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大臣 这是极不寻常的几个月。在内阁中,几乎没有人在同一年中连续调换三次职务。 仲夏之际,作为首席大臣,约翰·梅杰就下一年度的开支情况与外交部进行了磋商。 秋初,他作为外交大臣提交了外交部的工作计划。现在,作为财政大臣,梅杰就要 提交秋季财政结算报告了。 约翰·梅杰实现了自己最伟大的政治抱负之一。但是在当时的条件下,他实在 不愿意接管财政部。这里的情形与他想象的相差甚远。撒切尔主义推行10 年之后, 通货膨胀率又向第10 个百分点上升。对付通货膨胀的任何一个方法都是痛苦的。 现在,必须通过提高信贷价格降低经济活动速度、从体制本身中降低通货膨胀。因 而大臣们采取相应行动,将利率提高到15%。这是保守党大会前夕利率所达到的最 高点,虽然它受到了保守党主席肯尼思·贝克的反对。高利率伤害了商界和抵押贷 款者的利益,疼痛是明显的,但却未能达到抑制通货膨胀的目的。到1989 年11 月,政府实行紧缩货币政策,以使让价格猛跌。但通货膨胀什么时候开始下降,尚 不明朗。一开始,财政大臣梅杰就意识到自己肩负的双重使命——政治和经济使命。 他痛恨通货膨胀,决心把通货膨胀率降下来并控制它。至于高利率和紧缩货币政策, 他常常念叨这样一句格言:“良药苦口利于病。”当然,为了下届选举,他也清楚 地意识到及时确保经济复苏的必要性。可是,这几个目标不容易协调一致。 1989 年11 月,价格开始下跌。不过,协调经济周期与选举周期的工作越来 越困难。 约翰·梅杰重入财政部时,发现那里正在举行利率标准辨论会,一些人认为, 最好把利率再提高一点,以加速价格下降。价格下降得越快越好,这样就可为大选 前的经济恢复留下充足的时间。另一些官员认为,梅杰先生可以利用劳森辞职引起 的市场恐慌作为借口,把利率再提高一个百分点。在接下来的几周中,接替梅杰先 生首席大臣职务的诺曼·拉蒙特主张把利率提高一个甚至两个百分点。梅杰抵制了 这一主张。 他认为15 个百分点已经够高了。在任财政大臣期间,梅杰先生总是设法了解 统计数字之外的实际经济形势。根据他和同僚们在全国的调查,他认为紧缩货币是 必要的,但应适可而止。在这一点上,他还考虑到了政治因素。 约翰·梅杰想保护撒切尔夫人。如果他一当上财政大臣就立即提高利率,那么 第一个受益的就是安东尼·迈耶,1989 年秋,迈耶参加竞选保守党领袖。 即使他竞选失败,首相的位置仍不稳固。1990 年初的几个月里,如果进一步 提高利率,保守党将在1990 年5 月的地方选举中损失惨重,玛格丽特·撒切尔就 会垮台。 权衡政治利弊,梅杰先生不能不对此负责。他首先感到满意的是,他对经济的 判断是正确的;利用利率控制经济并不是科学。他觉得对经济发展施加的压力已经 够大了。 梅杰先生一旦采取不改变利率的措施,反通货膨胀的政策就变成了等待市场波 动来调节。所有的财政大臣不得不提防被市场所困扰。市场的短期反应往往不以人 的意志为转移。奈杰尔·劳森具有商人的本能,当他发现现在的商人错误地对待市 场的短期反应时,不由得生气懊恼。财政部官员们高兴地发现,约翰·梅杰不为市 场的短期反应所动,保持冷静的头脑。官员们觉得这是正确的态度。 对通货膨胀和货币政策,约翰·梅杰无法改变。政策早已确定,他的主要任务 就是坚持既定方针。在财政政策上,他也没有变更的余地。尽管政府努力降低需求, 但既不可能减少税收,也不能获得现金。随着物价下跌,税收就要收缩,开支上升, 预算盈余就没有指望了。1988 年的兴奋过后,1989年奈杰尔·劳森只制订了一个 低水平的预算。有人认为,梅杰的1990 年预算案与此不相上下。在严格控制财力 的范围内,梅杰尽可能使自己的预算富有吸引力和革新精神。他开始着手制订储蓄 预算。其主要特点是,推行免税储蓄津贴制,废除综合税率体系,帮助不付所得税 的储蓄者。规模较小的商行可以从增值税的提高中获利,此外,倒账可以免税。 该预算案在伦敦大受欢迎,保守党议员们普遍认为,在目前的经济形势下,财 政大臣的预算不负众望,相当成功。梅杰先生对众人的评价十分满意,并希望以后 在经济形势好转的条件下,制订一个更有影响、更受欢迎的预算方案。 有一个政策领域,梅杰先生有希望做出较大的变动。任外交大臣时,他把注意 力放在英国与欧共体的外交关系上,但是他也意识到英国应该尽快对德洛尔提议做 出正面反应。现在,身为财政大臣,梅杰先生的任务就是设计反应方案,当然,他 的方案还需得到玛格丽特·撒切尔的批准。梅杰和他的接替者、外交大臣道格拉斯· 赫德十分要好。他俩互相尊重,很快就建立了牢固的友谊。在工作上,他俩团结协 作,效率甚高。俩人也常常一起用早点。 政治新闻记者对此很清楚,他们开始称他俩为“赫德与梅杰”轴心,并认为它 已替代了“豪与劳森”轴心,与玛格丽特·撒切尔的欧洲观点相抗衡。现实情况又 一次变得更为复杂。 道格拉斯·赫德与约翰·梅杰确实合作得很好,他们都认为撒切尔夫人的欧洲 外交方针不太妥当。此外,他们内心很踏实,不怕被首相解雇或调任: 一年内调换三位外交大臣和两位财政大臣已足够了,首相不能再失去更多的高 级大臣了。尽管如此,他俩采取了与杰弗里先生和劳森先生完全不同的方法,其目 的是鼓励撒切尔夫人在她自己消极的本能之外向一个更具有建设性的政策靠近。1985 年,担任北爱尔兰事务大臣的赫德先生和内阁大臣罗伯特·阿姆斯特朗先生曾说服 撒切尔夫人签署了盎格鲁—爱尔兰协议。同样在欧洲问题上,他们的目的是劝说首 相,而不是强迫她。在这一点上,他俩具有必要的优势。杰弗里从来没有这样的优 势,奈杰尔·劳森早在离职之前,就失去了这种优势。这个优势就是,他们与撒切 尔夫人关系良好。对梅杰先生来说,这不难理解,因为他是她的门徒。几年的实践 证明,道格拉斯·赫德最善于处理与撒切尔夫人的关系。他和她不可能永远保持密 切的关系,但是在和首相的交往中他显得很自信。任内政大臣时,他习惯于让撒切 尔夫人全面地了解有可能发生的任何有争议的问题,捕捉她的反应。担任外交大臣 后,他继续沉着自信地处理最困难的双边外交事务。 在汇率机制问题上,赫德先生与梅杰先生的观点一致,他们不得不制订英国对 德洛尔报告的对策。1988 年,任财政大臣的劳森先生提出货币竞争,与德洛尔报 告抗衡。根据劳森的建议,欧共体国家的公民有权选择使用任何一个成员国的货币。 可是,其它11 个成员国没有对劳森先生的建议予以重视,认为它只不过是一句妙 语而已。 1990 年1 月,赫德先生和梅杰先生面临一种抉择。一天,查尔斯·鲍威尔与 迈克尔·巴特勒一起用午饭。迈克尔曾任英国驻欧共体大使,他告诉鲍威尔,有一 位名叫保罗·利查兹的银行家准备了一份提倡使用“硬通货埃库”①的报告。这将 是欧洲一种新式货币,不会贬值,将会成为所有欧洲货币中最坚挺的货币。是所有 成员国反通货膨胀的有力武器。鲍威尔先生被利查兹先生报告的说服力所打动,随 之把它交给首相、梅瑟斯·赫德和梅杰。三人的反应不谋而合。几周内,硬通货 埃库就成了英国政府力争实现的目标。梅杰先生在6 月21 日的演讲中对此作了声 明。 在英国人的眼里,硬通货埃库比德洛尔报告中提出的单一货币有两个好处:其 一是它的反通货膨胀的特点;其二是它的民主性。没有人被迫使用硬通货埃库,它 的成败取决于欧共体成员国三亿三千万货币使用者的自由选择。在保守党内,硬通 货埃库的主张很受欢迎。亲欧派欢迎政府的这一建设性方案,怀疑欧洲者也因这一 方案保证市场自由而放心了。不过,许多向梅杰先生表示祝贺的人还未真正领悟该 货币单位隐含的全部意义。其中的一些人似乎相信,它只不过是圆滑世故的人周游 世界的一张旅行支票。这是低俗的评估。埃库与德洛尔计划提出的条条框框相比, 更富有吸引力,有可能使自由商人使用统一的欧共体货币。如果它确实能够广泛流 通。这是德洛尔建议的内容之一,许多保守党人对此深感厌恶。如果撒切尔夫人领 导的政府开创了欧洲货币统一之路,那将是对保守党极大的讽刺。 起初,欧共体的一些成员国似乎要决心抵制硬通货埃库的提案。据预测,德洛 尔先生和法国可能对它表示怀疑。德国是否支持,目前尚不清楚。英国政府希望德 国也能欢迎它。它毕竟可以减轻德国联邦银行对货币统一后果的忧虑。德国人一向 对民主的欧洲货币政策持有戒心。他们认为这个政策只不过是草率的民猝主义, “民主”也不过是“放任”的委婉语。他们不希望联邦银行陷入欧洲通货膨胀和货 币放任的泥潭之中。其实,埃库将像联邦银行的货币一样成为硬通货,并最终成为 马克的替代者。但也许由于德国人对实行独立于法国之外的欧洲外交政策有些心神 不安,于是就踌躇不前了。可是,梅杰对这一问题的反应和他几个月之后对库尔德 人安全避难所的反应一样。 他不顾这些消极反应,毅然决然地执行他的主张。 ① 硬通货埃库(ECU )表示欧洲货币单位,其价值与一整套欧共体货币相联 系。ECU 也是革命前法国硬币,相当于英国硬币五先令。因此,法国人确信欧共体 的语言和机制沿用法国传统。——译注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