德·哈桑作为例外,此后,在我谈到巴勒斯坦 领导人时,我将使用他们的化名。 整整六个月,乌姆·杰哈德的贝鲁特寓所,实际上成了法塔赫的军事司令部。 “我什么事情都做,”她说。“我准备军事公报。我为每一次军事行动接待各个分 队的领导人并给他们下达指示。我是一个分队和另一个分队之间的联系人。你可以 说,我关心我们战士的所有需要。我甚至是给他们发放武器的人。” 我问乌姆·杰哈德,她是否有过这样的担心,她的来访者中会出现一个阿拉伯 情报机构的特务。“真的没有,”她答道。“当然我们的人必须用暗号来证实他们 自己的身份。但是,我真的没有遇到问题。因为我和阿布·杰哈德一起工作,他们 中多数人的名字和相貌我都清楚。他们几乎都是我在度蜜月时见过的人!” 阿拉伯情报机构在一点一点地拼凑暴风部队的组织情况及其如何进行工作的图 象。到1965 年夏末,阿拉伯特务机构正在准备下毒手。这一天终于到来,当时阿 拉法特不得不戏剧性地赶往贝鲁特,从危急中拯救乌姆·杰哈德。 在科威特,哈拉德·哈桑及法塔赫中央委员会的多数成员,正怀着日益增多的 警觉和痛苦评价阿拉法特军事行动的后果。这是真的,他们都接受了武装斗争的思 想。但是,这也是真的,巴勒斯坦的军事努力无助于解放巴勒斯坦的任何领土,除 非它是一个协调的阿拉伯军事战略的组成部分。在哈拉德及其支持者看来,这时的 悲剧是,阿拉法特的军事行动正在破坏同阿拉伯政权特别是同纳赛尔任何和解的前 景,更不用说同他们协调的前景了。 整个夏天,哈拉德和其他人千方百计想同纳赛尔接触。通过一个途径,哈拉德 甚至通过某一途径同《金字塔报》的编辑穆罕默德·海卡尔取得了联系。他是纳赛 尔的代言人。在私人关系上,他也是纳赛尔最好的朋友之一。 哈拉德又通过另一渠道,直至同埃及情报局阿拉伯处负责人法泰赫·哈迪布取 得了联系。“同他我有过一次斗争,”哈拉德说,“他成了我们的终身的敌人。” 同那些能够打开走向纳赛尔大门的人谈话的结果是,使哈拉德和他们中央委员 会的同事们完全丧失了信心。“我们只知道纳赛尔正在听信关于我们的两个谎言,” 哈拉德告诉我。“第一个谎言说,我们是伪装的穆斯林兄弟会,我们要杀害纳赛尔。 后来纳赛尔告诉我们,他的情报人员在日常工作基础上坚持认为阿拉法特是兄弟会 的秘密领导人,而正是阿拉法特他总有一天会图谋杀害纳赛尔。第二个谎言说,我 们是复兴党人阵线,因而是叙利亚的代理人和傀儡。正是海卡尔,他告诉我纳赛尔 正同我们作战,因为他相信我们是叙利亚的代理人。” 当埃及人明显地拒绝接受同法塔赫取得任何和解的主张时,他们也暗示,如果 法塔赫证明它不是叙利亚阵线或其傀儡,他们也许愿意重新考虑他们的立场。法塔 赫无意成为任何一个政权的傀儡;但是,法塔赫同其他前线国家之间的对抗持续得 越长,法塔赫就越被推向依靠叙利亚的支持,因而就更加显现出法塔赫止在变成叙 利亚的傀儡。对哈拉德及其支持者来说——在这个问题上他们是多数——需要得出 的结论是明显的。如果他们取得机会同纳赛尔和其他阿拉伯国家领导人达成一项和 解,法塔赫将必须放弃军事行动。如果巴勒斯坦被解放,这些阿拉伯国家领导人的 支持是他们所需要的。 舍此,没有其他办法来证明,法塔赫不是叙利亚的傀儡和在将来它也无意成为 这样一个傀儡。 正如哈拉德及其支持者看到的那样,他们是被要求作出决定,哪个阿拉伯国家 是巴勒斯坦人最需要的。从表面上看,这是在埃及和叙利亚这两个争夺阿拉伯世界 领导权的对手之间作出选择。但是,埃及在历史上是最重要的阿拉伯国家,也是最 强有力和作用最大的阿拉伯前线国家。它现在的统治者无可争辩地是阿拉伯世界的 领袖,尽管他有许多错误和失败。如果埃及是法塔赫的同盟国,法塔赫就有充分的 机会,可以及时赢得多数其他有关的阿拉伯国家的友谊和支持。法塔赫若被看作是 叙利亚的傀儡,则失多得少。 还有一个情况,叙利亚企图控制法塔赫的动机要比纳赛尔更加不义和不光彩。 叙利亚要取代埃及当阿拉伯世界的领袖,叙利亚人认为控制了法塔赫有助于他们达 到这一目的。纳赛尔曾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巴勒斯坦人把他卷进同以色列的战争,但 他并不想抛弃他们的事业。在纳赛尔和法塔赫领导人之间的实质分歧,是关于巴勒 斯坦人在任何一项解决方案中现实地期望得到什么和一项解决方案如何能够达成。 当法塔赫中央委员会多数成员作出原则上使军事行动逐步降级的决定时,和阿 拉法特的对抗已不可避免。在哈拉德·哈桑为此进行准备时,阿拉法特正在大马士 革。 在那儿,阿拉法特大概是从苏韦达尼处得悉,乌姆·杰哈德处于危险之中。阿 拉伯情报机构显然已得出结论,暴风部队的作战指挥部在贝鲁特。 黎巴嫩安全部门的首领们经与他们在埃及和约旦的同行们协商后,即将进行捕 杀。 9 月2 日黎明之前,许多巴勒斯坦人被捕。那些已经被关押在监狱里的人则惨 遭严刑拷打,直至他们被整垮。这只是个时间问题,也许是几个小时,在一个人真 的垮掉并泄露了他所知道的暴风部队组织详情,包括乌姆·杰哈德的作用和在哪儿 可以逮捕她的地址之后。 阿拉法特乘一辆出租汽车从大马士革赶往贝鲁特。以下是乌姆·杰哈德叙述的 在后几个小时内所发生的事情。 “当阿拉法特进入我的寓所时,天还未亮。他刚关上门,就一只手指放在嘴唇 上,示意我不要讲话。他说:‘我们必须离开。快,快。’我问他正在发生什么事 情。‘没有时间回答问题,’他说。‘我将在途中告诉你。’“他非常急切,但又 十分沉着。他说:‘我来照顾孩子,你必须收拾好所有你的文件和材料。快,快。 ’“杰哈德和尼达尔还在熟睡。阿拉法特叫醒了他们,帮他们穿衣服。我听到他对 他们说:‘我们只有收拾一个携带你们衣服和玩具的手提包的时间——把你们想要 带的东西给我。快,快。’“20 分钟后我们离开了寓所。阿拉法特抱着孩子进入 了出租汽车。他对司机说:‘我不说停车不得停车!’“在我们一驶上大马士革的 公路,我就问阿拉法特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回事?是否阿布·杰哈德出了什么 事?’当时阿布·杰哈德还在欧洲——在西德。我多次询问阿拉法特这个或那个问 题,他一字不答,直至我们越过边界进入了叙利亚。这时他告诉我全部内幕以及他 为什么总是担心我在任何一个时刻都可能被捕。” 乌姆·杰哈德在结束这段故事时说:“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些令人惊叹的事。我 们的同志遭受了难以置信的严刑拷打,但是他们从未暴露我。他们被热烙铁灼伤。 他们受皮鞭抽打。他们被反复扔进滚烫的和冰冷的水中。他们把盐擦在他们的伤口 上。他们遭受了如此巨大的痛苦,但是他们坚守我们的秘密。当阿拉伯情报机构读 到你写的书时,他们才将第一次了解到关于我的真实情况!” 恰巧阿布·杰哈德在同一天晚些时候从欧洲回到贝鲁特。他直接回到他的寓所。 当他警觉地看到他家里的人匆忙离去的现场后,他并不感到惊奇。 乌姆·杰哈德说:“幸亏我给房屋看管人留了口信。我请他告诉我丈夫,我和 我的‘叔叔’出去了。在那些日子里,我们习惯于把阿拉法特称为我们的叔叔,因 此,阿布·杰哈德知道我在那儿。深夜,他在大马士革阿拉法特的住处打电话给我。 我被惊恐得甚至在电话上谈起话来。当时我向他提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什么 时候我能见到你?’从他的反应我可以说,他为我竟然提出这样一个危险的问题而 吃惊。‘好吧,’他说,‘也许明天,也许后天。’我放下电话,便去就寝。两小 时后,我们听到门铃声,那是阿布·杰哈德。” 这就是法塔赫如何和为什么把它的作战指挥部从贝鲁特迁往大马士革的情况。 我没有发现阿拉法特何时或如何得知他的中央委员会同事的多数赞成减少军事 行动,以便给他们机会去争取同纳赛尔进行对话。我所知道的是,阿拉法特说过他 将拒绝执行那种意义的任何正式指示。他告诉他的同事们,如果需要,他准备走他 自己的路。 阿拉法特的决定将导致一场对抗,它可以称之为法塔赫的第一次对抗。 这一决定不是轻易作出的。这不是对来自科威特信息的愤怒和霎时反应。对阿 拉法特好几天一直为犹豫不决所困扰就是证明。他没有最后下决心,一直到他再次 同伊亚德神父进行谈话。 “这一次他没有到修道院来见我,”神父说。“他换了一种方式。他要求一些 朋友邀请我们两人共进晚餐。当我到达时,主人对我说:‘你将要会见一位非常钦 佩你的人,他希望同你谈话。’晚餐后,阿拉法特和我单独交谈。他告诉我,他的 中央委员会的同事们正要求他放弃军事斗争道路,而他拒绝服从他们的意见。他说, 他知道他们担心他将被推向成为叙利亚人的傀儡,他理解他们的心情。但是,他们 不理解他。他说:“我将永远、永远、永远不会变成任何一个国家政权的傀儡。’ 他十分镇静,但也非常动情,非常激动。我向他询问了有关叙利亚的情况。他预料 会有一些麻烦吗?‘嗯,是的,’他说,‘很多麻烦。这个政权在是否支持我的问 题上分裂了。很快将会发生另一次政变。一旦某些人掌了权,他们将会试图杀害我, 因为他们知道我将不会愿意成为他们的傀儡。’“我们也讨论了和埃及人进一步商 谈会出现某种积极因素的可能性。我问他如果放弃军事行动将会发生什么情况。他 说:‘什么也不会发生。没有一个国家会认真支持我们,除非我们通过武装斗争来 表明我们是一个不能被置之不顾的民族。如果我们现在放弃武装斗争,我们的事业 必将失败。’“在这以后,他沉默了片刻。然后他说:‘神父,我已经决定我必须 继续进行武装斗争。你愿意为我祈祷吗?” “我说:‘愿意,’我祈祷了。我告诉他以下的话:‘上帝是爱,而爱是正义 的。你不会孤军作战。’他笑了。” 至于涉及在科威特的他的同事们,阿拉法特现在是处于与之对抗的状态。大概 正在伊亚德神父为阿拉法特祈祷的同时,哈拉德·哈桑得到中央委员会的同意,取 消了阿拉法特和军事司令部的资金。这是为迫使阿拉法特接受中央委员会多数决定 的政策而谋划的一系列制裁中的第一步。多数人按照这一论点采取了他们的立场, 他们同意军事行动仅仅基于这一理解,这一决定应根据阿拉伯国家的反应来检验。 对阿拉法特来说,中央委员会取消他的资金的决定不能在比这更坏的时刻到来。 他把他个人资金的最后一部分投到实现阿布·杰哈德欧洲之行的使命上。它已经取 得了成功;阿布·杰哈德终于找到了一位准备卖给他武器、弹药的军火商。但运输 问题尚待解决。必须首先装运到阿尔及利亚,再从那儿作为阿尔及利亚人的礼物发 送出来。但叙利亚人尚未给予准许接受这些礼物。 11 月3 日,主要由于阿拉法特缺乏资金,他只好使他的组织处于接近停滞状 态——多数战士有妻子、儿女需要赡养——法塔赫的军事行动停了下来。阿拉法特 也用完了他最后保存的地雷和炸药。雪上加霜,约旦和黎巴嫩的情报机构充分利用 他们用残酷手段榨压来的情报。他们严刑拷打落入他们手中的阿拉法特方面的人员。 由于他们得悉有关暴风部队行动而产生的结果是,约旦和黎巴嫩当局在他们努力阻 止阿拉法特的人跨越他们的边界方面现在大为成功。此后的五个月,没有从约旦或 黎巴嫩出发的对以色列的袭击。 那是哈尼·哈桑,哈拉德的弟弟,做了最大的努力帮助阿拉法特从经济困境中 解脱出来。他对我说:“最初,阿拉法特没有对他的经济问题阐明真正的原因。他 只是说,没有经费供应,革命将要停止。因而我开始在西德和其他地方的学生组织 中筹集款项。后来我又想到应该把在西德的巴勒斯坦工人也包括进去。正如我曾告 诉过你的,单在西德就有65000 名工人。他们有星期天工作的习惯,因为星期天可 以领双份工资。所以我建议,他们应当每月有一个星期天为组织、为法塔赫工作, 其余三个星期大为他们自己。他们同意了。我们开始在一个经常的基础上等集大笔 款项。 “你可以说,钱对阿拉法特来说这时是多么的重要。因为他每月都派阿布·杰 哈德来取款,并给收条。阿布·杰哈德在莫萨德如此良好组织的地方经常亲身出现 是十分危险的。那是阿布·杰哈德,他告诉了我关于阿拉法特同在科威特的同事之 间的问题,以及我亲爱的哥哥如何曾经说服中央委员会断绝资金!我对阿布·杰哈 德说:‘只要你和阿拉法特在战斗,我们将作你们的后盾。开始我们有过政治上的 分歧,但是我们都支持枪杆子!’” 一位哈桑兄弟拿走的东西,另一位哈桑兄弟又送回来了。虽然当时哈尼并不知 道他正在成为帮助阿拉法特处理危机的关键人从西他的巴勒斯坦学生和工人处得到 的资金的重要意义,在于使阿拉法特赢得了必要的时间来发展一项战略,以保持军 事选择的活力。他在战略上暂时挫败了他在科威特的中央委员会的同事;但是,他 知道,哈拉德·哈桑将把所发生的一切看成只是这场特殊的意志战的第一个回合。 对抗将继续下去。阿拉法特也知道,除非他能设法说服大马士革当局允许他从叙利 亚发动反对以色列的军事行动,否则他将处于失败一方。 阿拉法特的策略就像他们铤而走险一样危险。他决定他的唯一现实的选择是运 用分裂。在1965 年底,受分裂威胁的叙利亚政权面临解体。这是一种需要他违反 ——如果不是打破——他自己基本原则的战略。这个基本原则就是不干涉阿拉伯国 家内部事务。阿拉法特那时对自己,以后又对别人,证明他当时的行动是正当的。 其根据就是他仅仅是在叙利亚人自己的赌博中利用权利亚。他们正在利用他,他也 要利用他们。这也是一个在后来的几个月中儿乎两次使他丧生的战略。这帮助他认 清,只要哈菲兹·阿萨德还活着,他就是他的头号敌人。 表面上看,统治叙利亚的复兴党是在如何更好地利用巴勒斯坦人的问题上分裂 了。但是,阿拉法特从与苏韦达尼和其他人谈话中得悉,这仅仅是为了他们自己的 利益而进行的另一场赤裸裸的权力斗争的掩护。那些正在掌权的是总统阿明·哈菲 兹将军及其支持者。那些想夺权的是所谓复兴党青年土耳其党——一些知识分子和 极左派的激进分子,更重要的是代表阿拉维派的军人。阿拉维派是一种神秘的、守 口如瓶的、以什叶派穆斯林占优势的宗教派别,在叙利亚总人口中不超过14%。有 一个人深信他命中注定要以他们的名字来统治权利亚,此人就是哈菲兹·阿萨德。 当阿明·哈菲兹取得政权时,他强烈地反对纳赛尔,是这一思想的首要倡导者 :只要阿拉伯人团结起来,立即投入战斗,他们就能够在战场上击败以色列。阿明· 哈菲兹是作为1964 年政变的结果上台的。哈菲兹在国内外被广泛地看作是一头自 夸的驴和一个愚蠢的人。他两者兼而有之,但他并不是如此愚蠢以致他拒绝考虑关 于纳赛尔所说的一切。在1965 年9 月第三次阿拉伯首脑会议上,纳赛尔曾说,即 使阿拉伯人把他们的军事力量真能联合起来,他们也敌不过以色列。 1965 年即将结束时,阿明·哈菲兹暗中相信纳赛尔是正确的。在那种情况下, 他能做的最坏的事情是,用一种可以激起以色列攻击权利亚的办法来支持阿拉法特。 1965 年底,阿明·哈菲兹是一个多虑和惊慌的人。他开始后悔不该同意苏韦达尼 去谈论他将给阿拉法特以任何自由。当时这好像是一个好主意。由于宣布他自己是 游击队的支持者,阿明·哈非兹就可以放弃他同以色列进行快速、全面战争的承诺, 而又不太夫面子。或者他是这样想的。 这一年年底,叙利亚总统正在考虑一项新的巴勒斯坦政策。出台的是一个通过 游击战继续进行武装斗争的政策,但是,这种斗争只有在完成了必须的、适当的准 备之后才能开始。简言之,这是一个一事无成的政策。正是这个政策给了阿明·哈 菲兹的对手以机会。现在他们可以谴责他是叛徒,而一旦他们自己掌了权,就可以 以唯一的真正的革命武装斗争哲学的信徒的面目出现。 阿拉法特在场外观望,允许自己悠然一笑。现在是为他自己利益而行动的时候 了。 阿拉法特和苏韦达尼回顾了局势和他们在1 月切的选择。到这时,阿拉法特有 点绝望。从他的最近一次军事行动以来,差不多两个月时间已经过去了。 阿拉法特告诉苏韦达尼,他们正在认真做的是这样一个论证,它足以充分说服 哈菲兹总统允许法塔赫经过叙利亚袭击以色列。总统对这样的建议当然很警惕,但 是,他可以由苏韦达尼以适当的方式告知,如果想作为总统生存下来,他别无选择。 苏韦达尼应该告诉他的是,使对手无能为力的最好的办法是剥夺他们的口实。他的 反对者声称,他过分听信纳赛尔的忠告,而对履行自己关于武装斗争的承诺是不认 真的。总统通过允许法塔赫使用叙利亚作为其军事行动出发地,就会证明他的批评 者是错误的, 剥夺他们进行反对他的行动的借口。 苏韦达尼跟阿拉法特说,他认为这是一个总统也许会很好采纳的论点——假如 他绝对相信他自己的人,苏韦达尼在何时和从什么地方将要发动作战行动问题上有 最后发言权。总统会坚持这一点,因为他害怕以色列报复性进攻的前景。他要确信, 如果以色列使局势白热化,他能够停止法塔赫的军事行动。 这时轮到阿拉法特承认他别无选择。在这种环境下,这是他所能期待达成的最 好的交易。他允诺他将尊重苏韦达尼能和总统达成的任何协议的条款。 1966 年1 月的第三个星期,哈菲兹批准了苏韦达尼的行动计划。1 月23日夜, 一支法塔赫的小分队从叔利亚土地上进入以色列,执行第一次破坏任务。叙利亚人 对法塔赫的行动控制得非常严格。阿拉法特的人必须通过约定的在戈兰高地的叙利 亚陆军检查哨所,并且每夜都有不同的代号。但阿拉法特赢得了这场交易,它证实 巴勒斯坦人确实存在。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还有另一件事——苏韦达尼已经为一架阿尔及利亚运输机在大马士革着陆进行 了安排,阿布·杰哈德的武器和弹药运到了。 在科威特,阿拉法特取得成功的消息没有得到法塔赫中央委员会应有的重视。 多数人认为他的行动是不可容忍的,是危险的挑畔举动。它是不可容忍的,因为阿 拉法特表现出对集体领导思想的完全蔑视。它是十分危险的,因为他正明显地将自 己置于叙利亚的掌握之中。在这方面,主要由于阿拉法特的同事们误解了他的人品 和性格。他们对他作出的判断是十分错误的。时间将会证明,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 在维护巴勒斯坦人作出决策的独立性方面,比阿拉法特更顽强地斗争。正如他曾经 正确表明的,如果没有别的选择,如果允许他自己被利用的结果是为事业赢得了利 益,他准备被利用。但是,阿拉法特过去没有,今后也将永远不会愿意允许任何一 个阿拉伯政权或任何一个大国势力为巴勒斯坦人作出决定。阿拉法特所有的同事, 包括他的批评者和他的敌人,总有一天会认识到,这个决心是他的最伟大的力量所 在,同样,也是他们的力量所在。但是,这不是在1966 年出现的情景。 哈拉德·哈桑大发雷霆。他和他的在中央委员会里的同事几个月来一直在努力 使纳赛尔周围的人相信,法塔赫不是叙利亚的一个阵线或傀儡,法塔赫无意同叙利 亚结成联盟,使叙利亚人能够在争夺阿拉伯世界领导权问题上向纳赛尔挑战。现在 在开罗还有谁会相信哈拉德·哈桑呢?集体领导显然已失控。在埃及人眼里,哈拉 德·哈桑最好也只被看成是一个傻瓜,最坏则是一个恶棍。 如果中央委员会在最激烈的时刻作出一个关于如何处理阿拉法特的决定,很可 能他将被解除他的军事司令并被开除出这个组织。但是,哈拉德及其同事们同意在 作出决定之前,让时间使怒气冷静下来。 平静的反应暴露了他们面临的全部两难困境。如果他们不控制阿拉法特,他们 和纳赛尔以及其他阿拉伯国家领导人对话的意图必将落空。如果不进行对话,那就 没有政治基础来发展巴勒斯坦一阿拉伯联合战略,而这一战略到头来是绝对需要的, 如果巴勒斯坦要解放一平方米的领土。这是一个方面。 另一方面,阿拉法特的军事行动有可能使更多的巴勒斯坦人团结起来,走向为 巴勒斯坦事业进行的斗争。如果发生这种情况,那么纳赛尔和其他阿拉伯前线国家 领导人会害怕,而且也许更多而不是更少准备同法塔赫达成某些和解。 如果法塔赫真的分裂,作为中央委员会对阿拉法特执行纪律的结果,情况将会 怎样?谁将会从中得利?哈拉德和他的同事们正在以下设想基础上进行工作,如果 他们证实法塔赫不是叙利亚阵线,通向纳赛尔的大门也许可以被打开。设想一下, 他们错了吗?是否纳赛尔的人已经暗示了某些东西直接促使哈拉德分裂法塔赫?中 央委员会在许多原则问题上已有分歧,但它仍然是巴勒斯坦人拥有的唯一的可信赖 的领导。产生分歧,它能生存。使之分裂,它也许就不能了。 哈拉德告诉我:“最后我们决定对阿拉法特执行纪律,内容是停止他法塔赫会 籍三个月。” 哈拉德的意图是,利用这段时间来说服阿拉法特,从长期政策考虑要求暂时停 止军事行动。哈拉德会说,他和多数人并不放弃武装斗争的思想。事情远非如此。 他和多数人所需要的是一个喘息的时间,给他们以可能最好的机会与一些阿拉伯政 权达成一项谅解。如果他们成功,他们将达成一项联合的与以色列对抗的巴勒斯坦 一阿拉伯政策。然后真正的武装斗争将开始。当时,即使哈拉德也相信,阿拉伯政 权唯一缺乏的是战斗意志;一旦他们真正起而战斗,以色列将在战场上被击败。如 果他们无力执政,法塔赫将带头进行革命,推翻现存的阿拉伯秩序。 在这两个人之间的分歧现在已十分清楚。哈拉德·哈桑是一个重在战略的人。 阿拉法特是一个重在战术的人。他在任何时候看到有行动的良机,他就要抓住它。 哈拉德的意图是想通过平静的、说理的辩论,使阿拉法特转到多数人的想法上 来。这样做如果行不通,哈拉德将要告诉阿拉法特,在集体领导中没有他的个人主 义的地位。 在这两人之间的最后对抗的舞台就这样撰开了。如果对抗真的发生,阿拉法特 大概会失败。但它没有发生,因为在大马士革发生了戏剧性事件。人们可以看到, 当阿拉法特在抵制粗暴的、难对付的叙利亚接管法塔赫的企图时,他正在为他的生 命而战斗。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