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内心的渴望 当君主已宣召俾斯麦到上议院时,他就非常注意有关费用问题,他写信给哥哥 说:“其实这是一个鲁莽的主意,但是我还是要做一段时间,使自己的地位得到巩 固。我对政府是具有影响力的。运用这样的影响力是否有利,是否合适,却是一个 有争论余地的问题,我向来都倾向于否认的——有时也被从爱国主义和个人奢望考 虑所打动,我也会寻找机会以便实行自己的政治计划。……我只要能够掌舵六个月。” 不久他觉得有些为难就打算避开,不求再次人选,他利用在柏林的两个地位,在当 地的朋友人定要投票反对政府,或当他需要投票反对他的朋友们时,他就悄悄溜走 了。 当他在柏林的一个小酒馆遇到几个自由党成员的时候,他就以这样的举动为借 口。他在他们的桌旁坐了一刻钟,后来比较满意地说:“我确实将他们的胃口都搞 坏了。我摸摸这一位的脸,抓抓那个人的手,很和气地应付他们。看到他们怒视的 目光是一件很快乐的事!”但是他同自己的党的意见却不同。他宣布反对破坏宪法, “因为宪法不再干预政府办事,而越来越趋向于变作一件空空的器皿,里面充斥着 君主的人格。”他就是这样改变了自己的战略,在国内的政事中,他从前会说很不 好的,现在却要表示赞同。他居然研究永远做反动派是不是智者所为,倘若永远做 反动派的后果只不过是将几个小邦驱逐到奥地利手中,反不如用一种自由政策使诸 小邦友好地对待普鲁士。柏林的两院虽然有民主制的倾向,他认为倒不如让他们畅 谈德意志,使普鲁士为德意志领袖的观念深入人心。 他最初设想由普鲁士做德意志首领。他说:“我虽然力主在我的祖国不惜牺牲 权力的政策,我却多少还有普鲁士人的自利主义,足以使我对于汉诺威的权力不受 良心的谴责。”大德意志不过是一个梦想,德意志联邦的独立是消逝了,不然也是 即将消逝,各小邦的‘日耳曼意志’不过是句空话,莱茵河的联盟会又现于天边, 他问格拉赫:“有什么证据使你相信巴登与达姆施塔特两位大公,符腾堡与巴伐利 亚两王,预备做列奥尼达”?你能想像玛克斯王在符腾堡告诉拿破仑三世说,法国 人的皇帝要进入德意志或奥地利只能在他的尸体上走过吗?“ 当下他很了解德意志的情况,因为在他被任命后,他曾事先声明,一定要由他 去拜见全部的德意志宫廷。在几年之内,他已经认得许多重要人物。他认得请王公 们,大臣们服馆的主编们与其他一些阴谋家,他尤其喜欢结识这些人。当他从柏林 的纷扰中写信回家时,他用一种在他看来是很有趣味的独身男子的腔调。 他更喜欢旅行,常常会在他并不需要旅行的时候去旅行,并且常孤身一人。在 他写给夫人的信中,大多都是说他渴望与夫人在一起,他之所以这样写,因为他这 个人非常喜欢永远保留这份心境。他到过布鲁塞尔、阿姆斯特丹、丹麦首都、匈牙 利首都,巴黎等,如今他第一次能摆出一副阔人架子去旅游。有了钱,有了官阶, 无论到了哪里人们都把他当做一个有钱的外国人来欢迎他。他很是享受这种待遇。 当乔安娜带着父母与儿女们在瑞士旅游时,俾斯麦却躺在诺得奈的水边,吸着烟, 做着美梦,或想着因特拉根。令他最为高兴的莫过于人家请他打猎,如在丹麦或在 库尔兰。“倘若我明天会打一只糜鹿,我想我将会腾出时间到你那里去。如果我打 不着,就无法走开——不然,只有等到要走的时候。” 在这样的几个星期里,他享受人生之乐真是到了极点,因为他仿佛觉得自己又 回到了少年时代,能够在奥斯坦德很高兴地写道:“一个人只有在他知道自己的身 材是所有男子身材的典范的时候,他才敢面对着全世界的女人脱衣服——我虽然基 本上对自己的身材比较满意,但我是宁可到较远的‘天堂’去……那里都是男人们 在洗浴,我会如刚才所说的那样,赤裸着洗浴,我不喜欢身上有什么湿布。”有一 次,在七月份的一个晚上,他在莱茵河上驾小船游玩,在月光下游泳,享受着这样 的浪漫时光,他还说最好每晚这样下水游一次。后来他在同一位朋友饮酒时谈卢梭 与上帝的哲理。 对他来说,听音乐也是一种消遣法。他在乔特尔的演奏中边吸着烟,边来回走 动。他生平最讨厌官场的音乐会,但却喜欢乔特尔那样的演奏。“音乐同爱情一样, 必定是自由赐给的。我不能忍受被困在笼子里一样的感觉。他不喜欢听四人奏乐, 因为他们太过于拘束。然而他又不喜欢变化,当音乐声在随意的气氛中悄然响起, 他才觉得享受。随后他就看书,然而晃动在他眼前的却常常是自己的影子,因为在 演奏完后,他时常陷入一生的努力与哭泣。”……假若我常听这样的音乐,我该时 常浑身充满勇气与自信。“他听过贝多芬的《热情奏鸣曲》之后,他就说过这样的 话,他在想像中看见”克伦威尔部下的一个兵,骑马赴敌,马级松松的套在马颈上, 想他是骑着马闯入死地的。“在他听过门德尔松的音乐后说:”这个人实在很难过。 “他听过巴赫的一段音乐前奏曲之后说:”这个人一开始就有点游疑不定,他是逐 渐打出一条出路,从而达到自己所追求的信仰。“ 这个令人难以揣度的人,最终却向贝多芬折服,他说:“我更偏好贝多芬,他 与我的神经相吻合。”他承认“好的音乐极易将我驱向两个相互反对的其中一方, 不是使我预料到将有战事爆发,就是将我诱人一种田园般的乡村美景中去。”在那 段时间,他对于音乐可谓敬佩之极。有一次当乔特尔奏乐时,他从钢琴的镜子中看 见俾斯麦从他背后走进屋里,然后伸直两手放在奏乐者的头上停留了几秒钟,“随 后他就站在窗子旁,当我奏乐的时候,他就凝望着窗外的黄昏处,静静地不知在思 考些什么。”这样几秒钟的忘情,使俾斯麦深深地放松自己,伴随着少有的温情, 如同他少年时代寂寞时所流露出的神情。 他很少让他的少年时代复活。当他再次旅游威斯巴登时,思绪万千。二十五年 前他曾在这里过一种大吵大闹的生活,他现在对于当时那些曾做过自己同伴的女友 们,心里似无慈爱的意味。他说:“那时少年的香摈酒冒着毫无结果的气泡,剩下 的是一颗空虚的心。我在心里胡乱的猜测罗琳与拉塞尔小姐如今在何方?她们过的 是一种怎样的生活?……我无法明白,当一个人反省自己时,却不知道要反省什么, 或不愿听从上帝的忠告,应该怎样忍受生活而不是在自轻和愁苦中死去。……我简 直无法明白我从前是怎样忍受的。如果现在再让我过从前的生活,没有上帝,没有 你,没有儿女们,我实在没有任何理由来摆脱这样的生活,就如同脱去一件脏内衣 一样。……我的感觉如同一个人在九月的好天气时的感觉,九月树叶开始发黄。人 是健康的,快乐的,不过稍微带了点忧愁。……有点想家,想森林,想湖水与草地, 想你,想儿女们,全部这样的渴望与日落、与贝多芬的交响曲混成一片。” 如今宗教信仰与家庭信仰相互交织在一起,比从前更为有力。当他害怕自己不 信仰时,就会害怕回复到自己旧时的孤独中去。他回顾他的少年时代,带着一些忧 愁与一种很奇特的仇恨,这些帮助他忍受到了暮年时光。他写信给哥哥说道:“我 有点害怕四十岁的时候,一个人到了那个时候就是到了山顶,再往下走就到申豪森 的坟墓中去,但是人们还是要相信眼前的生活中有许多美好而重要的东西……不承 认自己还是年轻的,这是很困难的。当一个人在写自己的年龄时,先写一个三字, 即使这三字下面跟着一个九字,但是还是让人有许多幻想。人生很像拔牙法,当我 们实在想拔掉它时,我们会很诧异地发现它已经被拔掉了,以我在法兰克福的地位 而论,更妙的比喻莫过于吃大餐,烧烤和生菜上得很早,使客人的脸上露出些失望 的神情来。”在这一件事上是冷嘲热讽,在另一件事上却是自责——尝试着强迫自 己忍耐与克己,却与他的渴望生活相冲突。因为他的浮士德性情使他不能饶恕上帝, 为的是常常要等候生活最重要的东西。至今为止,想一想从前所做的事都毫无价值。 在他四十二岁的时候,乔特尔问他:“你不觉得今天的生活波涛汹涌得更高,高过 你做学生的时候吗!”他想了一会儿答道:“不是这样的。假如我能够随心所欲地 处理一些事情的话,我可能会说是的。但是最可怕的是在别人的手下耗费了毕生的 精力,而我却只能听从上帝的劝慰而服从于他。” 这番很亲密的谈话(以后还有几次类似这样的谈话),不仅仅把他灵魂最深处 的东西和盘托出,而且揭示了他对于信仰的看法。他用忠诚来扶助信仰,并且二者 彼此支持。这时他写道:“只有基督教能使帝王摆脱生活的某些东西,这些东西指 引着他们。或他们中的大多数,来到上帝所赐给他们的地位上,这个地位是供他们 享受和独断专行的。”俾斯麦刚刚耻笑了正统派,证明欧洲的全部朝代都有过革命 的历史,在这时候,他偶尔遇到上帝,就将上帝高高供起,但当上帝的观念阻碍他 时,他又将上帝摔下来。现在当他同他的夫人辩论时,他敢说:“假若我的仇敌饿 了,我也许愿意给他点吃的。但是要说到爱我的仇敌,大约是没有这回事,假设有 的话,这样的爱必定是很肤浅的。”当他要那些新近受操练的海军发动进攻时,并 没有什么充足的理由,他就说了两句很残忍的话作借口:“进攻是要牺牲的,但无 论怎样,这些人四十年后都是要死的。” 路德维希格拉赫原是一位虔信派,他看见他精神上的义子(指俾斯麦)变成了 一个马基雅弗利,实在让他大力恐慌。他托他的亲戚克莱斯特雷策夫转达他的警告 给俾斯麦说道:“你要把你斯麦的信仰煽得很热,切勿让他掉人功名利禄的深潭中。 他是由一种极为名贵的白石做成的。……他会变作一块既让世界分享又让魔鬼分享 的很香的肉,魔鬼见了他这块肉是不会善罢干休的。……你还得试一下他的宗教信 仰!”但是这些年来,全是他在教神斯麦如何处理政治事务的。 当俾斯麦被卷人这场战斗时,这位基督教武士感到处于一种两处为难的地位, 令他难以解决。在议院里,俾斯麦政治上的对头,那就是芬克。芬克在议会上发表 演说时说,俾斯麦在历史上的全部功绩都拘于图恩伯爵的雪茄烟里。又说他这人办 事毫无分寸。悍斯麦反唇相讥说芬克是一个没有家教的人。为此芬克要与俾斯麦决 斗。后来悼斯表声称,二人不和以及要决斗的原因,应追溯到1848年3 月,关于奥 古斯塔那个有害计划的讨论上,二人发生了激烈地冲突,时至今日芬克仍记恨在心。 在那一天晚上祈祷时,俾斯麦问了牧师一句很奇怪的话,说他是否应该瞄准后再扣 扳机。“那一天,天气很好,许多鸟儿在欢快地唱着歌儿,我们一进入树林,所有 的愁闷都一扫而空。‘在树林里,还有人在对他们进行调停,企图让这二人放弃这 场决斗。他们事先商量好每人放两枪,现在减为每人只放一枪,如果俾斯麦肯说一 句抱歉的话,这件事就算完了。然而最终两人还是没有达成互谅。”我开枪了但并 没有感到有什么愤怒的事,却没有打中。……我从子弹的烟雾中看见了对方,晓得 我们俩人都还活着。周围的人欢呼起来,我却没有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中去,只是有 些不高兴为何减少了放枪的次数,我真想再开它几枪。,…但是事情就这样了结了, 我们只好又拉起手来……上帝不想让芬克就这样死去,因为他还想好好利用他。“ 在这个报告中,其中那些发狠的话想必是真的(因为这封信他是用虔敬的态度 写给他的丈母娘的),俾斯麦那自相矛盾的地方也很明显地显露出来,一方面说他 是个好奋斗、有骨气的人,另一面却说他是个信奉基督教的人。放枪是可以的,但 是瞄准却是不道德的。所以在开枪时切勿带着怒气,但是枪烟散去时,他看见对方 仍然一动不动地站着,丝毫未损。这时他会忽然觉得有些生气,然而他却没有考虑 自己为什么并未受伤?他们都放了枪后,他却向上帝提问为什么要饶恕芬克,他却 不问上帝为什么让他俾斯麦活着。这件事与他所做的许多事相同,那就是他仇视自 己的对头要胜过爱自己。 乔安娜过了好久才饶恕了他。她不喜欢两人争争吵吵,只想家庭和睦如同他最 喜欢打仗,而乔安娜却从无这种爱好一样。她对人生没有太高的奢望,也不慕虚荣, 身体却不甚健康,所以生了孩子后更每况愈下。每天晚上她都要安顿孩子们,还要 花许多时间来教养他们(这一切俾斯麦却不管不问)。她害有眼病,且愈来愈厉害。 俾斯麦决定让她到气候较好的地方养病。在途中,因为乔安娜身体不适,俾斯麦就 会安排仆人好生伺候,一有不如意立即辞退,为了找到好的仆人,往往辞了再另雇。 他还购置了些家具,这样生活会更舒适些。对这些事情,俾斯麦却是很愿意做的。 他有较深的阅历,做这些事时会很得心应手。日常生活中,他虽然比乔安娜忙碌, 但他还是常常给她写信,而她却不然,为此,他屡次问她为什么不给他写信?说到 写信,对乔安娜来说纯粹看个人喜恶,而且她也不太知道如何才能更好地分配时间。 所有俾斯麦想做的事,所有侮斯麦已经做成了的事,对乔安娜来说都没有什么 特别的印象。然而对他的日常生活,乔安娜毫不掩饰她的不以为然。在国家危急时, 她会写信给她的朋友乔特尔,说道:“假若我们能去申豪森,不管别的事,只顾我 们自己,我们的儿女,我们的父母,我们的好朋友——这该是多么高兴的事!如果 能这样的话,我敢保证用不了多久,他的身体又会变得棒棒的且精神饱满,如他从 前一样。……当他着手办理一件令人头疼的外交事务时,他并不会得到什么好处, 只不过得到些麻烦、仇恨,别人的厌恶。他是个很顾体面的人,正直、高贵,不适 合做那样的事。但是可惜他不肯脱离这一切,因为他妄想要为国尽忠。” 在这封信中,我们不仅看出她对俾斯麦的虔敬,也看出她是多么渴望俾斯麦能 守在她的身边,过着和美的家庭生活的欲望。在这封信中我们是可以窥见俾斯麦的 许多动机。他所说的并非是胡言乱语,他肯定要描写他那高人一等的道德观,要利 人利己,并且声称他的对头,他的同事,他的长官(他们实在不如俾斯麦聪明)比 他更狡橘!时间久了,他会难以忍受娶一位夫人,她的狡诈比他更为甚之,或者是 她的欲望常常挑动他去与别人勾心斗角。在他选择乔安娜冯普特卡默做妻子时,他 就知道妻子绝不是这样的人。她爱他并且只爱他一个人。对她来说得到他的心无疑 是最重要的。 对于那些必须应该会作的事,俾斯麦才会教她。除此之外他再不会教她什么别 的。“我的可怜的宝贝,你必须学会在大厅里端正地坐着,样子要端庄。当你同大 人们相见时,必须要表现得聪明而且有才智。”这是早时他写给她的的信中提到的。 她还要学说法语,学会骑马,后来这两样乔安娜都已学会了。但是他若要求她做什 么事,而这事正是她所做不来的,俾斯麦就会立即收回自己的要求,并且对自己很 是生气,生气为什么要提这样的要求呢?“我娶你是因为上帝让我爱你,如果你会 答应我的要求月D 么我这颗飘泊不定的心才会找到一个落脚之处,从此不再害怕世 界上的凄风冷雨,我可以在我自己的家庭中得到温暖。当外面有大风雨时,我便可 以躲回家中。”但是他那外交家的性情却常常流露出来,她是自然坦诚毫无城府的, 在她的信中她有时也会激烈而率直地批评某些人物,每当这时,他就惟恐信在通过 邮局时会有人偷看,他告诉她:“你要小心些,切勿说某人某人这些闲话,因为我 是你的丈夫,所以你说的这些话是要由我来负责的。况且你对于这些人的评价有失 公允。切勿写那些警察不喜欢读的信,切勿忘记你在洗浴室里俯耳对夏洛特所说的 话,你可知道,在这里或在莫愁宫里,当一道菜端上来后,往往还需加些佐料。” 她第一次拜见君主就很讨了个没趣,这不是俾斯麦的错,也自然不是她的错。 这对夫妇被邀请到莱茵河的一条游船上玩耍,就在船上拜见君主夫妇。但是“这两 位陛下却没有理她,虽然我们这几个人在船上玩了好几个小时。王后身体不适,所 以对乔安娜也不甚理会而普鲁士亲王王妃却是故意地不理她。……后来亲王虽有意 想弥补夫人的过失,很和蔼地对她,但她仍是差点就要哭了起来。……我的武士道 精神使我感觉侮辱我的夫人要比侮辱我还要令我难过。……我自然是试着让她相信, 她们并非看不起她,只不过宫廷就是这种状况。” 当我们读他写给朋友信中的牢骚话时,似乎当日的情景又重在我们眼前浮现。 我们可以相信在他们夫妇回家的路上,乔安娜是怎样向他竭尽全力地证明这种生活 实在是多么的没有趣味,是怎样的与他的性情不相符合。我们从中又可以推断出, 普鲁士亲王王妃是怎样的无理。当君主的游船到了第一次停泊的地方,俾斯麦弃船 登陆,这才是一个极为真实的俾斯麦! 无论乔安娜要什么,俾斯麦就给什么。他从旧时的阅历,深知女人的性情。他 对于一些琐事也会很小心地处理。他曾写信给一位在巴黎的同事,托他买一件羊绒 披肩时,他就将披肩的颜色说得极为详细。他又托他的妹妹替乔安娜缝制一件衣裳, 要什么布料,什么尺寸,颜色要纯白的,凡此种种说得既耐心又细致。他还要为她 买一把金扇,摇动时要很响的那种,尽管他很讨厌这种响声,但为了乔安娜他还是 义无反顾地买了。他在巴黎时,因乔安娜喜欢一种叫蓝脖子的鸟儿,俾斯麦便大街 小巷地将巴黎转了个遍。他居然还肯降格在脖子上挂了一幅链子,上面悬着几个宝 星,因为这是乔安娜送给他的,“如果她知道我实在不愿往脖子上挂这种东西时, 她会很难过的。” 他常将她的父母包括在他的至亲之内,说到她的父亲,他往往会表示出极大的 爱意。他很喜欢他们到他的家小住几个星期,他写道:“我们七个人成为一个小国。 ……在我们凡人的生活中,有许多烦扰与忧患是难以避免的,尽管在大街上人人都 是冷冷的,但在家中我们却是那么地亲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