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好斗的老头子 俾斯麦现在七十二岁了。帝国议会反对他,他恐吓说:“只要我还有权力,我 将永远奋斗!” 他已经同他的两个对头讲和了。首先,他逐渐同中央党说妥,取消了大部分反 对这些党员的办法,停战时他对议会倔强地说:“我们把军械放在战场上,但是我 们却不收藏起来。”1879年冬天,温德赫斯特又一次出现在俾斯麦议院的晚餐会上, 他很受欢迎。新教皇曾写信给皇帝及俾斯麦,说再过几年他把基督宝星赐给这位近 代的路德。这个大宝星面上用的是拉丁文。俾斯麦一边读一边笑。报上说:“普特 卡默已经去罗马求神父说服俾斯麦用新的拼音法。” 俾斯麦与保守党和解,同时也是审时度势的办法,与他同中央党和解有关,当 1877年选举时,保守党赢得几票,民族自由党就失去几票。俾斯麦因此赞成两党分 离。本尼格森是比较听话的政客,拉斯克却较为跋扈。因此俾斯麦要本尼格森人内 阁,以便孤立拉斯克。本尼格森猜到了俾斯麦的意图,不愿孤身人险,要求他的另 外两个同党也加入内阁。因为这个条件,俾斯麦的计划失败了。挣斯麦虽然要本尼 格森作同事,却赶快推开他说:“本尼格森与米凯尔两人都完全依赖舆论,我不能 同这样不胜任的人共事,他们比四年级的小学生好不了多少。” 俾斯麦之所以回到他少年时候的政党,是保护税造成的。他实行自由贸易政策 有十四年之久,后来在1879年改行保护政策。在他看来,保护政策不仅是增加国家 权力的一种方法。他想通过官办铁路与间接税来减轻财政负担,以此巩固帝国。他 急于要介绍新税,一想到法兰西赔兵费,有三千九百万的盈余,就很惋惜。他说: “政府倒不如缺少款项,以便介绍新税。”这样的新税最让第四阶层的人受苦,却 阻止不住他重税于“人民的奢侈品”:烟草,啤酒,糖,咖啡,煤油。整个德国此 时第一次听到了这样的口号:“保护实业与农业。”俾斯麦实行新税的理由是很有 特色的:“自由贸易是一个理想,很值得怀好意的德国人想像的,将来有一天是可 以办到。关于这个问题我科学理解的程度,也如与众多活机体的行为有关的问题一 样,医学并未解开这么多隐谜。……由此可以推用于国家的许多问题。我对科学的 抽象示教看得很冷淡,我以平时阅历裁判。……按照我的感觉,我们现在把税则弄 到这么低……我看见我们流失了许多血……我们必须输新血给德意志的身体。” 他说“按照我的感觉”,如同二十五年前一样,他拿阅历与科学对抗,嘲笑知 性的考虑,说是“感情”。悍斯麦其实想取消帝国议会节制预算之权。他今天跟队 前一样,都要抽所得税,为帝国尽力筹款。这是保守党的办法。 两年之后,选举了一百个自由党员和一百个中央党员。这两党都许诺反对改变 经济政策。议会里有一个反对俾斯麦的多数派。夫赖塔格在此时的一封私信里说: “这次选举是一个表征,表现出来给俾斯麦自己,给我们的人民,给外国人看的。 选举的结果就表示一个人(他曾把他的影子与脸面强加于民族之上)的见解是无法 对待的,表示这样的见解将到末日了。……他的手段已经失去许多效力了。这个大 演剧家原来是由狮子、狼、狐狸杂凑而成的,现在人民已经知道了。德国人逐渐明 白过来,了解这个人,他们以为他是个大人物,是个好人,他却没有一个顾名誉的 人与一个良友所应有的名利属性。……他退位的时候到了。但他是这样大块,这样 肥胖,又这样机灵。” 这时候帝国成立已有十年了,开始冲突也二十年了。在这种情况下,俾斯麦又 与国人奋斗了。他必须先造成一个大多数,然后通过一个立法的新议案。他不得不 依赖于善改变的联盟,如同他的外交政策一样。他对任何反对意见都是狂怒的,严 厉咒骂,他骂中央党、阿尔萨斯人、波兰人、社会党——骂他们是帝国的仇敌!我 们听他在演讲台上说话,他好像是一个返老还童的选手。1880年他说:“我生活过, 恋爱过,也曾奋斗过,我并不是不想过安静日子。我之所以守位不去,是由于皇帝 的意志,我不能在皇帝年高时离他而去。”过了一年,这时候选举不利于他,他说 :“如果上帝让我死的话,我将死在这个被敌攻陷的缺口里。一匹有血性的马要跑 到倒地为止。有一个时期,我曾有过告退的想法……不如告诉你们,我已经很久没 有这种想法了。既来之,则安之。除了皇帝的意志,其他什么都不能使我下马。如 果我告退,自然有许多人幸灾乐祸,因此我更坚定信念了……我决计只要我一息尚 存,就要为祖国效劳到底。” 又过了一年,俾斯麦说:“除了因为我以责任为重外,还能有什么让我坚守不 走吗?这件事并没有多少乐趣。早时,我愿意做事,也很热心很有希望地办事。只 有很少的几件事能达到预期目的,那时候我年少身体又好,现在我年老又多病。什 么事使我守位不走呀?你们难道以为我站在这里,就像在一个打乌鸦的人的小屋前 面的一对囚鸦,任凭那么多鸟啄我,忍受羞辱而不能报复吗?……如果皇帝要我告 退,我是非常乐意同各位辞行的,永远的辞行。” 他就是这样表示他的怒意和怨恨的。他的话很激烈,滔滔不绝。他的演说并无 装饰,不用动情的句子。他说出长而有力的语句,怒目注视台下,两眼发火,乱骂 一通,使他的对手们在那阵子喘不出气来。随后,他拿起公文包转头就走了。他们 看着那个穿黄领蓝色制服的大块头走出门去,一面厌恶他,一面却又敬重他。俾斯 麦却越来越看不起那些仇敌了。 有时候他说的话,就像一个预言家的劝诫,不然就含着讽刺。他在帝国议会说 :“我不能否认在这最后二十年间常要被一种‘类似’所麻烦,就是我们德意志历 史与条顿族诸神的古史之间的类似。众民族的兴旺在大战之后不几年就完了。…… 随后洛基(世传德意志的仇敌)就来了,分党的怨恨,使其滋养于朝代与宪法的奋 争中,于众多部族芥蒂中,于党派竞争中。这就把不和的因素灌入我们的公共生活 中……洛基,这个分党的鬼,就把浩特尔领错了路。使他攻打自己的祖国,使之受 致命伤。——倘若从1866年至1870年我们民族的所有功业坍塌下来,我将在上帝面 前,在历史面前控告你们伤害祖国……在我们年轻时,民族前进的动力是极其不同 的,那时候的政治生活概念要比现在好得多。现在许多不良因素都不能被肃清,将 来等我们都死光了,你们将会看到许多事情在德意志怎样发展!” 1881年的选举虽然有反对社会党法律,民主党也赢得几票。在普特卡默手下, 重大的市镇都宣布了戒严。莱比锡的社会党领袖们因为刊行禁报而被监禁了。虽然 这样,以前答应的劳工法律还是实行了,颁布了劳工疾病保险条例(帮助政府的巴 姆贝格尔说它是靠不住的)之后,又增设了意外保险法,1888年又制定了年老抚恤 金与残废恤金法。还在俾斯麦未同拉萨尔谈论之前,他就规划好了国家社会主义的 概略,上文提到的新法律就是趋向于这种主义的脚步。 国家社会主义里有保护劳工的意思,并不始于俾斯麦。拿破仑三世,还有几个 人,都在俾斯麦之前。就德意志帝国而言,俾斯麦却是先导。“现在时候到了,我 们应该体会在社会党的诸多要求中,哪些是合理的,这些合理的成分与现行政制合 而为一究竟能到什么程度。”早在1871年他就同商务大臣谈过这样的话。过了十年, 这位宰相对部臣预言说:“既然国家能够筹备款项,国家必须把这件事办好,必须 提供这笔资金,不是赈款,就当是实现劳工们的希望。因为有许多事,光是劳工们 的一番好意也解决不了什么,他们有权希望国家帮助。军队士兵残废了或是年老了, 可以领抚恤金,为什么劳工不能呢?再过不久,这种见解将被大众承认。这次我们 的政策可以失败,但是我坚信国家社会主义一定会行得通。凡是要实行这种政策的 政治家,都将出露头角。” 当他存有柏拉图派的观念时,他预料将来就是如此清楚,他的动机不过是旧的 盘算,当他把这样的动机说成是“实用基督教”的基础的时候,让人听起来尤感刻 薄。例如他说:“一个盼着将来能得养老金的人,较为知足,也易于对付。我们试 拿一个办私事的人与在相府或法庭办事的人相比,这两个办公事的必定较为迁就, 较为听话,因为他们盼望得到养老金。……只要我们能使得不着遗产的人满意,哪 怕花大价钱也值。……花了这样的钱,就没有革命发生。革命所花的钱可要多得多。” 这种想法是他在私下里说的,在演说台上他说:“即使是最贫穷的人也应该享受人 类的尊严。” 因为俾斯麦完全误会了社会党的举动,所以他的国家社会主义政策得不着什么 好处。红色选票越来越多,以致后来用百万计。况且在两次选举间,又施行反对社 会主义的法律。1887年政府想颁布一条法令——凡是违犯此项法令的人都将被剥夺 公民权。帝国议会没有通过。 在国内争斗、国外冲突的此时,老皇帝威廉恰好九十岁。来日不长了。1887年 3 月在给他祝寿时,无人不问:“还会活多少年?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之后,宫 廷内切切耳语,风声走漏,说太子大病,祝寿时,他说话的声音很哑。两个月后, 天下都知道了老皇帝死后继位的将是一个少年皇帝。 俾斯麦的心跳加快,他看出转机快要来临了。这次更为重要,比1861年春天盼 特烈威廉病逝后还要重要得多。每次威廉坐马车出来,全欧洲都知道这位老皇帝的 玉体怎样了,没人敢再看联盟年限,宰相的政策的组织都被怀疑、畏惧和成见撕破 了。索尔兹巴利贵族犹疑不定,威廉亲王同俄罗斯这样要好,会不会变成一个痛恨 英国者?当威廉亲王私下里对沙皇说仇视英国的话时,沙皇十分欢喜。当1887年年 底,亚历山大前往柏林时,局势不定,好像大战一触即发。 俾斯麦给老皇帝几个方针,以使他和沙皇交谈。威廉帝要向沙皇解说,第二次 战事将决定革命与君主制的雌雄。倘若法兰西打胜,德意志与革命就更近了,沙皇 是不是要这件事发生?当他与法兰西联盟时,他的目的是不是要恐吓东欧的其他诸 位元首?倘若奥地利分裂,就有许多共和国继起,巴尔干也将有许多共和国出现。 俄罗斯在这种改变中只有失而无所得。况且一国之主只要能够避免打仗就要避免, 假使不是为了让人民要求元首们担负败仗之责的话,就该设法避免——1870年之战 之后,法兰西是要求元首负责的。就德意志而言,如果战败,共和国成立的可能性 更大,法兰西的无政府主义者会同德意志的社会党、俄罗斯的革命党联合起来的。 近代战争不是内阁与内阁打,今日只有一种战争,就是共同法律与秩序力量之战! 这是皇帝天天背诵的几句话。一天晚上,威廉从梦中惊醒。他梦见沙皇一人在旁站 着,没有人去接他。只要有人愿意听,他就多次向人诉说此梦。后来两位皇帝和平 地坐在一起,彼此交换友谊的担保,两方大臣也是这样,商谈好了一个条约。 影子变得更长了。凡是有财产的人出门必带武器。威廉现在正步人末日。他的 臣仆想起从前他为君而作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住一面盾,使之更为坚固,他将来要 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这样。他现在为陆军预算而与议院作战,如同1862年一样,他 又解散议院,他的地位强过在选举之前。帝国议会通过添兵加械等条款,以后七年 都是这样。在老皇帝死前四个星期,俾斯麦又登台对议会作最后的演说。演说词很 长,七十三岁的他中间要歇一会儿——难受的暂歇。这篇演讲并无修饰,通篇都是 极其实在的话。他的安详的话语里含着警告。我们所看到的欧洲的情形是多么地吃 紧,太子有病对德意志产生怎样的影响,新时代的破晓就要出现了。演说表明他知 道这次机会。他的对头们都不向他发难。 俾斯麦说:“在这个当口,我们必须重整我们的力量,我们能够做到比任何一 个和我们人数相当的国家都强。……我们处于欧洲中央,至少三面受敌,况且我们 比任何国家都深受他国联盟之险。……在鱼叉威胁下的欧洲鱼池里,我们不能作一 条鲤鱼,因为那些人很想用叉刺我们的两边。……他会逼我们统一,这是德意志种 族所不喜欢的,假使没有外来压力,我们早就飞开了。……” “像奥地利这样的国家是不会消灭的。但是如果我们临危不顾它,它会同我们 分离,会伸手拉拢另一个作朋友的。这个人,为它起见,已变成一个靠不住的朋友 的对头。一言以蔽之,我们若要维持孤立,我们必须有一个我们所能信任的朋友。 ……从士兵数目来看,他们能够同我们相比。但是以属性而言,他们比不上我们。 若说勇气,在文明国家是没有差别的。俄罗斯人,法兰西人,同我们德意志人一样 有勇气。…… “我们正在把德意志军队发展成为一个极有力量的机器,没有人肯提议把这副 机器拿来作侵犯他人之用。倘若我今天对你们说(假使当时环境与今日不同):” 我们受到法兰西与俄罗斯的严重恐吓,我们将要被攻击。我是一个外交家,据我的 见解与陆军报告,我相信我们不如以攻打作自卫,应该立刻动手。所以我请你们通 过筹备十亿或五亿的款项。‘——诸位先生,假使我对你们说这样的话,我不知道 你们是否深信我,答应我的要求。我希望你们不信我,倘若你们信我了,我还以为 理由不足。倘若我们德意志人想倾全国之力去打仗,注定是一场人民之战。……如 果一场战争不是由民意引起的,这个国家的诸位领袖却认为必要,并且说明为什么 必要,也未尝不可,但是这样一开始民众是不会踊跃的,情绪是不会激烈的……每 个军人当然相信他比敌人强,除非他也要打仗,并且相信将来会取胜,否则他不会 是一个特别有用的军人。……我们深信我们的理由,将来必定取胜,犹如一个外国 小军官在他所驻扎的市镇内,饮过第三杯香摈后那样的自信——或许他的理由更好。 “外国报界的恐吓愚蠢得让人难以相信……一国报界打破许多玻璃窗,日久必 归咎于此国。总有一天会送账单来,那就是他国所说的不高兴的话。我们为爱情与 好感所动——或许是因为我们太易于激动,但却不为恐吓所动!除了上帝,我们德 意志人别无所惧。畏惧上帝让我们追求和平。” 俾斯麦演说结束,全场喝彩,这是多年来的第一次。大家都说这篇演说词关系 欧洲全局。老皇帝还能读俾斯麦的演讲稿,战事将爆发前不久,这位老皇帝曾宣言 他太老了,不能指挥军队,他却要在大营里庆祝他人伍八十周年。他去看一幅绘画, 题目是们813 年义勇军从布勒斯劳出发》,画面上布吕协一马当先。老皇帝说: “画师弄错了。我记得很清楚,是我陪着我父亲与沙皇骑马回布勒斯劳的,布吕协 并不在那里。画师不该画布吕协,只该画亚历山大帝,我们当时就依赖他!”这是 活历史说话。 老皇帝最关心的还是他的国家的命运,其次才关心到他那快要死了的儿子。他 对孩子的教导很不放心,至于应该怎样教导,才不会使病人难堪,也是他关切的。 1887年圣诞节那天,老头子写最后一封信给俾斯麦。信里附了一件文书——升赫伯 特俾斯麦伯爵为大使。“我要你把这封公文交给你的儿子。我想这件事让三个人欢 喜:你,你的儿子,还有我……” 到了三月初,老皇帝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他把宰相召到床前,求他答应他辅 助他的孩子,俾斯麦答应了,“老皇帝的答话不过是轻轻的抓手。之后他的头脑不 清了,错以为坐在病榻前的是威廉亲王而不是我。他忽然间用轻微的声音对我说:” 你必须与俄罗斯皇帝接近,犯不着同他争。‘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轻度昏迷显然过 去了。我走的时候,他对我说:“我们还能够再见!”’第二天早上他死了。 中午,俾斯麦正式报告帝国议会,说老皇帝死了。讲话时,他几次呜咽不能成 声。“我曾让皇帝签上他的名字的第一个字母就行了,皇帝却说他的精力还足以用 全名签字。这件历史的公文载有皇帝最后的签名……此时此地,我不宜也用不着发 表我个人的感觉,因为我的感觉就是德意志人的感觉,说出来是多余的。……我深 信他的英雄般的勇气,他的顾全名誉的严谨作风,尤其是他的竭尽全力履行他对于 祖国所负众多责任的品质,将是我们德意志的永不磨灭的遗产。”说完了,俾斯麦 掩面而泣。 我们看见俾斯麦怎样完成他的任务,到了那个紧要关头,他还保持他的本色, 他怎样不以表现他的情绪为耻,也并不以此炫耀;他怎样尽力避免大发哀伤;他怎 样不说及帝国,却显示威廉最后的签字;他怎样小心地避免多说一个字,他不实写 皇帝平常是如何地伟大,也不说他谨慎有智,只是简单地说威廉勇敢,骄傲,勤劳 ……这充分表明他自己的成熟,在这个当口,他满意于表示一个伤心人的自负。 出殡时,首都与德国人民,欧洲与其他洲,都有代表。当仪仗队走到菩提树下 大道时,众人都默不作声,忽然有人高喊出一句总括这位元首令人惊诧的功业的一 句话:“雷曼来啦!”几乎是四十年前的同一天,还是亲王的威廉改名“雷曼”逃 到英国去了。那时候还是这些菩提树在三月的冷风中摇曳;那时候叛乱的还是这些 人民,叫喊着“打倒这个亲王”。“在那几十天里,威廉这个王储,躲在孔雀岛, 他的夫人没有把他的藏身之地告诉给从申豪森来的人。等到威廉平安地逃出后,大 概人们都知道他用的是假护照。在柏林就有许多挖苦他的曲子流行。俾斯麦无疑也 谈到过。 我们不知道俾斯麦是否听到了这句从树林中传出来的话。他坐在马车上,跟着 皇帝的棺材,他想些什么呢?毛奇坐在他的身边。毛奇此时快九十岁了,用皮毯裹 住两脚——他与宰相不和。罗恩已经死了,还有什么人与从前相干呢?没了,没有 一个有名的军官、朝臣。奥古斯塔还活着,这位老太太却呆在家中。送殡中穿制服 的全是下一辈了。还有老皇帝的孩子,他跟着棺材步行。新皇帝在宫中躺着,眼看 快要死了。与旧时的普鲁士相关联的连环都完了。 俾斯麦就是最后一个连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