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读或写历史必定要遇到许多人物,特别是政治家;因为历史舞台上的演出,首 先表现在人们面前的就是他们,“观众”直接见到的也首先是他们。 然而,在历史上出现的众多人物当中,能称得上历史人物的,却有限。 可以称得上历史人物的人,不一定都有天纵之资,也不一定都是“常胜将军” ——不能以成败论英雄,因此成败自然也不是衡量历史人物的唯一标尺。 我个人以为,一个历史人物无论如何总该遗影响于后世,他必定开创过一种新 局面、为历史的演变和发展做出过非常人所能的个人贡献。当然这样的人决不是、 也绝不能游离于时代之外,就是说他并非“超人”。 周荣耀同志这本书的主角——戴高乐,就是这样一个历史人物。 我之对戴高乐第一次有深刻印象是在50 年代后期。那时我正在欧洲工作。那 些日子,大家(中国的、外国的朋友)几乎每天都议论法国形势:法国政府的频繁 更迭、阿尔及利亚的紧张局势,等等。在议论中,都感觉着乱烘烘的法国时局正在 呼唤着一位“铁腕人物”,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这个人选似乎非戴高乐莫属。当 时,西方报刊上不断从各种角度介绍戴氏的生平、政绩和言论,誉之者有之,毁之 者有之,但都异口同声地正面评价他在反法西斯战争中的重要作用。人们说,若不 是他张起“自由法兰西”旗帜,法国怕已经不存在了。而且又恰恰是他在相当程度 上使战后法国得以参与战后的大国磋商。 戴高乐果然再度出山当了第五共和国总统。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说“是”,什么 时候该说“不”。把法国弄得筋疲力尽的阿尔及利亚战争结束了,原法属非洲的 “非殖民化”政策开始了;法国在大国行列里有了自己的独立的声音。不管怎么说, 欧洲以至世界都不能不接受戴高乐的法国;戴高乐顽强地把曾是内外交困的法国送 进“大国俱乐部”里。 戴高乐执政后期似乎不那么如意,退隐后更显得相当孤独。但终其一生,谁也 不能否认他曾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 1990 年是戴高乐诞辰100 周年。这一年的11 月,法国戴高乐研究所举办了 很大规模的国际学术讨论会,来自全世界的许多戴高乐研究者、与他同时期的、现 已届耄耋之年的政治家、史学家等等大约2000 多人,分成为几个专题小组委员会 讨论、评论这位在法国和欧洲,乃至在全世界留下深刻印象的巨人。中国学者多人 应邀与会,我也去了。会后,我感到我三年前出版的小册子《戴高乐》应该大大补 充,但是我确实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周荣耀同志多年研究戴高乐和戴高乐主义;今天看到他写的《戴高乐评传》, 自是十分令人高兴的。他没有着意堆砌材料,更没有把戴高乐渲染成一个“传奇人 物”,而是朴实地写出这一个既是伟人,也是凡人的人。读者不难发觉,戴高乐是 属于他那个时代的,戴高乐是属于法兰西民族的。 再有一点想说的:这本书的完稿和付梓,正值中法建立正式邦交30 周年。这 也是纪念这位曾对此作出过突破性贡献的政治家的极好方式。 陈乐民 1994 年5 月1 日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