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说着门又被激烈地敲了起来。杨树兴说:“准还是那个精神病。”唐玉不信邪 :“我去会会他。”两人一见面便吵了起来:“你小子捣什么乱?滚!”鲁金说: “是谁捣乱?你文明点!怎么能这么说话?” 白刚正在睡觉听见外边吵闹便说:“怎么回事?”杨树兴说:“一个精神病, 要上集训队。这不是让他走还不走。”白刚猛然一想会不会是鲁金,跑出去一看正 是他,便和唐玉说:“让他进来吧!这就是我给你们说的那个鲁金。”唐玉嘿嘿地 笑了,露出了一嘴的大豁牙:“啊!是他呀!” 没等白刚和他说话,鲁金便大声吵嚷着对白刚说:“好家伙,你们这里的人怎 么这么厉害,他们让我滚!”白刚说:“谁愿上这儿来?都是队长押送来的,谁想 到有人会自投罗网,他们以为你捣乱呢!不是让你多住几天吗?怎么今天就来啦?” “在那儿呆着太闷得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实在呆不下去啦!”鲁金见了 白刚,好像到了家里一样,很快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感到一身的轻松。可是到屋 里一看那么多人挤在一起,睡的是地铺,中间走路的地方很窄,还满地是破鞋、黏 痰,都不知往哪里下脚好。脑子嗡的一下心情立刻就变了,惊奇地说:“这么多人 挤在一个地铺上,还让人活吗?” 人们都知道来了一个自投罗网的人,既奇怪又兴奋。觉得这人不是傻瓜也是二 百五。人们精神很空虚很枯寂,倒希望来个糊糊涂涂的二百五,逗着他开开玩笑也 好啊!可是一见面这个人斯斯文文满脸书生气不像傻瓜,欢快的心情消失了,见他 那痛苦的样子倒有些同情起来。 只有吕运隆见他曲扯着鼻子皱着眉头的样子,不以为然地讥讽说:“嫌这里人 多挤呀?住旅馆去呀!听说你是自动来的?是吃错了药还是走错了门儿?要是这里 像旅馆那么舒服还不挤破脑袋呀!” “吕运隆!就你话多。”白刚制止了他。然后对鲁金说:“病房一人一床多好 啊,你偏要上这里来。”他看看鲁金扛着行李愣在那里便对吕运隆说:“他嫌没人 说话,你话多就让你陪他说话吧!往一边挤一挤,让他睡在你和齐锡九中间。” “你看‘祸从口出’不是,多说一句话挤进来一个人。”吕运隆笑了笑,“白 班长,已经挤得伸不开胳臂腿了还让挤一挤,你是想让我们摞起来睡呀?丑话说在 前头,真要摞起来可别说我们操屁股啊!”说得全屋的人都笑了。 “把你那嘴放干净点,快挪行李吧!”白刚把鲁金安插在吕运隆这里是费了一 番心思的。屋子里由于空气污浊衣着被褥单薄,不咳嗽吐痰的人是很少的。睡地铺 人挨人又有人不断往头顶上吐黏痰,对一个新来的知识分子来说是最难忍受的。吕 运隆小小的个子像个地缸身体特别结实,从不吐痰。齐锡九身体也还好且有文化, 可能和鲁金说得来。另外吕运隆的乐观很容易给人感染,对消除鲁金的悲观苦闷会 有帮助。 鲁金和刘强,都是所领导关注的人物。一个是省电台的有名的播音员,来了就 自杀,在全所引起了一些波动。一个是市百货公司副经理却三次逃跑,更在所里闹 得沸沸扬扬。所以管教科经常过问,有一次管教科杨科长还问起了这两个人。白刚 只简单地说:“情绪还稳定,表现不错。” “什么?刚来几天就说他们表现不错?”杨科长很不以为然,“你这思想不行 啊!太麻痹。刘强是什么人?那可是个死不改悔的花岗岩,不能为他的外表所蒙蔽, 谁要是能让他不逃跑那可是奇迹了。”说到这里他头一歪咬牙切齿地说,“你们给 我狠狠地整他,这种人让他回心转意是不可能的,只能让他怕。多硬的人都是可以 制服的,是个秤杆子也要捋他三把黑水,得让他知道锅是铁打的,他可以不服但是 得让他不敢。鲁金嘛来了就自杀影响很坏很坏,说明思想上对党是敌视的。这俩货 都不是省油的灯,你可得给我看好了,不能让他们再出事儿。” 白刚对领导这种指示当然不会同意,但是一直没有作声。他知道自己和人家不 是一种人,只有点头称是的义务,没有任何反驳的权利。不反驳可以,可是也不愿 像有些人那样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