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向最高目标冲刺 一、年轻的总统候选人 朴正熙“三选改宪”得逞,对韩国的民主化运动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当时新民 党的领导人都是上了年纪的元老,思路观念难免固守老化,加上抵制朴正熙三选改 宪失败,因此党内斗志涣散,悲观失望,气氛一片低沉。 正当韩国民主化运动处在低潮的时候,新民党院内总务部长金泳三于1969年11 月8 日,在汉城记者俱乐部召开了记者招待会,发表了“40岁一代旗手论”,主张 今后新民党的政治主导权,应该由年迈的在野政界元老们,转到40岁年龄段的新一 代政治家手中。金泳三宣布,他将努力争取成为新民党的总统候选人,参加1971年 举行的总统竞选。金泳三的主张,震动了死气沉沉的在野政界,也给金大中等一批 年轻富有活力的政治家带来一个脱颖而出的新机遇。 金泳三于1928年12月4 日出生于韩国东南端巨济岛的一户富裕的渔民家中。父 亲金洪柞,是经营渔场的富户,母亲朴富连,是一位贤良而又平凡的女性。金泳三 是长男,下面还有二个弟弟五个妹妹。但两个弟弟因得麻疹而夭亡,因此,金泳三 是金氏家族的独苗。 金泳三拥有一个无忧无虑的幸福童年,5 岁的时候在学堂里接受启蒙教育,练 习书法,7 岁时进入四年制小学,是班里年龄最小、个头最矮的学生。金泳三很小 的时候就学会在海里游泳。后来金泳三回忆说,他记不清楚小时候是先学会走路后 学会游泳,还是先学会游泳后学会走路。 在上巨济岛统营中学时,金泳三对体育课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和出众的本领。他 天生一副争强好胜的性格,虽然年龄和个头在班里最小,但在摔跤比赛中,总是独 占鳌头。尤其是打架,总爱跟比自己大的学生打,而且从来没有输给别人。当对方 扑过来的时候。金泳三矮小的个头一闪,躲过对方的攻势,然后使出吃奶的力气, 将对方撞倒,再施以一阵密集的拳头。因为打架百战百胜,他打出了一个“金太郎” 的称号。 上统营中学三年级的时候,一向蛮横的日本校长因调动要搬家,就动员三年级 的学生替他将东西搬运到码头。搬运中,学生们发现有三大袋白糖。那个时代,白 糖是非常宝贵的食品,一般的朝鲜人难得一见。金泳三觉得这白糖是日本校长搜刮 来的不义之财,心想不能这么便宜了日本人,就主动对同学们说,这三袋白糖我来 负责搬运,你们不要沾手了。他扛上白糖袋子,使出吃奶的劲儿,用手指头在厚厚 的纸袋上钻了一个孔,让白糖洒满一路。他用同样的方法给另外两袋白糖钻孔。日 本校长看到原来满满的三大袋白糖,从家里搬到码头,变成三小袋了,气得差点儿 昏死过去,就给新校长打电话,咆哮着要严厉处罚这个罪犯。金泳三因而受到统营 中学无限期停学的处分。 金泳三受处分没几天,日本就宣布投降了。金泳三本来可以去统营中学复学, 但是他不愿去,父亲将他送人釜山的名牌中学庆南中学学习。金泳三的学习成绩属 中等水平,但特别爱好国文、历史和体育。他加入学校足球队,虽然个头小,但身 手特别敏捷,冲劲大,速度快,敢玩命,因此成为校队主力。在庆南中学时,金泳 三曾经一个人在路上打抱不平,把三个正在欺负无辜市民的歹徒打得抱头鼠蹿。从 这件事,可以看出金泳三的正义感。 18岁那年,有一天,庆南中学校长给金泳三那个班讲授社会伦理学,讲到民主 主义、民主政治制度和总统制等西方民主政治知识时,金泳三受到启发,灵机一动, 下课回到舍宿就写下“未来的总统金泳三”的横幅,贴在宿舍的土墙上。他这一奇 特的举动,震动了学校,也引来众多同学的嘲笑。有一个大个子同学不服气,心想 凭你金泳三这样的小个子,还想着当总统!就上去撕下这张横幅。金泳三和那个同 学吵了一架,第二天,又写了一张贴在原来的位置上。那个大个子同学发现了,又 一把拽下来撕个粉碎。金泳三又写了一张贴上,那个同学又要上前去撕,这下金泳 三暴怒了,用拳脚制服了那个同学,使那张“未来的总统金泳三”横幅长久地贴在 土墙上。 1947年9 月,金泳三考人汉城大学哲学系,主攻政治专业。他与一批同学组织 了学习小组“纯学会”,以互相促进、探讨学习问题。因为立志要当总统,他积极 参加各种课外活动,尤其是讲演会,不管与自己专业有无关系,一有演讲会,他都 要去参加。放假回家时,他经常跑到海边,对着大海大声练习讲演。 工夫不负有心人。大学二年级那年,金泳三参加了在汉城明洞市公馆召开的纪 念建立政府讲演大会,一举获得“外交部长奖”,并得到外交部长张泽相的赏识。 第二年,张泽相聘请金泳三为自己竞选国会议员的助选秘书。这个校外兼职工作, 使金泳三学习到很多政治常识和竞选知识。 朝鲜战争爆发后,金泳三加入学生义勇军。不久,被已任国会议长的张泽相调 进国会协助工作。 1952年,张泽相出任国务总理。这年秋天,金泳三从汉城大学一毕业,就被任 命为国务总理办公室主管人事的秘书官。从此,金泳三正式步人政界。 1954年,27岁的金泳三加入执政的自由党。同年5 月,金泳三作为自由党在巨 济岛的候选人竞选国会议员,并顺利当选,成为韩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国会议员,得 到自由党第二号领导人李起鹏的信任,连李承晚总统也对他寄以期望。 金泳三当选国会议员后,执政的自由党在策划修改宪法,准备把宪法中禁止一 人连任三届总统的条款,修改为此条款对第一届总统不适用,以便让李承晚能连任 三届总统。执政党为李承晚连任总统而专门修改宪法,引起在野党和国民的强烈反 对。在这样的背景下,有一天金泳三在接受李承晚接见时,当面向李承晚提出建议 :“博士大人,不能把宪法改为您连任三届总统的依据。您的总统职务在这一届结 束为好。只有这样,您才能作为我们民族的总统万古流芳。” 李承晚霎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拉着脸一声不响地走出房间。同行的议员们吓 得脸色苍白。但是金泳三并不惊慌,而且在这之后不久,联络一部分自由党议员, 阻止自由党修改宪法,反对李承晚连任三届总统。 1954年11月27日,自由党强行通过“四舍五人改宪”,金泳三看透了自由党反 民主的真面目,与12名志同道合的党内同志,于12月9 日宣布脱离自由党,组建抗 衡自由党的“护宪同志会”。从此,金泳三开始了漫长的在野党生涯。 1955年,金泳三加入在野的民主党,担任民主党青年部长兼庆尚南道党委的副 委员长。从这时起,金泳三与金大中同属于民主党。 自由党对金泳三实施报复,在1958年7 月第四届国会议员的选举中,自由党以 不法选举的手段,使金泳三落选。 民主党有新派与旧派之争,金泳三和金大中同是民主党人,但金泳三一直从属 于旧派领导人申翼熙、尹普善系统,金大中则从属于新派张勉系统。 1961年2 月,民主党旧派与新派分裂,旧派另行出来创建新民党,金泳三担任 新民党院内总务部长。 1961年朴正熙上台后,金泳三与所有政治家一样,被禁止政治活动,直到1963 年,朴正熙政权从军政转到民政,解除了政治禁锢,尹普善建立民正党,金泳三担 任民正党发言人。 1965年,民正党、民主党、自民党等在野党合并创立了单一的在野党民众党, 金泳三当选为民众党总务部长,金大中当选为民众党发言人。 1967年,为了阻止朴正熙再次当选总统,各在野党重新进行整合,民众党和新 韩党合并成为新民党,金泳三当选为新民党院内总务部长,金大中当选为新民党发 言人。 金泳三比金大中小3 岁,一个出生于韩国东南端的巨济岛,一个出生于韩国西 南端的荷衣岛,两个人同在一个在野党,政治主张基本相同,都在推动民主主义, 反对独裁专制政治,都具有很高的人格魅力,在国民中都拥有很强的号召力,成为 韩国现代政治发展史上的两面民主旗帜。从70年代到80年代,金大中和金泳三处在 不同的位置,互相配合,互相呼应,以百折不挠的精神,共同主导了韩国的民主化 运动。从80年代末期起,金大中和金泳三产生了分歧,各自组织了自己的政党,成 为竞争对手,竞争的焦点主要是总统宝座。由于两大民主势力的互相较量,给军事 专制势力可乘之机,一度延缓了韩国民主化进程。 金大中和金泳三这两位政治巨人,又具有各自不同的特点:金大中性格沉稳, 金泳三性格具有吃软不吃硬的特点。金大中的思考特点以演绎式为主,偏重于严密 的分析和推理;金泳三的思维以感性直觉为主,俱有以生俱来的非凡的政治直觉, 往往凭这种敏锐的政治直觉做出决断。 金大中是众人公认的雄辩家,在韩国善于鼓动大众的演说家中,无人能与之媲 美;金泳三则偏重于行动,往往是行动先于言语。 金大中的经历比金泳三更坎坷,遭受的磨难比金泳三更多,曾5 度面临死亡, 长期被独裁政权软禁或被投进监狱,政党根基比金泳三薄弱。因此金大中政治活动 的根基主要在民众,经常不经过党组织而直接接触民众和号召民众。金泳三政治活 动的根基主要在于政党,其支持主要来源于政党支持。 金泳三曾对金大中的长处作出这样的评价:我之所以始终尊敬金大中先生,是 因为他在如此艰难的岁月里,从不动摇和懈气而能坚强不屈地斗争到现在,表现出 极大的勇气。为此,他付出了血的代价。依我看,很少有人能付出这样大的牺牲。 在独裁政权的强压下,他从不挫折,从不气馁,坚韧不拔地斗争到现在。对此,我 表示敬佩和予以高度评价。金大中对金泳三的长处,也做过如下表述:对于金泳三 先生,要高度评价之处不少。我要首先高度评价他的勇气。在担任院内总务部长的 时候,他表现出非凡的勇气;在闻名于世的绝食斗争中,他的勇气更显非凡。在任 在野党总裁时,他更是如此。如果只有一般的勇气,他绝不能做出重大决断。邱吉 尔说过:“在一切道德中勇气是最高的美德。”我同意这种看法。金泳三先生具有 其他在野党领导人所没有具备的超凡的勇气。对此,我表示敬佩和予以高度评价。 其次,。他具备迅速分析和把握政治进程的判断力。大体上,他的判断没有出过错 误,较准确地把握了方向。在这一方面,他作为政治家具有超人的直观能力。这一 点非常重要,因为世界上理论跟不上形势的情形屡见不鲜。做生意的人一般不依靠 理论,而依靠直观行事。第三,他一般在政治上主张民主主义,而且为之进行了长 期的、坚持不懈的斗争。这一点不容易。第四,他有宽广的胸怀,吸引众多的人集 聚在他的周围。综上所述,我认为他具备了作为政治领导人所要具备的各种素质。 金泳三的“40岁一代旗手论”一出台,引起在野党内元老们的恐慌。元老们抛 出“口尚乳臭论”,试图设法缩小金泳三声明的影响。但是,“40岁一代旗手论” 在党内的影响逐渐扩大。大部分党员觉得,如果不打破在野党内长期存在的守旧的、 不民主的、保守的传统观念,如果不改革党内因循守旧、固步自封的现状,如果不 抛弃论资排辈的惯例,不树立充分竞争的民主风气,就不可能团结“切民主势力, 也就不可能肩负起反对独裁政权、实现真正民主主义的重任。 当时,新民党总裁俞镇午长期在日本治病,不能履行总裁职责,副总裁柳珍山 被推举为新总裁。柳珍山本意想自己作为新民党总统候选人,参加1971年的总统选 举,但他在在野政界声望不够,在国民中的号召力也不大,显然不合适作为新民党 总统候选人。金泳三的“40岁一代旗手论”越来越得到在野政界的支持,大家都希 望在野党能推选出年轻富有活力的总统候选人,以有效阻止朴正熙再次当选总统。 客观形势促使新民党不得不开始着手物色40岁年龄段的候选人,最后推举了金泳三、 金大中、李承哲三人。这三位候选人都处在40岁年龄段,富有斗争经验,在在野政 界拥有比较高的影响力,在国民中也具有一定的号召力。 柳珍山总裁提出他对候选人要有指定权,准备指定金泳三为总统候选人,但此 举遭到党内的反对而失败。于是,新民党于1970年9 月29日召开全党大会,在三位 候选人中选举出一位总统候选人。当时,新民党有一个规定,即总统候选人必须获 得超过半数的同意,才能获得通过。参加选举的代议员共有885 名,投票结果是: 金泳三得票421 票,金大中得票382 票,弃权82票,没有人超过半数,大会宣布选 举无效,并决定举行第二次投票选举。 在第二次投票中,金大中成功地扭转了局势。总票数是884 票,金大中获得458 票,金泳三获得410 票,弃权16票。金大中获得超过半数的选票,当选为新民党第 七届总统候选人。这是金大中与金泳三这两位韩国民主旗手的第一次竞争。当大会 宣布投票结果后,金大中走上前台发表演说:从现在开始,一个真正的新时代将要 来临。不仅是韩国的政治,在我党面前也将会展现一个全新的时代。我作为这一新 时代的先锋,将为我国国民的自由与安宁而斗争。不论要付出多么大的牺牲,我都 要阻止朴正熙的永久执政,实现建国以来国民一直盼望的民主政权的和平交替…… 金泳三走上前台,祝贺金大中的胜利:金大中的胜利就是我的胜利!为了使金 大中当选为总统,我决心将奔波于全罗道和庆尚道,直至遥远的茂朱九千洞,全力 以赴帮助金大中的竞选。 二、第一次竞选总统:挑战朴正熙 1970年10月,金大中作为新民党总统候选人,在汉城举办了记者招待会。 金大中认为,现在是到了树立在野党新形象的时候了。过去在野党只偏重于攻 击政府和执政党,未能提出自己一旦掌权如何治国的整套方针政策。以前的在野党 总统候选人,也侧重于对执政党总统候选人进行人身攻击。他认为,在野党的斗争 应该是政策对政策,而不能一味展开人身攻击。如果一味进行人身攻击,只会导致 政治上的堕落。作为在野党总统候选人,他要遵守不搞人身攻击这一信条,他要向 国民展示在野党的治国蓝图和方针政策。 在记者招待会上,金大中提出了一套治国的方针政策:首先他公布了南北韩统 一政策:在民族统一的大框架下,先实行南北方记者团的交流、书信的交换、体育 交流等一系列非政治性领域的交流合作。他提出,美国、日本、苏联和中国四大国 应共同承诺防止在朝鲜半岛爆发战争。在当时东西方冷战十分紧张、南北方紧张对 峙的背景下,金大中提出南北统一政策,是冒着很大的政治风险的。但他认为,作 为总统候选人,如果对南北统一这么重大的问题避而不谈,那么你就不配去竞选总 统。 其次,金大中提出“废止乡土预备军制”的政策。乡土预备军制是朝鲜战争爆 发后韩国一直实行的保安制度,把老百姓编人乡土预备军编制,名义上是保卫国家, 对付北朝鲜可能的人侵,实际上是套在普通老百姓头上的劳役。被编人乡土预备军 的老百姓,经常被调到衙内去当差,甚至经常被派到派出所、面长里长家中干些劈 柴照看小孩的差使,搞得老百姓叫苦连天。金大中这一主张,符合中下层民众的利 益,得到民众的热烈欢迎。 第三,金大中提出了一套经济改革政策,其中包括建立劳资共管委员会方案, 主要内容是让大众参与生产、经营和分配的管理,而使分配合理化,并促使经济快 速增长。金大中这一方案,后来发展成为大众参与经济论,成为他经济哲学的一部 分。 这次记者招待会,展示了金大中作为新民党总统候选人的新形象,在社会上引 起了爆炸性的反响。朴正熙总统立即发表讲话,说金大中向苏联和中国这样的敌对 国家寻求安全保障,将使国家的安全陷于危险境地。朴正熙提醒国民:“发表这样 观点的人,其真实用意实在让人怀疑!” 为抵消金大中的影响,执政党当局又开始诽谤金大中,说金大中是“容共分子”、 “金大中吹笛,金日成就会跳起舞来;金日成打鼓,金大中就会哼起歌来”。对于 金大中提出的“废止乡土预备军制”的政策,朴正熙指示国防部长官召开军级以上 长官会议,通过了遣责金大中的决议,指责金大中提出这种政策,意在削弱国家防 卫保安力量,危及国家的安全。 1971年2 月,金大中以新民党总统候选人的身份,携带夫人李姬镐访问日本和 美国,向这两个国家的各界要人宣传新民党的方针政策,加深互相理解,谋求支持 和建立今后的合作关系。 在美国期间,金大中拜访了国务院,与罗杰斯和马歇尔。格林等主要官员交换 了意见,还拜会了爱德华。肯尼迪等许多国会议员,在华盛顿的全美新闻工作者俱 乐部发表演讲,阐述了自己作为总统候选人所要推行的政策。夫人李姬镐访问了白 宫,与尼克松总统夫人交换了意见,并合影留念。 1971年3 月的一天,汉城青瓦台,总统办公室:朴正熙总统与总统府秘书长金 正濂、陆军保安司令金载圭中将正在研究第七届总统竞选对策。 “你看这个金大中,来势还挺猛,又是召开记者招待会,又是访问日本、美国, 对我们实行大迂回。”朴正熙说。 “谅他金大中翻不了天!”金载圭说。 “不!金司令,您可不能小看这个金大中。”金正濂是总统的首席智囊,足智 多谋,对金载圭说:“金大中很善于造势。去年9 月他竞选新民党总统候选人时, 就提出所谓新时代的概念。去年10月他又提出一大套政策,还提出不搞人身攻击, 显得自己很高尚。他的很多观点和提法,令人耳目一新,那些元老们根本提不出来。 他很善于笼络人心。” 朴正熙眼睛望着窗外,点了点头。 “不!”金载圭站了起来,对着朴正熙说:“总统阁下!我认为金大中并不足 虑。韩国在阁下的领导下,经济迅速发展,国力大大增强,民众生活日益富足。现 在天下太平,海内归心,阁下正当众望所归,民心所向。尹普善以前总统的声望和 政界元老的资历,两次都败在阁下的手下,何况金大中乳嗅未干、无名之辈,如何 能与阁下一争高低!这一次,金大中他必败无疑,阁下尽可高枕无忧。” “不!金司令。”金正濂也站了起来,边踱着步边说:“您还没有看出来啊? 金大中跟那些老家伙不一样。尹普善虽然做过前总统,是政界元老,但毕竟一介老 朽,出身豪门贵族,作风守旧,长期脱离国民,自然不能与总统阁下一争高低。我 详细分析过新民党党情:俞镇午才学深厚,深孚众望,但体弱多病,行将人土;尹 普善两次败在总统阁下手下,已经一撅不振;柳珍山虽是党首,但气度狭小,目光 短浅,难成气候;朴顺天女流之辈,不足道哉。中国有句俗语,叫做自古英雄出少 年。诺大一个新民党,看似人才济济,阵容强大,实际上,真正能与我们一争高底 者,只有一个人——”金正濂伸出一颗指头,指指戳戳说:“就是这个金大中!此 人年富力强,行事沉稳,虑事精密,目光深远,且长于雄辩,演讲极富煽动力,在 国会拥有很高声望。而且,此人很会做中下层民众的工作,在普通民众中很有影响 力。你看,他提出那些竞选政纲,也比较切合实际,很能煽动民众情绪。他的这些 长处,都是那些老家伙们所没有的。他在新民党少壮派中,是最具实力的一个人。” “金秘书长未免太高估了金大中了?”金载圭不服。 “不!不是金秘书长高估了金大中,而是金司令小看了金大中了。”朴正熙摇 着头说:“金秘书长所见与我略同。我们不能对金大中掉以轻心啊!” “这次总统竞选策略,应以我之长,击敌之短。”金正濂说。 “对。以我经济建设成就之长,击敌虚假民主之短。”朴正熙说。 “还得挖敌老底。新民党是从民主党脱胎而来,必须重提1960年民主党执政时 的老账,把新民党和民主党连在一块,让国民想到新民党,就要想起1960年的张勉 政府。”金正濂说。 “还必须向国民说清,西方式的民主,不符合我们韩国国情。”朴正熙说。 这时,金正濂靠近朴正熙说:“总统阁下,还得辅以一些手段才行呀。充分用 好保安司令部和中央情报部这两个部门。” 朴正熙点点头,对金载圭说:“金司令,你的陆军保安司令部要与中央情报部 配合起来,采取一切措施,确保选举获胜。” “明白!总统阁下。我保证一定让阁下保住总统宝座!”金载圭以军人特有的 铿锵声调做出保证…… 很快,执政当局一连制造了几起案件:在金大中东桥洞的住宅大门里,制造了 一起炸弹爆炸案,在金大中的竞选秘书长郑一亨博士的住宅里制造了一起纵火案, 又派人盗窃了新民党研究室里的机密文件。金大中夫妇回国后,夫人李姬搞在汉城 一家照相馆冲洗她与尼克松夫人合影的照片,中央情报部的几个人冲进照相馆,以 查税为由进行搜查,搜走了那张李姬镐与尼克松夫人合影的相片。执政当局制造这 些案件的目的,是在恐吓金大中的竞选阵营。案件发生后;警方以调查为由,盘问 了金大中周围的人,包括秘书、司机、警卫、女管家等,连和案件无关的事也都盘 问得十分详细。借此机会,警方又掌握了许多有关金大中的材料。 1971年4 月,韩国第七届总统大选拉开了序幕,新民党总统候选人金大中与共 和党总统候选人朴正熙的较量也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金大中全力以赴,朝着最高目标总统宝座全力冲刺。从选举的第一天起,金大 中每天都昼夜兼程,辗转400 至800 公里做巡回演讲,有时甚至要演讲到深夜。人 们为金大中散发出来的巨大魁力和魄力光芒所折服,纷纷涌去听他的演讲。大家都 觉得金大中候选人的演讲,明快清晰,富有说服力,能给人希望,让人耳目一新。 无论金大中出现在哪里,人们总是以空前的热情迎接他,在他的演讲现场总是形成 人山人海。大邱是补正熙的出生地,也是他的政治根基所在,但是金大中在大邱演 讲,前去听演讲的有20多万人。釜山是朴正熙走向权力巅峰的起点,也是他的一个 势力基地,但是金大中在釜山的演讲,吸引了50多万听众。在汉城孝昌公园的演讲 会,聚集了70万人前来听金大中的演讲。金大中所到之处,就刮起了、阵阵“金大 中旋风”。金大中提醒选民们,朴正熙政权正在为自己策划终身总统制,公开的总 统选举,这是最后一次了。金大中也不断警告朴正熙,今后不要再企图通过修改宪 法,去谋求总统终身制。他呼吁选民们,把握住最后一个机会,大家共同努力终止 朴正熙的独裁统治。 共和党对金大中也展开了猛烈攻击。执政当局控制着所有的舆论工具和大众媒 体,为朴正熙大力造势,同时也向金大中猛烈开火。他们把金大中嘲讽为一个“傻 瓜”,一个缺乏经验的“白痴”,一个权迷心窃的“自大狂”,一个危险的“容共 分子”。他们说金大中是一个企图使国家倒退到骚乱连年、毫无章法和无所作为的 张勉统治时代的阴谋分子。中央情报部的秘密警察则对选民进行恫吓威胁,以迫使 他们投执政党候选人的票。政府和执政党及其基层组织,竭力阻挠金大中的演讲活 动。凡是金大中要演讲的地方,当局和执政党就紧急召集“乡土预备军”,组织机 关和公共团体、旅馆、餐饮等服务性行业去郊游,如果不去郊游,就按缺勤处理。 还下令各个电影院免费放映电影,以吸引人们进电影院。这种种手段,目的是阻止 人们去听金大中的演讲。 4 月18日上午,汉城奖忠坛公园。新民党总统候选人金大中在这里发表竞选演 说。 从清晨开始,成千上万的市民就走向奖忠坛公园。市民们都说,他们已经厌倦 了老政客们的陈腔滥调,金大中候选人能为平民百姓着想,能给下层平民谋求利益, 他们想听听金大中候选人的新政策和新观点。到上午9 点钟左右,奖忠坛公园的广 场上已经汇集了近100 万市民。这是韩国历史上规模最宏大的演讲集会。在通往奖 忠坛公园的路上,也满满走着要去听演讲的人群。金大中候选人的车队开到距公园 一公里的地方,就无法再往前开进去了,只能下来步行。这一公里的距离,也因为 人太多的缘故,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才算挤进公园广场。 金大中在一大帮竞选幕僚的簇拥下,走上临时搭成的讲台。他放眼望去,映人 他眼帘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黑压压的无边无际,简直就是人的海洋。他相信 这是韩国有史以来最壮观的场面!他被这样壮观的场面震撼了,也被韩国国民的热 情感动了。他清了清嗓子,用他沉稳、清晰、明快的声调,开始了演讲。他的声音 通过麦克风传遍人海的每一个角落:亲爱的同胞们:我现在站在你们面前,怀着诚 挚的心情感谢你们!我被你们巨大的热情感动了!我为你们感到骄傲!因为,今天 有如此众多的同胞来这里集会,这说明国民的民主意识正在增强,国民的主人意识 正在觉醒,也表明我们的民族是一个热血澎湃的民族,是一个富有希望的民族!这 也意味着独裁愚昧的旧时代正在过去,意味着一个崭新的时代就要来临…… 现场上近100 万听众静悄悄的,都在用心地听着金大中的演讲。 演讲中,金大中提出了他的政纲:在确定国家和平统一的远大目标之下,稳步 实行南北方的沟通交流与合作,以南北和解和相互交流的方式逐步实现国家的和平 统一。与美。日、苏、中建立互动关系,以保证国家的安全体系。他提出大力发展 大众参与的经济,建立劳资共管关系,促进分配合理化,调动大众的积极性,促进 中小企业的发展,建设一个健全的、富有活力的市场经济。取消一切不必要的管制, 取消“乡土预备军制”,取消大学里强制性的军事训练计划,建立一个更为完善更 为富裕的社会…… 金大中揭露了朴正照政权的腐败本质,指出独裁专制本身就是腐败的根源,独 裁与腐败相生,腐败随独裁蔓延,独裁是腐败的温床。朴正熙政权是一个独裁的政 权,这样的政权与官营资本相结合,必然产生政企勾结,产生营私舞弊,产生腐败。 朴正熙总统正被一群以不正当手段敛下数百亿以上财富的亲信部下所包围。他指出, 只有在韩国发展民主主义,结束独裁政治,才能从根本上克服腐败…… 百万听众仍然安静地听着金大中的演讲。金大中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同胞 们!你们也许都知道,朴正熙候选人是通过三选改宪才获得这次竞选资格的。为了 个人连任总统而去修改国家大法,这本身就是我国宪政史上的奇耻大辱!共和党当 局来源于军事政变,补正熙政权的本质是独裁专制,共和党的三选改宪并不是结束, 而是刚刚开始,是朴正熙候选人为谋求个人终生执政的第一步。为了他个人的终生 执政,以后还会有第二次三选改宪,第三次三选改宪…… 同胞们!难道你们忘记第一共和国时代,因为李承晚总统长期执政,而导致整 个社会的腐败和罪恶吗?假如补正熙候选人当选总统,共和党执政,那么,我们这 个社会就将重新回到第一共和国时代,李承晚政权统治下的那种暴戾、黑暗、充满 着罪恶和腐败的状态中去!假如朴正熙候选人当选总统,共和党执政,那么,公开 的总统选举,这是最后一次了。因为,共和党再也不需要你们来选举总统了,朴正 熙候选人那时已是终身总统了。同胞们!请你们擦亮自己的眼睛,保持清醒的头脑, 把握住最后这次机会,正确行使自己的投票权,共同来终结朴正熙的独裁统治,共 同来开创一个崭新的时代…… “万岁!” 现场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金大中挥动着双手向市民们致意,等欢呼声平息,继 续说:在这里,我也要警告朴正熙候选人,如果他当选为第七届总统,希望今后不 要再搞修改宪法的图谋,去谋求总统终身制。民主主义是世界发展的潮流,独裁政 治终究要被淘汰,希望朴正熙候选人能顺应历史发展的潮流……“ 在我们这个国家,只有发展真正的民主主义,才能建立一个自由完善的社会, 每一个国民的权利才能得到尊重。只有发展真正的民主主义,才能建立一个完善富 有活力的市场经济,我国的经济才会得到持续彻底的解放。民主主义不仅是世界的 发展潮流,也是我国社会历史发展的必然…… 最后,金大中挪动了一下身体,大声宣布:亲爱的同胞们:50年代是黑暗的专 制时代,60年代是披着开发外衣的独裁时代,70年代则是充满希望的大众时代! 金大中左手叉着腰,抬起右手向前一挥:我作为这个大众时代的先锋,将为我 国国民的幸福和自由,而斗争到底——“ “万岁!” 近百万人的现场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像雷鸣,像海潮,无边无际,排空倒海 似的,简直要把整个广场,整个汉城淹没了。 金大中在奖忠坛公园的演讲会,在社会上引起极大的反响,获得了轰动效果, 他的影响力和支持率急剧上升。共和党在惊讶之余,为了抵消金大中的影响,于投 票日的前两天,也在奖忠坛公园组织竞选演讲会。 共和党当局出动警察和政府机关人员,动员各界人士前去听朴正熙的演讲,并 调用大批卡车和大骄车运送听众。“听在野党候选人的演讲是走着去,听执政党候 选人的演讲是乘车去”,这样的说法在市民中流传着。据统计,前去听朴正熙候选 人演讲的市民,达不到18日那天前去听金大中候选人演讲人数的1 /3.共和党总统 候选人朴正熙在众多幕僚和卫士的簇拥下,走上奖忠坛公园的讲台。他带着一副墨 镜,个头矮小,但声音却十分高亢响亮:亲爱的国民们:首先,我要请你们回顾一 下,自从1961年“5.16”军事革命以来,我国在这十年间,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你们好好回顾,想想1961年军事钟以前,我国的社会经济水平处在什么样的低水平? 而今天,我国的经济水平已经发展到什么程度? 国民们!你们仔细想想,这10年间,我国的经济增长率都保持在什么水平?我 国的人均国民收入翻了多少番?我国的经济规模扩大了多少倍?我国的失业率保持 在什么样的低水平?我国国民的生活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还有,我国的高速公路, 我国的工业区…… 国民们!难道你们忘记了?在第二共和国时代,民主党执政的张勉政府是个什 么样的情况?假如金大中候选人当选总统,新民党上台执政,我们的国家就会倒退 回到张勉时代,那可是个无章无法、动乱不安、经济落后、民众吃不饱穿不暖的时 代啊! 现场的听众也有几十万人,大家议论纷纷。朴正熙晃动着身体,左手叉着腰, 右手握起拳头,从上往下一挥,大声说:如果我们连饭都吃不饱,还搞什么民主主 义一一扯淡! 我出身于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我从小在饥寒交迫中长大,我知道人活在这个 世界上,首先要吃饱饭穿暖衣服,需要过上温暖富足的生活。这是我们的第一需要, 这是我国的国情。我领导的政府,把主要精力放在经济建设上,只有经济建设搞好 了,大家才能过上温暖富足的生活。这就是我们政策的出发点。如果脱离我国的国 情,偏离这个出发点,去空谈什么民主主义,那是在给你们画饼充饥啊…… 现场死一样寂静。朴正熙脸上的墨镜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举起双拳在空中挥舞 着:国民们!只有共和党执政,只有我来领导这个国家,经济才会更快发展,国家 才会更强盛,你们才会过上更好的生活,你们的未来才会更美好。这个国家不能没 有我,我国未来的发展需要我。亲爱的国民们!我请求你们投我的票,不要摇摆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竞选,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了! 1971年4 月27日,韩国第七届总统选举投票日。共和党当局在投票这个环节采 取了很多不法行为,当时日本《朝日新闻》晚报曾对共和党当局的舞弊行为做过如 下的报道:金大中候选人夫妇于27日9 时许在其住宅附近的汉城麻浦区东交洞第一 投票站投了票,但当局却宣布其投票无效。因为选举管理委员会所发的是未盖法定 印章、而只盖了简化印章的选票。这种无效选票,包括金大中夫妇在内,共有1692 张。在永登浦区上都二洞第五投票站,这种无效选票也有2572张。 有趣的是,据地方报道,在朴正熙的家乡善山投票站,27日有两名学生监票人 揭露,他们看见有一个监票人,事先把10张一叠的选票投入了票箱。28日凌晨,在 同一个道的迎日投票站也发现了整捆的选票。另外,在马山、济州市,在野党监票 人也当场抓获了5 个代理投票者。 选举结果,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朴正熙获得了6342828 票,新民党总统候选人金 大中获得了5395900 票。朴正熙以多出94.6万张选票的优势当选为韩国第七届总统。 金大中这次竞选总统失败,社会舆论一般认为有二个原因所致:一是共和党当 局采取种种不法舞弊行为,二是韩国的地域因素,以湖南地域势力为背景的金大中, 竞争不过以岭南地域势力为背景的朴正熙。很多民众认为金大中虽然竞选失败了, 但在道德上取得胜利。通过这次竞选,金大中显示了他作为在野党领袖的巨大魅力, 他的声望扶摇直上,他的名字传遍全国。 三、车祸谋杀:第二次侥幸生还 第七届总统大选刚刚落下帷幕。汉城青瓦台,总统办公室,朴正熙总统与国军 保安司令金载圭中将正在密议。 补正熙虽然赢得总统宝座,但仍然郁郁不乐。他是一位军政强人,他对自己的 统治权威和政绩充满自信,他不允许任何人向自己的权威和总统位置发起挑战。自 从1961年上台以来,他还未碰到过真正的政治对手。可是这一次选举,他以现任总 统、执政党总裁的优势,动用了警察、行政机构、各种宣传机器等资源,还有其他 手段,对选举进行种种干预,也仅仅取得一点微弱优势,差一点败在金大中手下。 “阁下,您已经打败那个金大中了,可是您心中好像还是不太顺畅?”金载圭 是朴正熙的老乡,又是总统的铁杆心腹,见总统有点郁闷,就这样问。 “你认为我们胜利了?我们掌握着国家机器,占有各种资源优势,下了那么大 的成本,也才比金大中多出94万张选票。表面上看,是我们取胜了。实际上,是谁 胜谁负啊?” 朴正熙一想到金大中在竞选中折射出的那种政治魅力和光芒,在国民中拥有那 样大的号召力,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这个金大中,就像是蹲在自己‘卧榻旁边的一 只老虎,嵌入自己心中的一根刺。一想起金大中,朴总统就有一种来自心底深处的 不安感。 “谁胜谁负?金大中乳臭未干,难成大器!”金载圭不以为然。 “不!你小看了金大中。在野的那些政治家,只有金大中最具有潜力和实力。 将来能威胁我们执政地位的,还是这个金大中!” “哦?那阁下的意思……” 朴正熙两眼盯着金载圭,说:“金司令,如果你的卧榻旁边蹲着一只老虎,你 能睡得着觉吗?” “睡不着!” “那你将怎么办?” “明白!总统阁下,我知道如何去做。我会让阁下您踏踏实实睡好觉的!” 第七届总统选举之后1 个月,也就是1971年5 月,韩国举行第八届国会议员选 举。此前,为了抗议共和党当局在总统选举中的不法行为,全国出现了抵制国会议 员选举的动向,汉城大学学生走上街头,举行游行示威,在野党中的民主势力也举 起了抗议的旗帜。 在国会议员选举期间,金大中辗转全国各地,利用自己在国民中的声望,为新 民党候选人的竞选而游说。在短短20多天里,金大中所到过的选区,就要比他参加 总统大选时所去过的选区还要多。 为了防止朴正熙终身执政,金大中主张一定要坚决抵制修改宪法,呼吁民众支 持在野党议员候选人。在庆尚南道的晋州,金大中原计划是要在早晨7 点抵达那里 演讲,可是由于其他原因,直到11点半,金大中一行才赶到晋州。到了演讲现场, 那里已经聚集了3 万多人,一直等候着金大中。从这里可见金大中在民众中的感召 力。 1971年5 月25日,金大中的家乡木浦。 这一天,金大中一行人原计划是从木浦乘飞机赶往汉城,然后再到水原发表声 援性演说。可是去机场途中,金大中得知木浦机场因为天气的原因,班机已经停飞 了。于是,金大中一行人只有转道光州,再由光州飞到汉城。 金大中一行人分乘3 辆车,奔驰在从木浦至光州的公路上。途中有一辆出租车 加入了他们的行列。那辆出租车里共有6 人,他们获知金大中在这个车队里,为了 能跟金大中打招呼,才加入金大中车队的。一路上,出租车上的人和金大中不断互 相挥手致意,四辆车一字排开,向光州急驰。 突然,迎面开来一辆大卡车。金大中他们对这辆大卡车的出现并没太在意。可 就在金大中的座车快要跟这辆大卡车迎面而过的时候,这辆大卡车却猛然急转90度, 向金大中的座车冲过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司机表现出高超的应变机智。他并没有下意识去踩刹车, 相反地,他猛踩油门,紧急加速,向前猛冲,以箭一般的速度避开了正面冲撞,但 是车尾还是遭到大卡车的撞击。由于冲撞力太大,金大中的座车腾空而起,摔落在 路边的稻田里。 那辆大卡车随后撞上跟在金大中座车后面的出租车。出租车里6 人,有3 人当 场撞死,另外3 人撞成重伤,出租车撞成一堆烂泥。 金大中在这起车祸中虽然没有丧生,但胳膊、腿、臂部等处受伤,双臂的静脉 被折断。他的秘书和警卫也受到重伤住进了医院。幸亏金大中的伤还不算太重,在 医院处理后,缠上绷带,就继续赶往各地发表演说,号召民众支持在野党议员候选 人。 那辆肇事卡车的车主,是共和党一个有权威的律师,是全国选区的第8 号人物。 肇事司机起初被以杀人嫌疑受到起诉,但负责审讯和起诉司机的检查官后来被调离, 接替者则判定此事只是一场普通的交通事故。对这件事政府彻底封锁了消息。 这是金大中第二次从死神手里逃脱。 5 月27日,第八届国会议员投票选举,结果是执政的共和党获得113 个席位, 新民党获得89个席位,远远超过抵制修改宪法所必须的法定票数65票。另外两个小 党各占一票。新民党在这次国会议员选举中取得意外的胜利。金大中以带伤之躯, 当选为第八届国会议员。 金大中个人为这一胜利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他的腰越来越疼,经医院检查,诊 断为股关节在车祸中受到挫伤。他住院治疗了大半年,还是没治好。从此,金大中 落下终身残疾,直到今天,金大中走起路来还一拐一拐的,这就是当年独裁政权制 造的车祸留给金大中的“永久记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