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王雅兰就是乔含最大的一块心病。全队里只有王雅兰公开不买她的账,明显地 瞧不起她,有时还顶撞她。但以前因为王雅兰戴着“花岗岩右派”帽子,是全队有 名的死硬分子,不买账不要紧,她可以随便斗她。既可以在队长那里立功,又可以 解心头之恨。可是现在不行了,王雅兰眼看又成了新的红人了,不认罪那一码事没 人提了,成了什么电气化能人,工具改革运动的积极分子。她再也不能随便动她了。 你看她神气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她在外边干什么也不汇报。出工时姓白的 一来她就跟走了,一男一女,干柴烈火,独来独往,还能有什么好事?那姓白的准 不是好东西,要不起淫心他这么关心一个死硬分子干什么?这不是瞪着眼睛让他们 去勾搭吗?我还没有这份福气呢,你王雅兰倒吃到嘴里了。好!你等着早晚还得让 你进禁闭室。 乔含经常不出工,住在队部办公室。收拾得窗明几净,队长来了在这里办公, 找人谈话,了解情况,她都在场。什么情况也瞒不了她,队长也不想瞒她。她的行 动是自由的,愿意出工就到工地走走。这一阵子她为抓住王雅兰和张强云、白刚的 把柄,经常去草绳厂转悠。可是费尽了心机,仍然没有一点踪影。只是发现收工后 白刚有时也在草绳厂不走,她想收工不回去里面一定有鬼。所以便不时的在收工以 后,在草绳厂外面隔着玻璃偷偷窥视。 那时草绳机的电气化正在紧张施工。原来的草绳机非常笨重,完全靠脚蹬,上 机子的妇女,蹬一天机子下来,回去连上床都很困难。这么重的劳动,加上吃不饱, 身体都很虚弱。在各地还没闹浮肿的时候她们就最先闹起了浮肿,许多妇女还没了 月经,所以人们都盼着电气化。新的电气化也很简单,就是用一根地轴把24台机子 连结起来,用一台马达带动,操作的人坐在那里只管用手往里续稻草就行了。这一 改革使劳动强度大大降低,工效可以提高六七倍。安装试验时,张强云、白刚通过 队长从妇女队抽了一个班长吴小金帮忙。 她原来是工人,干过机器活。想将来让她当维修工,简单的活就可以靠她了。 当然她也愿意干这个又轻闲又自由的差事。她是个天性活泼开朗的姑娘,但有些轻 浮,和男人们无拘无束,几次搞对象都被人耍弄了。她没有接受教训,仍然和一些 小伙子来往。其实并没有太出格的问题,不过那时人们对男女接触特别在意,便以 流氓问题送来了,这时她才21岁。 有一天,第一排电气化的机器完全安装好了。白刚想借中午人们休息的机会去 试机器,仔细查看每台机子的运转情况。他知道叫王雅兰她准不干,便找吴小金一 起去了。吴小金正愿意单独和男人在一起,尤其是这个有名的白班长,更是她仰慕 的对象。在“女儿国”里吴小金也是数得着的漂亮姑娘,人称“黑牡丹”。这些漂 亮人物中,数她年轻,性格开朗活泼,周身都透露着一种青春的活力。可是整天连 个男人的影子也见不到,可把这个春心荡漾的年轻姑娘憋坏了。她没有奢望,只是 想和男人在一起说说笑笑。当然有机会亲近亲近,更是求之不得。 今天,中午别人都休息,只有他们俩在一起,她觉得心花怒放。可是这个白刚 却只是一个劲儿地谈机器,哪个地方容易出毛病,哪个螺丝容易松动,哪里需要经 常浇油……起初她还仔细听,很快便心猿意马了。后来不仅心不在焉而且故意表现 得很不耐烦的样子,心想你这个人也真是,大中午的人家陪着你来,这里又只有咱 俩,这是多好的机会,你就会说这些?就不会说点别的?起初白刚说什么她还哼哈 地答应着,以后便干脆不理他了。可是白刚这人傻乎乎的却不觉,只顾自己说自己 的,自己琢磨自己的。吴小金实在忍不住了,便说:“白班长!你就光知道干活啦, 歇会吧!”白刚说:“趁晌午这会儿清静,咱仔细看看机器,一会儿人们上班了就 没法儿干了。”她猛地一下把白刚手里的扳手夺过去: “别干了,我给你讲个故 事吧!” “你说吧!我一边看一边听。”白刚手里没了工具,可还是一边走着,一边观 察开动着的机器。她故意在他耳边使劲咳嗽了一声,吓得他一回头,她朝他笑了笑, 朝他脑门儿一点说:“你是听啊!”白刚也冲吴小金笑了笑:“你说吧,我听着呢!” 当她夺他手中的工具时,他还以为是这顽皮姑娘的恶作剧,没往心里去。经这脑门 儿上深情的一点,才点通了他的心,看出了这姑娘的心事。可是他不敢往这方面想, 只是装作若无其事地重复说:“你说吧!” 吴小金紧走了两步,故意和白刚肩挨肩,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白刚的脸, 一边走一边说:“有一个傻小子,娶了一个挺漂亮的媳妇儿。可是他就爱摆弄收音 机,却把媳妇儿扔在一边儿。每天晚上下班回来,总是摆弄那玩意儿。这天晚上媳 妇儿早就躺下等他老半天了,他还是在一边摆弄那玩意儿,就是不睡。媳妇儿忍不 住了,催他说:‘快睡吧!十二点了。’傻小子说:‘还是不响啊!’媳妇儿说: ‘你不想( 响) 我想。’”说到这里,吴小金故意停顿下来,直盯着白刚的眼睛, 见他木咯噔的,没有一点反应,便用肩膀碰了白刚一下,重复地说:“媳妇儿说: ‘你不想我想啊!’”还把我想两个字说得特别重。然后说:“你听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