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征途中的“美术家” 刘新 1934年蒋介石发动了对江西中央苏区的第五次围剿。经过10个月的战事,红军 被迫放弃了已大为缩小的江西苏区,向粤北和桂北方向突围,开始了举世闻名的二 万五千里长征。 关于这一年艰苦卓绝的征战历程,当时外界知之甚少。后来,美国记者埃德加 ·斯诺在1936年冒险进入陕甘宁边区,用四个月的时间采访了包括毛泽东、朱德、 周恩来、彭德怀、徐海东、林伯渠、谢觉哉等在内的中国共产党的高级领导人以及 大量的红军连队战士和机关里的干部,回到北平后,用掌握到的第一手资料写成了 一部书,取名为《红星照耀中国》,于1937年10月在英国伦敦戈兰茨公司出版,接 着,又以《西行漫记》的书名在上海复社出版。这样,红军长征中的许多故事、经 历才第一次通过斯诺的书为外界知晓。 说来也巧,参加编辑和出版《西行漫记》的钱杏邨(阿英)在1939年很意外地 通过肖华得到一束25幅画于长征途中的速写作品,他逐一看过之后,“内心的喜悦 和激动,真是任何样的语言文字,都不足以形容”,认为都是一些浸透生命热气的 神来之作,有很大的出版价值。于是,与几位朋友仿用斯诺《西行漫记》的书名在 上海风雨书屋出版了这束25幅装的速写,给书取名为《西行漫画》。然而当时出版 的时候,尚不知道作者是谁,于是钱杏邨便将提供画稿的肖华误为作者,直到1961 年人民美术出版社从北京图书馆借出初版本准备再版这本画册时,才从黄镇同志那 里知道这25幅速写是他在长征途中所画的部分素描。这时的黄镇已是新中国的外交 部副部长了。 黄镇是1931年参加工农红军,经历过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老同志,但他在1925年 就读过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和上海新华艺术大学,是刘海粟的学生。毕业后还短暂地 当过中学美术教员,因为参加了进步学生的活动而被解除教职,于是投奔了江西红 色苏区,时年25岁。在长征途中,他作为文化兵,自然少不了绘事之举。然而,当 时可供他用于作画的材料十分简陋,据斯诺介绍说,只能用麻制成毛笔,用锅底刮 下的烟灰做墨。但是,他就凭借这些简陋的笔和纸,忠实地记录了红军征途中的战 斗生活和精神状态,从渡湘江到爬雪山过草地、抵达岷县,一一都有生动的记录。 可以说,他作画当初,绝没想到这些简朴得近乎土气的画能有传世的可能和出版的 机会,更没有想到这些寥寥数笔的速写,竟会成为当时上海和新四军地区人民了解 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最直接的图像资料。如果说斯诺是最早用文字向全世界宣传长 征故事的记者,那么,黄镇则是最早也是唯一有作品传世的用画笔记录红军长征生 活的“美术家”了。 事实上,在长征途中,除黄镇外,还有一位善画的也用画笔记录下了长征的革 命者,他就是廖承志。遗憾的是他的画没有更系统地留传下来。何香凝是著名国画 家,精山水、花鸟,建国后还曾一度担任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席。因为这种家学渊源, 廖承志自小就受到一定程度的绘画熏陶,也画得一手的好画。但他长期处于漂泊不 定的革命斗争的环境之中,不能像他母亲那样做一个有专业造诣的画家,只是兴之 所至,偶而为之。长征途中就是如此。廖承志是1933年用何柳华的名字由上海转入 川陕革命根据地参加中国工农红军的,长征时担任第四方面军总政治部秘书长,是 张国焘的部下。但由于与张国焘实行的“左”倾路线有分歧,被张国焘当作反革命 分子关押起来,带着手铐随军长征。廖承志在被押着随军征战的途中,张国焘倒是 没有忘记他的绘画才能,常用他为一些大会画马、恩、列的头像和给部队画一些宣 传画、写标语。廖承志除完成任务性绘画之外,还在沿途画了许多肖像和风景,其 中就有朱德和刘伯承以及与他共事的军中秀才傅钟。可惜,这些亲历长征的图画没 能像黄镇的速写那样流传下来。好在廖承志在1969年凭借记忆画了两幅长征见闻的 素描送给他的女儿廖茗,并在附信中告诉第一幅是“爸爸在长征时的大致景象”。 第二幅“是在丹巴亲自看见的”一景:参加革命的一对少数民族夫妇把亲生儿子托 付给当地的老汉。看得出,这两张画,画得相当认真,近乎虔诚,人物形象和动作 也很生动感人,一笔一划虽非专业手笔,但画中的时代气氛和造型样式确实有亲历 者的记忆,因而别有一番打动人的艺术魅力。 摘自7月12日《中华读书报》 刘新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