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苦乐童年(3) 2 战争,残酷而现实地启蒙着李进巅的爱与恨,从一个一个发生在身边的故 事中,体会着是与非、善与恶,渴求而不可得的人生经验。1952年的年夜饭,李 进巅一家人是和驻扎在家里的志愿军营部人员一起包饺子。在吃不饱饭的年头, 能见到饺子,孩子们都围在锅台旁。母亲用上了平日舍不得用的大柴,灶膛里的 火苗都蹿了出来。通红的火光,夹着木柴燃烧后泛起的淡淡的清香,家里有了浓 浓的年味儿。 火烧到最旺时,母亲打开了锅盖,把饺子小心翼翼地放进滚开的水里。就要 吃到饺子了,孩子们高兴地从这个屋跑到那个屋,让灶前忙活的母亲也满脸是笑。 炉灶里的大柴呼呼地燃烧着,大铁锅里的水滚开起来,饺子开始上下浮动,接着 一个个鼓胀起来,全部漂浮到了水面上……突然,警报急切地响起来,家里的欢 笑一下子凝固了。起初,鸦雀无声,继而,听见大人们在喊:" 快跑!" 母亲拽 起身边的孩子,父亲急忙关了灯,大大小小一家人冲进了防空洞。 警报解除,孩子们飞快地往家跑,还没到家门口,就闻到了饺子的肉香味儿。 孩子们又蹦又跳地催母亲快点,当妈的何尝不知孩子们的心情,可是母亲心里有 数,跑得再快也没有用了。冲进屋里,孩子们傻了眼,大锅里" 咕嘟、咕嘟" 冒 着气泡,一锅的饺子变成了一锅片儿汤。 那时借住在李进巅家的志愿军官兵,也在李进巅家做饭。开始李进巅不理解, 住了几天的官兵,一做大米饭、猪肉炖粉条,母亲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躲在一 边的母亲,偷偷地看着官兵们吃饭,看着看着,眼泪就" 啪嗒、啪嗒" 掉下来。 李进巅问母亲怎么了? 母亲一边流着泪,一边对他说:" 他们吃了这顿饭就过江打仗去了,还能不 能回来就说不上了。孩子呀,他们这是吃的上路饭哪!" 说着,眼泪止不住地流 下来。 对母亲的话似懂非懂,但在李进巅幼小的心灵里,开始理解母亲为什么对志 愿军战士那么好,为什么总是护着这些战士。灶房的地上有水,怕战士们睡在上 面潮坏了身体,母亲就让父亲买回一大张油布。每天晚上,母亲都把油布提前给 战士们铺好。有一次,一个战士不知犯了什么错误,团长让他到门外的雪地里反 思。外面的雪特别大,鹅毛般的雪花,密密实实飘落下来,只一会儿工夫,站在 门外的战士就像一个雪人立在那里。战士背着枪一动不动,雪花落在脸上,开始 还站不住,不长时间就把脸遮盖得严严实实。 母亲最看不惯孩子般的战士受苦,起初向团长求情,团长不准,急得母亲团 团转。看大雪快把战士埋起来了,母亲抓起父亲的棉袄冲出去,上上下下把雪扑 打下去,再把父亲的大棉袄披在战士身上。母亲的一举一动让团长动了心,叫回 了战士。这让李进巅打心眼儿里佩服母亲:还有谁比妈妈更了不起!那么大的团 长在身边,她也不在乎,硬让大团长把战士叫回来。那个瞬间,小小的李进巅很 为自己的母亲骄傲。 3 1953年,抗美援朝战争取得了决定性胜利,安东开始恢复工农业生产。也 是从这一年起,中国共产党在全国范围内对资本主义工商业进行了大规模的社会 主义改造。6 月,中共中央根据中央统战部的调查,起草了《关于利用、限制、 改造资本主义工商业的意见》。9 月,毛泽东主席同民主党派和工商界部分代表 座谈,指出国家资本主义是改造资本主义工商业的必经道路。10月,中华全国工 商联合会召开了会员代表大会,大会传达了中共在过渡时期的总路线和对资本主 义工商业社会主义改造政策。到1954年底,全国大多数私营工商企业通过公私合 营的方式转变为公私合营企业。在这样一个大潮流中,李进巅的父亲成为了受益 者。1953年底由全市手推车工人组成的手推车联社成立,李进巅的父亲从此有了 一个稳定的职业。尽管社会地位依然低下,尽管又苦又累,但告别了朝不保夕的 日子,李进巅的父亲非常感谢共产党,感谢毛主席。他告诉李进巅,不能忘了共 产党的恩情,要永远跟毛主席干革命。对这一点李进巅直言不讳:" 为什么我对 毛主席那么亲,对共产党那么忠,是与父母从小给我的教育绝对密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