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突发事变 1989 年,玛格丽特·撒切尔陷入困境,她的首相宝座受到极大威胁。过去, 有人曾问哈罗德·麦克米伦履行首相职务的最大困难是什么,他回答道: “突发事变,老兄,突发事变。”1989 年至1990 年的形势迫使玛格丽特· 撒切尔也只能作出同样的回答。第三次入主唐宁街10 号以来,她似乎第一次感到 再也无力控制局势。 1989 年5 月4 日是玛格丽特·撒切尔就任首相10 周年纪念日。在此之前的 几周里,她的工作人员只要一提庆贺方面的事,她就立即加以制止。撒切尔夫人坚 持认为那天不过是她的正常工作日。她认为,欢庆之事属于君主,而不属于时刻作 好战斗准备的民主政治家。事实表明,5 月4 日这一天并不是个普通的日子,正好 在这天举行了一次补缺选举,结果工党从格拉摩根的保守党手中夺得了一个席位。 一年来,补缺选举的浪潮一直冲击着政府统治。 工党几乎赢得了肯辛顿,如果不是两个前同盟政党相互掣肘,保守党就会失去 埃平·福里斯特和里士满。 即使如此,格拉摩根的选举结果无疑给首相就任10 周年纪念日蒙上了一层阴 影。紧接着,撒切尔夫人在欧洲选举中失败。这次失败的时间对她也极为不利。由 于在这次欧洲选举中失去威望,撒切尔夫人在马德里欧共体高级首脑会议上的地位 将会受到削弱。 然而,在欧共体最高首脑会议前,杰弗里·豪和奈杰尔·劳森已经开始设法削 弱撒切尔夫人的首相地位。1989 年6 月25 日上午,撒切尔夫人在唐宁街10 号 正在为赴马德里做最后准备,杰弗里先生和劳森先生求见。于是,他们召开紧急会 议。汇率机刷问题又一次成为会议讨论的重点。当时,他俩确信撒切尔夫人所谓的 加入汇率机制“合适的时间”已经到来。不过,他们还是担心,如果在马德里发生 争执,首相就会坚定她的反对立场。 因此,杰弗里·豪和劳森对首相进行要挟,声称如果她不阐明英国加入汇率机 制的具体时间,以取代所谓的“合适的时间”,他们就辞职。后来,劳森先生发现, 撒切尔夫人对他俩的最后请求反应冷淡。撒切尔夫人也万万没有料到她会与自己的 财政大臣和外交大臣分道扬镳。此事在商界及保守党议员中引起巨大震惊。 这此会义的气氛显得异常凝重。尽管撒切尔夫人内心的确同意考虑这两位大臣 提出的意见,但她自始至终满怀怨气。直到会议结束时,他们也不清楚到底哪一方 获胜。后来,在马德里欧共体高级首脑会议上,首相的最初反应就是蔑视二位大臣 的意见。她轻易地否决了外交部和财政部共同起草的声明。查尔斯·鲍威尔不得不 在他下塌的马德里利兹宾馆的卧室里连夜工作,草拟出一个替代方案。鲍威尔的意 见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满足豪和劳森的要求。他列出了判断时机成熟的标准,这就是 所谓的“马德里条约”: 1 、英国的通货膨胀率应该明显地降低,尽可能接近汇率机制国家的平均值。 2 、废除对汇率机制国家资本流通的限制。 3 、在完成“统一市场”方面取得明显进展。 4 、在整个欧共体范围内允许金融服务行业的自由竞争。 5 、在整个欧共体范围内进一步推行有关竞争方面的政策。 后来,唐宁街发言人坚持认为撒切尔夫人保留随时调整政策的自由,他们争辨 道,既然政策是在时机成熟时加入汇率机制,那么马德里条约只不过是对这一政策 的详细说明,什么也没改动。人们不清楚,唐宁街发言人是在欺骗公众,还是在自 欺。不管怎么说,马德里条约的确标志着既定政策的本质性变化。 由于撒切尔夫人改变立场,为马德里条约辨护,使得白厅、伦敦城、保守党议 员以及内阁中拥护加入汇率机制的情绪更加高涨,反对矛头直接指向撒切尔夫人。 马德里会议之后,英国是否加入汇率机制已成定局,问题是到底在什么时候加入。 另外,撒切尔夫人已决定物色新的外交大臣,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杰弗里先生也 已料到了自己的命运。 1989 年7 月的改组涉及到一些高级官员的人事变动。很多人向约翰·梅杰透 露他将晋升为内阁成员。同时,也有人认为克里斯·帕滕将进入内阁。 把尼克·里德利调离环境部就是一个明显事例。里德利为人刻薄,难以团结幕 僚,使他们安心工作,同时也无力解除公众忧虑,缓和公众指责。同样,约翰·穆 尔和保罗·钱农的内阁生涯宣告结束。穆尔先生的政治生涯也随之告终。批准他辞 职是人们期待已久的事。至于钱农先生,他本是一位正派而颇具潜力的优秀大臣, 但却遇到了一连串的倒霉事。无论如何他也不应该因此而受到指责;然而,像拿破 仑一样,玛格丽特·撒切尔只喜欢幸运的将军。 所有这些变故没有超出很多人的预料。早在几个月前,有人推测,杰弗里·豪 先生可能调任议院领袖或内政部大臣。撒切尔夫人希望与她1983 年任命的财政大 臣和外交大臣一起参加1991 年或1992 年的竞选,看来似乎不可能了。人们没有 料到即将到来的政府改组会触及内阁上层,这可能是由于豪与劳森的最后请求不为 众人所知。与此同时,在香港问题上,首相与外交大臣似乎第一次达成一致意见。 伯纳德·英厄姆此时却保持沉默,也许他是被以前自己下达的简令所激起的怨恨吓 住了。考虑到随后有关杰弗里先生一事的争执,那些曾批评唐宁街新闻署的人们也 许认识到英厄姆的做法至少减少了这一震惊。 调整杰弗里先生职务一事确实令人震惊。1989 年7 月24 日,星期一,早晨 八点左右,撒切尔夫人的首席私人秘书安德鲁·特恩布尔打电话给杰弗里·豪先生 的私人秘书斯蒂芬·沃尔,让他的上司拜见首相。 “可是,今天是改组的日子,你不是想要调整他的职务吗?”沃尔先生说道。 “你只要请外交大臣来这儿一趟就是了。”特恩布尔先生生硬地回答道。 听到他被调任议院领袖,杰弗里爵士感到非常沮丧和气愤。撒切尔夫人告诉他, 她当然可以让他主持内政部的工作,但她知道他不想当内政大臣。 首相还说,她不想调整道格拉斯·赫德,她非常信任他。杰弗里爵士承认,他 是不想当内政大臣。至于当议院领袖,他尚需要考虑一段时间才能做出决定。杰弗 里·豪的做法虽然显得特别,但也有情可原,于是,其余改组计划推迟进行。 调整杰弗里爵士职务一事,引起保守党议员的极大不满。那周晚些时候,当杰 弗里步入议院时,议员们欢声雷动,这很能说明问题。下院议员欢呼时当然并不了 解改组的背景。研究杰弗里先生的新职位时,在有关乡间别墅和内阁人事安排等问 题上发生了不体面的争执。倘若政治形势发生变化,大臣们应当防止过分依恋职务 和特权的倾向。不过,外交大臣的乡间别墅切维宁漂亮而雅致。豪夫妇感到愤懑不 平的是,他们对切维宁别墅的使用权被如此蛮横地剥夺了。豪夫妇草率地将这一真 相公布于众,发泄他们的愤慨,但却损害了他们的尊严。同时,仓促决定剥夺劳森 夫妇对乡间别墅东尼沃德的居住权,把它重新分配给豪家使用,又使杰弗里爵士显 得自私。也许杰弗里爵士是在怨恨劳森先生关键时刻没有助他一臂之力。 为了制造混乱,豪阵营泄露了这样一个秘密——杰弗里爵士曾得到内政大臣一 职,接替道格拉斯·赫德的职务。于是,新闻界在臆想猜测的基础上报导说,赫德 先生为此心烦意乱,同时,保守党许多下院议员也认为这种作法对赫德先生很不公 平,但事实并非如此。除杰弗里·豪出任内政大臣的议论之外,还有一个更能说明 问题的情由,那就是,由于杰弗里爵士德高望重,资历颇深,如果他想出任内务大 臣,他完全是有资格的。赫德先生对这一说法没有辩驳。 赫德先生的自我克制和宽宏大度的确令人钦佩,这种个性容易使他接受禁欲主 义。人们很难揣测他的真实情感,因为他不愿意将自己的感情波动暴露在大庭广众 之下。在那周的宴会上,他不但否认他的感情受到伤害,而且坚持认为首相绝对有 权做她想做的事,并且还说他很高兴出任议会领袖。似乎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怀疑他 的这种真诚。 如果说赫德先生曾经感到愤恨,那么他所愤恨的不是杰弗里·豪出任内政大臣, 而是约翰·梅杰出任外交大臣一事。正如奈杰尔·劳森为入主财政部所付出的代价 那样,外交大臣一职成为道格拉斯·赫德毕生为之奋斗的目标。况且他的优势明显 胜过梅杰。当时,赫德先生59 岁,梅杰先生46 岁。 很显然,首相之所以没有任命道格拉斯·赫德为外交大臣,也许是由于她认为 赫德受外交部正统观念的影响太大。她想让约翰·梅杰在外交部一直任职到普选之 日。到那时,虽然赫德先生可能仍是候选人之一,但肯定会有其他人申请到外交部 工作。这似乎是在告诉道格拉斯·赫德,他担任这个职务的时机已经失去。 赫德没有因此而流露出丝毫的不满情绪。约翰·梅杰就任外交大臣的前几天, 新闻界纷纷发表文章,断言选择一位对国外情况一无所知而又缺乏工作经验的年轻 人担任外交大臣,简直荒谬至极。梅杰先生缺乏政治斗争的技巧,他被这件事搅得 心烦意乱。道格拉斯·赫德给他留了一个便条,说他将成为一流的外交大臣,劝他 不要理睬那些吹毛求疵的人。多么明智的建议,多么高尚的品行。 杰弗里先生却不那么平静。现在,要任命他为“副首相”,尚有许多困难。有 人指控唐宁街10 号的新闻秘书伯纳德·英厄姆在他的简报中蔑视副首相职位。这 当然怪不得英厄姆先生,他与白金汉宫也有矛盾。白金汉宫对副首相一般都很鄙视。 副首相的权力受制于1951 年的备忘录,该备忘录声称,英国宪法没有名文规定副 首相的职责,这一状况将持续到有关立法产生时为止。白金汉宫的确不欢迎任何官 方文件上出现“副首相”的称谓。受到白金汉宫的限制,英厄姆先生在简报中指出, 由于现代通信极其发达,撒切尔夫人出国访问时,没有必要让副首相主管国务大事, 首相本人能够,而且将会继续主持国事。但是,他也确实说过,如果首相对国内的 事务鞭长莫及,杰弗里爵士就应暂时接管这一职务。有人可能会认为白金汉宫没有 必要设立这种限制。英国宪法引以为荣的一点是,它可以顺应新的形势,不断发展 完善。 在立法明确规定首相职权之前,首相职务就早已存在。圣·约翰勋爵(诺曼· 圣·约翰一斯蒂瓦斯)以编辑的权威保护白金汉宫,他解释道,副首相的职位可能 束缚国王任命首相的特权。但是,正如圣·约翰勋爵所承认的那样,现代政党选举 领袖的方法实际上已经遏制了王室的这一特权,人们不禁要问,白金汉宫是否希望 例行选择首相这一徒有其名的权力。不过,有一点是非常清楚的。伯纳德·英厄姆 并没有指责白金汉宫误解宪法精神,但他的新闻简报却以莫须有的罪名遭到查禁。 围绕副首相一事,对立双方的斗争达到白热化的程度。按说这种形势对于杰弗里接 替副首相一职相当有利,但事实是,可怜的杰弗里又一次受到首相的冷落和沉重的 精神打击,似乎是,如果不把副首相一职贬得一钱不值,撒切尔夫人就不能让他体 面地担任副首相。这一看法与事实相去甚远,但影响却很大。 众议院将要休会,唐宁街10 号已没有时间更正人们对改组的错误印象。 许多保守党下院议员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威斯敏斯特,他们为经济状况而忧 虑,认为改组搞得一塌糊涂,甚至怀疑首相的判断力是否已经衰退。有些人抱怨, 如果首相在她任职10 周年时辞职,情形一定会好得多;另外,也有人开始谈论要 向她的领袖职位提出挑战。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