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十六计走为上” 多田带来的两份电文是什么内容呢?一份是由南京发来的,蒋介石听说殷汝耕 成立“冀东防共自治政府”以后,异常震怒。当即下达了逮捕殷汝耕的命令;一份 是由北平发来的,宋哲元听说殷汝耕成立“冀东防共自治政府”以后,认为自己如 果卷入殷汝耕反蒋降日的活动中,不但失去南京中央政府的支持,而且也会失去平 津、华北一带的民众,因此他策略地向多田骏发来了密电,强烈主张撤销殷汝耕的 “冀东防共自治政府”。多田骏死死地盯着土肥原贤二,愤慨地说: “这就是你的杰作所引起的严重后果,整个华北的大好局面全都破坏了!”土 肥原贤二不动声色地看完了这两份电文,鄙夷地哼了一声,稍许沉吟,冷漠地反问 : “多田司令!有这么严重吗?”“怎么没有?”多田骏声色俱厉地说,“如果 蒋介石和宋哲元携起手来,发重兵进剿冀东地区,这平津的乐观局面……”“依然 不变!”土肥原贤二有些动气了,未等多田骏把话讲完,就抢先做了结论。 “你有什么根据?”“根据之一,宋哲元和蒋介石不可能携手共事,更不可能 一起进剿冀东地区。”“为什么?”“很简单!他们在华北,平津的利益不同。” 多田骏感到这样的谈话,有点像小学生求教于先生,太失自己的身分了! 然而他又没有充足的理由驳斥土肥原贤二的立场,一时也想不出挽回自己面子 的借口,只好气呼呼地背剪着手,在室内快速地踱着步子。 土肥原贤二为了照顾多田骏的面子,便对自己的助手专田盛寿说: “蒋介石是个有头脑的政客,他通电全国逮捕殷汝耕,是做给中国人看的。如 果他真的和我国为敌,他的中央军,还有宪兵第三团,就不会从平津一带南撤;宋 哲元也狡猾得很,他的所作所为,无外乎和我们讲价钱,把自己的身价提高一些。” 多田骏明白这番宏论是说给他听的,从道理上讲,他是无法批驳的,可依据他自己 的从政经验,他知道,政局的变化,经常不是按照理论的说教演进。为了秋后算帐, 他收住脚步,问: “你认为平津的形势将会有何等变化?”“具体的变化,谁也难以预料。但蒋 介石和宋哲元谁都不会发兵,殷汝耕的‘冀东防共自治政府’岿然不动,这是肯定 的。”“宋哲元将军向何处去呢?”“他不仅不会倾向南京政府,而且会因此更向 我们靠拢。”对此,多田骏不敢做乐观的估计,遂悻悻然地离去了。即日深夜,南 京方面又发来了紧急密电,报告何应钦带着熊式辉、陈仪等军政大员驱车北来,多 田骏拿起电话要通了土肥原贤二,操着嘲讽的口吻问。 “你看何应钦北上的目的是什么呢?”“安抚宋哲元,稳住华北的阵角。” “何宋会不会同舟共济?”“请放心!他们是永远不会共驾一条与我为敌的船的。” 土肥原贤二的判断是正确的。 宋哲元为了独揽华北大权,殷汝耕事件发生前后,曾命令秦德纯发电何应钦: “自我公去后,因负责无人,伏莽潜滋,枝节横生。局势演变,恐委座有北顾之忧, 我公有噬脐之悔,时机迫切,请速北来主持大计,免再贻误。”他的用心是一目了 然的,那就是以请的方式要挟何应钦、黄郭让权。可是出他所料的是,何应钦以钦 差大臣的身分,携带着众多的党政军要人北上了。 所以,当他听说何应钦的专车已到达丰台的时候,迅然变色,问秦德纯: “他又来干什么?”秦德纯一向以和事老著称。连大独裁者蒋介石都曾对何应 钦说过这样的话:“他是北方人,和各方面都很好,人很能干,办事也很好。”他 对何应钦此次北上打心眼里是不高兴的,但表面上还照样笑着说: “敬之来干什么,还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嘛!殷汝耕是他和黄郭 带来的部属,冀东这块地盘,又是他管辖的范围,他不来收拾这乱摊子谁来?”来 哲元疑虑地说:“我看,恐怕不单是为此而来吧?”“那又会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我们的二十九军!”宋哲元望着故装愕然的秦德纯,爱责地说,“绍文!为 人不可过于忠厚。你想想看,一个小小的殷汝耕,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吗?”对此, 秦德纯当然是清楚的。同时,他也明白宋哲元想当华北王的急切心理。但按照他的 处世哲学还是主张大面上也应当说得过去。所以,他叹了口气说: “先不谈这些吧,你我还是应当驱车去丰台,欢迎这位何大人的到来。”“我 不去。”“为什么”“他奏请汪精卫委员长免除我的察哈尔省主席一职,和我们打 过招呼吗?”未哲元气愤地一挥拳头,“我宋某人绝对不干那种把我卖了,还帮着 数钱的事!”“那……这表面文章也不做了?”秦德纯为难地问。 “我是决心不做了!至于你嘛,”宋哲元缓和了一下口气,“可以代表我,代 表二十九军去做。”“这叫我如何去做呢?比方说吧,问到你去什么地方了,我该 如何回答呢?”“你就说我病了,前几天就搬进颐和园去休养了。”秦德纯离开宋 宅赴丰台不久,宋哲元也从武衣库私人官邸搬进了颐和园,静观局势的发展。 何应钦走出专列一看,为首欢迎他的是秦德纯,心中一阵不快,本来就没放晴 的脸又拉长了许多。秦德纯急忙趋步近前,主动地握住何应钦的双手,有些难堪地 笑着说: “军长身体不适,在西山休养,特委派我欢迎您的到来。”何应钦明白这其中 的玄妙,加之车站并非谈话之所,遂打着官腔哼啊哈地搪塞了几句,驱车直驶中南 海居仁堂。吃过所谓的接风酒宴之后,又把秦德纯叫到跟前问: “北平的治安情况怎样?”“请放心!有冯治安师长担任北平城防,您的安全, 我们可以负完全责任。”秦德纯满面堆笑地答说。 何应钦听了这句恭维的客气话,使他立即想到中央军已经南撤,警卫自己的宪 兵三团也被赶出了北平,自己的安全与否,已经操在了二十九军的手中。他强按下 自己的火气,打着官腔地说: “请转告宋军长,南京行政院已经做出了决议,在撤销北平军分会之后,以宋 哲元为冀察绥靖主任代之。”这个消息真是天大的喜讯,秦德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因为随着北平军分会的撤销,何应钦等于双手把军权交给了宋哲元,整个华北也真 的划归二十九军的势力范围了!宋哲元晋升为冀察绥靖主任,他秦某人捞个北平市 长当是不成问题的。他一转念,若要真正得到北平市长之职,还必须把华北的行政 大权交到宋哲元的手里。他十分策略地问: “驻北平政务委员会的最高长官——黄郛委员长何时北来省事?”“黄委员长 身体欠安,仍在莫干山休养,”何应钦不慌不忙地说。 “那? 北平政务委员会由谁来主持工作呢?”“南京行政院做出决定,由我代 行其职,主持工作。”何应钦不露声色地答说。 秦德纯听后如梦方醒,为了稳住宋哲元,赠于冀察绥靖主任之职,但平津、华 北的实际大权依然握在何应钦的手里。秦德纯遂悻然告辞。 宋哲元住在颐和园里的谐趣园中,天天和部属研究如何挤走何应钦的大事。他 们知道,欲达此目的,必须借助于日本在华的势力;欲求借日本人的力量,又必须 答应土肥原贤二提出的成立“华北防共自治政府”。正在这时,宋哲元安插在中南 海的坐探送来了情报:土肥原贤二再次由天津来到了北平,何应钦主动地拜访了土 肥原贤二,双方会谈内容不得而知,宋哲元再也坐不注了,连夜召集亲信开会,研 究何应钦拜访土肥原贤二的目的,以及由此所引起的时局变化。结果没有取得统一 的意见。最后,秦德纯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明天我去拜访这位老冤家——土肥原将军!”作为谋 略家的土肥原贤二,自打何应钦主动拜访以后,心中已经有了这样的底数:何应钦 无力阻挡华北自治的潮流,也不想用实力消灭殷汝耕的“冀东防共自治政府”。他 此次北来,只是为了应付公众的舆论而已。面对这样的大好局面,如何推动宋哲元 在华北实行自治呢?土肥原贤二认为首先利用日本的力量,把何应钦赶回南京去, 让宋哲元进一步知道,他胆敢不听日本的号令,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为此,他把 大汉奸白坚武、王揖唐等人召集到一起,共同研究了一个方案:由白坚武、王揖唐 等人组织华北五省代表,持请愿书到中南海居仁堂请愿,要求华北五省自治。在形 成兵临城垣的形势下,再由土肥原贤二亲自出面,促使何应钦早一天成行南下。 会议刚刚结束,秦德纯突然前来造访,土肥原贤二成竹在胸地笑着说: “你们的心事,我全都知道。明天上午,你可去中南海居仁堂求见何应钦,提 出以宋代黄的方案,宋将军就会轻而易举地夺得华北的第一把交椅。”秦德纯听后 愕然,弄不清土肥原贤二的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未敢深谈,便返回了颐和园,向 宋哲元禀报了土肥原贤二的意见。 翌日清晨,何应钦刚刚用过早膳,尚未在中南海西岸打完一套太极拳,新华门 外就传来了群众游行示威的呼喊声。他匆忙赶到居仁堂视事,侍从慌张地报告: “大事不好了!数以百计的各界群众拥在新华门外,要求晋见何长官。”何应 钦是武人,生平最伯的不是血与火的战场,而是工人、学生的游行示威。在他的心 目中,历届北洋军阀政府都垮在学运和工潮中。他此次北上,是奉命行事。他的手 中没有一兵一卒,想镇压群众示威是不可能的,何况自己在离开北平之前,也不想 落个镇压人民抗日的罪名呢!所以这些天来,他躲在中南海里,对北平学界如火如 茶的抗日风潮充耳不闻。可今天早上的请愿者与往日不同,他们打的旗号是要求 “华北五省自治”。何应钦稍经思忖,遂决定召见这次清愿的代表。 不多时, 10 多名所谓要求“华北五省自治”的代表冲进了居仁堂。何应钦一 看他们那流里流气的样儿,便猜到了他们的真实身分。于是高做地说: “有什么要求,就当面谈吧!”何应钦小视了这些请愿代表!虽说他们都是一 些地痞、流氓,但因有日本人的支持,神气得不得了!他们把所谓要求“华北五省 自治”的请愿书,每人手里的三角形的彩纸小旗往桌上一扔,就像是一伙打群架的 无赖那样,七嘴八舌地大吵大闹起来: “我们要求华北五省自治!”“我们坚决脱离南京政府的领导!”“我们和满 洲国携手共进,我们要和日本帝国共存共荣!”何应钦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听着这 咒骂自己的请愿声。待到这批雇佣的地痞、流氓叫喊够了以后,他只好蹩着眉头, 故做心平气和的样儿说: “你们的要求和意见,我一定报告南京中央政府,一俟有了结果,立刻就转告 给大家。”这批所谓的各界代表相互交换了个眼色,终于高兴地哼着小曲打道回府 了。但新华门前的口号声依然如故,此起彼伏地叫喊着。 何应钦愤怒之极,一边在居仁堂中快速地踱着步子,一边暗自怨恨蒋介石、汪 精卫要他北来受过。他刚刚坐在沙发上想闭目养养神,侍卫又惶恐地跑了进来: “报告!土肥原将军求见。”“不见!”何应钦腾地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大 吼了一声。 “不见不行啊!他、他……”侍卫指着已经走进屋门的土肥原贤二,“他已经 来了……”“啊?!……”何应钦大惊失色,望着笑嘻嘻进来的土肥原贤二,不知 所措地:“你……怎么也不预先联系一下呢……”“师兄拜访师弟,还用得着联系 吗?”土肥原贤二亲切地称何应钦为师弟,因他俩都先后就读过士官学校。他主动 地握住何应钦的双手,“你说是吧?师弟!”“是!是……”何应钦尴尬地笑了笑, “请坐!师兄,快请坐……”土肥原贤二为了打破这难堪的局面,自然也是为了给 何应钦个台阶下,玩笑地说: “师弟!不能因为有不顺心的事,就把师兄拒之门外吧?”“这……”“这不 算是失礼!不过,中国的孔老圣人曾经说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对, 对……”“另外,我这位师兄的到来,说不定还能为师弟排忧解愁呢!”何应钦正 不知如何从被动的困境中解脱出来,他急忙借坡下驴地说: “我也希望师兄能帮我排解忧愁,尽快地出现柳暗花明的局面。”土肥原贤二 看着怅然不语的何应钦,知道他希望通过自己之口,道出日本政府对目前华北形势 的态度。他自然不会干这样的蠢事。他蓦地把话题一转,关切地问: “师弟!宋哲元将军为何不露面呢?难道对你的到来……”“不,不……听秦 德纯将军说,他病了,正在西山休养。”何应钦穷于应付地说。 “我看宋将军的身体并非是不适吧?”土肥原贤二引而不发地说。 何应钦当然清楚宋哲元的病因,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态度,微然摇首,问: “那依你之见呢?”“我看是政治病!”土肥原贤二扫了一眼何应钦的表情, “再说得明白一点,他得的是权欲症。”何应钦面对土肥原贤二锋利的进攻,有些 坐不住了,可一时又不知该如何防范。 “师弟,你是一个聪明人,仅凭你和你的随员,就能阻止宋哲元将军接管华北 的军政大权吗?”“我和我的随员是没有这个能力的,可我们的中央政府“也没有 这个能力!”土肥原贤二分析了广州和桂系的离心离德,又详述了西北军杨虎城将 军的亲共存己,当他说罢红军长征业已到达陕北,正欲渡河东征以后,又威胁地说, “你们是十个指头按十个跳蚤,结果一个也抓不到,反而把蒋总司令咬得不得安宁。 你说对吧?”何应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 “既然蒋公要你来北平做表面文章,借以应付舆论视听,那你何必不顺水推舟 呢!”土肥原贤二伸手制止了欲要答辩的何应钦,进而又严厉地说,“最近,蒋公 说了一句名言,叫攘外必先安内。言外之意,就是要我们一块携起手来对付共产党。 我看师弟是到了大彻大悟的时候了!”何应钦面对这样的谈话对手,尤其是这样的 话题,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侍卫又匆忙走进: “报告!秦德纯将军求见。”土肥原贤二认为人候到了,站起身来,豁达大度 地说: “师弟,改日再谈,我告辞了。”“慢!”何应钦果断地阻止了土肥原贤二的 离去。说: “师兄,秦将军不是外人,和你在谈判签署《秦土协定》的时候就是熟人了嘛, 我们三个人一齐谈谈不更好吗?”土肥原贤二会心地笑了,遂与何应钦迎接秦德纯。 三人一俟分主宾落座以后,土肥原贤二便反客为主地说: “秦将军!我这位师弟——也就是你的顶头上司,是一位识时务的俊杰,有什 么难言之事,都可以和他说。”秦德纯一听这话的口气,猜到了他们方才会谈的内 容。他沉吟片刻,单刀直入地说:“既然黄郭委员长养病莫干山,不能北来视事, 大家的意见是,应当由来军长取代黄委员长之职。也只有如此,华北、平津的事情 才会好办一些。”何应钦一是无法回答秦德纯的厉言相逼,再是想试探日本人的态 度,故冲着土肥原贤二淡然地笑了笑说: “黄委员长和土肥原将军是老朋友了,你先问问他是否同意啊?”“朋友不能 替代国家!”土肥原贤二未等秦德纯说话,便抢先把话接了过去,“如果我的老朋 友妨碍了贵国的利益,我绝不反对贵国拿掉我的老朋友。即使换上一个新朋友,我 也是高兴的。”何应钦从未像现在这样心寒! 深感仰人鼻息、寄人篱下的日子是过不得的。但是,他又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 他稍许镇定了一下情绪,遂又打哈哈地说:“土肥原将军很是善于外交辞令的,堪 称滴水不漏!”秦德纯一听土肥原贤二的口气,再一看何应钦的态度,越发地有了 底气,旋即又得寸进尺地说:“还是有话说到明处好。据城防部队报告,北平的大 学生又要集合、闹事,二十九军的弟兄们说,如果中央不对黄郛委员长的去留采取 断然措施,连何长官的安全,他们也保证不了。”何应钦倒吸了一口冷气,当年 “五四运动”痛打章宗祥的往事,猝然闪现在眼前。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声音 低沉地说:“像这样重大的人事变动,我何某人是没有这种权限的。我想宋将军也 是知情的。”“但你却有向中央建议的权利!”秦德纯复又加重口气,“而且,你 的意见也是举足轻重的。”“不能这样说,不能这样说……”何应钦面对如此凌厉 的进攻,连招架之功都没有了。土肥原贤二觉得是时候了,语意双关地说罢:“三 十六计,走为上。再见!再见……”遂主动地告辞离去。秦德纯认为自己的目的已 经达到,为了给自己日后留条退路,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晕代刘说项的。”也起 身告辞离去了。秦德纯走后不久,何应钦感到自己在北平已无事可做,且又凶多吉 少,受夹板气,遂决定返回南京复命,用当事人的话说:“何应钦返回南京时,宋 哲元始到东车站送行……宋哲元与何应钦见面后,只寒暄数语,彼此却无话可说, 实际上此时此刻,他们亦确已无话可说了。”何应钦南返之后,秦德纯接替袁良任 北平市代理市长。12 月初,北平市的学生在共产党提出的“停止内战,一致对外” 的号召下,正在酝酿反对“华北自治”,和冀察特殊化的抗日救亡运动。秦德纯分 别约见各大专院校的校长,要他们对学生进行劝导,并恫吓说:“如果有游行请愿 行动,影响地方秩序,恐惹起对外事件,与备校当局不利。”但学生爱国的热血已 经到了沸腾的程度,整个的华北已经放不下一张安静的课桌了,沸腾的热血化作愤 怒的浪涛,终于冲决了秦德纯派出的大批军警——分别在各大专院校门前设置的岗 哨交通路口的警戒,于12 月9 日爆发了震惊中外的学生运动…… 就在这一天,土肥原贤二化妆成普通的中国老百姓走上街头,看见一队队爱国 学生冒着凛冽的朔风,迎着冰冷的水龙,手挽着手。肩并着肩,振臂高呼抗日爱国 的口号。他的心被惊得颤抖了,不禁发出这样的自问: “华北可以自治,华北人民能够自治吗?日本的武力可以践踏中国的土地,但 能够征服这一颗颗永不屈服的心吗……? ”当天夜里,土肥原贤二怀着难以言述的 情感回到了自己的下榻处,等待着他急需要的情报。不出所料,他终于等来了南京 方面发来的重要情报…… 何应钦回到南京以后,如实地作了汇报。蒋介石极不愿意把宋哲元的二十九军 摆在华北,可又不敢违拗日寇的意愿。他怀着无可奈何的心情,对未哲元的要价打 了个折扣,决定把黄郛主持的行政院驻平政务委员会撤销,另设冀察政务委员会, 只辖河北、察哈尔两省及平津二市。同时,并将名存实亡的北平军分会撤销,冀察 绥靖行政公署生效。以宋哲元为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长兼绥靖主任及河北省主席。 土肥原贤二获悉这份情报以后,内心并非十分高兴。因关东军司令部交给他的 任务是实现“华北五省自治”,而今所能达到的不过是冀察两省而已。 他每天躲在家里,静候宋哲元派人来请他去共谋成立“冀察政务委员会”的大 事。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了,他收到的依然是学生上街游行的报告,未见宋哲元的 踪影,他暗自生气地骂道: “他难道是一个有恩不报的小人……? ”此时,宋哲元正置身于矛盾重重的漩 涡之中。他清楚地知道,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向日寇投降,要么与日寇 决裂,敷衍是行不通的,也是不能持久的。时下,他没有决心和日寇反目,也不愿 和南京政府闹翻。另外,他清楚这种矛盾必然会反映到即将成立的冀察政务委员会 内部。即一小撮汉奸亲日派、不愿做亡国奴的中下层军官士兵和留恋个人名利的上 层人物之间的矛盾冲突。这就更使宋哲元摇摆不定,不可能有鲜明的政治态度。 宋哲元认为冀察政务委员会是南京政府批准的,正式成立之前,用不着请示日 本有关的人员。在人民面前,在二十九军广大的官兵面前,说明他所主持的政权, 和殷汝耕的“冀东防共自治政府”有着本质的不同。另外,他十分清楚日本——包 括亲日势力的力量,所以他在安排冀察政务委员会的名单时,又极大地照顾了这一 批人。如齐曼元、曹汝霖、陆宗舆、王揖唐、王克敏、张壁等为委员;经常替宋哲 元牵线的大汉奸陈觉生被委任为北宁铁路局长兼外交委员会主任,萧振瀛任天津市 市长兼政务委员会常务委员和经济委员会主任,而土肥原贤二等日本人被聘为最高 顾问。 土肥原贤二收到了宋哲元亲自签署的聘书。就在这一瞬间,他萌发出了一个念 头:彻底解决华北问题,必须走伪满洲国的道路。这时,专田盛寿闯进了他的住室, 严肃地说: “报告将军!关东军司令部发来急电,要您刻日返回新京述职。”土肥原贤二 听后一怔,沉思了一会儿,掂了掂手中的聘书,说: “请代我回电:一俟参加完冀察政务委员会的成立大会,处理完华北有关的善 后工作,立即返回新京述职。”专田盛寿离去之后,土肥原贤二再次掂了掂手中的 聘书,自言自语地: “这冀察政务委员会成立大会,将要开成个什么样子呢?”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