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百折不回,屡败屡战 一、民主改宪运动 当金大中还在美国的时候,金泳三就与金大中协商,要在“民主化推进协会” 的基础上组建新的政党,以迎接1985年2 月12日的第十二届国会议员大选。当时几 个在野党都是全斗焕授意组建的。接受执政党控制的“准执政党”,而朴正熙时代 的第一在野党新民党,早在“5.16”军事政变之后就被解散了。韩国政界没有真正 的在野党,民主运动没有一个领导核心。1984年11月,金泳三领导的民主势力与金 大中东桥洞派系的民主势力就开始了新党组建工作。 1984年12月20日,新党创始人在东崇洞召开了创建“新韩民主党”(简称“新 民党”)发起人大会,大会选出李敏雨为创党筹备委员会委员长,发表大会宣言: 我们明确提出,为了国家的百年大计,决不允许以任何理由和形式重复政治的恶性 循环。只有建设自由民主主义社会,才能克服国家的危机和尽情地发挥国民的创造 力和活力。我们要顺应国民的愿望,集合在野一切民主人士建立民主的政党。为在 这个土地上确立文明政治,团结起来!联合起来!我们要建立国民自由参与和用自 己的双手培育的自生自律的民主政党。为了用我们的力量实现恢复民主和和平交替 政权,在新民党的旗帜下,团结起来! 1985年1 月18日,“新韩民主党”正式成立,参加创党大会的代表532 人,李 敏雨当选为新民党总裁。此时,金大中还在美国,而且他的公民权还未被恢复,不 能参加政治活动,金泳三被全斗焕政权的《政治刷新法》捆住手脚,也不能参加政 治活动,因此两金在名义上都没有加入新民党。但是实际上新民党是金大中和金泳 三领导的两股民主势力联合组成的,金大中和金泳三是新民党实际上的领导核心。 1985年2 月12日,韩国举行第十二届国会议员大选,刚刚成立不到一个月的新 民党在这一次选举中取得重大胜利。选举结果,执政的民正党获得148 席位,新民 党获得67席位,民韩党获得35席位,新社党获得豆个席位。新民党成为第一在野党。 新民党创党24天参加国会议员选举,一跃成为第一在野党,创造了韩国国会选举史 上的记录,这是新民党和全体民主势力的胜利。 1985年8 月新民党召开全党代表大会,李敏雨继续当选为总裁,金大中和金泳 三当选为常任顾问。 新民党成为第一在野党后,民主势力与全斗焕独裁政权的斗争焦点,是修改宪 法问题。当时宪法规定,总统由5000人组成的总统选举团间接选举产生。以金大中、 金泳三为代表的民主力量认为,由政府完全可以操纵的总统选举团间接选举总统, 不可能有公正性和代表性,因此坚决要求修改宪法中的有关规定,实行总统直接选 举制。全斗焕政权认为,宪法中关于总统选举的规定,是保证政权得以和平交替的 最佳选择,因此坚决拒绝了修改宪法的要求。 在野势力为了把改宪运动向前推进,全大中、金泳三与李敏雨总裁商量,制定 了一个掀起全国修改宪法运动新高潮的战略方案,即“一千万人修改宪法署名运动”。 1986年2 月12日,新民党召开建党一周年大会,李敏雨总裁致纪念词。在致词 即将结束时,李敏雨突然大声宣布:“在迎接‘2.12’总选举一周年纪念日之际, 我们党决定开展改正宪法署名运动。首先金大中、金泳三先生以及我和副总裁们、 改正宪法推进总部的各市、道支部的部长们签名!” 金大中和金泳三在掌声中带头签了名。修改宪法署名运动迅速遍及全国,形成 燎原之势。在釜山,有5 万多市民在广场集会,表示了要求修改宪法的心愿。在光 州,要求修改宪法的集会规模更大。修改宪法署名运动很快席卷了全国。 在全国要求修改宪法的浪潮面前,全斗焕政权采取缓兵之计,表示接受国民修 改宪法的要求,但提出将总统中心制改为内阁责任制的方案,作为修改宪法的主要 内容,以此来抵制金大中、金泳三要求改间接选举总统为国民直接选举总统的改宪 内容。同时,执政当局加紧分化新民党,企图从内部搞跨新民党。分化拉拢的对象 是新民党总裁李敏雨。 在斗争的紧要关头,新民党总裁李敏雨违背新民党原定国民直接选举总统作为 修改宪法的重点的方针,表示接受民正党的内阁制方案。金大中、金泳三两位常任 顾问立即制止李敏雨违背党的方针的主张。但李敏雨指责“两金过分干涉”,坚持 自己的主张。最后,金大中、金泳三不得不与李敏雨的妥协派作出决裂。 1987年4 月13日,全斗焕在青瓦台发表谈话,坚决否定修改宪法,坚持总统间 接选举制度。这个谈话被称为“个13护宪措施”。 1987年5 月1 日,金泳三脱离了新民党,另外创建了“统一民主党”,并当选 为统一民主党总裁。此时,金大中的公民权仍未恢复,不能参加政党活动,只能以 在野人士的身份与金泳三共同领导民主改宪运动。 在民主力量推进修改宪法运动的同时,大学生、知识界、教育界反对独裁高压 统治的斗争一直在进行。众多的大学生因反抗高压政策而被开除或除名,高丽大学、 延世大学的264 名大学生因集会讨论民主正义党史而被拘留,警察进入9 所大学, 拘捕三民斗争委员会66名大学生,还发生了大学生朴钟哲被警察拷打致死、李汉烈 被催泪弹击中身亡的严重事件。 另外,文化界、教育界也发生了一系列要求民主化的活动。有401 名文人发表 宣言要求创作表现自由,有39个团体要求当局撤回《校园安定法》,全国各大学的 教授们发表了要求民主化的时局宣言,全国初、中学校的546 名教师也发表了《教 育民主化宣言》。大学生、文化界、教育界反对高压政策、要求民主的声浪与民主 势力修改宪法的运动汇集一起,形成强大的民主运动潮流,猛烈冲击着全斗焕政权。 1987年5 月18日,在汉城明洞圣堂,以红衣主教金寿焕为首的神父、修女、信 徒约1000人,举行悼念1980年光州民主运动中牺牲的民主斗士仪式。金胜勋神父朗 读了题为《朴钟哲拷问致死事件的制造过程及其真象》的声明文。朴钟哲是汉城大 学21岁的学生,他是被当局传讯到治安总部,让他说出另一个学生运动核心人物朴 钟云的去向,朴钟哲不说,而被拷打致死。金胜勋神父的声明文揭露当局打死朴钟 哲的真象。 朴钟哲被拷打致死事件引起全国反政府的浪潮。全斗焕不得不撤掉国务总理、 安企部长和内务部长的职务。全斗焕的政权已发生动摇。 5 月27日,在野民主阵营成立了“争取民主宪法国民运动总部”,把在野政界 要求修改宪法的运动发展成为全体国民参加的全民浪潮。 6 月10日,执政的民正党召开总统候选人大会,确定卢泰愚为第十三届总统候 选人,同时顽固坚持总统间接选举制,激起了在野政界和国民的强烈反对。当天统 一民主党和民主化推进协会召开大会,谴责执政党企图永久执政的阴谋,会后举行 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接着釜山爆发了30万人参加的示威游行,要求修改宪法,废 除独裁统治。示威群众控制了市中心区,政府言论机构全部处于瘫痪。 很快,釜山的示威扩大到马山。釜山和马山是1960年“419 ”革命的发源地, 因此只要釜山、马山举起反政府旗帜,人们就把它看成是韩国的政局发生根本性改 变的前奏。日本和世界各地的记者纷纷涌人韩国,里根总统派特使给全斗焕带去书 信,要求全斗焕实现完全的民主化。 6 月26日,在民主阵营的推动下,韩国爆发了历史上规模最大的示威游行。这 一天,汉城的大学生们在市政府广场为李汉烈举行葬礼。李汉烈是延世大学的学生, 在示威中被警察的催泪弹击中死亡。汉城上百万市民拥入广场参加李汉烈的葬礼, 一致要求当局修改宪法,结束军事独裁统治,实行总统直接选举制。同一天,全国 各地都举行浩浩荡荡的和平示威游行,同声要求当局修改宪法,实行总统直选制。 这一天,全国各地参加和平示威游行的人数达到180 万人以上。民主改宪运动已经 大大超出在野政界的范围,发展成为全体国民参加的全民运动。 在全社会强大的压力下,全斗焕政权意识到再也难以维持总统间接选举制,只 好举手投降。6 月29日,执政的民正党总统候选人、民正党代表委员卢泰愚发表了 “6.2 ”宣言,全面接受在野政界和国民的民主化要求。民主改宪运动取得全面胜 利。 二、第二次竞选总统:一卢对三金 1987年6 月29日上午,民正党中央党部。民正党中央执行委员会会议将在上午 9 点举行。 上午8 点50分,民正党代表委员、总统候选人卢泰愚微笑着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见办公室里已经守候着很多记者,就微笑着点点头,打着招呼:“各位早!各位早!” 卢泰愚是一位很温和谦恭的人,脸上永远挂着微笑,话语不多,说话声调总是 很平静,跟人谈话时,总是默默地专注地听着对方讲话。在同僚和部下的记忆里, 他好像从没发过火,焦过急。他长得两耳垂肩,加上天生一副好脾气,任何人见了, 都说他是福相之人。其实,卢泰愚思虑慎密深远,是一个大智若愚之人。 此时,卢泰愚刚在办公桌前坐下,记者们就提出一大堆问题。 “听说在今天的中央执行委员会会议上将发表重大方案,是否属实?” “撤销‘4.13’护宪措施包括进去吗?” “有没有举行国民投票等政治日程?” 记者的提问像倾盆大雨劈头盖脑而来。卢泰愚微笑着不作任何具体回答,只说 :“请各位注意今天的中央执委会会议。” 卢泰愚把秘书叫到跟前,让他把报道方针告诉记者们,然后起身走向位于党部 9 层的中执委会议室。上午9 点正。卢泰愚走进会议室,跟中执委委员们—一握手, 然后坐到主席位置上。记者们涌进会议室,秘书处的工作人员堵住记者。卢泰愚说 :“今天我有些话要对记者们说,让他们进来吧。” 一时,会议室内鸦雀无声,所有的视线、镜头都对着卢泰愚的脸。人们不知道 他将讲些什么。在这种安静而又紧张的气氛下,卢泰愚用平静的语调开口说话: “最近我们接连碰到了许多困难,许多同志和我党议员对此忧虑不安,直接或间接 地找我商讨收拾时局的方案。我借此机会对他们深表谢意。我综合分析了有关情况, 今天在各位中执委委员们和国民面前谈谈我自己的想法。” 说完这段开场白,卢泰愚停顿了一下,用略高一些的声音继续讲下去:亲爱的 国民们:此时此刻,我对我们国家的未来满怀坚定的信心。国民之间日积月累形成 的根深蒂固的矛盾和敌视已经导致国家性的危机。在这历史性的局面下,我对政治 家的真正使命进行了深刻的反思,经受了许多烦恼和痛苦。 我向学术界、新闻界、经济界、宗教界、工人、青年和学生等各界人士求教, 以便确认国民的意愿。 为了使各阶层国民互爱和睦,体验到作为大韩民国国民的自豪,为了使政府能 够从国民那里获得智慧、勇气和巨大的力量,以建设一个伟大的祖国,今天我怀着 悲壮的心情站到了历史和国民的面前。 我将开诚布公地宣布我的设想,并计划将我的设想呈交总统阁下。我有决心在 党员同志和各位国民的衷心支持下具体地实现这个设想。接着,卢泰愚宣布了收拾 时局的方案:第一,根据朝野协议早日修改宪法,实行总统直接选举制…… 这一句话像地震冲击波强烈地冲击着会议室。因为是否改宪、采用何种总统选 举制度一直是在野党和国民与执政党斗争的焦点,执政党一直是全力护宪、坚决拒 绝总统直选制的。人们听到这一句话立即紧张激动起来。记者们愣了一下,马上缓 过神来,赶紧同报社联络,把卢泰愚的方案以最快速度发出去。中央执委们个个惊 愕得眼睛发呆,甚至有的人还以为听错了话。卢泰愚一项一项地宣布收拾时局的措 施:修改现行宪法,实行总统直接选举制;赦免金大中,恢复他的政治权利;保障 国民基本权;提倡言论自由;扩大社会各部门的自治和自律化;保障政党的健全活 动;实行大胆的社会净化措施等。卢泰愚的话音刚落,会场就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 这就是卢泰愚的“6.29”宣言。全斗焕总统在7 月1 日发表谈话,表示支持卢 泰愚的“6.29”宣言。 在席卷全国的“6.26”和平大示威浪潮面前,全斗焕和卢泰愚能够顺应历史发 展潮流,接受完全违背自己意志的民主化要求,这在世界独裁政权历史上是罕见的 英明之举。因此,卢泰愚的“629 ”宣言获得了全体国民的欢迎,也得到国外舆论 的高度评价。金大中发表讲话:“卢代表的宣言是令人鼓舞的,我表示欢迎,同时 也感到了他对别人的信赖。” 金泳三也评论说:“我欢迎这个宣言,尽管这个宣言发表得晚了一些,有些令 人遗憾。但是它是当前最鼓舞人心的宣言。我相信全总统会接受卢代表的宣言的。” 卢泰愚的“6.29”宣言顺应了历史发展潮流,在韩国现代政治发展史上留下漂 亮的一笔,但里头也包含着他高明的总统竞选谋略。 卢泰愚虽然是全斗焕政权的正统继承人,但根据“4.13”护宪措施中全斗焕对 国民的承诺,1989年修改宪法,这样的话,即使卢泰愚继承全斗焕当上总统,也只 能坐总统宝座一年。 但是,如果在全斗焕任期内修改宪法,恢复总统直接选举制,卢泰愚虽无十二 分的把握,却有很大的可能性当选总统,因为:首先,卢泰愚能顺应历史潮流,接 受民主化主张,就有可能得到国民的谅解和支持。 第二,卢泰愚深知金大中和金泳三的关系,因此他极力主张赦免金大中,恢复 他的政治权利。只要把金大中这头老虎放出牢笼,让他去与金泳三竞争,加上在野 政界另一巨头金钟泌,这样,在总统竞选中,在野势力必定三分天下,互相分散票 源,他到时完全可以坐收渔人之利。 第三,民正党是执政党,卢泰愚做为民正党的代表委员,可以动员所有的政府 机构和雄厚的资金,为自己的选举服务。 后来总统竞选形势的发展,没有超出卢泰愚的谋略设计。 1932年12月4 日,卢泰愚出生于庆尚北道达城郡八公山麓西村新龙里的一户农 民家庭,兄弟两个,他排老大。相传卢泰愚出生前,他母亲梦见一条巨蟒缠身,随 后就生下了他。熟读儒家经典的老祖父认为巨蟒就是青龙,况且村名又叫新龙里, 遂给刚出生的宝贝孙子取名“泰龙”,希望他长大能出人头地。但后来,老祖父又 觉得“泰龙”这名字太张扬气盛,不符合儒家中庸思想,于是重新给孙子起了一个 很谦虚的名字,叫“泰愚”。想不到,这个很谦虚的名字,倒与孙子以后的性格十 分吻合。 在卢泰愚7 岁时,他的父亲在一次车祸中丧生了,以后抚养他成人的就是那位 严厉的老祖父和年轻守寡的母亲。也许是自幼丧父的缘故吧,卢泰愚从小就很早熟, 也非常懂事,读书很用功,学习成绩很好,对人总是笑眯眯的,很是彬彬有礼,对 母亲祖父非常孝顺。 1945年,卢泰愚上了大邱工业中学。大邱工业中学在山外,离村子有20里远。 每天,小小的卢泰愚都要来回步行40里路,穿越八公山的高山深谷,到那所中学去 上学。 从小学时代起,卢泰愚就对音乐和文学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和天赋。他经常摆弄 父亲遗留下来的短萧,每当怀念父亲时,他会在有月光的夜晚,吹起短萧来,吹一 些忧伤的界面调,让人听了肝肠寸断。他很会唱歌,而且唱得颇为动听,还会谱曲。 他对优秀的文学作品很着迷,能大段大段地背诵诗歌和小说中精彩的段落。他的口 哨吹得很好,能流畅地吹进行曲,而且能用口哨把策的曲调模仿得惟妙惟肖。 日本投降,国家光复后,少年卢泰愚最大的理想,是要当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 为了能从事这个高尚的职业,他下决心要考上医科大学。他在大邱工业中学三年级 时,转到大邱市有名的庆北中学,为的是将来能考上医大。 可是,他考医大的理想还未实现,朝鲜战争就爆发了。在战争的氛围下,少年 卢泰愚热血沸腾,与同学们一道报名当学生兵,要上前线为国家去死。年轻守寡的 母亲自然舍不得,流着泪拉着儿子的手不肯松开,不料古板的老祖父十分坚强,铿 锵地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们不去打仗,谁去打仗!要像个男子汉那样好 好干!”就这样,少年卢泰愚上了前线了。 学生兵卢泰愚在前线还参加了不少战斗,随着大部队溃退到釜山,又随着大部 队反攻到汉城,还越过三八线,幸好没有战死,被提拔为二等中士。 1951年秋季的一天,在部队营房的广告栏,卢泰愚看到一张陆军士官学校的招 生广告,心想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要当一名高尚的医生看来是不容易了,不如去 上军校吧。在跟家里长辈商量之后,他报名陆军士官学校,经过严格的考试,成为 陆士第十一期学员,与老乡全斗焕、金复东、白云泽等人分在同一个班,住同一间 宿舍。 全斗焕比卢泰愚大一岁,又是同乡又是同学,在军校严酷的生活中,两人结成 兄弟般的战友情谊。后来,全斗焕。卢泰愚与陆士第十一期同学郑镐溶、金复东等 人组织军中秘密组织“一心会”。“一心会”势力不断发展,为全斗焕、卢泰愚在 1979~1980年间夺取军权提供了组织力量。 全斗焕脾气豪爽暴烈,敢做敢为,卢泰愚脾气温和谦让,细致周到,两人具有 很强的互补性。全斗焕总是在前头吆吆喝喝,领着大家冲冲杀杀,卢泰愚总是不声 不响地紧跟在全斗焕身后,为他出注意,想办法。两人这种默契的搭档关系,从陆 军士官学校开始,一直延续到他们执掌国家政权之后。 1955年9 月,卢泰愚从陆士毕业,历任过小队长、区队长。1959年5 月,与庆 北大学师范学院的女大学生金王淑结婚。婚后第三天,卢泰愚即被派到美国特种战 术学校接受为期5 个月的训练。 1960年卢泰愚晋升为大尉,第二年,与老同学全斗焕一起到汉城大学任军事教 官。 朴正熙掌握政权后,当时已经是朴正熙民政秘书官的全斗焕,推荐卢泰愚进入 军队情报机构当了情报军官。卢泰愚在情报官的岗位上一干就是8 年,升为少校情 报课长。这段期间,卢泰愚接替全斗焕当上了陆士第十一期同学会会长,还曾组织 正规陆士同学联名向朴正熙提出请愿,要求罢免中央情报部部长金钟泌等一批涉嫌 腐败的高级将领,被视为军事叛乱主谋,几乎被赶出军队,幸亏全斗焕出面向朴正 熙求情,才度过这次危机。 后来,卢泰愚担任过首都师团的大队长,还到陆军大学去学习过,一步一步晋 升,到了1968年,已经是中校的卢泰愚被派到越南作战,回国后,又在老同学全斗 焕的推荐下,到陆军总参谋长手下当首席副官。 1971年11月,卢泰愚任第8 师第21联队大队长,3 年后升为准将,担任第25师 副师长,不久又到第9 空降旅当旅长。在这段期间,卢泰愚军装整肃,十分注意指 挥官的形象和威严,提倡具有人情味的指挥方式。据说有一次为部下主持婚礼时, 曾亲自与那个新郎一道背上降落伞,从飞机上准确降落在婚礼台上,一时传为佳话。 1978年1 月,老同学全斗焕又推荐卢泰愚担任了总统警卫室作战次长助理。1979 年1 月,调到号称“白马师团”的第9 师当少将师长。卢泰愚自己写词谱曲,写成 《白马之魂》,作为白马师团的师团之歌,在士兵中广为传唱。 朴正熙被刺之后,卢泰愚作为“一心会”核心成员,协助全斗焕发动“12.12 ” 兵变,从而很快步人韩国的政治中心。全斗焕是在朴正熙的栽培下逐步成为新军部 势力的领导人物,而卢泰愚则是紧跟着老同学全斗焕,一步一趋地走上政治军人的 道路。 根据卢泰愚“6.29”宣言,全斗焕政府在1987年7 月解除了强加给金大中的一 切罪名,恢复了他的政治权利。从1973年被中央情报部特工绑架之后,金大中经历 了长达14年的软禁、囚禁和流放,至此才彻底获得自由。 随着民主改宪运动取得决定性胜利,面临着大有希望的总统选举,在野政界开 始暴露出它固有的问题,这就是民主运动的两大旗手金大中和金泳三,渐渐露出分 裂的征兆。8 月6 日,金大中和金泳三举行会谈,金大中表示可以加入统一民主党, 但是,围绕着党内选定谁为总统候选人这一问题,两金互不相让。因此,民主阵营 在总统候选人单一化问题上又陷入困境。 金大中在1986年秋天的时候,曾针对当时出现大规模学生反政府示威游行的形 势,向全斗焕提出建议,要求政府释放学生,接受总统直选制,作为交换条件,他 可以不参加下一届总统竞选。但是全斗焕拒绝了金大中的建议。 当时,正在西德访问的金泳三听到这一消息后,为金大中的精神感动,表示 “如果金大中先生能够恢复公民权的话,我将把下一届总统选举时的候选人资格让 给金大中先生。” 金大中记住了金泳三这一许诺。这一次,金大中彻底解除了一切罪名,恢复了 公民权。他看到执政党已经确定卢泰愚作为总统候选人,在野党方面确定谁为总统 候选人问题已经迫在眉睫,就托人转告金泳三,希望他履行自己在西德时许下的诺 言。但是金泳三改变了初衷,不同意让出总统候选人资格,说:“如果让金大中先 生作为总统候选人的话,军部肯定是不会接受的。”金大中听了,感到伤心。因为 他觉得,长期以来,他们俩团结战斗,所面对的共同敌人就是“新军部”军事政权。 他经受了那么多的磨难,甚至险些遇害,如今,为了总统候选人单一化问题,金泳 三不以别的理由,而是以刺激新军部为由来答复自己,因此金大中觉得寒心。 由此,两金在总统候选人单一化问题上的分歧越来越激烈。 10月27日,以总统直接选举制为主要内容的改宪案交全民公决,以93%赞成获 得通过。 10月30日,在野政界的另一巨头金钟泌重新组建了共和党,当选为共和党总裁, 并被推举为该党总统候选人。 民主阵营强烈希望金大中和金泳三联合起来,实现民主阵营总统候选人单一化。 只要金大中和金泳三携起手来,则总统竞选的胜利一定属于民主阵营。反之,两金 如果分裂,总统竞选的结局必然是执政党取胜。金大中和金泳三如同是通向胜利彼 岸的一座大桥的两半节,缺一则不能到达彼岸。 金泳三提出,既然会谈解决不了总统候选人单一化问题,那么就在党内通过投 票方式确定总统候选人。 金大中主张,在统一民主党内投票选出总统候选人有失公平,应该到地方去听 取国民的意见,选出国民支持的总统候选人。 11月9 日,统一民主党召开临时全党大会,推举金泳三为总统候选人。 11月12日,金大中东桥洞派系的人马召开和平民主党(简称平民党)建党大会, 选举金大中为平民党总裁,同时推举他为总统候选人。 金大中和金泳三这两位民主旗手,在朴正熙时代同属新民党,两人携手联合, 共同反抗维新政权、在1980年的“汉城之春”,两人就因为总统候选人单一化问题 而分裂。在“5.16”军事政变之后,两人面对新军部军事政权,又携起手来推进民 主改宪运动,取得了决定性胜利,如今还是因为总统候选人单一化问题再一次走向 分裂。 1987年11月16日,当局正式公布,确定12月16日举行韩国第十三届总统大选。 随即,卢泰愚、金泳三、金大中和金钟泌等位候选人在中央选举管理委员会进行登 记。至此,第十三届总统选举,形成了“一卢对三金”的竞选格局。“一卢”,即 执政的民正党总统候选人卢泰愚,“三金”,就是统一民主党总统候选人金泳三、 平民党总统候选人金大中、共和党总统候选人金钟泌。国内外关注的视线主要集中 在金大中和金泳三两人的动向,因为他们两人在民主阵营中旗鼓相当。两人分裂, 则执政党取胜;两人联合,则民主阵营取胜。 国民为了保卫民主化斗争的胜利果实,强烈要求金大中和金泳三重新携起手来, 同时还想方设法促成两金的联合。12月1 日,汉城大学学生总会和其他学校的学生 一起到金泳三和金大中的住宅,以绝食要求两金联合,实现总统候选人单一化。12 月4 日,汉城大学、延世大学等高校学生600 多人,到统一民主党和平民党党舍前 示威游行,要求两金联合。12月8 日至9 日,又有900 多人大学生到两金住宅要求 他们两人联合。 在国民的强烈要求下,金大中和金泳三也举行了数次会谈,但都未能达成联合 协议。整个民主阵营分裂成两股势力,在第十三届总统大选中互相恶性竞争。选举 形势基本上按照卢泰愚设计的谋略在发展。 金大中全力以赴,他在汉城近郊的保拉麦公园举行竞选演说,集会现场听众多 达250 多万人。在汉城汝矣岛广场举行竞选演说,集会现场听众也达到200 万人。 尤其在保拉麦公园演说结束后,大约有10多万听众还不愿离去,情绪激昂地徒步15 多公里,向市政府进发。他在国民中享有的威望和出色的演说,很快掀起一股“金 大中热”。 但是执政党当局使出了从朴正熙时代继承下来的老手段,在国民中大肆造遥 “金大中是容共分子”,又利用当时大韩航空公司客机在泰国上空爆炸事件,把金 大中与共产主义赤色分子挂起钩来。当时东西方冷战的铁幕还没打开,对金大中的 竞选产生很大的负面影响。 1987年12月16日,韩国第十三届总统选举揭晓:民正党总统候选人卢泰愚得8282737 票(得票率为36.6%),统一民主党总统候选人金泳三得6337581 票,平民党总统 候选人金大中得6113375 票,共和党总统候选人金钟泌得1820000 票。整个选举结 果处在卢泰愚的谋略设计之中,金大中、金泳三两败俱伤,卢泰愚渔翁得利,当选 为韩国第十三届总统。 1988年2 月25日,卢泰愚正式就任韩国第十三届总统。卢泰愚执政的5 年间, 称为第六共和国。卢泰愚的第六共和国,与前几届政府相比,国家权力结构发生了 较大的变化:首先,较大幅度地强化了国会的权力。国会恢复了国政监察权和国政 调查权。国会的各专门委员会均设置了听证会制度,定期听取政府有关部门的工作 报告,并对其进行监查。国会根据1 /3 以上在籍议员的要求,有权成立特别调查 委员会,就特殊的国家事务进行调查。上述国会的这些权限,是朴正熙执政以来一 直所没有的。 第二,缩小了总统的权限范围。取消了总统的非常措施权和对国会的解散权, 只赋予总统以紧急财政权和紧急经济权,并明确规定了使用紧急权的前提条件。 第三,增强了最高法院的独立性。大法官由院长提名,总统任命,法官则经法 官会议同意,由院长任命。大法官和法官的任期为6 年和10年,可以连任。 第四,恢复了地方自治制度。李承晚时期的地方自治制度,自朴正熙执政以来 一直被搁置。卢泰愚的第六共和国恢复了地方自治,并于1991年5 月和7 月,分别 举行了两级自治区域的议会选举。 三、第三次竞选总统:鎩羽而归 1988年4 月26日,韩国举行第十三届国会议员选举,金大中领导的平民党取得 重大胜利。执政的民正党获得125 个席位,尚不足全部议席的半数;金大中的平民 党获得70个席位,成为第一在野党;金泳三的统一民主党获得59个席位,成为第二 在野党;金钟泌的共和党获得35个席位,成为第三在野党。三个在野党的席位合起 来,大大超过执政的民正党的席位。韩国的政治第一次出现“朝小野大”的格局。 卢泰愚总统哀叹:“朝小野大”既然出现了,大概是上帝的旨意,那就接受它吧。 在第十三届国会第一次会议上,金大中以第一在野党总裁的身份发表演讲。这 是他自1972年以来,历经17年的磨难,重返国会讲坛的首次演讲。金大中要求卢泰 愚政府彻底查明“光州事件”的真相,查处全斗焕政权在大选期间的不法行为和腐 败行为。在平民党的推动下,国会运用国政监察权和国政调查权,设立“第五共和 国听证会”,开始调查全斗焕政权镇压光州民主抗争的真相和腐败行为。 随着调查和听证,全斗焕的第五共和国的腐败行为开始暴露。卢泰愚政府如果 不对全斗焕的第五共和国作出一定清算的话,就不能稳定自己的政权。到1989年底, 全斗焕家人和亲信因涉嫌腐败全部被逮捕,全斗焕也被迫出席国会听证会,并向国 民道歉:“我深感自己处于应该接受任何处罚的处境,我将接受国民的审判。”尔 后,全斗焕辞去所有公职,交出139 亿韩元的政治资金,带着夫人到偏僻的白潭寺 过了长达2 年的隐居生活。 在“朝小野大”的情况下,三大在野党充分联合,平民党发挥了第一在野党的 火车头作用,把国会的立法工作往前大大推进。国会修订了家族法、劳动关系法、 减免农家负债、废除水利税、加强男女雇佣平等法、减免对农渔民使用物品的附加 价值税以及修改了有关残疾人的法律等等。这些法规为促进民主的实现和改善国民 的社会福利起到有效的作用。尤其为提高韩国妇女地位,金大中更是全力推动。1989 年金大中提出“家族法修正案”,卢泰愚总统以及金泳三。金钟泌等在野巨头对此 反应十分冷淡,但是金大中利用自己是第一在野党总裁的地位,强烈要求国会立案, 最后国会终于在1989年12月18日通过了“家族法修正案”,使得韩国妇女在法律上 取得与男人同等的地位。为了祝贺这个修正案的通过,金大中提议全体会议为此鼓 掌。可是议员们没有一个响应。大概大家认为妇女本来应该附属于男人的,现在通 过了这个法案,地位居然与男人平等了,因此心里有所不甘吧。 卢泰愚政府在“朝小野大”的政治格局下,陷入十分被动的境地。国民要求清 算第五共和国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学生反政府的浪潮也开始高涨起来,长期独裁 下积累的问题堆积如山,但执政党束手无策。政府提出的法案或议案,一到国会, 就被三大在野党否决。三大在野党在国会的政策联合,使得执政党寸步难行,卢泰 愚政府施政困难重重,陷入严重的政治危机。但是三大在野党也议决不了自己的议 案,因为三大在野党在国会的席位也达不到总数的2 /3.为打破这种被动局面,正 常运转政府,卢泰愚总统意识到,必须寻找一两个有实力的在野党联合执政。卢泰 愚已经有过利用在野政界的内部矛盾而致胜的成功经验。这一次,他觉得不能简单 地把老虎都放出去让他们互相残杀,而是要拉一派壮大自己的势力,以打击其他在 野势力,改变朝小野大的局面,巩固自己的政权。那么,拉哪一派呢?卢泰愚马上 把目标锁定在共和党金钟泌身上,因为金钟泌跟全斗焕。卢泰愚的新军部原来都属 于朴正熙维新政权,有很多共同点,容易拉进来。但是,光拉一个金钟泌还不够, 因为金钟泌不是左右在野政界的首脑人物,还得在金大中和金泳三这两大在野巨头 中再拉进一个来,才能达到左右国会的力量。但是这两大巨头不同于金钟泌,他们 从来就是独裁政权的死对头,与他们搞联合,无异于引虎自卫。但是卢泰愚没有其 他可选择的道路,只能这么做。先跟他们搞联合执政,改变朝小野大的被动局面, 然后再想办法把他们消化掉。 在金大中和金泳三之间,卢泰愚总统选择了金泳三。金大中遭受到各届政府的 迫害比金泳三更大、更深,而且,他现在处在第一在野党的地位,估计很难妥协。 1988年9 月中旬,卢泰愚总统请三大在野党党首到蚕室奥运会组织委员会,听 取奥运会筹备情况的报告。会后,卢泰愚总统设宴招待三大在野党党首。宴会正热 闹时,金泳三离座走到窗边观望奥运会场馆夜景。这时,卢泰愚端着茶杯微笑着来 到窗边,对金泳三诚挚地说:“金总裁,我们一起做大事吧,政局这样继续下去会 出现麻烦的。为了大政治,我们要在一起认真探讨。” 金泳三明白卢泰愚的意思,但此时不是谈论此类话题的场所,只以微笑回报卢 泰愚。这是卢泰愚向金泳三发出要联合的第一个信号。 过后,金泳三委托统一民主党议员黄秉泰和总统府秘书长洪性澈开始秘密接触, 商谈有关事宜。渐渐地,统一民主党和民正党的要员频繁秘密会见,不断深人商谈 联合问题。至于共和党那边,卢泰愚与金钟泌一拍即合,毕竟原来都是同一个政权 里的人物,很多问题容易引起共鸣。 1989年底的时候,卢泰愚总统也对金大中作出试探,但遭到金大中明确的拒绝。 那一天,三大在野党总裁在青瓦台与卢总统进行会谈,讨论一些悬而未决的问题。 会谈刚一结束,金大中正要起身告辞,卢泰愚微笑着对金大中说:“我还有点事要 和你说。” 金大中就留了下来。金泳三和金钟泌告辞离去。卢总统说:“这段时间,金总 裁很辛苦。我想我们大家应该能够合并成一家,同心同德地搞政治,你觉得怎么样?”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们民正党和你们平民党合并成一个党,大家共同努力,以期早日 实现祖国的统一和大力发展我们国家的经济。” “这样不太好吧?总统阁下不是也说过,既然朝小野大的局面是上帝的旨意, 那您也就愿意接受吗?如果我们合并的话,岂不是等于违背了国民和上帝的意志了 吗?” 见金大中明确拒绝,卢泰愚就默不作声地坐在那里。金大中继续说:“在野党 除了平民党。还有统一民主党和共和党,不知您是否已经征求过他们的意见了?不 过,由于这样做是有违国民意愿的,所以如果他们真的那样做了,将来也一定会追 悔莫及的。” 卢泰愚知道与平民党是不可能联合的了,只淡淡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1990年1 月22日,卢泰愚、金泳三、金钟泌三党总裁经过9 个小时的会谈,宣 布民正党、统一民主党、共和党三党合并。2 月9 日,民正党、统一民主党、共和 党正式合并为“民主自由党”(简称“民自党”),卢泰愚当选为总裁,金泳三和 金钟泌当选为最高委员。 三党合并在韩国朝野引起很大的震动。金泳三长期与独裁政权作斗争,是韩国 在野政界的民主旗手,现在却合并到独裁政权的继承者里头去了,成为执政党的最 高委员,因此招来各界的批判和责骂,在精神上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金大中严厉批 评金泳三:“到今天统一民主党一直主张在野党的职责是监视政府,而如今摇身一 变成为执政党,这是不能饶恕的不流血的政变,也不可能成功。” 大智若愚的卢泰愚,通过三党合并,又一次成功地把在野政治势力分化整合, 使执政党在国会拥有216 个议席,大大超过修改宪法的法定议席,拥有了左右国会 的强大力量,从而建立了强大的执政党体制,结束了“朝小野大”的政治格局。卢 泰愚政府牢牢掌握了施政主导权,渡过了濒于崩溃的政治危机。 执政的民自党利用在国会的绝对优势,压制在野党,强行通过一系列有争议的 法案,如:《广播电视关系法修正案》、《国军组织法修正案》、《光州补偿法案 》、《警察法》、《国家保安法修正案》等各种有争议的法案26个。1990年7 月, 为了抗议执政党的独裁做法,80名在野党议员联名向国会议长提出辞职。10月8 日, 平民党总裁金大中开始绝食斗争。10月15日,平民党的30名议员也加入金大中的绝 食斗争行列。大学生反政府运动也接连不断,韩国政局再一次出现混乱局面。 在金大中绝食期间,金泳三曾经来慰问过金大中。这两位韩国民主运动的旗手, 曾经长期携手战斗,也曾经两度分裂。如今两人所处的位置和角度不一样,一个是 执政党最高委员,一个是在野党党首,两人所怀的心思和心情自然也不同了。金泳 三试图尽力说服金大中停止绝食。金大中对金泳三说:“不必再多说了,对我来说, 只要你能答应重新打破三党的合并,我就深感欣慰了……怎么样?” “我虽然加盟了执政党,可我并没有放弃民主主义啊!所以呢,就请别再过多 地责骂我啦。” “没有放弃民主主义?三党合并本身不就是背叛了民主主义吗?不就是和民主 主义相背离的吗?你背离民主主义已经那么遥远了,又怎么能够实现民主主义呢?” 金泳三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金大中接着说:“喂,巨山,现在无论如何也得 实行地方自治,错过了这个机会,我们也许永远地失去机会了。巨山,你也曾经是 在野党,难道还不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吗?况且,这本来就是已经约定好了的事啊!” “行,行,那么你也就停止绝食吧?” “那当然,我也不愿意饿肚子啊。” 三党虽然合并,但民自党内部出现严重的斗争。金泳三的民主系和卢泰愚的民 正系本来就是不同性质的两个政党,如今把它们捏在一块,但还是像水火一样很难 相容。卢泰愚的民正系不断向金泳三发难和进攻,步步进逼,企图把金泳三的民主 系势力消化掉。民正系提出修改宪法,以内阁责任制取代总统中心制,金泳三从来 是反对内阁责任制的,但却被迫违心同意。金泳三在民自党内吃尽苦头,几次提出 辞职,甚至要重新分裂出来。民正系占了上风,甚至卢泰愚已经在考虑推举民正系 的亲信作为下一届总统候选人了。 正当金泳三处境最困难的时候,他从前的老盟友金大中又一次帮了他大忙,挽 救了他的命运。 1992年3 月24日,韩国举行第十四届国会议员选举,选举结果,执政的民自党 大败,只获得148 个席位,刚过半数,达不到修改宪法的法定票数。金大中的平民 党获得97个席位,比上一届增加20个席位。另外一个在野党国民党获得32个席位。 执政党无力单独修改宪法,卢泰愚的内阁责任制改宪方案也就流产了。金大中 的平民党势力大增,金大中的威望也大大提高,这对金大中竞选下一届总统十分有 利。金大中势力大增,对民自党不利,却对金泳三十分有利。 金泳三抓住这个机会,在3 月28日,未与任何人商量,突然宣布自己要参加1992 年底的总统竞选。卢泰愚闻之十分不满,对金泳三淡淡地说f “你有那么大的自信, 那你就自己干吧!” 但是,摆在卢泰愚面前的形势是:势力大增的金大中肯定要出马竞选下一届总 统,而在民自党内,除了金泳三一个人以外,再没有任何人是金大中的竞争对手了。 因此,为了保住民自党的执政地位,卢泰愚不得不支持金泳三。1992年5 月,金泳 三当选为民自党总统候选人,8 月,从卢泰愚手里接过民自党总裁的职务。 1992年12月,韩国第十四届总统大选拉开序幕。执政的民自党总统候选人金泳 三与平民党总统候选人金大中展开激烈的角逐,另外一位在野人士候选人郑周永也 参加了这次竞争。 执政党拾起朴正熙时代的老手段来对付金大中,称金大中“容共通共”,造谣 北朝鲜间谍李善实到过金大中家,还与李姬镐合影留念。国家安企部(原中央情报 部)也发布消息说:“北方的金日成主席,在对南方广播中号召选民们在这次选举 中支持金大中候选人。”各报对国家安企部发布的消息大加报导。一时间,选民们 还真觉得金大中跟金日成有什么来往似的。 除了称金大中容共通共外,执政党还煽动选民们的地区情绪。金泳三出身庆尚 道,金大中出身全罗道。韩国国民本来就怀有浓厚的地域观念,执政党在选举中一 煽动地区情绪,选民们就更加重了地区情结了,这对金大中的竞选十分不利。 1992年12月19日清晨,大选揭晓,执政党总统候选人金泳三当选为第十四届总 统。 1993年2 月25日,金泳三正式就任韩国第十四届总统,文人民主政治时代拉开 了帷幕。金泳三政府是根据卢泰愚的第六共和国时期修订的宪法组成的,因此国家 权力结构与卢泰愚政府基本相似。 金泳三一上台,就宣布自己的政策目标是通过三大改革,即清除腐败、振兴经 济、整顿国家纲纪建立新韩国。他采取了一系列措施,首先在内阁成员组成中,25 位内阁成员,除国防部长是军人出身外,其他阁员都是民间人士,其中有15位阁员 是教授和学者,还有2 名是律师。 金泳三政府最有成效的改革是反腐败措施。在就任总统后召开的第一次国务会 议上,金泳三总统表示,反腐败要从自己做起,他当场公布了自己及其直系亲属的 家产情况,共225 万美元。3 月10日,政府决定实施《公职人员伦理法修正案》, 使高级公务人员公布个人收人和财产制度化、法律化。为了清除腐败,到1993年底, 金泳三总统先后罢免了1300多名高级公务人员的职务,其中包括国会议长、国会议 员、执政的民自党秘书长、汉城市长、法务部长官、卫生部长官、建设部长官等。 国防部也下令,490 多名将级军官公开财产。海军总参谋长因受贿罪而被逮捕,前 海军司令也受牵连而接受调查。韩国人称这场反腐败斗争为“不流血的革命”。 这一次冲刺总统宝座失败,给金大中带来很大的压力和痛苦。他回想自1954年 弃商从政以来,为了韩国走上民主主义的道路,他不惜倾家荡产,置生死于度外, 一直坚持与独裁专制作斗争。他做出很多很多努力,也付出很多很多牺牲,经受了 将近40年的磨难。如今,世事悖逆己意,壮志如此难酬。想到这些,他难免感到失 落。募然之间,他发现自己已是奔古稀的人了,一种英雄迟暮的悲凉浓浓地笼着他 的心境。他决意要退出政界! 金大中望着妻子,低沉地说:“时至今日,为了实现民主我置生死于度外,先 后五次险遭不测,熬过了6 年的监狱生活,被软禁和流放了10年。这一切你都是知 道的。为了实现民主,伸张正义,为了实现祖国的统一,在这个国家里,又有谁比 我所付出的牺牲更大呢?这些你是最清楚的。” “可是,幸运之神却已经第三次弃我而去了。我觉得,我该做的事差不多都已 经到头了。我想就此果断地了结这一切,你同意吗?” 妻子微微颔首,双眼含着泪水。自从结婚以来,妻子陪伴他走过多少坎坷的路 程,也为他度过多少0 惊胆战的不眠之夜。患难夫妻见真情,少年夫妻老来伴,金 大中情不自禁,一把将妻子紧紧地揽在怀里。 接着,金大中开始口述引退声明,李姬镐流着泪做着笔录:尊敬的国民们:我 再一次没能赢得你们的信任而竞选失败了。我认为,这表明我的操守仍有不足。在 此,我诚挚地接受这一失败。 我真心地祝贺金泳三候选人当选为新一届总统。我真诚地预祝金泳三总裁今后 作为我国的总统,能在政治、经济和社会等一切领域取得成功,预祝他能为发展民 主和实现祖国统一做出巨大贡献。 全体国民们! 从今日起,我将辞退国会议员,做一个普通公民。想到我将就此结束自己40年 来艰难曲折的政治生涯,实在感慨万千。在这40年中,全体国民给了我很多爱戴和 极大的支持,对此,我谨致以衷心的感谢!全体国民所给予我的恩泽犹如大海一样 广阔无际,可我还没有能够报答你们就要引退了,这使我倍感惶恐、愧疚和痛苦。 另外,以李基泽最高委员为首的各位党员同志,长期以来你们给予我的无私帮 助和支持,是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的。‘你们对我的恩德,我是难以言表的。 今后,作为一个党员,为了党,也为了你们所从事的事业,我将克尽自己的微 薄之力来协助你们。我再一次祝全体国民和我们的党员们身体健康!我满怀深情地 再一次向你们致以由衷的感谢! 至于对我个人应该作何评价,我想就把它付给历史吧。我将回到平静的市民生 活中去。愿幸运之神与你们同在! 支持金大中的选民们为他的落选而伤感不已。每天,金大中都要接到选民们打 来的很多电话。有的选民打来电话后,只是不停地抽泣,有的人则让他在电话里听 着全家人的哭泣声,有的选民带着全家人到他的家里,用伤心的泪水向他表达他们 的感情。有一位父亲,带着手持鲜花的小姑娘到金大中家,说自从金先生落选以后, 我的小女儿总是哭个不停,没有办法,我只好把她带来了,打扰您了,就请您对她 说几句吧……这位父亲没说完,自己就泣不成声了。金大中无言以对,只紧紧地把 小姑娘抱在怀里,轻轻拍她的背,小姑娘的泪水也浸湿了他的衣襟。 像这样的事,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反映了选民们对金大中的感情和信赖,但也 给金大中带来巨大的精神压力,最终使他决定离开韩国,以求得暂时的精神解脱。 1993年初,金大中来到英国剑桥大学格雷亚学院研修,过上了宁静的校园生活。 他终于从韩国喧嚣的政坛解脱出来,可以静下心来了。每天从早到晚,他都泡 在研究室里,埋头于书海之中。闲暇时,他也种种花草,养养鸟儿。他的住所在一 楼,可以在阳台上修建起花坛,种上花儿草儿。在汉城东桥洞家中,以及在清州监 狱的时候,他就有养花种草的嗜好。如今他居住在美丽的校园,更有一份闲适的心 情来照料花草了。他养的鲜花多姿多彩,吸引了不少路人欣赏的目光。 他养鸟的方法,是每天都在阳台上撒上米和面包屑,以此来吸引鸟儿。很快的, 还真的有鸟儿聚拢过来,慢慢的,阳台上的鸟儿越聚越多。日子一长,他和鸟儿也 很亲近起来。他发现英国的麻雀要比韩国的大1 /3 ,还发现一种叫“鲁宾”的鸟 儿,个头比麻雀要大一些,前胸是淡红色的,独来独往,姿态优美,特别惹人喜爱。 剑桥的研修生活是很紧张的,不过他仍抽出时间到欧洲各地考察。他特别考察 了德国,会见了德国许多政治家和学者,与他们探讨德国统一的模式,统一的代价 和统一后面临的各种问题和困难,以此作为南北韩统一的借鉴。他站在柏林墙遗址 前,想到他的祖国仍然承受着南北分裂的痛苦,他暗下决心,要以德国统一为借鉴, 为祖国的和平统一事业贡献自己毕生的精力。他明白祖国的统一也会面临重重困难, 也会付出一定代价,但他更明白不能知难而退,毕竟冷战已经结束,民族的和解与 统一是历史的潮流。祖国如果实现统一,首先国家的军费开支可以大幅度削减,同 时,通过南北交流与合作,将使双方的经济获得更大发展,从而有可能在21世纪初 的25年中,使韩国跻身于世界强国。他虽然从政坛引退,来到遥远的欧洲,跳出五 行之外了,可他的梦想仍在,他的执着精神仍没有变,他的热血还时时沸腾着。 1993年6 月底,金大中结束了英国剑桥大学的研修生活,返回韩国。6 月22日 那天,剑桥大学为金大中举行了欢送晚宴。金大中也做了答谢致辞:半年以前,当 我刚来剑桥的时候,说老实话,我是没抱什么过多的希望的。现在,我就要离开剑 桥了。在剑桥,我的心灵得到了净化,重新获得了平衡。我对未来重新充满了希望。 我想,这或许就是剑桥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吧。在这里,我重获得新生,似乎变成 了另外一个人。 我原以为我是一个除了政治之外,别的什么也不懂的人。可现在,剑桥大学使 我由一个政治家进而变成了一个研究统一问题的研究员,变成了一个学者而回到祖 国去一或许,我这么说未免有点儿妄自尊大了吧。 大厅里挤满了人。人们对金大中的讲话报以热烈的掌声。金大中最后的结束语, 更引起了全场的哄堂大笑:当初我来剑桥的时候,原本是计划待一年的。但现在才 过了半年,我就要离开了。理由很简单,我只是想为英国政府做一点儿力所能及的 贡献。虽然我的贡献可能是微乎其微的。我觉得像我这样一个失业者离开贵国的话, 这也许能减轻贵国政府为失业问题所困扰的痛苦吧?至少,我的离去,总会使贵国 的失业率有所下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