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终于当上“我奶奶” 一个人获得成功,都是机会和把握机会的能力的结合。对于巩俐来说,她最初 的机遇和最大的机遇就是遇上了《红高粱》这样一个很有特色的好剧本,还遇上了 张艺谋这样一位富有创作个性的好导演。 张艺谋1987年拍《红高粱》前,有两件事是他费尽了心思做的:一是说服当时 的西安电影制片厂厂长吴天明为影片投资,同时在莫言的帮助下在山东高密种上了 百十亩高粱。二是寻找适合扮演女主角九儿的女演员。按张艺谋当时的想法,他不 想找一个知名演员来演九儿。他想用新人。 1987年,就在张艺谋找女主角时,巩俐刚在中戏表演系读二年级。那年,巩俐 22岁,正是对未来充满激情和幻想的年龄。她渴望有一个机会能让她充分施展才华, 但这个机会来到她身边,又差点失之交臂。 这年5 月,《红高粱》其他演员人选都已确定。只有“我奶奶”还没个着落。 为此,《红高粱》副导演杨凤良带领一班人马来到藏龙卧虎的中央戏剧学院明察暗 访,又在北京一些文艺团体找了找。 找到了几个人选后,他们准备“班师回朝”。这时,北影导演李文化的女儿、 当时正在中戏读导演系的李彤说,要不是巩俐外出拍戏,这个角色她更合适。原来 巩俐那段时间恰好在广州拍电视剧《暑假里的故事》。 剧组—听还有个巩俐他们没见,就非要等这个巩俐回来不可。杨凤良又一个电 话打回西安,请导演张艺谋前来定夺。 回忆起那次选巩俐的情景,张艺谋说:“李彤当时已看过莫言的小说《红高粱 家族》。她说要选女演员就中戏二年级那个巩俐最合适。但她那时在广州拍戏,见 不到人,我们提出要看照片,李彤又给我们找出一张巩俐跟他们全班的合影,人头 都跟米粒似的看不清。但在中戏找到人打听,几乎所有人都说:要说合适,还是二 年级那个巩俐最合适。因为见不到巩俐本人,所以我们决定再见见别人。这时我的 副导演杨凤良碰到史可,觉得可以考虑把史可列为候选人之一———我们那时还有 几个候选人。” “正当我们准备在外地几个城市再转转时,杨凤良突然告诉我:巩俐回来了。 于是,我们决定去看一下。在李彤的房间里,我们跟巩俐见了面,谈了不到10分钟, 并把莫言的小说给了她。她当时看起来很瘦,所以给我和杨凤良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虽然说不出什么,但觉得她特有味道。后来我们决定分别给巩俐和史可造型看看。 造型之后,我们发现那感觉不太一样,之后,我们又派了她们两段小品,觉得巩俐 是最合适的。” 事后,张艺谋谈到了第一次见巩俐的情形:“她给我的第一个印象是清秀、聪 明。她当时穿着一件宽大的衣服试镜,与我想像中的《红高粱》女主角对不上号。 当时我心目中的女主角应该是一位漂亮的女子,而且有一种强烈的情感。当然,巩 俐的样子也很清秀、聪明,眼睛很有表达力。后来,经过进一步接触,我发现她的 性格正是人物需要的。她在外表上很纯,不是那种看起来很泼辣的样子。外表不很 张扬、夸张,内心活动及性格又可以表达出来,这样在戏里出现会更好。” 三伏天穿着大棉袄 张艺谋对电影的要求极高,所以他最开始就要求剧组所有人员都和他一起体验 生活。 时值盛夏,酷暑难当。张艺谋带着巩俐和全剧组人员来到了《红高粱》故事的 发源地———山东高密,让大家体验生活、熟悉生活。 为了与“我奶奶”形神合一,巩俐穿上了大棉袄,在毒日曝晒下学骑驴,学挑 水,学坐轿。在山东高密的一个村子里,张艺谋带头在太阳下暴晒,巩俐也不能例 外。她住在一户村民家里,每天除了学习骑驴、挑水,还要学农村女人那种走路的 姿势。 “当时主要是练习骑毛驴和挑水苦一点,跟玩儿命似的。我们的外景地在山东 高密,另外在宁夏也拍了几场戏。在高密时正赶上炎热的夏天。我住在一个村民家 里,每天观察那家人怎么骑毛驴,怎么挑水。”巩俐说。 开始学挑水,她只能挑空桶,然后一次次往里多加水,像玩游戏似的。后来她 也只能挑一点点,就这样还压得她的肩好疼。村里的娃娃们见了,都大叫着围着她 看,调皮地笑话她,弄得她很不好意思。后来她就练真功夫了。酷暑烈日当空,她 穿着件短袖衫,挑着两桶水从这村走到那村,再从那村走到这村。挑到第三天,脖 子晒脱了皮,肩头也给压肿了,她就在肩上垫了条毛巾。导演看见了,非让她把毛 巾拿掉不可。她只好咬着牙挑下去。后来慢慢越挑越多,终于能够挑满两大桶水, 行走如风,扁担还颤悠悠的。 影片进入拍摄时,巩俐头顶炎热的太阳,穿着连腰的大棉裤,挑着一副大铁桶 还得快走慢跑,连热带累。她已通身汗流不止。 最让巩俐活受罪的是三伏天穿着棉袄棉裤憋在严严实实的大红轿子里。 “那滋味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但一看导演不苟言笑的面孔,我热死也不敢说, 就盼着下雨。雨一来,大家什么都不顾了。把轿子一扔,兴高采烈地在雨里淋,连 鞋掉在了泥巴里都不知道。” 至于学坐轿,在有些人看来或许是件美事,可真做起来却绝非如此。 巩俐第一回学坐轿时,她战战兢兢地坐在轿子里。饰演轿夫的演员们把轿子举 过头顶。刚走了几步,不料轿杆连接处的横梁断了,轿子斜倒在地上,坐在轿子里 的“九儿”巩俐吓得吱哇乱叫,惹得围观的老乡们都哄笑不止。 拍摄《红高粱》,巩俐最感到欣慰的是遇到了张艺谋这样的好导演、顾长卫这 样的好摄影师、姜文这样的好演员。回忆起当时的合作情形,巩俐说: “我很幸运,因为我总能遇到好的合作者。第一次拍戏,我就遇到一个高层次 的艺术群体。从这个摄制组,我学到了很多课堂上学不到的东西。” “这个摄制组的文化程度、艺术修养、艺术追求都很高,一个个都博览群书, 才思敏捷,都那么谈吐不凡;尤其是张艺谋,导演风格真洒脱,真有气度。我觉得 他特别‘神’,招数特别多,脑子一转一个主意,别人想不出来的,他总有办法。” 巩俐还由衷赞佩张艺谋的“艺术民主”。 “张艺谋的工作作风很民主。他每天晚上和演员们一起侃戏。谁侃得精彩,就 按谁的主意办。姜文特能侃,他很有经验。我们常常一‘侃’侃到第二天凌晨三四 点,休息一会儿又接着拍戏。” “你呢?” “我……”她抿嘴一笑:“我不敢说。有时候我有想法,就让演罗汉的滕汝俊 跟导演说。” “为什么不敢说?” “……我也说不清,大概有点怕。不过,我想以后要是再跟他合作,我就敢了。” 果然,后来跟张艺谋合作拍戏时,她就敢提建议了。 “因为那是大家共同的工作,不是私人感情问题。”巩俐后来这样说。 遭遇流言蜚语 随着《红高粱》在国外影坛频频获奖,巩俐的名字连同影片一起出名了。电影 界一些有识之士对巩俐的演出都提出了中肯的表扬和建议,但与此同时,对她说三 道四的舆论也在社会上流传开来。 巩俐在济南的老师尹大为后来撰文谈到了他和巩俐见面后对她的印象。 “记得那是一个多雪的冬天。大概是1988年,巩俐回到济南后,给我打了一个 电话,说想见见我。我当时正在演出,无法脱身。” “等卸了装,赶到她家时,两位老人告诉我,她和姐姐已经出去了。” “由于晚上还要演出,没有多等,我便告辞。” “出来没多远,我就遇见了迎面走来的巩俐和她姐姐。走近后,我才看出巩俐 那俊俏的脸宠显得比任何时候都消瘦,精神也颇显得萎靡,一副要垮的样子。” “一股酸楚顿时涌上我的心头。” “面对眼前这位涉世未深的女大学生,我感觉人生的坎坷对她来讲似乎来得有 点太早了,她能承担起这么大的情感载荷吗?” “没想到巩俐先开了口。她说:”大为老师,咱们有好长时间没见了,有两年 了吧……‘她颤抖地没有说出下面的话。“ “我看到了她心中的无比痛苦,马上把话接了过去:”小俐,我还有演出,不 能久呆,我只说一句话,不管遇到什么挫折和困难,认准的路就要走下去。如果世 上还有一个支持理解你的人的话,那就是你的大为老师。说到这里,我也不能自制。 巩俐的眼泪夺眶而出,终于哭出了声,她姐姐也呜咽起来。“ “我使劲捏了一下她那冰冷的手,翻身骑车而去。” “我回过头望望巩俐姐妹俩,她们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两双泪眼在看着我 远去……” 尹大为的回忆让我们看到了巩俐在那段时间所承受的委屈和内心强忍着的某些 痛苦。她可以在社会面前表现得坚强,但在亲人和朋友面前,她还是忍不住流出了 伤心的眼泪。对于一个初涉影坛却迅速成名的女演员来说,她要独自承受来自荣誉 与非议带来的双重压力,同时还要在事业上去迎接新的挑战,这些方方面面的压力 可能远远超出她最初的想像。巩俐,等待她的将是更大的辉煌,但也有更多的艰辛。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