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童话集第二卷 许多为第一卷提供了宝贵材料的人又帮助格林兄弟准备了第二卷。其中有多尔 特亨·维利德和卡塞尔药房主人家的老玛丽娅。下边就是多尔特亨所讲的会唱歌的 云雀的童话:“从前有一个人准备到遥远的地方去旅行,临走前告别时,他问自己 的三个女儿,要给她们带回什么来。大女儿要珍珠,二女儿要钻石,而三女儿说: ‘亲爱的父亲,给我带回一只会唱歌的云雀来。’原来,得到珍珠和钻石要比得到 一只会唱歌的云雀容易得多!”在老玛丽娅的童话宝库里,有一个童话是关于国王 和他三个女儿的故事。她讲了关于青蛙王子的童话。小女儿碰到了一只青蛙,它变 成了一个童话里的王子,因为公主不害怕同青蛙睡在一张床上:“青蛙跳到了枕头 下边,公主就睡着了。早晨,她睁开眼睛,心里想,大概青蛙跳着跑走了,可是她 看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漂亮的年轻王子。王子对她说,他曾被魔法控制,她使他摆 脱了魔法,因为她答应了做他的情人。于是他们一起来找国王,国王为他们祝福, 然后就举行了婚礼。”布伦坦诺的姐妹约尔吉斯太太曾参加了第一卷的准备工作, 她还知道一个被魔法控制的青蛙的童话(《狮子和青蛙》),这个童话也是以盛大 的婚礼收尾的。《聪明的小裁缝》的童话是日耳曼学家费迪南·济别尔特寄来的。 在这个童话里,有一个外表难看的裁缝用巧计胜过了非常骄傲的公主,并且娶 她为妻:“我们说的那个小裁缝安心地坐着马车到教堂去,同公主举行了结婚典礼, 他和她一起生活,幸福得像田野的云雀。谁要是不相信这个故事,就让他马上付一 个塔列尔!”多罗捷娅·菲曼住在离卡塞尔不远的尼杰尔茨维连村,她为第二卷讲 了许多黑森的童话。像卡塞尔药房主人家的年老的玛丽娅为第二卷讲了许多优美的 故事一样,菲曼也讲了许多故事——大约二十个,丰富了第二卷的内容。 关于这个讲故事人的情况,威廉·格林曾经写道:“这个叫菲曼的女人身体还 硬朗,五十出头,面目清秀,两只明亮的眼睛,炯炯有神,看来,她年轻时代是很 美的。许多古老的传说她都记得很牢,讲起故事来平静、坚定而又异常生动,并且 兴致勃勃;第一遍她讲得很流畅,如果要求她的话,她就接着再慢慢重复一遍,因 此,有的故事在重讲的时候,可以跟着她记下来。在这种情况下,大部分可以逐字 逐句记下来,因此记下来的东西不会在真实性上引起怀疑。如果有人认为:在转述 故事的时候,有些歪曲是不可免的,这些故事都是讲故事人随便记下来的,因此, 一般来说,故事的生命是不可能很长的。那么他不妨听一听,她在重述讲过故事时 是多么准确,她多么认真地注意着故事的准确性;在重述时,她一个字也不改变, 如果发现错了,她自己马上停下,把错误纠正过来。我们可以这样想象:那些世世 代代把固定不变的生活方式传下来的人们,在转述故事和传说时,与我们这些喜欢 反复变化的人相比,更忠于转述的准确性。正因为如此,像多次所证明的那样,这 些传说在结构上是无可指责的,在内容上也使我们感到亲切。”虽然多罗捷娅·菲 曼掌握着这么多童话的财富,可是她本人却生活在贫困之中。在过去的战争期间, 她失去了大部分财产,而且她还要帮助自己的女儿,她是一个有六个嗷嗷待哺的孩 子的寡妇。到底还是碰到了非常可幸的情况,这个妇女遇到了格林兄弟,而格林兄 弟把这个饱经忧患的讲故事人所赠给他们的全部财富都保留了下来。她没有机会看 到那本载有她的许多童话的书,因为她在1815 年底就去世了。读这些故事的时候, 如《万能博士》、《可怜的磨坊徒弟和他的小花猫》、《鬼和他的祖母》、《放鹅 姑娘》、《懒惰的纺织妇人》、《清白的太阳要透露这件事》,未必能够想象,这 些故事是由一个曾度过贫困生活的妇女讲的。是的,他了解贫困,但是当她讲述三 个副工长的故事的时候,声音里流露出了同情:“当他们什么也没有再挣到的时候, 他们的衣服都变成了破烂……”她也见到过期满退伍和倒在路旁的残废士兵的痛苦 情况。她有一个故事叫《魔鬼的脏兄弟》,开头是这样说的: “有一个士兵被遣散了,没有办法生活,他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摆脱困境。”这 个慷慨好施的妇女虽然被战乱搞得精疲力竭,家务操劳把她折磨得痛苦不堪,但是 她建筑了一座座黄金般的空中楼阁,并且都分别赠给了别人。 她以轻轻的、娓娓动听的声音给格林兄弟讲了一个《可怜的磨坊工人和他的公 主》的故事:“开始他们来到一栋小房子里,这座小房子是他用银斧子修建的。眼 看着房子就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城堡,而且城堡里的一切都是用金子和银子做的。这 时她就嫁给了他,而他就成了一个财主,他所拥有的财富够他用一辈子。”在《放 鹅姑娘》里,国王的女儿许配给了王子,在结婚的时候,当然,给她“收拾了许多 非常贵重的家具和装饰品,金子和银子,杯子和珍宝;总而言之,王室嫁妆中的东 西,无不应有尽有”。 这是幻想吗?当然是幻想!但是这不是与人民生活不相干的臆造。在她的记忆 里,保存了许多从祖先那里流传下来的传说,在这些传说里,劳动和贫困都变成了 黄金和宝石,金钱和财富。她的那些富有哲理的童话反映了人民的不幸和痛苦。 不管是卡塞尔药房主人家的普通佣人玛丽娅,还是卡塞尔附近乡村里的多罗捷 娅·菲曼,在一定意义上由于格林兄弟采用了她们的童话而载入了史册。这两位妇 女最少考虑到未来的荣誉。但是,不管多罗捷娅·菲曼考虑到还是没有考虑到这一 点,她同其他讲故事人一起对于使黑森的童话财富大量出现在格林兄弟《童话集》 第二卷起到了促进作用。 为《童话集》第二卷提供材料的第二个源泉在维斯特伐利亚。哈克斯特豪森和 德罗斯捷——休利斯霍弗两家都住在这里,他们共讲述了二十多个故事。雅科布和 威廉多年来就认识奥古斯特和维尔涅伦·哈克斯特豪森一家。 这个男爵家庭的祖籍是帕杰尔鲍伦,他们经常住在帕杰尔鲍伦和晓克斯捷尔之 间的标肯多尔弗。哈克斯特豪森一家很早以前就表现出了搜集维斯特伐利亚民歌的 兴趣,在这方面,他们和格林兄弟是志趣相投的。1811 年,威廉在标肯多尔弗住 过,这时他就同男爵全家,首先是哈克斯特豪森的几个姐妹认识了,并且建立了友 谊。这种友谊保持了整个一生。在领地庭院里,姑娘们每天晚上唱民歌,讲故事, 她们知道的民歌和故事很多。因此,在开始准备《童话集》之后,威廉很自然就找 到了这几个讲故事的姐妹。1813 年1 月,威廉写信给柳多维娜·哈克斯特豪森说 :“小姐,请允许我再次向您和您的姐妹们提醒这本不大的童话集,我希望您高兴 地读一读它——无论是为了童话本身,还是为了回忆起您当时听这些重话的年代; 我和我的哥哥(他虽然不认识您,但是也在向您表示问候)都非常喜欢这个集子, 我们希望使它完整起来,这是非常重要的,因此我想请您告诉我们一些新的。我们 所不知道的童话,以及对于原有童话的补充和更正。对于我们来说,无所谓巨细, 我们都会以感激的心情接受每一个与童话有关的、甚至小的材料;我不怀疑,您想 必还会告诉我们某些东西;而且在美好的独特环境里(由于这种环境,民歌在您那 里仍然生机勃勃),您将把一切像我们所需要的那样记录下来,也就是说可靠而又 简单,连同它所有特点,包括方言的特点,并且不加补充和渲染,对于这一点我是 深信不疑的。不久前,您的哥哥曾来到我们这里,对于您参加我们的工作,他当时 就答应了我。请向您的可尊敬的双亲大人及您的所有姐妹转达我的问候,我请求他 们把这封信也看作是写给他们的。”很快,威廉就接到一封“附有很多童活和歌曲” 的信。他在给小封·哈克斯特豪森的回信里写道:“我认为您叙述的方法是无可指 责的,在这里,一切如同我所希望的那样,可信而又简单,如果您将继续像您所答 应我的那样的精神做下去的话,那么您参加第二卷(《童话集》)的工作将是大量 的。”编入第二卷的许多童话并不是格林兄弟本人,而是他们的朋友们听到和写下 来的,对于这些资料的可靠性,他们是不怀疑的。 和从前一样,格林兄弟保留了对《童话集》的语言本身进行校订的权利。 为了亲自去听取还保留在标肯多尔弗及其周围的童话,1813 年夏,威廉来到 了哈克斯特豪森家的领地。在这一家的孩子们当中,除了奥古斯特、维尔涅尔和柳 多维娜以外,还有费尔季南季娜(丈夫姓封·佐伊德维克)、安娜和索菲娅。他们 每一个人在搜集童话上都给了格林兄弟不少的帮助。他冒着倾盆大雨沿着维斯特伐 利亚泥泞的乡村上路走了很久。为了把马车从泥泞中拖出来,他不得不经常下车步 行。在走了好多小时的路程之后,终于到达了标肯多尔弗。哈克斯特豪森全家热情 地迎接了他。在他作客期间,姐妹们都殷勤地关心他。他们都住在一个大宅子里。 这时,娘家姓封·哈克斯特豪森的封·德罗斯捷—休利斯霍弗男爵夫人带着女儿热 尼和安涅塔正在哈克斯特豪森家里作客。威廉就同她们认识了。照威廉的话说,在 大女儿热尼的身上有“某种非常令人高兴和可爱的东西”。这两个“闵斯特尔的小 姐”知道许多童话。威廉感到吃惊的是,当时只有16 岁的安涅塔所知道的童话数 量,多得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但是他认为,不幸的是,她的判断过分绝对,她的聪 明超过了她的年龄。只是在临走之前,威廉才取得她的允诺:要把她再回忆起来的 一切记下来,并且寄给他。温柔而安静的热尼负责关照妹妹遵守自己的允诺。这样, 就又铺设了一条通向富有童话的闵斯特尔的小路。 在访问标肯多尔弗之后,威廉通知哥哥说:“我的时间过得很愉快。他们知道 许多童话、歌曲、传说、传闻等等;我记下了一大部分,另一部分是奥古斯特(封· 哈克斯特豪森)记的,他希望把它们再誊一遍,有些甚至是孩子们讲的,也有些是 裁缝和佣人讲的。为了准确地和在安静的环境里把它们都记下来,我不得不在那里 待四一六个礼拜。从早晨开始和午饭之后,经常是抄写,每天晚上我们到近处的树 林里去散步;晚饭以后,大家唱歌,直到天黑。他们兄弟都吹弯筒喇叭,奥古斯特 有时吹长笛,而姑娘们都唱歌;某些民歌的旋律特别美。”标肯多尔弗的朋友们以 越来越多的童话充实了格林兄弟第二卷的准备材料,有的童话则是从德罗斯捷—休 利斯霍弗家得到的。为此,格林兄弟对他们表示无限感激。奥古斯特·封·哈克斯 特豪森曾参加过反对拿破仑的战争,1813 年底,他甚至在行军途中寄来了他在夜 里和同伴一起站岗时听到的童话。几个月以后,即1814 年春,威廉为柳多维娜· 封·加克斯特加乌津所寄来的她在标肯多尔弗为格林兄弟所搜集并记录下来的童话, 传说和轶事深表感谢,他写道:“您,可尊敬的小姐,给了我完全意想不到的喜悦。 首先,我想为寄来的童话向您表示感谢。它们对我来说是加倍的可贵,因为这些都 是您搜集来的,还因为它们可爱的童话情节;它们将使第二卷增色。您不能想象, 由于准备第二卷,特别是由于其他人的参加和帮助我体会到了什么样的感情。”1814 年9 月,又及时收到了奥古斯特·封·哈克斯特豪森的童话。第二卷收入了从封· 哈克斯特豪森家寄来的下列童话:《森林里的老太婆》、《小羊和小鱼》、《国王 的孩子》、《六个仆人》、《活命的水》、《白新娘和黑新娘》、《乌鸦》、《玻 璃瓶里的妖精》以及其他等等。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有幸福的结局,也不是所有的故 事都是用以下的话收尾的:“……如果他们不死的话,那么他们今天仍健康地活着。” 这些童话经历了许多世纪和时代,在童话的情节上都留下了它们的痕迹——痛苦、 灾难和不幸的痕迹。在维斯特伐利亚的童话和传说里,令人感到有一种追求解放、 摆脱凶恶的魔法的愿望,并且一定都带着美好的结尾。如童话《小羊和小鱼》的结 尾就是这样:“女预言家给小羊和小鱼念了解魔咒,他们又恢复了小哥哥和小妹妹 的人形。然后女预言家带他们两人到一座大森林中的小屋里去,他们在那里,虽然 很寂寞,但是生活很幸福、满足。”一切都这么简单——念一个好的咒语就变成了 人,变成了幸福的人。这看来很简单,不过在这些简单的故事里同时也感觉到了人 民生活的智慧,因为为了成为幸福的人,人们需要仁慈和善良。 从闵斯特尔的德罗斯捷—休利斯霍弗家得到的并且收入第二卷的童话大致上也 讲的是关于幸福的内容。在一个童话里讲了这样一个故事:“有一个可怜的士兵, 负了伤,再也不能服役了”,他得知了“一双破鞋”的秘密。 由于这个士兵掌握了这个秘密,他能够得到任何一个骄傲的王子也得不到的成 功。在童活的末尾,士兵得到了国王的大女儿,她做了他的妻子:“在当天就举行 婚礼,并且答应在国王死后整个国家都给他。”在《士兵和木工》的童话里,有两 个徒弟来到了城堡主人这里,“他有两个漂亮的女儿;他们得到这两个女儿做他们 的妻子,并且一生好像有钱的骑士一样过着幸福的生活。”多少世纪以来,人民的 命运总是最苦的,因此,在他们的童话里幻想欢乐和光明,这是不足为奇的。纵然 是在幻想当中,他们也想过一过自由的生活。这些幻想虽然充满了神秘的奇事,但 是它们并没有失去现实性。在老爷们混战时期,老百姓所遭受的整个灾难和痛苦后 来在童话故事里反映了出来。在幻想中,人民由于正义、勤劳和善良才得到幸福。 所以这符合人民对于一个更完美、更纯洁的宇宙的强烈渴望。有谁能因这种渴望而 责备人民及其童话呢。 这样一样,格林兄弟《童话集》第二卷的主要部分是来自黑森和维斯特伐利亚 不同地区的童话。从数量方面来说,黑森的重话最多。同第一卷一样,格林兄弟的 任务仍然是对于从不同的讲故事人和抄写者那里所得来的全部故事进行校订和语言 规范方面的加工,以便保持统一的童话体裁。一方面,应当保留和保持原来的内容, 另一方面,叙述的风格应当统一,并且韵味也应和谐。诗学方面对于威廉的吸引力 比起写序言和注释来说要大得多,所以雅科布,在更大程度上是威廉,经常一面工 作,一面对每一个句子进行提炼和润色。在语言上直到每个细节都进行了谨慎而又 精细的修饰,使这本书不但成了新型的选集,不但是一本集子,而且成了格林兄弟 一部别具一格的作品。 1814 年秋,《童话集》第二卷交给出版者拉伊麦尔付印,12 月印刷完毕, 这本书于1 月份问世,标有1815 年出版的字样。格林兄弟收到了应该送给作者的 一份。其中包括“两本用高级的光滑优质纸”印刷的书,他们就把这两本书送给了 自己的朋友。 这本书的开头是威廉所写的序言。在闻述出版的意义时,他说搜集童话有两个 目的:第一,保留古代人民的诗歌遗产;第二,向成年和青年读者介绍这份遗产。 格林兄弟希望,这一卷《童话集》和第一卷一样,能够永远成为一部好的、生动的 儿童读物:“我们不但希望这个集子为诗歌史服务,我们还希望这本书里所具有的 诗歌本身能够给读者以影响——使凡是能够使其高兴的人都感到高兴,除此之外, 它还要成为一本真正有教育作用的书。有些人反对后者,他们说,在这本书里,不 少地方与这一目的是矛盾的,这对于孩子们来说是不适宜的,或者说是不成体统的 ——比如当谈到某些情况和关系的时候,要么就是谈到魔鬼的时候——因此父母不 愿意把这本书给孩子们读,也许,在个别情况下这种担心是有理由的,不过要知道, 完全可以选择其他童话来读,这是非常容易的;就整体来说,这种担心是多余的。 在这里,任何东西也不会比大自然本身能够更好地证明我们是正确的,大自然把所 有的花朵和叶子染上各种颜色,这种合适的颜色就正是大自然所赋予它们的形式; 如果有谁因为他们个人的爱好不同而不喜欢这种颜色和形式(大自然是不知道这一 点的),那么他可以不看,但是他不能要求把一切都改变过来,染成另外的颜色。 又比如:天降雨露,这是对大地万物的恩泽;如果谁不愿意把自己的植物摆出来, 担心它过于敏感,也可能受害,那么他就在家里浇灌它,但是他不能要求大家都这 样做。自然界的一切都能够成长和发展,而我们应该力求达到这一点……在正确阅 读的情况下,不会从童话中读到任何不好的东西;相反,按照恰当的说法,它会成 为‘我们的心声’。孩子们无所恐惧地用手指去指点天上的星星,可是根据民间的 迷信,有些人却认为,他们这样做是对天使的侮辱。”格林兄弟是对的。当然,他 们根本没有想到,这本印数不多的童话书(第一卷第一版共计约九百册)注定以千 百万册的巨大数量胜利地风靡于全世界。儿童童话集作为“我们的心声”,从民间 来到了我们当中,因此它取得了这样大的成就,也因此直到今天老老少少都在读它。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