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学校 一个小孩,一个小孩,躲在角落男偷窥,身子在帐幕之后,在一种神秘气氛的 围裹之中,所有的窃笑、所有的真诚、所有的质朴都带着灿烂的爱;比鸟儿还甜密, 光洁而纯真的眼、玫瑰花般的唇和疯兮兮的傻乐绽放,所有的扭动和颤抖都带着幻 想和领悟,还有夺目欲出的眼泪。不知道幽暗的鸟会不会带着幻灭的眼飞近,但不 是现在…… ——杰克·凯鲁阿克(Jack Kerouac)《镇与城》 (The Town and the City ) Los ticka toe rest Might Likea sender doe ree your make a doll aray day sender bright like a penelty ——Melvins “Hooch ” 大学:“天啊,要是能有场演出,那就太牛了。”如果要在柯特的一生中找出 一个彻底改变了他的生活和命运的地方,那心定是奥林匹亚(Olympia )。这儿是 他终生的精神根据地。 奥林匹亚距阿伯丁不过50 公里,但对柯特而言,两地的区别如同天堂与地狱。 这个华盛顿的州府所在地也是常青州大学的母城,它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城,但却是 美国西北部充满了艺术气息和精神自由的圣地,一个不羁的艺术家和固执的畸零士 汇集的中心,它也是地下音乐勃兴的温床。正是这座小城中的KAOS 电台、OP 杂 志(亦即如今有名的《选择》(Option))、K 唱片公司,构成了后来如火如茶的 地下音乐大发展的坚实基础。 柯特第一场真正的现场演出便是在奥林匹亚的GESCCO 礼堂,那天是由戴尔· 克罗弗任鼓手,巴斯·奥斯本弹贝司,柯特则弹着吉它把自己的诗来了一通狂喊。 他实在太过紧张,而且还喝个了半醉,台下本来就稀少的观众反响自然不大。但在 观众中的地下文化圈中人士迪伦·卡尔森(DylanCarlson) 和斯利姆·穆恩(SlilmMoon )显然看出了柯特身上与众不同的一面,迪伦在 演出之后走到柯特身边说,这是他见过的最精彩的演出之一。从此之后,这两人开 始交往并成为终身的朋友。 迪伦·卡尔森当时在奥林匹亚城中的几个乐队里当吉它手,而当时在这个小城 中有自己自成一派的乐风,同80 年代风行的硬摇滚相反,它是一种极其纯朴自然 而带点学院味的音乐,其中最有名的便是加尔文·约翰森(CalvinJohnson )领军 的“偶发新闻”(BeatHappening )。加尔文在奥林匹亚有一大批追随者,这些人 被柯特借用宗教术语戏称为“加尔文主义者”,他们不仅从加尔文的音乐中获得享 受和灵感,连穿着打扮和言谈举止都仿效他,以尽量让自己显得像一个天真的孩子。 他们的生活十分浪漫,大家的乐队不分彼此,成员可以相互替换;他们也有自己的 咖啡馆,自己的唱片店,甚至把KAOS 变成了自己的电台;最为重要的是,他们有 自己的唱片公司,这家微型唱片公司不仅出版自己的唱片,也出版一些志同道合的 外国乐队如“凡士林”(theVaselines)、“面巾纸”(Kleenex )等乐队的作品。 柯特倒不是个“加尔文主义者”,因为他留着长头发、偶而也“飞”一把,这 些都是他们不允许的。但他发自内心地喜欢他们纯净的音乐,他越来越频繁地前往 奥林匹亚,因为那些音乐“打开了另一扇我从未听过的音乐之门。”柯特回忆说, “它让我意识到,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回想过我的童年了。我一直想把童年忘了, 我已经忘了。它让我又想起了我的童年和永逝的往昔。那真是让人回想纯真的好音 乐。”为了提醒自己保持童心,柯特在自己的左臂上刺了一个K 唱片公司的标记— —一只造型简单的盾牌之中,一个“K ”字母喷薄欲出。同“加尔文主义者”的相 处在柯特的灵魂中打上了印记,他们会在不知不觉之中影响柯特的创作和艺术观念。 那支后来以“涅槃”(Nirvana )之名震惊世界的乐队的第一场现场演出本来 也是要在奥林匹亚进行的。那是在1987 年的冬天,奎斯回到了阿伯丁,他们又开 始了排练,在他们认识的阿伯丁人中,现在只有一个叫阿伦·伯克哈德(AaronBurckhard) 的人自己有套鼓,而且他偶而也在“讨厌鬼”排练时到场,所以柯特和奎斯让他加 入了操练。由于奎斯父母已离婚。他母亲搬上二楼,所以排练只得在柯特租住的小 屋中进行。 这是柯特新一轮音乐实践的开始,他那时总是用英国腔来唱歌,因为他发现美 国朋克乐之所以显得不够朋克,就是因为没操英国腔。他们一开始多以练习“臭大 粪”小样中的作品为主,然后很快开始创作新歌,两三个月之后,他们已练熟了十 几首新歌。当时奎斯走火入魔,发狂地喜欢念珠、薰香及60 年代的迷幻摇滚, 他成天挂在嘴边的是“ 极度阴郁” 乐队(ShockingBlue,一支德国乐队,70 年代初曾以一曲《维纳斯》闻名)。柯特本来不喜欢这支乐队,但是为了迁就奎斯 这个“彻头彻尾的嬉皮士”,他同意翻唱该乐队的一首仿迷幻作品《情话》(LoveBuzz), 但他把这首歌唱得面目全非,而且因为懒得背歌词,他老是只重复唱头一段歌词就 完事(包括后来收进专辑的版本也是如此。) 但他们同阿伦之间的音乐偏好冲突就难以调和了。柯特的音乐一开始便充满了 朋克和地下音乐色彩,而阿伦喜欢的是主流重金属音乐,尽管柯特的朋克热情同朋 克式打扮、发型之类毫无关系,而只是对朋克观念和音乐的迷恋,阿伦仍然对被他 称为“朋克狗屎”的一切嗤之以鼻,所以他根本无法领会柯特的音乐,他对柯特从 中汲取灵感的那些自成一统、充满不谐和音的“傻帽冲浪手”(ButtholeSurfers )、 “即兴聚会”(scratchAcid )和早期“四人帮”(GangofFour)等乐队一无所知。 更让柯特和奎斯头疼的是,阿伦经常不参加排练,尤其是在月初更是不见他的 人影。因为他那离婚的妈妈同大多数失业在家领取救济金的阿伯丁人一样,每当月 初领到救济金时便会出门一醉方休。与此同时,奎斯那开商店的妈妈也瞧不起柯特, 视他为下三烂,并要奎斯别跟柯特一起混日子。她还把他们这帮人称作“残兵败将”。 奎斯也去过几次柯特家,他的头总是碰到门梁上,温蒂的唠唠叨叨也总让他恨不能 立即地遁。 但不管条件如何,柯特下定决心勇往直前,奎斯也渐入佳境,即使是阿伦不来, 他们两人也死磕不已。柯特后来说:“我们俩真疯了,我们都极认真地排练。我们 必须有场演出,天啊,要是能有场演出,那就太牛了。”终于,他们盼来了一场演 出,一场将在奥林匹亚一次聚会上的首场演出。 三个人踌躇满志、手足难安地带着他们简陋的设备风尘仆仆赶到奥林匹亚,却 发现那场聚会已经被警察查封,于是他们只好垂头丧气地打道回府。 但他们毕竟还是等来了真正的首场演出,这次是在一个比阿伯丁还要封闭的小 城雷蒙德唱“堂会”,为一个金属乐队作室内聚会的暖场演出。当时乐队已经把《 泽普林飞机》( AeroZeppelin ) 、《爆炸头女王》(HairsprayQueen)、《厌 食者》(Anorexorcist),《黄蜡》(Beeswax ) 等自创作品练得烂熟于胸。但这场演出给观众印象深刻的似乎不是这些作品, 而是乐队的玩闹。在演出过程中,奎斯突然从窗户跳了出去,然后又从大门跑进来, 身上的假血淋漓飞溅。当天的观众全是些中产雅皮,见此场面纷纷跑进厨房躲避。 在中间的独奏段落时,柯特还跳上桌子,而谢丽等人故意为了刺激在场的有钱人, 跑去抚摸柯特的大腿。结果可想而知,参加聚会的淑女们尽皆要求男士们出手,将 这帮下等人揍将出去。结果柯特等人虽然没挨揍,却只能灰溜溜地退场。而观众们 更为不满的是,这支名不见经传的的小乐队竟然全唱自己的歌,一点也不唱那些流 行金曲。当一个胆子颇大的观众为此质问乐队时,柯特等人全用怜悯的目光打量着 他,他却一脸茫然。 随后他们迎来了正式场地的头场演出,这次是在柯特曾经上过台的奥林匹亚的 GESCCO 礼堂。那天的观众只有10 个人,但当乐队开始演出后,他们全都被煽得 兴奋异常,后来竟然把礼堂墙上花花绿绿的墙纸扯下了一大片,撕得满地都是。柯 特从中看到了自己音乐的力量,或许他还从中看到了希望和未来。 在这些演出中,这支乐队籍籍无名到甚至真的没有名字。当塔科马的公共大剧 场邀请他们前去演出时,由于要贴海报宣传,柯特便随口报了一个乐队名:“穷街” (SkidRow ,柯特显然比后来的“穷街”乐队要先拥有此名,这个名词的起源地是 西雅图)。在公共大剧场演出过的乐队很多,包括“讨厌鬼”和“玩闹大会”(CircleJerks) 这类朋克乐队。柯特的“穷街”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但那天还是来了一大堆 人,柯特给了他们一大惊喜。 在唱《情话》时,他穿着一双古怪的高帮鞋一跳三尺高,然后大劈叉落地,着 实蔚为奇观。更重要的是,人们发现“穷街”还真有些好歌,而柯特的唱功也还的 确有些劲头,从此之后,他们排练时也会有些拥趸旁观加油了。 1987 年4 月,乐队在KAOS 这个奥林匹亚的地下音乐电台作了现场表演,这 场表演为人们留下了该乐队的第一盘小样,在这场演出中,柯特不仅演唱了《没劲 》、《爆炸头女王》,也演唱了《唠叨嘴弗洛依德》(FloydtheBarber)、《墨西 哥式海鲜》(Mexicanseafood)等,他还破例唱了一曲歌词完整的《情话》,此外 还有三首歌,柯特后来连名字也想不起来了。柯特当时的演唱极尽疯狂,全是声嘶 力竭的类似死亡金属的嚎叫,伺他后来的唱腔毫无共同之处。 自那以后,“穷街”乐队还取过各种各样的怪名,其中包括“喉蚝”(ThroatOyster)、 “笔帽烟叶”(PenCapChew)、“玻璃板”(Windowpane)、“泰德·埃德·弗雷 德”(TedEdFred )等等。最终,他们选定了“涅槃”。 “涅槃”本是佛教用语,它可以说是佛学的终极追求和旨趣,它所意味的是无 生、无造、无变动的终极存在,是一种解脱一切的寂灭。“涅槃”让一切差别、一 切变化都不复存在,它也让一切我执和一切妄念烟消云散。它并非一般人所想象的 极乐世界,而是无欲无情无智无趣的静寂之海。 我们无人确切考证柯特等人想出此名的详尽动机,也许他们并不完全理解这一 名称所包含的佛理禅机和东方神秘,但从“披头士”到戴维·伯恩(DavidByrne, 他曾将“涅槃”形容为“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地方”),佛教术语曾经在西方摇滚乐 界遍地开花。柯特,尤其是曾醉心于此的奎斯,不可避免地深受影响。也有人误以 为“涅槃”是天堂,以为柯特是因为它表达了“飞”感而为乐队选择此名,柯特却 断然否认,强调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想找一种非常优美、动听、可爱的乐队名 字,而不是那种浅显、直露的名字,比如‘愤怒的萨摩亚人’什么的。我想要个与 众不同的东西。”但很久之后,柯特又曾说“涅槃”这个名字“太过深奥和严肃”。 这的确是个与众不同、深奥而严肃的名字,它也的确配得上乐队往后的灿烂辉 煌,然而,把它同柯特的一生相联,谁还会对其中隐含的冥冥无意无动于衷? 不管怎么说,柯特总算是拥有了践行自己音乐理想的航船,自从他下定决心以 音乐为生起,能够有一支乐队,能够在众人面前证明自己,就成了他梦寐以求的目 标,至于成为明星,报刊上有名、电视上有影,早已经不在他的朋克式渴望之列, 他最高的打算,是有一天成功到能够进行巡演。但是,“涅槃”似乎命中注定会成 为他一生的精神暴发力和绚烂文采、敏锐才气的载体,他并没有成为一代人代言人 的野心,但自“涅槃”诞生起,柯特和它便要向世人展现一出时代的活剧,那是充 满着愤怒、忧伤、痛苦和挣扎的活剧,其中也不乏发自内心的快活与欣喜;它会让 摇滚乐结束一个旧时代,开始一个新时代;它会让世人真正在涅槃般的灿烂中震惊, 也在涅槃般的静寂中沉思。 隐士:“我没法同那些俗人相处”奥林匹亚不仅让柯特一生中第一次找到了赞 赏和拥抱他的天才之地,似乎也暂时找到了他一直受挫的感情的归宿。正是在这儿, 他有了一生中第一个真格的女友崔茜·马兰德(TracyMaramder )。 崔茜同柯特以前见过的那些“傻乎乎”的小姐们不太一样,她总是穿一件斑马 条外衣,头发染成红色,她有些怪癖,但生性温和、举止得体。他们是通过布斯· 奥斯本相识的,崔茜眼中的柯特长着副娃娃脸,瘦小文静。她被他深蓝色的眼睛深 深打动,“我从来没见过那么蓝的眼睛。”崔茜住在奥林匹亚,她常来看“讨厌鬼” 的排练,她当然也对“讨厌鬼”巡演大客车车侧的那幅巨大的“吻”彩画印象深刻。 有一次,奥斯本告诉崔茜,这幅非凡力作便是柯特的作品,他画这幅画时,一支画 笔坏了,他就会跑到商场去再搞一支。崔茜认为这的确很酷。从此她便常与柯特来 往。 1987 年秋,当柯特因为好几个月没交房租而即将被赶出在阿伯丁租住的小屋 时,崔茜提议他搬到她那儿住,柯特答应了,搬进了她那间被柯特称作“鞋盒子” 的小屋。 柯特终于了结了他在阿伯丁北桥下立下的夙愿,快活地逃出了阿伯丁。 对他的精神和天才而言,奥林匹亚才更像故乡。搬完家的当天,崔茜便去上班 了,柯特心满意足地犒劳了自己一顿螃蟹加奶酪。他后来告诉崔茜,坐在奥林匹亚 城的硬木地板上来上这么一顿美味,真是十分的“文化”。 这的确是柯特内心向往的投射,他一生并未上过大学,但他在奥林匹亚这座大 学城中厮混,真真切切便是他的大学生涯。在一些充满了艺术气质的人们中间来来 往往,使柯特仿佛获得了更多的能量和灵感。他是一个极富想象力和创造力的人, 这使他本能地渴望更多地与同类人相处,而正是在奥林匹亚,他找到了这样的一些 人,也反过来被其同类人欣赏。同时,他用不着像在阿伯丁那样为自己的不合群行 为提心吊胆并付出代价,他开始自由自在地留长发,并专心致志地致力于他自称的 对“小小的艺术世界的想入非非之中”。他常常数天足不出户,醉心于一些一直想 沉迷于其中的爱好里。他老制作一些迷幻效果的磁带,把布道音乐、政治讲演和广 告串在一起,再加上一些快进或慢放的音乐背景。他也曾有过一段短暂的死亡摇滚 爱好,重温他曾喜欢过的“黑色安息日”乐队之类,并制作一些满是腐尸、骷髅和 魔鬼的天宫图。他也制作过一些拼贴画。但他于得最多的还是画画,他的画作中布 满了许多夸张而令人叫绝的意象,常常会出现荆棘丛中的婴儿这类场景,谁都可以 从中看出那是柯特的自我写照:无助的苦儿在遍布敌意的世界里孤苦伶仃、四处飘 零。 柯特还自己搞了些雕塑作品。他从廉价商店买来些小人儿小物件,然后用粘土 把它们重新予以粘合拼结,做成一些极其精美复杂的雕塑品。有一次,他用这种方 式做成了一件6 英尺见方的大家伙。每个见到这件作品的人都拍手叫绝,好些人都 劝他把这件作品送到经常有各类艺术品陈列的“史密斯园地”咖啡馆展出,柯特却 断然拒绝,并把它全部捣毁,重新又做起一个新的来。 柯特还有一个古怪的爱好,就是用飞虫来做装饰品,“我对那些飞虫喜欢得着 魔,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它们吸引着我。我一早醒来的时候,那些飞虫其实早让我 好几个小时没睡着了,它们在我的脸上飞来跳去、嗡嗡不停。 它们老是袭击我,在我的生活里老是发生着这种事。”柯特把飞虫用线吊起来, 挂得满屋子都是,到后来各种各样的虫子都收集齐了。 柯特和崔茜的小屋中除了布满虫子之外,还同样是其他动物的乐园,除了陪伴 柯特终生的布猴子“金金”之外,他们有3 只猫、两只兔子,好几只宠物鼠和一大 堆乌龟,弄得屋子里臭气薰天。有一次,奥林匹亚朋克乐的圈中人布鲁斯·帕维持 (BrucePavit)来玩,就被一只宠物鼠在手上咬了一口,这个后来创立了“地下流 行”(SubPop)唱片公司的人“像个娘们儿似地大叫起来”,让柯特他们乐得不行。 柯特也没忘了他一向的最爱——收集和制作瓷娃娃。他发现了一种在加热后可以变 出各种各样颜色的陶土,便用它来做各式各样的瓷娃娃。他找来一些布娃娃,用陶 土捏出相似的样子后在炉子上加热,直到它们看起来像古董娃娃。他喜欢收藏的是 古董玩具娃娃,越是怪诞、生动的他越是爱不释手。 但柯特最下功夫的依然还是他的音乐,他像一个苦行僧一样天天不忘他的音乐。 后来同迪伦·卡尔森一起搬到柯特隔壁住的斯利姆·穆恩回忆说: “他就像一个洞中隐士,他留给我们的就是这种印象——一个狂热的隐士。 他一天到晚足不出户,坐在那儿弹12 小时的吉它。”很少出门的柯特却在小 城中越来越受欢迎,当他参加聚会的时候,他总是找个地方坐下,一言不发地微笑 着。圈中人都很喜欢他,但他们说不出喜欢他的缘由;他们也欣赏他的音乐,但同 样也说不出缘由。类似的状况在以后也会层出不穷,或许柯特的确道出了人们想说 而未说出的心声,它让我们太过震惊欣喜,忘却了应该怎样赞叹。 柯特坚持要用乐队偶而参加演出挣来的钱分担一部分房租,崔茜则认为与其如 此,他还不如出去找份工作。柯特听到这话就会赌气出门,呆在他的破车里睡觉。 崔茜只好依然让他在家呆着,既当他的情人,也当他的庇护人。 但是,为了筹够钱为乐队录制一盘像样的小样,柯特不得已还是出去打工了。 他每天都同两个老欺负他的同事开着破货车为别人送货。一开始他还尽心尽力,但 渐渐地便不耐烦了。他开始随随便便地把顾客的货物往门前一扔,然后回家蒙头大 睡。他承认自己很懒,但更大的问题在于,“我总是同同事搞不好关系,我没法同 那些俗人相处。他们真让人讨厌,可我又没办法不搭理他们。所以我只好勇敢面对, 而且还告诉他们我讨厌他们那一套。”这招来了那帮身高马大的同事更多的欺负, 他们叫他“二尾子”,经常把他在车旁推来搡去。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他开始有了撕心裂肺般的严重胃痛,“那是种火烧火燎、 令人欲呕的感觉,我可以感到胃在悸动,就像眉里有一颗心,而它又受了重伤。我 都能感到它皮开肉绽、鲜血直流……这是我经历过的最难受的痛苦之一。”这种胃 痛将一直困扰柯特,它的后果不仅仅是身体的不适,它也将长期影响他的心理,并 造成一系列严重后果。 好在柯特的主顾里有几个医生,他们教会了柯特从货物中偷药,柯特最喜欢用 的是可待因和维可定,后者是一种麻醉性的止痛片,这些药或许让柯特止住了胃痛, 但也可能让他更怀念“飞”的感觉,所以他也会想法偶而“飞”上一回,熬过那些 痛苦难耐的时候。 这也许便是柯特这个苦命儿童的宿命,他总是没有十全十美的人生时刻,郎便 在奥林匹亚这段安宁而平和的日子里,即使他已逃离了令他压抑苦闷的阿伯丁,即 使在他似乎已经得到了他盼望已久的、要求并不算高的顺心时日里,也总会出现令 他心烦意乱的麻烦和痛苦。这是他未来人生的预兆,也许也是所有心中有所追求的 人的写照。人生似乎总是如此,有的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可野渡横舟、独钓寒江雪; 有的人则竭尽全力,也只能枉叹月缺、看孤鸿明灭。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