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海湾战争 1990年8 月2 日,伊拉克大规模入侵科威特。作为联合国的成员国,伊拉克粗 暴践踏了国际法和其应遵循的联合国宪章。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这次武装侵略不应 该被击退,我相信联合国作为捍卫世界和平的更强有力的力量会在海湾战争中脱颖 而出,联合国建立的集体安全体制会有所成就。随着危机迅速向战争发展,我曾经 产生了疑虑,而且现在考虑到采取军事行动方式的一系列方面,我仍旧怀有疑虑, 但是以上的结果比我任何的疑虑都要重要。 在本章的开头,我也希望声明:我相信萨达姆。侯赛因的侵略本来也许可以被 制止。主要的大国事先就知道,伊拉克的一支大部队在向科威特边界逼近。仅仅依 靠新闻媒体,我无法对该地区出现的紧张局势有较多的了解。美国或苏联都可能向 安理会发出过和平受到威胁的警告,或者如果它们能给我提供它们的卫星情报,我 就可以到安理会(要求有所行动)。不论哪种情况,安理会都可能发出一个警告, 并派一支为查明真相的代表团去那个地区。我相信这将会对萨达姆。侯赛因产生抑 制作用。在1991年1 月12日,距离安理会限令伊拉克从科威特退军的最后时限仅3 天的时候,我与萨达姆。侯赛因举行了会面。他不断提到安理会在伊拉克人侵伊朗 后将近一个月都没有采取行动的事实,所以此时在假设安理会的反应将会同样的迟 缓和犹豫的前提下,他几乎理所当然地人侵了科威特。如果8 月2 日之前安理会就 发出了一个强有力的警告,将会打消他这样的企图。 我这样写并不是要责怪哪个国家或试图减轻萨达姆。侯赛因应该承担的罪责。 像许多人一样,我也没能预见到萨达姆。侯赛因的人侵企图,我的目的是为将来的 工作提供一个教训。联合国,特别是秘书长,应该掌握更好的关于事态发展的信息 来源,诸如可能对和平造成威胁的大规模的部队移动。作为政府间的世界组织、甚 至不仅仅是政府间的世界组织,联合国应该具备理解这种信息的意义并采取适合的 预防措施的技巧和洞察力。 伊朗的行动与安理会的反应 联合国并没有参与1990年夏天在伊拉克、科威特、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和沙特阿 拉伯之间展开的多次争论,在这些争论中,伊拉克激烈地抱怨科威特在石油市场上 所采取的手段。然而,我已经意识到其中会有问题,伊拉克在和科威特争论的同时, 已经沿着科威特的边境部署了一些军队,但我了解到其数量是有限的。7 月31日, 也就是人侵前的两天,阿拉伯国家联盟驻联合国的花钱大手大脚的常驻观察员克劳 维斯。麦克索德博士致电给我,要与我讨论中东地区的普遍形势。在谈话的开始我 就表达了对伊拉克军事动向的关心,麦克索德并没有谴责萨达姆。侯赛因的不祥之 举,但是他暗示,这是阿拉伯内部政治的本性,他不相信伊拉克和科威特之间的争 论会导致一场严重的危机。谈话于是转移到阿拉伯和以色列之间的问题上,麦克索 德认为这是更紧迫的问题。在那天我还会见了罗马尼亚的常驻代表,他在联合国工 作的经验十分有限,8 月1 日他将担任安理会的主席。我们会见的目的是回顾一些 事件,而这些事件可能在8 月继续发展。我不记得伊拉克和科威特的争论是否在当 时我们讨论的事件之中,毫无疑问的是,这场在他上任第二天就突如其来的大动荡, 一定让他措手不及。 伊拉克人侵的消息传到纽约还是8 月1 日的深夜,安理会于8 月2 日凌晨2 点 召开会议。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8 月再次带来了战争。安理会迅速作出反应,当 天即通过了660 号决议,谴责伊拉克的人侵,责令其立即无条件地从科威特撤军, 同时建议伊拉克和科威特就两国之间的分歧进行紧急磋商。 决议没有要求秘书长采取任何举措,我的幕僚们在寻求和平解决途径方面的努 力也从来没有被特别提出,然而,我本人觉得,尽我所能地去缓解极度危险的形势 是我的责任。在人侵发生后的这段时期内,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是伊拉克拒绝让第三 国的公民,包括许多联合国驻当地的工作人员离开伊拉克或科威特。8 月17日,在 一次安理会会议上,代表们表达了对这种情况的忧虑。当我知道安理会将就这个主 题通过一个决议时,我立即派我的办公室主任维伦德拉。达亚尔和人事办公室主任 科菲。安南去巴格达尝试解决所有被扣人质的释放问题。那时一些人质已经被分散 转移到伊拉克的不同地方,作为抵御美国为首的盟国武装力量轰炸的人体盾牌。达 亚尔和安南都是资深的高级官员,我认为他们能够与伊拉克的高级代表就危机的各 个方面展开更广泛的讨论。在安理会决议通过之前,我有意宣布了他们的任务,因 为我觉得,如果他们的任务不被看作是安理会行为的直接结果,成功的可能性会更 大一些。此次任务的人道主义目标在实质上已经达到了,联合国代表访问后不久, 所有联合国工作人员,包括那些被分散到各地作为人体盾牌的盟国的公民都被获准 释放。许多非联合国成员国的第三世界国家公民和所有的妇女、儿童也都获准离开, 当然,关于妇女儿童的决定是否与联合国的任务有关就不太清楚了。 达亚尔是一个非常聪明、有经验的印度籍高级官员,也是我最亲近的同伴之一, 他与伊拉克的副总理、外交部长阿齐兹进行了广泛的对话,试图明确安理会决议的 严肃性和坚定性。他强调,除非伊拉克接受决议,否则只能得到悲剧性的后果。关 于这一点有报告说,伊拉克当时正在调派化学武器的储备前往科威特,似乎是为进 攻作准备;在巴格达出现了即将发生危险的不祥预感。根据这种情况,达亚尔拍电 报向我建议,由我紧急邀请阿齐兹在伊拉克以外的地方会面,以缓解紧张局势,使 理性对话成为可能。我一收到达亚尔的电报,就立即邀请阿齐兹在纽约或日内瓦与 我会面,因为我非常有信心他不会同意在其中任何一个地方会面,找一个合适的会 面地点所需的时间能给伊拉克政府更多的机会判断它所面临的情况的严重性。几乎 没遇到什么太大的困难,双方同意8 月31日在约旦首都阿曼会面。那时安理会已经 通过了关于伊拉克人侵的4 个决议案,即8 月2 日的660 号、8 月6 日的661 号、 8 月9 日的662 号、8 月18日的664 号文件。根据各项文件对伊拉克实行了全面经 济制裁;宣布其对科威特的吞并是无效的;要求其允许并为所有在伊拉克和科威特 的第三国公民立即离开当地作出配合,并且不采取任何可能侵害这些公民的平安、 安全和健康的措施;最后号召在此地区有海上力量的国家运用“此必要方式……阻 止所有内部和外部的海上运输”,以保障经济制裁的严格执行。 在先行离开安曼后,我接着会见了安理会5 个常任理事国的大使,我告诉他们 我已经邀请阿齐兹举行会谈,讨论如何最好地缓和危急局势、促使伊拉克从科威特 的撤退。我向5 位大使保证,我当然会继续努力解决成千上万仍旧陷落在伊拉克和 科威特的第三国公民的问题,以及其他人道主义者关心的事情,但我的主要目标是 落实第660 号决议。我强调这完全是我个人的主动行为,不会向安理会要求任何帮 助。事实上,我倒宁愿安理会没有作出任何认同和支持的声明,因为我感觉如果我 的行为看起来是完全独立的话,和阿齐兹这个从两伊战争过程中我就开始相当了解 的人达成成功协议的可能性会更大。我期待着阿齐兹对我发出访问巴格达并直接与 萨达姆。侯赛因会晤的邀请,对此我早已作好了准备。我唯一可能拒绝的事是对科 威特的访问,因为我不希望给伊拉克对这个国家的侵吞以任何形式的承认。 5 位大使非常欢迎我的这种意向。美国代表汤姆。皮克林认为,应该抓住每一 个机会运用合适的外交手段,这是与安理会的行动的自然呼应。我没有与布什总统 直接联系,然而总统的国家安全顾问斯考克罗夫特在接受有线新闻网(CNN )的采 访时说道,总统对我为解决困难所做的努力没有异议,他说安理会的5 个决议案是 我所坚定支持的,协商应该以此为基础,除非伊拉克人从科威特撤离并且释放所有 的外国人,否则不会与萨达姆。侯赛因谈和平的问题,美国的立场在这一点上不会 后退。 随着与阿齐兹会晤的日期将临,我已经十分清楚,即使没有斯考克罗夫特的警 告,我也已被安理会的决议束缚住了。伊拉克无条件从科威特撤军以及重建这个国 家的合法政府,是危机通过非军事途径解决的先决条件。在会晤开始之初,我首先 与阿齐兹单独谈了两个小时。约旦国王侯赛因对会晤的结果寄予了厚望,在王室的 宫殿中安排了一处叫做拉哈丹宫的风景优美之处作为会晤地点,我们的讨论得以在 和谐的气氛中进行。就像我以前所了解的,阿齐兹非常彬彬有礼、冷静而且能说会 道,他的英语几乎没有错误,甚至在语法上(如果不是在词汇上)比我的英语更好, 所以交流非常容易,可以说我几乎是很放松、适意的。首先我解释道,我们必须记 得有安理会的5 项决议案,但我此行并没有接受任何安理会的使命,在计划这次会 晤的过程中,我完全是按自己的意志主动见机行事,我指出,即使是美国也没有给 我任何忠告,除了祝我好运。 我建议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是将时间倒回,从安理会第660 号决议要求伊拉克 军队立即从科威特撤退开始,如果阿齐兹或萨达姆。侯赛因总统愿意向我或在其他 某个场合声明伊拉克在科威;特的军事存在“不是不能撤退的”,将有益于缓解地 区紧张形势,更利于寻找一个“阿拉伯式的解决办法”,正如伊拉克政府反复强调 的。 阿齐兹滔滔不绝地讲了近一个小时,完全没有评论而只是条理清晰地列举了危 机发生的一系列背景,就像萨达姆。侯赛因所看到的一样。1 月12日,将伊拉克驱 赶出科威特的军事行动开始之前的三天,萨达姆。侯赛因在巴格达也向我表达了基 本相同的中心意思。我在这里记录这些是因为我认为,这为我们理解萨达姆。侯赛 因的行为提供了直接的根据,虽然我确信,他决定人侵科威特的理由早已不仅限于 1990年夏天发生的这些事件。 在阿齐兹的评述中,所有焦虑最后集中在伊拉克对科威特石油价格政策的愤怒 上。在1990年2 月阿曼举行的阿拉伯合作委员会的一次高级会议上,萨达姆。侯赛 因曾强烈抗议过科威特政府用石油充斥市场,从而导致石油价格下跌、严重损害伊 拉克经济的做法。然而科威特仍然继续它的政策,结果石油的价格从每加仑21美元 下降到11美元,给已经处于窘迫境地的伊拉克人民灾难性的打击。5 月,在巴格达 举行的特别高级会议上,萨达姆。侯赛因指出,科威特的政策无异于战争。当科威 特和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继续用石油充斥市场时,萨达姆。侯赛因派了一名特别密使 去沙特阿拉伯,通知沙特政府,伊拉克再也不能承受对其的损害,这种损害已及于 曾经在两伊战争中浴血奋战保卫过科威特和其他海湾国家的伊拉克人民。特使还访 问了科威特和阿联酋,敦促举行一次高级会议解决这个问题。 7 月10日召开了石油部长参加的会议,这是唯一可能达成协议的机会,那时科 威特和阿联酋都同意停止冲击市场,但是科威特的部长声言,协议只能延续到10月, 到那时科威特将增加定额。接着7 月15日,阿齐兹亲自向阿拉伯联盟秘书长递交了 一封信,描述了伊拉克与科威特之间存在的困难,包括两国在边界问题上的长期争 议。第二天,萨达姆。侯赛因公开宣称,这个地区内的国家正在密谋削弱伊拉克, 他表示可以以其他的外交途径来解决问题。事实上,伊拉克已经开始沿着与科威特 相邻的边界集结军队。到这个阶段,埃及总统穆巴拉克决定进行调解,建议在吉达 举行一个伊拉克和科威特之间的双边部长级会议,紧接着在巴格达召开一次高级会 议。7 月30日,会议在吉达召开,但是科威特不论在石油问题上,还是在边界问题 上都不肯妥协,于是伊拉克得出结论:某些国家正试图迫使伊拉克屈服。8 月2 日, 伊拉克人侵科威特。 阿齐兹在接着的几天里对阿拉伯国家的行为的叙述如下:8 月3 日约旦国王侯 赛因匆忙赶到巴格达,建议立即召开一个有伊拉克、科威特、沙特阿拉伯、埃及、 也门参加的首脑会议,萨达姆。侯赛因同意了这个建议,并与沙特取得了一致。但 不清楚伊拉克方面出于什么原因,建议以部长级会议取代首脑会议。“微型首脑会 议”并没有召开,但是8 月9 日在开罗举行了阿拉伯联盟的首脑会议,萨达姆。侯 赛因出于安全的原因没有参加,而是由3 个伊拉克高级官员出席了会议。在埃及的 推动下,尽管有八个国家反对,会议仍以多数票通过了一个敌视伊拉克的决议。阿 拉伯国家就此分裂。虽然侯赛因国王仍继续尽力寻求解决危机的方法,并尽量照顾 伊拉克的利益,但是,寻找一个阿拉伯的解决办法的努力已经失败了。 阿齐兹总结他的发言时表示,按伊拉克的分析,以色列和美国没能亲自摧毁伊 拉克的经济,于是它们就决定利用科威特来达到这个目的,伊拉克被迫反抗。他说 :“我们不喜欢冒险,我们是一个严肃的政府,没有偏见,我们掌权已有22年。我 们仍准备进行谈判,但我们坚持要一个阿拉伯的解决方式。”他同意我关于当前最 主要的目标是缓解局势的观点,但他坚持地区问题不需要通过要花招来解决。美国 很愚蠢,伊拉克承认美国的军事优势,但是它的飞机不可能赢得战争,伊拉克在自 己的领土上战斗,它有一百万武装的男人并且还可以翻倍,而且没有一个政治领袖 会因为与美国作战而被削弱。埃及总统纳赛尔虽然失掉了一场战争,但是一直到他 去世仍是最受欢迎的阿拉伯领袖。 然而,这是伊拉克对其所采取的致命行动的辩解。在阿齐兹的行为中,没有什 么可以表明他对此的正当性有异议。我认识到与他在任何一个具体方面展开争论都 是没有意义的。因此我以律师的身份表示,伊拉克人侵科威特的行动已经践踏了国 际法则,偏离了安理会所制定的所有决议的精神。不管伊拉克所声称的正当性如何, 侵略和吞并已经背离了联合国宪章和,国际法的基本原则。阿齐兹外长只能对伊拉 克人侵科威特的行为作一些宽泛的辩解,他强调说,伊拉克并没有关闭所有的门。 然而,他有一位“顶头上司”,他不能独立自主地作出决定。我对此表示了理解, 他或许需要与他的总统进行沟通。我表示,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与他在欧洲或 安曼再次会面。我已经准备了在任何时候前往巴格达直接与萨达姆。侯赛因总统交 谈,阿齐兹并没有对这些公开表示有所回应,只是同意我们或许将于第二天在安曼 再次会面。 在会谈期间,阿齐兹曾对安理会第661 号决议表示愤怒,它导致了对进出伊拉 克的运输实行全面的禁运,只是允许一些被证明是必需的食品和药品进入。他坚持 认为,如果制裁的实施干扰了食品和药品的供应,这势必会窒息他的国家。因此他 请求在实施该决议时,应有灵活的措施,而且应当注重人道主义方面的表现。他回 顾道,在前些时候给我的一封信中,就已经提及了伊拉克要出口一定量石油的需求, 以此来兑换购买人道主义的常备物品所需的资金,如食品和药品。我回答阿齐兹, 我必定将他的请求向安理会转达。我认为,如果伊拉克在撤出科威特的意图上给予 一个明确的态度,那么安理会将会在执行决议时表示出灵活的倾向。伊拉克决定允 许第三国的妇女和儿童以及某些国家的所有公民按自己的意志离开伊拉克,对此我 表示了欢迎,但是我坚持,伊拉克应该取消对所有第三国公民去留的限制。 为了给予阿齐兹充足的时间与巴格达联系,第二天的会议安排在下午6 点开始, 尽管阿齐兹认为当时的情况不适于与巴格达联系。我们单独会谈了大约一个小时。 一开始我就强调,如果我没有取得任何积极成果而离开阿曼,那么就可能产生极端 严重的后果,我再次建议在他找机会直接征询他的总统后,能否在这个星期稍迟一 些时候在日内瓦举行会晤,然而他还是没有对此邀请作出回应。不过,他请我将以 下3 点传达给安理会:。伊拉克保证没有挑起敌意的目的;。危机必须通过阿拉伯 的方式解决;。伊拉克已经采取了一些人道措施,例如允许第三国的妇女和儿童离 开伊拉克。 另外他还请我向安理会建议用一种无偏见的方式来解释661 号决议关于制裁的 规定,并要求我能从美国那里得到它将不会进攻伊拉克的保证。我表示如果他能作 出伊拉克无条件从科威特撤军的态度,那么我也将处于一个更有利的地位,可以把 伊拉克的要求传达给美国。阿齐兹表示,对此他所能做的很有限。 我怀着在劫难逃的预感离开了安曼,由于阿齐兹对在巴格达或其他任何地方举 行进一步的会谈缺乏兴趣,我只能推测萨达姆。侯赛因可能不愿从科威特撤军,即 使这意味着战争。对萨达姆。侯赛因来说,不可能再有比这次更好的机会作为他挽 回面子的一个台阶了。还在安曼的时候,我在记者招待会上公开承认,我将空着手 回纽约,那时阿齐兹也在我身边。 在回联合国总部的途中,我在巴黎会见了侯赛因国王,主要详细介绍了和阿齐 兹的会谈经过。侯赛因国王说,继在开罗召开的阿拉伯联盟首脑会议之后(他将开 罗会议描述成为有生以来最糟糕的经历),他与布什总统进行了会晤。谈话非常坦 白而且消除了疑虑,他发现美国并没有实施军事行动,只是要保护沙特阿拉伯,而 他认为美国过虑了,因为他从来都不相信沙特阿拉伯会受到威胁。其后,他与大多 数阿拉伯国家交换了意见,相信一个阿拉伯的解决方式是有可能达成的。他认为伊 拉克从科威特撤军的可能性极大,但其时伊拉克正与伊朗签订了协议,根据条款, 它将和伊朗一起放弃对进入海湾的阿拉伯河通道的控制,伊拉克需要一条更好的途 径进入海湾,不得不重新安排一切。国王说在他的行程中唯—一个“完全不可能的” 政府是联合王国,他认为玛格丽特。撒切尔正走上一条“通向战争的道路”,这是 十分让人担忧的,这位首相告诉他解放科威特完全不成问题,必须推翻萨达姆。侯 赛因,摧毁他的军队和武器。约旦国王觉得这是一种危险的态度,他担心美国会受 到影响。 9 月5 日我回到纽约,接到了布什总统的电话,他向我在阿曼所作的努力表示 祝贺,认为我此行是十分关键的,不但树立了我个人的形象,而且提高了联合国的 威望。我告诉总统,我此行是为了达到两个目的:即为了促使伊拉克方面就和平解 决危机采取灵活变通的态度;又为了揭露伊拉克的僵硬立场。但不幸的是,只使后 者得以实现。总统提到,他对我在新闻媒体前的坦率阐述表示了赞赏,但他补充说, “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明确我们从这开始会导向哪”。我认为如果需要一个解决方 法的话,那么一些卷人此事的阿拉伯国家的参与是必不可少的。我向总统提到了在 巴黎和侯赛因国王的讨论,以及国王与阿齐兹外长的艰难会晤,布什总统以一种略 有遗憾的语气作了回答,“我知道了”。 在我递交给安理会的详细报告中,我表示我没有期待在安曼谈判的时刻能解决 那些基本的问题,然而我希望开启一个外交途径以便能深人解决冲突。遗憾的是, 这并没有出现。 到9 月中,一支大型的美国军事力量已经到达了沙特阿拉伯及其附近的水域, 许多谣言在传播着军事行动的即将来临。9 月28日,我被确切地告知,美国中央情 报局局长威廉。维伯斯特相信萨达姆。侯赛因已经认为战争是不可避免的;而且, 中央情报局确信,在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之后,萨达姆将对美国的军队发动一个先 发制人的打击,以使之承受尽可能多的损失。据说,中央情报局认为,伊拉克拥有 一个可能是由飞机投掷而不是由导弹发射的核装置。如此多的报道尤其显得烦乱不 堪,而并没有出现一个一致的外交行动去尝试达成一个和平的解决办法。哥伦比亚、 古巴、马来西亚和也门在安理会上提交了一个决议草案,呼吁为寻求和平的政治途 径解决危机而重新努力,但该草案没有得到支持。在几个世界性大国之中,只有法 国总统密特朗在联合国大会上发言强调外交行动的必要性。我意识到这是一个窒息 的静止状态,一个非国际性的事件将由此而发展为一个悲剧性的冲突。当布什总统 在10月1 日到会时,我向他表达了我的这种忧虑。总统回应说,他现在正在集中关 注着另一件事情,即为了取得安理会对伊拉克实施制裁的有效性,需要获取国际社 会的一致协调。我提到了我曾收到的令人不安的报告,伊拉克可能拥有一个由飞机 上投掷的核装置。但总统说,他认为这是不可能的。 密特朗总统在联合国大会的发言中特别提出与伊拉克谈判是可能的,但只有在 它从科威特撤军并释放所有被扣押的人质后才能进行。布什总统认为,在密特朗列 举的条件中没有包括安理会决议所要求的恢复科威特合法政府这一项,他特别强调 指出,在美国有相当多的“专栏作家”要求在科威特举行自由公正的选举,但他强 烈感觉到“我们应该实现联合国已着手做的事”,美国不能也不会后退。我主动提 议为了彻底孤立伊拉克,美国也许可以和伊朗开始对话。毫无疑问,萨达姆。侯赛 因正感到痛惜,因为他觉得侯赛因国王的决定是加入了推行联合国的强制制裁的行 列,如果进行美国和伊朗之间的对话,可以进一步限制萨达姆。侯赛因的活动空间, 防止它玩弄伊拉克式的游戏,挑拨伊朗的情绪。布什总统说,如果我将再次与伊朗 外交部长阿里。阿克巴。韦拉亚提见面,可以转告他,“在世界新秩序中,他预见 在伊朗和美国之间会有更好的关系”。他说,这个信息已由两个友好的国家传递给 德黑兰,并且“尽管在德黑兰的城市中仍有反美的示威游行继续进行”,但从拉夫 桑贾尼总统到外交部长韦拉亚提都作出了态度相当改进的反应,不过两人都认为和 美国进入更公开的接触还为时过早。 从9 月末到10月,许多国际知名的政治家云集巴格达,希望使他们国家的公民 获释,并与萨达姆。侯赛因一起寻求和平解决危机的办法。其中最重要的是耶夫根 尼。普里马科夫,他接连两次出访该地区,并作为苏联总统戈尔巴乔夫的特别代表 访问了华盛顿。苏联长期以来是伊拉克最主要的武器供应者,两国之间还签定了友 好合作条约,成千上万的苏联顾问和专家滞留在伊拉克,与其他第三国的公民一样 未获准离开。我没有直接介入普里马科夫的外交行动,不过,苏联在纽约的常驻联 合国代表给了我一份普里马科夫在巴格达会谈的详细记录,从中可以清楚看到萨达 姆。侯赛因拒绝苏联专家的撤离,因为伊拉克没有可以替代的人员,直到普里马科 夫措辞强烈起来,他才允许第一批1500人先行离开。普里马科夫被授意尽力达成一 个妥协的协议,以避免用武力将伊拉克驱逐出科威特。在他第一次出访时,他认为 妥协是可能的,但没有放弃坚持任何妥协的先决条件是伊拉克从科威特撤军的立场。 萨达姆。侯赛因不愿作这样的承诺,称即使他愿意撤军,他也将处于孤立的境地, 不能再在海湾地区施加影响,而这却是他的野心。于是,和所有其他的特别任务一 样,普里马科夫此行也归于失败。 海湾危机给阿拉伯国家带来了特殊的问题,萨达姆。侯赛因曾经对它们承诺寻 找解决办法。尽管没有哪个国家可以容忍萨达姆。侯赛因人侵一个阿拉伯兄弟国家, 但他们在该做什么上面却产生了分歧。埃及与伊拉克在争夺阿拉伯世界的领导权方 面是传统的对手,因此埃及很快就加入了美国领导的联盟,保卫沙特阿拉伯防止伊 拉克进攻。很明显,埃及希望在这个过程中除去萨达姆。侯赛因,但又避免把它塑 造成阿拉伯民众的英雄。埃及总理的代表、后来成为我的继任秘书长的布特罗斯。 加利,在10月初和我的一次谈话中就代穆巴拉克总统清楚地阐述了这个问题。他说 他们的目标必须是找到一种不会加强萨达姆。侯赛因地位的妥协方式,因为许多阿 拉伯人都把萨达姆。侯赛因视为在海湾地区唯一关注巴勒斯坦人民的领袖,最重要 的是将伊拉克一科威特问题与阿拉伯一以色列问题区别开来。在这两个问题上,伊 拉克和以色列分别撤军都是必要的。他问,怎样在坚持没有联系存在的同时又建立 一种联系? 布特罗斯。加利认为,答案就是订立两个问题各自解决的时间表。埃及的立场 十分坚定:伊拉克军队必须无条件从科威特撤出,它反对密特朗总统提出的由公民 投票决定未来科威特政府的建议,认为这将构成对主权国家内政的干涉。随着情况 的变化,美国能够通过军事方式强行制定一个伊拉克从科威特撤军的时间表,并且 可以软硬兼施为阿以谈判订立一个单独的时间表,从而最终导致以色列从被占领土 撤军。 对伊拉克强制措施的实施 第665 号决议的通过意味着一个重要的开端,它号召“所有在该地区部署了海 军的成员国与科威特政府合作,采取与具体情况相适应的措施作为必要手段,…… 阻止所有进出船只,以保证……严格执行与这种运输相关的条款”。在联合国历史 上安理会这是第二次授权使用军事手段强制执行制裁,第一次是在1950年的朝鲜战 争中。联合国(以前是国际联盟)实施的制裁一直都因为没有强制措施而被怀疑其 效果,现在根据安理会授权,个别成员国在安理会的权力范围内使用军事强制措施, 这项原则后来具有了更广泛的实用性。11月29日,安理会通过第678 号决议,授权 “成员国与科威特政府合作,采取任何必要方式确认并贯彻660 号决议和继此之后 的其他相关决议,在此地区重建国际和平与安全,除非伊拉克在1991年1 月15日之 前彻底贯彻所有决议”。只有古巴和也门两个国家对这个严厉的决议投了反对票, 中国投了弃权票。起草第665 号决议时没有人来征求我的意见,即使从此开始出现 了对联合国实践原则的背离,秘书长在设计和执行击退伊拉克的侵略、重建和平的 战略上没有发挥什么作用。 对联合国来说,用战争来维护和平也许看起来十分矛盾。联合国赖以建立的集 体安全的概念,就预先假定任何一个安全被侵略威胁的国家将得到其他成员国的保 护,在必要时可以使用武力。国际联盟之所以失败,是因为它不能采取有效措施制 止侵略。当通过678 号决议授权使用一切必要手段后,在安理会的部长级会议上, 美国国务卿詹姆斯。贝克提起当年意大利的墨索里尼派军队侵略埃塞俄比亚后,国 际联盟对埃塞俄比亚国王的求援没能作出有效反应的历史。贝克指出,随着冷战的 结束,历史为联合国和安理会成为“真正缔造全球和平与公正的力量”提供了另一 个机遇。埃塞俄比亚恰好是安理会的成员国并投票支持这个决议,这是历史的暗合。 伊拉克对科威特的人侵是联合国在后冷战时代面临的第一个人侵行为,值得注 意的是,五个常任理事国前所未有地一致同意使用武力实施安理会的决定。安理会 正在避免国际独裁,正如我9 年前在我的第一个年度报告中所警告过的。 然而,安理会没有自己可调派的军队来促成伊拉克无条件地从科威特撤军。联 合国宪章规定,成员国可以根据与安理会达成的特殊协议,向安理会提供武装部队、 援助和便利。但是,由于美国和苏联长期以来在这支计划中的部队的许多方面存在 深刻的分歧,成员国之间也一直没有达成任何协议。因此海湾危机爆发时,一旦需 要使用武力,安理会除了求助于各成员国则别无选择。美国此时已在沙特阿拉伯部 署了大批部队,随时准备解放科威特,并敦促安理会采取行动。安理会也这么做了。 美国和其他加入联盟的国家极可能将采取军事行动来解放科威特,甚至即将从 安理会得到代表它的授权。很明显,美国出于许多理由来追求领导权,在安理会的 名义下,行事可以减轻布什总统在对伊拉克动武的问题上为争得国会的允许而面临 的压力,也更容易在盟国内部达成一致,因为许多国家发现,代表联合国作战比代 表美国方便得多。我相信,布什总统也衷心地希望利用联合国作为新世界秩序要素 的潜力,正如他所预见的那样,虽然还很模糊。 就在11月29日678 号决议通过之前,贝克国务卿到我的办公室拜访了我。贝克 首先礼节性地交给我总数超过1.85亿美元的支票,作为美国所欠联合国会费的一部 分。国务卿那时察觉到参与实现联合国创始人的梦想的行动是多么令人激动。尽管 从某种程度上说,美国对此负有责任,但国务卿本人也说,“功劳的大部分应归功 于苏联”。我认为戈尔巴乔夫个人所做的伟大且充满勇气的变革是很重要的。贝克 继续指出,冷战的结束使美国政府有可能说服美国政治主流派同意,美国应该通过 联合国处理国际安全事务。他回忆起在对伊拉克的禁运尚在酝酿之时,在美国展开 了广泛讨论,认为联合国宪章第引条关于自卫权的规定没有为美国和其他国家采取 军事行动、加强制裁的行为提供充足的法律依据,但布什总统得到了更多的支持, 可以通过一个特殊的决议授权采取行动。国务卿认为布什总统深受他早期担任美国 常驻联合国代表的经历的影响,与当天下午安理会将通过的决议一样,他作出了正 确的决定。 我表示希望决议能给巴格达传递一个清楚而易理解的信息,同时我坚持,我们 不能忽略和平解决的可能性。贝克表示了赞同,并驳斥说,那些宣传美国促成这个 决议是使美国的青年血染疆场的论调是完全错误的。然而,如果不展示军事解决的 力量,这样的决议也就不可能通过。当时在沙特阿拉伯的军队还未动员,不会使人 意识到也许会使用它。贝克国务卿强调,美国是十分慎重地警告伊拉克,“我们是 认真的”。 我告诉贝克,我会尽力使伊拉克当局相信,安理会寻求的是公正的和平,而不 仅仅是平息事态。国务卿则建议决议通过后,他希望与我就“是否以及何时”需要 我再尝试新的努力进行讨论,布什总统在10月份欧安会在巴黎召开的高级会议上, 也向我表达了相似的想法。 安理会召开部长级会议通过了678 号决议。在15个安理会成员国中,其中13个 由外交部部长出席了会议。出席会议的代表高度评价了此举的重要性。美国国务卿 为轮值会议主席,在他的介绍性发言中,他特别声明了“如果伊拉克不通过和平方 式扭转事态发展的进程,那么安理会将授权包括使用武力在内的其他必要措施,我 们必须让萨达姆。侯赛因做出正确的选择”。英国外交大臣道格拉斯。赫德表示, “军事行动是出于现实的选择,而不是虚张声势,如果不得不使用,那么它将被使 用”。 许多代表认为,在1 月15日这个限定伊拉克撤军的最后期限之前的6 个星期里, 还是应该进一步寻找外交解决的途径。马来西亚外交部长阿布。哈桑异常清醒地表 达了这种忧虑,“即使目前的这个决议已使安理会陷人其历史上最严重的事态中, 马来西亚还是希望可以避免使用武力”;他认为任何动用武力的建议都应该首先取 得安理会的同意,并且应考虑到,决议中没有一个对动用武力的明确规定,也许会 形成一个“预示前景不妙”的先例;他警告大家提防,任何“试图以此决议从实际 上毁灭伊拉克”的行动。不过马来西亚感到有责任支持并维护安理会的团结,反对 侵略、以重建和平,因此它仍对决议投了赞成票。 这个声明与我的观点基本一致。在决议通过且所有国家的代表发言后,我请求 发言。鉴于我的职务所固有的责任,我说我感到我的职责使我必须表示,希望将1 月15日之前的45天用于最有建设性的目标上。按照我的想法,当前的形势要求重振 决心,进行外交努力;在安理会决议允许的妥协范围内,联合国不会让步,但会寻 求一个最体面的方式解决危机,从而有益于更广泛的和平,符合国际法原则;我提 醒到,所有集体的承诺都需要有一个纪律的约束。 已经决定跟从联合国路线的美国,在设计计划的过程中表现出强烈的领导欲, 甚至联合国都得服从它。它与安理会其他四个常任理事国一起工作且卓有成效,显 示了一旦常任理事国达成一致,安理会将多么有效率。起因很清楚:作为联合国成 员国的一个小国遭到侵略,被它的大得多的邻国——一个独裁的国家——吞并了, 没有一个联合国成员国会宽容这种行为;然而,使常任理事国团结起来(或根据中 国的情况,排除了阻挠众望所归的行动的因素),并在安理会获得了有效的多数, 支持对伊拉克采取行动,这是在某些重要事例上所从来没有先例的,这成为美国外 交的一项卓越功绩。不过,如果没有戈尔巴乔夫在苏联外交政策上所采取的显著的 变化,美国外交也不会如此成功。在前戈尔巴乔夫的时代里,可以认定,苏联将会 支持它的盟友伊拉克,至少会阻挠安理会通过使用武力的决议。随着危机的恶化, 很明显,苏联仍然试图追寻一种照顾其传统的与伊拉克亲密关系的政策。但是,很 快它就发现,它对在其坚决支持下得以通过的安理会决议的承诺,以及伊拉克不妥 协的态度,限制了这种想法。 对安理会这一方来说,要恢复其维持国际安全的信誉,就迫切需要伊拉克向安 理会的各种决议妥协。安理会有责任反对侵略,但它又无法采取极可能是必需的军 事行动驱逐伊拉克,这种现实情况使得成员国对于这个由美国发起的、安理会授权 那些有能力的国家使用军事力量的、激烈而在技术上要求很高的行动产生了疑虑。 我确信,如果安理会投票反对使用武力、如果在联合国原则之外使用军事力量,将 会导致联合国的不幸后果,对集体安全概念的打击也将是致命的。 这并不意味着安理会授权使用武力的决定不会产生危险和不利因素。在授予全 权采取军事行动的同时,对于指挥行动、整体战略以及终止军事行动的条件方面, 安理会都没有保持影响和有所控制,这导致了许多严重的问题。根据宪章成立了由 5 个常任理事国的高级军事代表组成的军事参谋团,负责“实施、执行安理会调配 的军队的战略决策”。但是,美国和英国明确表示不接受任何由军事参谋团作出的、 关于打击伊拉克的行动的战略或其他的决策。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军事参谋团是 一个只有在意见一致的基础上才能行动的实体。一个重要的军事行动的战略决策依 赖于这样的决策程序,它的实用性将令人怀疑。 因为美国提供了绝大部分的军队和装备,安理会既不可能在军事行动的指挥上, 也不可能在将执行的军事战略上处于挑战美国的位置。我不相信这种情形在将来任 何可以比较的事件中会有所不同,然而,我们需要认识到与此相联系的严重的不利 境况:一支联合国对其几乎、甚至完全没有影响力的军队,而不可避免地成为了海 湾危机中的重要因素,这势必削弱了集体责任的形象。面临着逐渐失去大多数国家 的支持的危险。在军事行动期间,经常出现军事长官受来自一国或几国政府的影响, 而采取大部分联合国成员国反对的行动的可能性,结果联合国在实际运作中也许将 失去与实际行动的联系。海湾战争将会是这方面最好的例子,如果地毯式轰炸持续 的时间更长一些,或美国为了摧毁萨达姆。侯赛因,决定将战火燃到巴格达。 毕竟,现实还是要面对。如果一国派出了包括海、陆、空分遣队在内的主要作 战力量,让它接受联合国对这支力量的控制是不可能的。在这种情况下,安理会就 不能对怎样指挥部队或执行怎样的战略提出严格的条件。但是未来能预期到的挑战, 不可能与这次伊拉克凭着它装备精良的大部队引发的危机相当,而且也不会有像海 湾地区这样能使主要军事力量必然卷人的利益所在。据我对小的、不太发达的国家 之间发生的冲突的观察,我确信一个在联合国指挥下的多边联合国军事力量,将是 保证和平的有效工具。当然这种选择应该是可行的,否则在面临未来可能的侵略时, 联合国将依赖于一个或两个主要国家,这意味着它的行动将被那些国家的利益所约 束。 寻求和平解决的最后努力 随着安理会确定了1 月15日为伊拉克从科威特撤军的最后期限,美国策划了一 次单方面试图安排国务卿贝克和伊拉克副总理阿齐兹会晤的努力。事前声明了贝克 不准备达成任何妥协,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澄清对美国保证执行安理会决议的决心的 疑虑。在对美国的努力表示欢迎的同时,我感到伊拉克不可能向美国作出重大让步。 对像萨达姆。侯赛因这样的人来说,失去面子是他妄自尊大的尊严所绝对不能接受 的。回想我在安曼会见阿齐兹的经历,以及像戈尔巴乔夫的特使、中国外交部长钱 其深、前德国总理维利。勃兰特和其他访问过巴格达并与萨达姆。侯赛因直接交谈 过的各国显要人物的不成功的努力,我对战争可能避免不抱太大的期望,特别是考 虑到美国军队已经在沙特阿拉伯大量地集结。然而仍需要注意到每种可能性,我觉 得如果萨达姆。侯赛因肯作出必要的让步,对一位联合国的代表让步,比对美国或 其他与他友好的国家要容易得多。 会见两位总统:布什和萨达姆。侯赛因为结束两伊战争,我与萨达姆。侯赛因 进行了广泛但最终成功的讨论。12月初我就开始考虑与他举行一次会晤,从而为寻 求和平作最后的努力,但只有在贝克与阿齐兹的会谈没有产生积极成果之后我才这 样做了。在我最亲密的顾问的帮助下,对于伊拉克从科威特撤军的具体时间表的确 定、在科威特部署联合国维和部队以及倡议伊拉克与科威特就它们之间的分歧举行 会谈等事宜,我都形成了一些想法。同时,我促成一些内容更广泛的会谈,以开始 设计海湾地区安全与合作的结构,就像被伊拉克接受了的安理会关于结束伊拉克一 伊朗战争的598 号决议所预见的那样。 12月中旬,通过伊拉克驻纽约的大使,我没有明言但可以让伊拉克政府清楚地 意识到,我已做好准备在任何时间与萨达姆。侯赛因总统会面,只要这对不通过进 一步的军事行动就能解决危机有帮助。12月22日,中国驻纽约的常驻联合国代表传 来消息,阿齐兹代表萨达姆。侯赛因向秘书长表示,对秘书长访问巴格达的期望表 示欢迎。我应该确定一个日期,然后由巴格达决定是否合适。阿齐兹通过中国表示, 希望我考虑到两点:其一,怎样处理安理会的“不公平的且具惩罚性”的决议;其 二,执行联合国关于巴勒斯坦的决议,并由巴勒斯坦人民行使自决权。阿齐兹的一 位高级副官告诉在巴格达的中国大使,尽管应该考虑这些,但它们并不是我访问的 前提。 我不希望用任何方式干涉在美国国务卿和阿齐兹之间就确定会见日期进行的意 见交换。如果伊拉克政府把我可能的访问作为不与贝克会见的正当理由,事情也许 会非常不幸,因此我没有确定访问的日期。虽然新闻媒介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关于我 将作巴格达之行的猜测,但在公开场合我没有提及伊拉克的态度,只通过中国传达 了我将对可能的访问进行认真考虑的简单信息。我把这些进展告诉了斯考克罗夫特 将军,并表示,在我的巴格达之行成行之前与布什总统会面,也许会对我有帮助。 休假之后,1 月3 日我回到联合国总部时,在人口处被一大群记者包围,他们 问我是否与巴格达进行了接触。我回答道,我以我平静的方式与所有方面进行了接 触,并且我将访问巴格达,只要伊拉克官方认为有用,然而重要的是不要重复不必 要的努力,不要制造混乱。厨房人多了反而会误事。我说,美国和它的盟国为与阿 齐兹会晤所做的努力是非常振奋人心的,它暗示了每个人都希望避免军事冲突。我 又补充道,我第二天将会见从巴格达回来的伊拉克大使,和他探讨所有和平解决危 机的可能性。同一天,布什总统打电话给我,邀请我和妻子1 月5 日即星期六去戴 维营共进午餐。 1 月4 日我会见了伊拉克大使阿卜杜拉。阿巴尼。他告诉我,伊拉克已决定接 受在1 月9 日举行阿齐兹副总理和国务卿贝克之间的会晤,然后他要我选择一个时 间访问巴格达与萨达姆。侯赛因总统、阿齐兹部长会面。我表示了对邀请的谢意, 但认为要等到贝克和阿齐兹的会晤有了结果后,再考虑访间巴格达的可能性是比较 明智的。我希望伊拉克外交部长与美国国务卿之间的接触,将是一条和平之路的开 端。阿巴尼说他被授权声明,伊拉克永远不会屈服于威胁和恐吓。他接着说,世界 不能承受寻求和平解决的失败。他刚在一家英国报纸上读到一篇科学文章,其中说 道,彻底扑灭科威特油田的大火将需要一到两年的时间,并将严重破坏环境。这是 我第一次从伊拉克官方得到暗示,如果联合部队采取军事行动,萨达姆。侯赛因将 放火燃烧科威特油田。我告诉大使,我在10月份时已经与布什总统在巴黎会晤过。 我们有着长期的私人关系,我得到印象是,总统确实在探寻一个和平解决危机的办 法。我认为邀请我去戴维营非常重要,因为这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我是联盟的一员。 与乔治。布什和芭芭拉。布什在戴维营的午宴非常愉快。我和妻子从五角大楼 乘直升机到那儿,布什夫妇以他们一贯的热情接待了我们。我以前从未到过戴维营, 但我觉得那儿渗透着一种优雅的纯朴,充满了轻松的气氛,令人觉得摆脱外交界繁 文褥节的困扰。那天很冷,凛冽的寒风吹在身上让我觉得坐在敞蓬的高尔夫小车兜 风,实在不是一件乐事,尽管这是总统度假的惯例。不过总统很体贴,为他的秘鲁 客人准备了外套,这样我才不至于在风中颤抖。在午餐前的交谈中,总统仅由斯考 克罗夫特将军陪同着,我则带了秘书处一位能干的年轻美国人作为记录员。显而易 见,总统是关注当前所面临的危险的,并且对前景很担忧。在我们的讨论中,我所 得出的结论是,运用部署在海湾地区的全部盟军将伊拉克驱逐出科威特,这个决定 已作出,除非伊拉克在最后时刻同意无条件撤退,否则战争将无法避免。然而同时 我也觉察到,乔治。布什的内心不愿走这条路,他当然不是因为害怕或缺乏信心。 相反,我们相信,他是希望能找到一个和平的解决方式,即使萨达姆。侯赛因做出 与布什的理性愿望相背的决定:坚持不妥协。 我们的讨论是从黎巴嫩的西方人质和伊朗政府的态度这个话题开始的。美国已 经做好与伊朗发展关系的准备,但总统最近从阿曼那里获悉,伊朗政府仍觉得这样 做为时过早。我认为,也许拉夫桑贾尼总统对于在沙特阿拉伯出现的不断增长的美 国军队有所警惕。布什总统也意识到,伊朗可能对驻扎在该地区的美军心存疑虑。 因此他支持我继续与伊朗外交部长进行私下的意见交换,以便我可以澄清美国的意 图,事实上美国也不愿盟军在该地区延长驻扎时间。总统说,“没有一个美国人希 望我们留在那儿”。但是应该认识到,只要美国和其他西方人质仍拘禁在黎巴嫩, 伊朗也很清楚这些人的命运,那么美国和伊朗关系就不可能正常。我说,叙利亚如 果愿意的话,那么它可以帮助释放人质,因为它控制了相当一部分的黎巴嫩地区。 布什说,阿萨德总统和他在日内瓦会面时就向他保证过,叙利亚将尽力而为。但我 对阿萨德总统保证的可靠性表示了一点怀疑。这种忧虑得到了布什总统和斯考克罗 夫特将军的一致认同。布什总统认为,只要人质事件能妥善解决,在巴勒斯坦问题 上笼罩的乌云就会一扫而光。 这次讨论没有在中东问题上形成定论,布什总统也没有表现出对以色列利库德 集团领导的政府的巨大热情,接着话题就转向了海湾,这是布什总统所认为的主要 问题。首先,总统表达了他严肃的信念:世界新秩序不仅仅是一个梦想,联合国可 以成为这种世界新秩序的一个典范。他说,“今天的联合国遇上了实现其维和目的 的机遇”。但是安理会的决议必须毫无保留地执行,目前已经通过12个与伊拉克人 侵科威特相关的安理会决议,布什总统认为,如果决议的目标在任何意义上有一点 折衷,都将证明联合国是无能的。他觉得萨达姆。侯赛因仍然不相信盟军会对伊拉 克进行军事打击,而且即使确实有军事行动,萨达姆。侯赛因也认为,其结果势必 形成僵局,而且相信能给盟军以重创。斯考克罗夫特将军进一步印证:访问过巴格 达的密使带回来的各种信息都表明,萨达姆。侯赛因不相信美国已经做好使用武力 的准备。布什总统说:“嗅,可我已做好使用武力的准备。”他非常希望贝克国务 卿与阿齐兹部长之间的会谈会产生一些积极结果,但他对此并不乐观。 布什总统也深人考虑了使用武力所涉及的道德问题。他说他是一个新教圣公会 的教徒。最近圣公会教堂的主教刚刚拜访过他,请他为使用武力这个决定作道义祈 祷,他这么做了,但他也请主教留意一下大赦国际对伊拉克暴行的报告,并请他回 答那个“道义上的问题”。如果在1938—1939年希特勒祸乱世界的时候,美国挺身 而出而不是退缩到孤立主义的立场上的话,那么也许可以解救数百万的生灵。作为 朋友,总统希望我能意识到他已经考虑过道义问题。他有12个孙儿孙女,他每天都 会收到大量的信件恳求不要让一个丈夫或儿子去送死,但他仍强烈地意识到,“如 果我们不贯彻678 号决议,今后我们将会为之后悔”。在海湾部署一支大规模的部 队,恰恰是‘为了保证每个美国孩子的危险降到最低程度“。这将是一次外科手术 式的干脆的打击,没有对峙、没有越南式的”陷入“困境,总统称这支武装力量不 会使”美国士兵“在那里驻留很久,或者也许会有”士兵“留驻在那里,但不会是 他的军队。 我对总统为谋求和平而尝试一切可能的努力表示赞赏,认为这十分重要。也正 因为如此,吉姆。贝克与阿齐兹在日内瓦的会面才令人振奋。但我不理解,总统为 什么不出于同样的目的,考虑派贝克到巴格达去?布什总统非常坚定地阐述了他的 理由:第一,萨达姆。侯赛因将会因此赢得时间;第二,联合国决议将会因各种形 式的拖延而变得毫无意义;第三,这将会导致联盟的分裂二总统说,真正遭到失败 的将会“是联合国的维和任务”。 我指出,贝克与阿齐兹会晤后可能出现两种情况:第一是伊拉克做出明智的选 择,从科威特撤军。这种情形下,为了部署联合国维和部队以监督伊拉克撤军的反 应措施(也是我们正在策划的措施),就可能得到实施。这个想法令总统和斯考克 罗夫特将军感到惊讶,总统问我是否真的认为这可能发生,他说盟军现在担心的是 不完全的撤军。我进一步阐述了这种想法,解释了联合国部队可以由中立的穆斯林 国家组成分遣部队,并且可以包括安理会的理事国派出的军事观察员。这个想法很 明显引起了斯考克罗夫特将军的兴趣,他表示不管发生什么,美国军队最终都将为 联合国部队所代替。总统说即使伊拉克撤军,制裁仍得实施,直到关于伊拉克的核 能力和证据确凿的化学武器生产能力的问题得到妥善处理为止。 我接着说了第二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就是国务卿可能无功而返。那时下一步该 怎么办?前一天,我告诉伊拉克驻联合国大使,我将与布什总统会面,并很愿意传 递伊拉克总统的任何旨意,但是我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不过大使向我表示,非常欢 迎我在任何时候与萨达姆。侯赛因总统在巴格达会面;现在我感到,如果贝克与阿 齐兹会晤没有出现一个有利的结果,作为联合国秘书长,我有责任在1 月15日这个 最后期限前努力取得一些进展。如果我访问巴格达,我也许能够亲自阐明联合国的 情况,就像安理会决议所表述的那样。布什总统表示赞同,只要萨达姆。侯赛因不 会利用这次出访作为缓兵之计,“因为在那一点上我们决不会让步”。我回答道, 如果我再次遭到拒绝,就像在安曼的情形一样,这样使用武力的道路就畅通无阻了, “尽管我并不愿意此行触发战争”。“所以你此行任重道远”,总统下此结论,正 如在安曼与阿齐兹会谈后的境况一样。 斯考克罗夫特将军担心萨达姆。侯赛因会利用我而要求继续对话,并把问题呈 现在安理会上。布什总统认为,只要我告诉萨达姆。侯赛因,我的权限是12个安理 会决议,就像我告诉阿齐兹的那样,“那就不会有事,当然你有自由做你认为最好 的事”。接着总统表示,如果萨达姆。侯赛因要求到了1 月15日后仍然希望推迟联 合国决定的最后期限,或要求不完全撤军,均不予以接受。他强调“没有什么可以 阻挠我们”,我们、联合国和阿拉伯联盟成员不会改变决定。然而总统对过去的某 些行动有所悔意,并承认必须对萨达姆。侯赛因所造成的过失承担一部分责任。他 已经尽力使美国与伊拉克的关系向更好的方向发展了,但没有成功。 这时斯考克罗夫特将军明确地询问我是否在吉姆。贝克与阿齐兹会谈无成果后 真的打算去巴格达,我回答道,我将去那儿做最后的努力。与萨达姆。侯赛因直接 的接触,也许是唯一避免战争的机会,不管这个机会多么渺茫。作为秘书长,我必 须为谋求和平尽一切可能,当做到了这一点,一场“公平的战争”才可以发生。总 统保证向我提供有关贝克与阿齐兹会晤的内容与背景的资料。 我离开了戴维营,事态已经很明朗,木已成舟。除非萨达姆。侯赛因投降,否 则只要1 月15日的最后期限一到,那么在美国强有力的领导下,盟军的军事行动将 是不可逆转的。我认为,布什总统期盼一个和平解决方式,能使萨达姆不至拖延地 接受所有安理会的决定,不过他对此并不乐观。他所忧虑的是对这些决定的明确性 也许会产生妥协,为了换取和平也许会姑息萨达姆。侯赛因,因此他并不特别鼓励 我访问巴格达,也没有让我向萨达姆。侯赛因传递任何信息。我感到全面战争迫在 眉睫,这更使我坚信,联合国既然有权发动战争,也应该为和平倾尽全力。为此, 与萨达姆。侯赛因直接面谈是十分重要的。 在我从戴维营回来后不久,科威特驻联合国大使穆罕默德。A.阿布尔哈桑前来 造访。他此行的目的是建议我,如果去巴格达应该在1 月15日以前成行,而且在与 萨达姆。侯赛因的任何谈话中,都应该坚持安理会决议的内容。他曾回顾道,美国 副总统丹。奎尔曾对科威特国王说道,1 月15日世界可以目睹“一次诺贝尔奖追求 者的马拉松”。我没有理会他的明讽暗刺,但我向大使保证,如果我决定去巴格达, 一定让国王提前知道,并保证任何访问都将在1 月15日之前,而且任何与萨达姆。 侯赛因的对话,都会在安理会决议的框架内进行。 贝克与阿齐兹1 月9 日在日内瓦进行了漫长的会谈,从贝克在其后举行的记者 招待会上的讲话来看,很明显会谈没有取得任何进展,而阿齐兹采取的立场可以反 应出萨达姆。侯赛因明显强硬的态度。从这看来,对于美国和盟国成员来说,已经 不可能再期盼任何进一步努力寻求和平解决的方式。 就在获悉了贝克与阿齐兹会晤的结果后,1 月9 日晚我宣布了前往巴格达的打 算。距离可能展开的大型军事行动只剩下6 天的期限,这次军事行动我认为将是比 二战后任何一次军事冲突都来得规模大、损失严重。新闻媒体洁问我是否拥有更大 的行使权力的空间,我回答道,我此行唯一的力量源泉是与秘书长的职位相联系的 道义力量和作为一个整体的国际社会的政治支持。不过我知道,这些都不足以使萨 达姆。侯赛因明了事理,尽管我没有这样说。 第二天,我收到了贝克国务卿的信,其中详细介绍了他与阿齐兹会谈的内容。 像布什总统一样,在信的开头他对我即将成行的巴格达之旅表示欢迎,接着他字斟 句酌地描述了他与阿齐兹的会谈。而最关键的句子是他“没有看到任何的态度松动 的迹象,或表明将向12个安理会决议妥协以解决危机的事前准备”,在会谈之后即 刻发表的公开声明中他也是这么说的。他很清楚地传达了布什总统的口信:萨达姆。 侯赛因要么符合国际社会公开的愿望,和平地无条件地撤出科威特,要么将被武力 驱逐。在与阿齐兹的会谈中,贝克已经表示了提供如下的保证:。只要伊拉克完全 恢复科威特主权和合法政府,美国就不会进攻伊拉克或伊拉克军队;。只要伊拉克 向安理会决议妥协,美国不谋求在该地区永久驻留地面军事部队或保持进攻伊拉克 的能力;。美国支持按安理会第603 号决议的有关条款,和平协商伊拉克与科威特 之间的分歧;。尽管对伊拉克不适当的军事能力,尤其是大规模毁灭性武器的忧虑, 仍然是考虑因素之一,可一旦伊拉克表示它将遵守安理会决议的意图,美国将就缓 解对伊拉克制裁并与安理会成员和盟友进行磋商;。在与安理会决议的妥协必须是 无条件的同时,美国许诺真正做到并持续地承担在以色列和它的阿拉伯与巴勒斯坦 邻居之间创造和平的义务,并已经做好准备,在伊拉克撤离后为阿拉伯与以色列对 话做进一步努力。 接着,在描述了阿齐兹不愿意动摇伊拉克先前持有的立场,甚至把提及从科威 特撤军视为他的失败之后,国务卿在信的结尾写道:“作为一个大型的世界性组织, 联合国正处在其历史上最有希望的时期的边缘,我希望你能向伊拉克领导层强调形 势的严重性,……萨达姆。侯赛因必须明白,最后期限1 月15日不是儿戏。”那天 在一次非正式的新闻发布会上,我被询问到,是否在去巴格达这件事情上感到束手 束脚。我回答道,每一个人都被规则所规范着,因为存在着安理会决议,但我们仍 然相信有取得一些进展的余地。 最后,我即刻起程赴巴格达。在巴黎短暂停留时,密特朗总统会见了我。在早 些时候他发表了一个非正式的评论,那被理解为法国将伊拉克从科威特撤军与阿以 冲突的解决联系在一起的建议,而此建议遭到了美国的坚决反对。在我到达巴黎之 前,他已经在一次记者招待会上否认了这个观点。在爱丽舍宫的简短会见中,总统 没有作出类似的建议,实际上他希望我在与萨达姆。侯赛因的对话上,不要设置任 何约束的限制、自由灵活地处理。然而,对于伊拉克从科威特无条件撤军是任何和 平方案的先决条件,这一点他非常坚定。 1 月12日下午我抵达巴格达,这时距678 号决议限定的最后期限只剩3 天时间 了。在我能观察到的有限范围内看起来,这个城市一切正常,没有迹象表明他们为 迫在眉睫的进攻做了特别准备。晚上7 时即开始与副总理兼外长阿齐兹进行会谈, 会谈持续了两个小时,外长大部分时间仍在强调伊拉克的立场。会谈一开始,我就 声明,我访问伊拉克完全出自本愿,没有任何特定的建议(实际上,我宁愿在与萨 达姆。侯赛因会谈时说出我的建议),而且我唯一的目的就是与伊拉克政府合作, 寻求解决当前危机的和平方案。我建议对将与总统会谈的准备事宜进行讨论。但阿 齐兹仍然像以往一样镇定自若,以组织严谨、逻辑严密的方式详细地讲了很久,但 没有提及我将与萨达姆。侯赛因的会谈。我发现就像圣经一样,古兰经也可以被引 用作为许多不同的行为的典据。阿齐兹是一个基督教徒,但他在此引用了一篇看起 来是预示灾难的篇章。他说,古兰经有云:“你也许会被迫战斗,即使你不愿意这 样做。即使你憎恨战斗,但战斗可能是对你有好处的。”最后,他总结道,如果上 帝决定我们必须面临战争,我们将顺从万能的主的意愿。 我两次提出要与萨达姆。侯赛因面谈,以为这样可以为他在做出回应之前提供 一个机会仔细考虑,然而阿齐兹只确定了在第二天,即1 月12日可能会有一次与总 统的会谈。他没有详细说明时间。伊拉克方面很清楚我必须在12点之前离开,以便 在1 月15日之前向安理会汇报,所以我猜想会谈会在那天早些时候进行。但是早晨 过后,我还没有收到关于与萨达姆。侯赛因会谈的时间的消息。据说他正在与他的 顾问进行磋商。不过尼加拉瓜前总统丹尼尔。奥尔特加和巴解组织主席阿拉法特拜 访了我,而这两人在当时的情况下都不可能是特别有用的谈话对象,奥尔特加极其 悲观忧郁,他认为战争已是不可避免了。 与此相反,阿拉法特向我表示了萨达姆。侯赛因是希望和平的,关键的一点是 应在关于科威特问题的解决与召开关于中东地区的国际会议之间建立密切联系。他 声称,他了解伊拉克的想法(在我与外长谈话之前和之后他都与阿齐兹进行了交谈), 他坚持认定在我这次执行和平使命的非常时期,美国国会却授权使用武力的行为, 势必带来十分消极的影响。萨达姆。侯赛因准备面对挑战,“好吧,就让我们打一 仗吧广他一再重申,联系是一个奇妙的词。寻求伊拉克从科威特撤军与巴勒斯坦问 题的解决之间的联系是必要的,这将为萨达姆。侯赛因和乔治。布什双方都换回面 子,这是避免战争的方法。最后他表示,召开国际会议不是对萨达姆。侯赛因的让 步。但很明显这需要更多的时间,我或许需要再次回到巴格达。阿拉法特建议,在 向安理会汇报时,我应该表示从欧洲、巴勒斯坦和伊拉克方面听到了一些想法,需 要更多的时间去考察。 我有所回应地表示,渔翁钓鱼也需要有鱼饵。谈到前一周我与布什的会谈,我 说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位美国总统对中东如此了解,包括巴勒斯坦问题。我的幕僚 长,维伦德拉。达亚尔问阿拉法特,是否在与中东谈判进程的讨论联系起来后,萨 达姆。侯赛因就准备明示他在从科威特撤军问题上的态度。阿拉法特说,最近在巴 格达召开的伊斯兰首脑会议上,萨达姆。侯赛因表示他准备做出让步。“但他和我 一样,担心让步后却不能得到什么”,巴解组织主席补充道。 我发现阿拉法特在此的表演十分拙劣、令人难受。他试图利用伊拉克人侵科威 特为巴解组织获取有利条件的动机太过明显了,看起来他完全忽视了萨达姆。侯赛 因野蛮人侵并吞并了一个弱小邻国的行径是完全不允许的。成千上万居住在科威特 的巴勒斯坦居民将为阿拉法特对萨达姆。侯赛因的支持付出沉重的代价,我感觉这 十分缺乏公正。阿拉法特是被委托派来向我提建议的,只要能宽限更多时间并能通 过某些方式保住萨达姆。侯赛因的面子,讨价还价是可能的。 一直到下午很晚的时候,我才收到消息,总统将在晚上7 点接见我。为了候见 总统,我被晾了一整天。后来在新闻招待会上,有人暗示我把这种行为当作是人身 侮辱。确实,我非常不高兴,但并不是因为自尊心,而是我认为萨达姆。侯赛因非 常清楚我当晚必须离开巴格达。因此,我们的会谈能利用的决定性的时间是很有限 的,但在这种情况下,他甚至连举行会议的具体时间都不提及,这很不负责。 我从来没有高估自己作为个人改变历史进程的能力,然而当晚在与萨达姆。侯 赛因的会谈将临之时,我确实意识到这是避免战争的最后机会。一旦战争爆发,将 造成巨大的破坏,可能给这个本来就动荡不安的地区带来更多的不稳定。机会非常 渺茫,但以我先前与萨达姆。侯赛因的接触,我认为他是一个理性的人。如果理由 是凯旋比自尊更重要,那么,通过联合国秘书长达成妥协,对他来说会比较容易。 这是我唯一的希望。我知道我决不能就有效的安理会决议的明确的条款部分提出折 衷方案,所以我只简单地将国务卿贝克向阿齐兹建议的几条建议重新整理成一个方 案。萨达姆。侯赛因一定能看出,我提出的方案与贝克在日内瓦提出的非常相似, 问题是用我的语言组织的代表联合国的建议是否更易于接受,我在一张小纸片上记 下了以下的要点,整个会议上我只带了这张纸片。。只要伊拉克从科威特撤军并恢 复科威特合法政府,美国就不会进攻伊拉克;。美国不谋求在该地区驻扎地面部队 或保持进攻能力;。美国支持通过协商解决伊拉克与科威特之间的分歧;。一旦伊 拉克遵守安理会决议,对其的制裁即将减轻,但仍需关注其过度的军事能力和大规 模杀伤性武器;。美国承诺协助谋求阿以和平;。布什总统在联大会议上通过讲演 形式清楚阐述这个要义;。美国支持我此次巴格达之行。 萨达姆。侯赛因将会见我的消息终于传来了。我们随一支护送队出发去总统办 公室。在滂沦大雨中穿过黑暗的街道,走出令人沮丧的阴暗,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 总统府的大门,门上是一幅巨大的闪闪发亮的但相当粗糙的壁画,画着萨达姆。侯 赛因穿着军装跨在一枚显然是全速飞行的导弹上。这并不表明萨达姆的偏好也不说 明他的意图。 在一间相对比较朴素的会客室里,萨达姆接见了我,我曾与他多次在此会面。 与总统一起参加会见的有阿齐兹、情报部长拉蒂夫。贾塞姆和其他助手。我一进屋, 萨达姆就向他的随行人员伸出双手对我说:“秘书长先生,这是你的强硬对手,你 是否认为伊拉克的国家首脑也是一头鹰呢广我把这句话当做诙谐的打趣,只回答说 我很高兴有第三次机会与伊拉克总统会面。在进入实质性的交流之后,我像曾经对 阿齐兹那样,向萨达姆强调我来巴格达完全出于个人意愿,没有肩负安理会或联大 的任何特别任务,也没有带着任何人的口信。然而我此行又得到了世界各国领导人 的大力支持,包括布什总统,我和他继戴维营会谈后又交谈了四次。尽管没有安理 会的指示,我还是有责任向安理会汇报我们的谈话,因此必须在当晚离开巴格达。 我相信作为一个军人的总统,能够理解必须服从责任。 萨达姆突然迅速地插了,句说,他不是一个军人,也从来没有进行过哪怕是 “一天”的军事学习。他很坚定地说,他是一位律师。我回答道,我很高兴得知我 们有着相同的法律背景。作为一个律师,他应该能理解联合国决议的重要性,以及 联大决议与安理会决议之间的区别,前者一般是提供建议,后者则对成员国形成约 束力。我补充道,我并不准备重述安理会关于目前危机的决议案,因为我确信总统 对此一定非常熟知。我希望讨论的是怎样避免在此地区发生一场军事冲突,我相信 总统也不希望看到这个结果。我说,在来伊拉克之前,我试图去判断布什总统是否 真的希望和平解决。我并不能为布什总统的真诚作担保,但给我印象很清楚的是, 他希望看到和平解决的结果。就在离开纽约之前我还和他谈了话,特别询问了他是 否愿意由我代他向萨达姆。侯赛因总统表示他愿意寻求和平解决的意图,布什总统 回答道,“我作为必须为我的国家战争与和平负责的人,更倾向于一个和平解决的 方案。” 我承认萨达姆。侯赛因已经采取了一些有益的举措,他释放所有外国人的单方 面决定就是一个富有建设性意义的举动。国际社会意识到处理巴勒斯坦问题的紧迫 性,是他的功劳。在这一点上,我提到我已经任命一位新的特别代表负责中东地区 事务。现在是一个来为巴勒斯坦多做点事的机会了,不应错过这个机会,但是为了 在巴勒斯坦问题上取得进展,应该首先解决此次危机。为此,必须贯彻安理会第660 号和678 号决议。我建议关注一下危机过后的情况也许会有帮助。在这方面,我觉 得安理会五个常任理事国可以保证,如果伊拉克从科威特撤军,它将不会遭到攻击。 在我讲话的过程中,萨达姆。侯赛因始终在做记录,当我停顿时,他就示意我 继续讲下去。在引用了密特朗总统对安理会决议生效可能产生的后果所说的“什么 事情都可能发生”的预言后,我开始读我曾写下的要点。这时萨达姆。侯赛因相当 粗鲁地让翻译从我这儿拿走纸片读给他听,翻译当然照做不误。我告诉萨达姆。侯 赛因,这是布什总统在我来巴格达之前交待我的一些要点,虽然表达不是完全一致。 但我感觉根据我与布什的电话讨论,这样说是有充分理由的,并且我也知道这与贝 克提出的要点在本质上是一致的。我说从我这一方来说,我可以保证采取某些措施, 保证伊拉克在危机过后的安全,例如部署联合国维和部队,还可以开始着手建立一 个似安理会第598 号决议所预设的那样的地区安全体系。在总结时,我表示我并不 是天真得以为通过一次会谈就可以解决我们正在讨论的问题,但我非常希望能有所 收获地返回纽约,从而可以最终找到解决方案。 萨达姆。侯赛因详尽地作了回答,他态度冷静、思维严密,他一个人谈话的时 候,经常用带有君主般特点的“我们”来代替“我”,或用第三人称如用萨达姆。 侯赛因来称呼自己,表示萨达姆。侯赛因这样或那样做了或被如此这般地对待了。 他一开始就说,他并不隐瞒不愿让我来巴格达的事实,而他希望我来是因为我了解 伊拉克并熟知伊拉克的特性。另一方面,如果我没有带回去任何可以制止那些威胁 对伊拉克使用武力的国家的成果,这将给他们一个借口来发动战争。萨达姆总统回 忆说,是伊拉克一直寻求与伊朗结束战争,他认为在那种或其他情况下,撤军是与 协商联系的,而不是设置先决条件的,他有几次都回到这一点上。他声称科威特不 是被占领,而是由伊拉克重新统一起来,而美国向沙特调遣了大规模有威胁性的部 队则加速了这个进程。虽然伊拉克没有承认第660 号决议的合法性,但它已经明确 地宣布,将从科威特撤军作为对决议内容的回应。它也确实撤离了一支机械化旅, 但“当美国不断增加对我们的威胁时,我们不得不停止撤退”,如果没有美国政府 贸然介入,他说:“统一将需要更长的时间,并且所有合法的方面都将得到承认。” 萨达姆。侯赛因再次详细而明显不甚热情地重申了当时常见的伊拉克对美国和 以色列的抱怨。谈到我在会晤中所提及的几个要点,萨达姆坚持认为,布什总统只 愿意谈及程序性的事情,而并不打算讨论根本性问题。但这些问题对于作为遭到不 公平待遇的国家——伊拉克来说十分重要。“他(布什)谈到要撤退美国地面部队, 但并没有涉及空军和海军,他说放宽制裁……”我插了一句,制裁是联合国的决定, 但萨达姆。侯赛因坚持这是美国的决定,“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美国时代,它想怎 样就怎样”。我表示,就我而言这当然不是事实。在反对美国的强权政治上,我和 伊拉克总统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萨达姆。侯赛因坚持认为,了解引起这次危机的 原因的复杂性的对话是重要的,伊拉克也准备对话。但是他们却被要求做这做那, 这不是对话而是强制。而这就是布什总统的信的基调。‘布什先生怎么会认为萨达 姆。侯赛因会被百万分之一可能性的威胁吓倒?“,萨达姆。侯赛因问。当他再一 次说明伊拉克对科威特的合法要求时,我建议这个问题由国际法庭来考虑比较恰当。 我向萨达姆。侯赛因表示,详细的会谈记录已经记下了总统所说的一切,它将 被递交到安理会。然后我向他询问是否对我此行有所怀疑,他表示没有怀疑过,但 “他正在犹豫”。我觉得他正在担心我们会谈的结果也许会与和平背道而驰,这是 一个非常切实的忧虑。如果我空手而归,那些寻求战争的国家就大可以把这作为达 到他们目标的借口,因此我再次表明,为了国际社会的利益,总统是否可以向缓和 危机的方向迈出一步,否则就可能在该地区和世界导致一场巨大的灾难。萨达姆。 侯赛因认为,无论在哪个方面他都已经作了一些表态,足以让我有所交代。而我直 截了当地表明,他所说的并不甚明确,不足以减轻当前对和平的威胁的紧迫性。这 时他提醒我说,在会谈开始之初我就声明过,没有带着任何任务和口信来巴格达, 除了希望避免战争。然而毋庸置疑,我仍然要致力于达成一个目标,伊拉克应该宣 布从科威特撤军,那么什么事情都好办了。我表示,密特朗总统曾经按这个思路发 表了一个声明。萨达姆。侯赛因顿时高声说,“那么你是在引用他的话,而不是乔 治。布什的!”他表现出了在整个会谈中都没有出现过的激动,以至于大声说话, 所有的伊拉克人都知道科威特是伊拉克的第19个省,“没有一个伊拉克人会私下谈 论撤军”。这样做就意味着为打败的敌手去赢得胜利提供了一个心理优势。他接着 说,讨论一个一揽子方案还是可能的,就像在与伊朗的战争一样,必须有一个面面 俱到的解决方法,最终没有输家也没有赢家。 因为双方一定不能有任何误解。我说,如果我对总统的话理解正确的话,那么 他在科威特问题上的立场是坚定而不可逆转的,这样我看就不可能有一揽子方案,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的一揽子方案都是不切实际的想法。萨达姆。侯赛因立刻表示, 他所说的并非是我所理解的,“我说的是我所说的”,他接着说,如果美国能找到 一种方法,结果是没有输赢之分的,又能达到所有目标,“那么我们可以放弃原则 给以通融”。他认为我作为联合国秘书长,又是一名资深的外交官,也许可以想出 这样的一个提案。为了使萨达姆。侯赛因的这个想法更清晰具体,阿齐兹在此次会 谈中作了唯一的一次发言,解释道“总统希望你能设想出一套方案”。我反问,总 统是否授权我向安理会转达他的意愿,希望通过与秘书长继续进行讨论。他回答表 示肯定,并进一步解释这就是他向我作这么长时间的阐述的原因。 我们离开时,萨达姆。侯赛因和我一起走出大门,他用一种似乎是打趣的语气 告诉我,我带来的方案还不够好,“下次来要带一个更好的”。我说任何方案都必 须以伊拉克从科威特撤军为前提,他没有回应。 我不怀疑萨达姆。侯赛因和我一样知道得很清楚,他这样固执地拒绝从科威特 撤军已经使战争不可避免了。他本来不相信,如果他这一方没有明确的撤军承诺还 能获得协商的时间,但他没有流露出紧张或怀疑。他与布什之间的悬殊差异令人惊 奇。在戴维营,布什非常自信他的立场的正确性,并对盟军的力量充满信心,他已 经下定决心要采取行动,但是因为对行动会使人类的生命特别是美国人民的生命可 能遭受的后果有清醒的认以,所以他不能随心所欲。我不认为布什是期盼战争的, 他坚信伊拉克将被赶出科威特,并为它的侵略行为付出巨大的代价。如果这需要一 场战争,那么战争应在最有利的条件下进行,这就意味着要获得联合国授权并且没 有拖延。另一方面,萨达姆。侯赛因在他与我的会谈中给我的印象是有一种与现实 环境极不协调的平静。他几乎不问什么问题,也不表示什么怀疑,他的态度一直很 礼貌,和我们前几次见面一样,没什么变化。 我一直在思量是什么使萨达姆。侯赛因采取这样的行动,并且在他的国家面临 某种毁灭性的打击时仍然有信心坚持下去。我得出的结论是,根源在于该地区的历 史,既现代又古老,不论是体现在理性的考量又搀杂了被误导的国家欲望上、还是 在追求经济的需求上、亦或是个人的狂妄自大的显现。萨达姆。侯赛因在两伊战争 中的经历显然引导他得出许多结论,从而导致他决定人侵科威特,而这些结论极有 可能包括以下几个方面:。联合国安理会在1980年伊拉克入侵伊朗时,没有对伊拉 克采取行动,因此现在也不可能这么做;。美国实际上在两伊战争中支持了伊拉克, 它仍然需要与伊拉克保持一种过得去的关系,作为阻挡伊朗对海湾影响力的屏障;。 伊拉克军队能坚持长期作战并经过战争的考验,有可能在阻挡行动实施之前就可征 服科威特;。尽管两伊战争中伊拉克军队获得了相对的胜利,但伊拉克并没有达到 通过控制阿拉伯河而获得一个通向外海的畅通无阻的通道的目标;。最后,如果伊 拉克想从两伊战争的严重后果中恢复过来,推进它的具有野心的军事经济发展,就 需要迅速发掘一个新的巨大的资金来源。 兼并科威特,实际上可以彻底并迅速地获得萨达姆。侯赛因在对伊朗的战争中 没有得到的胜利,这看来一定是一个安全的措施,如果没有引发了一个反响相当迅 速、而且团结统一的国际反应的话。 科威特在拒绝倾销石油上保持了一个限制额,以及所谓的从伊拉克油田中抽取 石油等做法所表现出来的对伊拉克的反抗,也许对萨达姆。侯赛因的决定有更深刻 的重要的影响。然而,我认为这不是决定性的因素。即使科威特已经愿意就这些问 题与伊拉克妥协,萨达姆。侯赛因仍然不能获得自由的出海口,伊拉克民族主义者 对科威特的要求仍然不能满足。毫无疑问,所有这些最终都渗透着狂妄自大,它就 像希腊戏剧中的情节一样,是使萨达姆。侯赛因走向灾难的关键因素。从我有限的 观察中,我得出结论:在这件事情中,萨达姆。侯赛因对古代巴比伦辉煌的认同感 并加上一种近乎疯狂的个人自尊心,造就了他这样一个有无限野心的人。所以,在 面对灾难性打击的必然后果时,这样的人往往不能接受合理的结果。 在我们会谈之后,我立即离开巴格达返回纽约。第二天,即1 月14日我向安理 会递交了关于会谈的详尽报告,包括伊拉克总统所建议的那样,由我来将各方的观 点汇合在一起,以便制定一个能解决问题的方案。然而在结束部分,我是如此写就 的,“很不幸的是,必须认识到目前的形势非常严峻,尽管几乎全世界都在呼吁和 平,但安理会有关决议仍然没有被执行。随着1 月15日越来越临近,安理会成员必 须再次考虑,是否还有何种外交方式可以使用”,以保证通过和平方式彻底地执行 安理会决议。在我汇报之后,安理会分发了法国准备的一份宣言草稿,内容是关于 我此行没有成功地使伊拉克按已确定的日程表立即宣布从科威特撤军的意图;倡议 以安理会的名义提出一个保证,其要点基本与贝克国务卿对阿齐兹外长以及我对萨 达姆。侯赛因所概括的一样。但是草稿没有要求执行所有安理会相关决议或恢复科 威特合法政府,而可以把它理解为将举行一次关于阿以问题与伊拉克从科威特撤军 联系起来的国际会议。安理会没有采纳草稿的提议,但简要地记录了我的报告,并 对我所做的努力给予了赞赏。 我没有参与安理会进一步的行动,只在1 月15日最后期限那一天向萨达姆。侯 赛因呼吁,请他不要让事态向灾难发展,劝促他应表示伊拉克已经准备对安理会相 关决议妥协,并毫不拖延地开始完全撤军。我向他保证,“在我对几大国的最高层 政府意图的理解的基础上”,只要伊拉克开始撤军,联合国就部署联合国部队以保 护各方。我也将促使安理会重新考虑制裁的决定,并促使外国军队分阶段撤离该地 区。而且我还保证,随着现存危机的解决,所有努力都将用于以一种全面的方式来 处理阿以冲突,包括巴勒斯坦问题。我承诺我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这个目标,但萨 达姆。侯赛因没有作出回应。 1 月16日,刚过下午6 时,布什总统致电给我,在表示了对我为和平解决海湾 危机(对我多走的路)所做的贡献的感谢之后,总统通知我,美国空军在一小时内 将袭击在伊拉克和科威特境内的伊拉克目标,并会最大限度地避免伤害平民。谈到 萨达姆。侯赛因个人,他说“使这个人妥协”已经不可能了,接着他补充说:“称 是个好人,为我们祈祷吧,但我不是在要求什么。”我对必须采取军事行动表示了 深深的遗憾,但对总统的立场也表示了理解,他赢得了我热切的爱戴。 3 个小时后,布什公开宣布,盟军的空中袭击已经开始。他说:“我们的目标 很明确,就是使萨达姆。侯赛因的军队离开科威特,重建科威特合法政府,再次解 放科威特。伊拉克最终会向联合国所有相关决议妥协。”、第二天早晨,有记者问 我,是否在不久的某个时候可以看到和平的前景,我回答说这将取决于伊拉克—— “伊拉克是否会投降”。 尽管打击伊拉克的战斗是在安理会的授权下,并且是为了贯彻执行安理会决议 而进行的,但那些指挥军事行动的人根本不与联合国商量战略目标或向安理会通报 直接的军事行动的进程。诺曼。施瓦茨科普夫是由美国任命为联合国部队的总司令, 而不是由联合国任命。与在朝鲜战争中的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和他的继任者不同, 他从来没有被指派为联合国的司令员,他也不向联合国汇报情况。联合国部队从产 生之初就没有联合国的标志,它甚至不打联合国的旗帜。直接参加联合国部队的国 家在战场上有直接的信息来源,而在联合国,我几乎完全依赖于传媒。然而从媒介 可以很快看到一幅生动的画面:盟军从陆上、海上、空中对伊拉克及其武装力量大 规模狂轰滥炸;伊拉克则发射飞毛腿导弹袭击以色列和海湾地区的联军基地。 当我看电视报道、读着关于全面毁灭伊拉克目标包括其国家后勤支柱的新闻时, 便陷入深深的苦恼之中。这些行动的目的很明显,也符合联合国安理会宽泛的界定, 尽管我不清楚美国是否将这些目的理解为不仅仅是将伊拉克驱逐出科威特,无条件 恢复科威特合法政府,以及赔偿由伊拉克造成的损失。678 号决议中授权成员国使 用所有必要的方式“在该地区重建和平与安全”的文字,也可理解为占领巴格达、 俘虏萨达姆。侯赛因。我担心如果军事行动进行到这个阶段,在安理会内部可能会 产生严重的分裂,这将削弱联合国的权力效力。不仅在这个事件中,在其他事件中 也一样。在安理会中成员国如果团结一致,则能产生巨大的力量。同时我觉得联合 进攻的规模和密度相对于敌人的力量来说太不相称了,尽管我非常理解布什为避免 出现另一个越南所表现出来的决心。 全世界要求停火以寻求进一步的外交努力的呼吁给了我相当大的压力,我觉得 这在我的能力之外。首先,那样做将是无效的。既然美国与它的盟国已经发动了这 场巨大的军事行动;就不能期盼它们中途停止,但我认为更重要的是,我不能在执 行一项符合安理会决议准则的军事行动过程中号召停火。我所能做的只是在1 月22 日进一步呼吁伊拉克当局向安理会相关决议妥协,以“阻止战争不断升级而付出的 更大伤亡和破坏的代价,防止事态恶化而给该地区人民带来更多灾难”。我说,为 了保证能向那些受到这场冲突危害的人们提供人道主义援助,我与联合国系统内的 主要人道主义组织,以及国际红十字委员会保持着联系。 伊拉克没有任何直接的反应,只是在1 月24日阿齐兹给我的一封信中,曾指责 联合国“进行了一次可耻的行动,为美国。北约和犹太复国主义者对伊拉克的侵略 提供了保护”。他表示,我个人“要为这项加诸为了自由而战的、高贵的伊拉克人 民之上的令人发指的罪行向历史负责”。很明显,我作为一个中立的调停者使冲突 结束的希望落空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开始计划一旦战争结束后可能落到联合国头上 的维和任务和人道主义的责任。联合国组织在建立新的和平秩序上会比打仗发挥更 大的作用。 战争的后果 1991年2 月27日,伊拉克通知安理会,它的所有军队已经撤出科威特,它已经 决定完全遵循660 号决议和其他相关决议。其后盟军停止了进攻性军事行动,由盟 军司令施瓦茨科普夫将军和伊拉克的军事代表达成了临时停战协定。在伊拉克政府 接受了广泛的条件后,正式的停火生效。到此,在军事行动中没有发挥作用的安理 会重新取得了处理海湾危机的领导地位,在美国和英国带头下,几个安理会常任理 事国密切合作制定了一个伊拉克必须达到的要求草案。这就是安理会的687 号决议, 它是在1991年4 月3 日投票表决,以12票赞同、1 票反对(古巴)、2 票弃权(厄 瓜多尔和也门)得以通过。这是安理会通过的最长的决议之一,很快便以“所有决 议的母本”著名。决议的通过意味着强制一个战败国执行和平的条件,在此之前安 理会从来没有这么做过。这些在我看来非常公正的条件是广泛而又严肃的。伊拉克 在与安理会谈判时试图抵抗其中某些条件,后来它也企图阻挠它们的执行,但是它 面临的选择很清楚:要么接受条件,要么再面对一次重新组建的盟军进攻的可能, 也许这会摧毁仍滞留在战场上的大量的伊拉克部队和萨达姆本人。实际上,萨达姆 接受了强制和平,由联合国执行的条款将防止一国再次威胁和平,并保证对受害者 的赔偿。尤其要求伊拉克:1 、尊重先前与科威特约定的国际边界的神圣不可侵犯 并接受秘书长帮助划定界限;2 、接受沿已划定的边界建立15英里宽的非军事区, 其中伊拉克部分宽10英里,联合国将在此部署观察员;3 、接受在国际监督下无条 件地将所有化学生物储备武器和射程超过150 公里的导弹销毁、排除或转为无害, 并向秘书长提交一份声明,详细说明所有指定物体的位置、数量和种类;4 、谴责 任何将来对这些指定武器的部署和使用;5 、无条件同意不取得或发展核武器和用 于制造武器的核材料,以及相关的子系统、组成部分、研究、发展和支持或生产的 能力;向秘书长提交一份声明,汇报所有这些物质的位置、数量和种类;将它们销 毁、排除或转为无害;6 、归还伊拉克攫取的所有科威特财产;7 、严格承担其所 有外债义务;8 、赔偿所有对政府、国民和企业造成的直接损失,包括环境的破坏 和自然资源的损耗;为此,在联合国的监督之下建立一个赔偿基金,从伊拉克每年 的石油出口税收中提取;9 、接受继续执行针对伊拉克的全面国际武器禁运和由安 理会强制实施的贸易禁运,除了药品和健康用品、食物以及平民必需的日常生活用 品。 作为秘书长,我有责任制订实施各种加诸伊拉克的要求的计划,并监督它们的 执行。对联合国而言,这些完全是新的领域,需要建立新的监察机制、补充许多技 术专家、组织新的维和任务。安理会指示我应该在45天内做出一份关于成立一个特 别委员会,监督销毁伊拉克生物、化学和导弹能力,并帮助国际原子能机构彻底消 除伊拉克的核军事潜力的计划。在我的建议下,这个委员会立即作为安理会的下属 机构建立起来。如此高效迅速地完成各种各样的任务,应该归功于联合国秘书处。 x紧急关注:人道主义援助 随着敌对状态的结束,我首先关注的是调查科威特和伊拉克普遍的情况,决定 人道主义需求的范围。我召见了主持在纳米比亚的联合国过渡时期援助团的马蒂。 阿赫蒂萨里,评估了一下情况,他向我报告说,联合国将采取的行动可以减轻科威 特人民和伊拉克大多数民众的苦痛,尤其是后者,与任何处于独裁统治之下的人民 一样,他们无力影响政府做出的灾难性的决定。阿赫蒂萨里的报告发人深省,科威 特遭到的破坏的确触目惊心,但是科威特政府有资源来帮助人民重建他们的正常生 活;而在伊拉克,阿赫蒂萨里代表团发现,大部分支持现代生活的方式都已经遭到 破坏或岌岌可危;全国通讯系统大都陷入瘫痪,食品供应匮乏,新的货物一时到不 了;因为灌溉系统不能投入工作,杀虫剂也不起作用,下一季的收成受到威胁。卫 生处理系统被破坏,产生了疾病大规模传播的隐患,医药供应不足。代表团总结道, 伊拉克在某种意义上已经降人前工业时代,但却拥有所有后工业的依赖于大量使用 能源和技术的弊病。尽管这个被媒体大量引用的结论有点言过其实,但伊拉克对食 品和生产能力以及医药帮助的迫切要求是十分确切的。 根据阿赫蒂萨里的报告,安理会卫生委员会决定通过委员会的公告,允许伊拉 克自动进口食品。另外也允许燃料、能源物资的进口以及分发必要的食品、谷物, 供应卫生设施与服务和饮用水。 随着政府转而镇压北部库尔德人的武装叛乱和南部什叶派少数民族的反叛,伊 拉克的情况变得更加糟糕了。国际社会突然面临一个两难的问题:向伊拉克人民提 供所需的人道主义援助,和向遭到政府攻击的少数民族提供保护。这种由政府对其 国民实行的控制很明显是国内事务,不属于联合国干预的范围,除非由安理会根据 宪章第7 条为维护和平采取强制措施。然而在面临一个或数个人类集团可能遭到集 体屠杀的威胁时,保持消极的态度是一个深刻的道德问题。伊拉克政府镇压库尔德 人的运动,以特别鲜明的措辞向国际社会明确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面对伊拉克军 队的残酷镇压,相当一部分库尔德人逃入土耳其与伊拉克接壤的山区,那里的条件 极其恶劣。在南方,一支大的什叶派集团在同样的攻击下,在靠近伊拉克的边界处 形成了大量的难民潮。 在这种情况下,安理会于1991年4 月5 日通过了另一个重要决议即688 号决议, 宣布伊拉克政府对其平民的镇压已经对国际和平与该地区的安全构成了威胁,安理 会要求伊拉克结束这种镇压,并允许国内所有地区需要帮助的人们可以立即通过国 际人道主义组织获得援助。安理会还请求秘书长继续在伊拉克进行人道主义的努力。 如果有必要报告伊拉克平民,特别是库尔德少数民族的困境,还可以派出一个深入 调查的代表团。我动用了我权力范围内的听有资源来满足难民和需要转移的伊拉克 人民的需求。尽管以上各种要求已经构成了对伊拉克国内事务的直接干观,但该决 议在序言中重申了所有成员国支持“伊拉克的主权、领土完整和政治独立”。 考虑到需要动员大量的联合国机构和非政府组织来处理这场人类的浩劫,我决 定任命一位高级官员来监督联合国的反应,我选择了有着长期从事人道主义工作的 经验的萨德鲁丁。阿贾汗王子。他同意在联合国内部机构、在伊拉克、科威特、土 耳其与伊拉克边界和两伊边界地区的人道主义项目中担任秘书长的执行代表。作为 联合国难民事务的高级特派员,萨德鲁丁。阿贾汗王子早在伊拉克人侵科威特时, 就作为我的私人代表为第三国公民获释出过力。在他富于创意的领导下,人道主义 援助项目取得良好的效果,拯救了千千万万的饥饿者和病困者,帮助了许多人重返 家园。使成千上万的人没有因为贫困而走向死亡Z 当然,联合国成员也给予了有力 的政治支援,尽管财力上的捐赠几乎还不能满足所需的一半。 我们制定了一个计划,指导建立遍及伊拉克的人道主义中心,通过这些中心可 以获得来自相关的联合国机构和私人组织的帮助。在主要的运输路线上将建立中转 站,帮助成千上万走在回家途中的伊拉克人。由于伊拉克仍然被承认是一个主权独 立的国家,在其领土内实行的任何人道主义计划就必须为伊拉克政府所允许,因此 需要达成一个包括实施计划的谅解备忘录。伊拉克政府对于获得帮助表现出了明显 的兴趣,很愿意合作,甚至为此项目提供后勤和地域性流通的支持。它仅仅坚持了 避免任何可能损害其主权或暗示已经接受曾被它否定为无效的安理会688 号决议的 语句和行动。 谅解备忘录安排在1991年4 月门日下午6 时由伊拉克外交部长和萨德奥丁。贾 汗王子在巴格达签署,然而签字突然被推迟。因为布什总统当天宣布,法国、联合 王国和美国将向伊拉克北部运送军队,为库尔德人建立一个营地,帮助在土耳其山 区的库尔德难民返回伊拉克。之后,经过对文内“在最高层”的字句的再度揣度, 仅仅拖延了很短的时间,伊拉克就同意继续合作。后来,一个成为在伊拉克所有的 人道主义行动的基础的备忘录于4 月18日签署,备忘录没有涉及688 号决议和安理 会,它完全是凭我作为秘书长的威信而达成的。 保护库尔德人 4 月16日,布什总统致电予我,告知我关于将向伊拉克北部进行军事转移的计 划,并代表库尔德人讨论了可能的行动进程。他解释说,对于美国政府和其他西方 政府而言,最紧迫的事情就是帮助库尔德难民返回伊拉克,在那里他们可以得到人 道主义帮助。库尔德人只有在得到他们不会遭到伊拉克政府攻击的保证后才会返回。 因此,在伊拉克北部将由盟军指挥官建立一个安全地带,这样,伊拉克的军事力量, 包括飞机就无法形成威胁。同时还将建立中转营地,在这里难民们能够暂时安全地 居住,直到他们返回家园。总统表示,希望我能公开澄清由3 国联合进行的军事行 动与安理会第688 号决议是完全一致的。 公开宣布这次军事行动后的不久,布什总统在一封致我的信中强调了这种“令 人惊讶的临时的方式”是起着桥梁作用的,直到联合国能接管并为难民和居无定所 的人们提供帮助与保护的人道主义服务。他再次重申了他的请求,希望我公开声明 此次行动是完全依据688 号决议的。但我不能这么做。这次由三国采取的行动出于 高尚的动机,并且实施情况很好,成功地拯救了许多库尔德人的生命,然而我不能 随意扩展688 号决议的内涵,证明它授权了此次尽管是合理的但却侵犯了伊拉克主 权的西方军事人侵行动。在原则上,安理会可以授权采取这样的行动作为执行措施, 但是,在安理会内部是否能达成协议仍未可知。 为了促使美英法军队尽快撤出,美国希望联合国根据同一决议在伊拉克北部建 立一个联合国的安全地带和“安全天堂”,并部署“警察部队”保护库尔德难民。 5 月9 日在白宫,我私下会见了布什总统、贝克国务卿和布兰特。斯考克罗夫特将 军,总统问我是否希望在召开一次更大的会议之前私下地达成一些约定。出于对美 国利益的熟知,我倾向于部署联合国警察部队来保护库尔德少数民族。我说我非常 同情这种需要,但是,在我的法律顾问的帮助下对这个建议进行了最详尽的研究之 后,我认为688 号决议并没有为不经过伊拉克政府同意在伊拉克领土上部署维持和 平部队和警察部队提供足够的法律依据。 我列举了两个相关的困难:第一,对于这种任务的财政资助必须由联合国大会 通过,这是计划中的行动的法律依据,而这极有可能遭到否决;第二,如果伊拉克 不准备与部队合作,联合国成员国将不愿提供部队和警察。因为建立一支联合国民 用警察部队的想法已经和伊拉克官方讨论过,遭到了他们的全盘否定。我建议,如 果美英法希望联合国为了基本的人道主义目的在伊拉克北部有保护性的存在,它们 应该就认可一项正确命令的新决议与安理会其他成员国达成谅解。 在高度赞扬了联合国在海湾危机中发挥的“突出的历史性的作用”后,布什总 统强调,美国部队已经派往伊拉克北部去“拯救生灵……我们的目标将公布于众, 我不会陷入一场持久的困境中去,这是国际社会拯救人类的一项任务”。总统说, 美国将寻求其他的方法,如果这对于向联合国提供一项正确的建议有必要的话。贝 克国务卿插话道;美国将仔细谨慎地处理此事。他说,“我们需要将库尔德人的安 全与人道主义援助的困难分开,以避免因联合国介入伊拉克内部事务而可能出现的 (对议案的)否决”。 总统探询了派遣一支“难民救助部队”去伊拉克的可能性,我表示,萨德鲁丁。 阿贾汗王子已经与伊拉克当局签定了谅解备忘录,允许联合国向伊拉克派出人道主 义援助和救助工人。当时在伊拉克已经有100 名联合国工作人员在此协定框架内开 展工作。萨德鲁丁。阿贾汗王子正就扩大协议范围、允许大量的联合国工作人员派 往北部地区的问题与伊拉克进行进一步的谈判。尽管伊拉克当局完全拒绝在伊拉克 境内进行任何形式的维和或警察的军事行动,但是他们对于联合国帮助库尔德人的 态度非常开明,只要这是通常的联合国在其本国的人道主义援助项目的一部分。 听到萨德鲁丁。阿贾汗王子与伊拉克协商的消息,布什总统反应非常热烈,并 鼓励王子继续他的努力。国务卿贝克问是否五个常任理事国会支持建立一个难民救 助机构。我表示,在原则上安理会可以采取任何它想采取的行动,但是一个新的决 议是必要的,否则我没有办法为机构筹款,也不容易说服各国政府提供企要的工作 人员。布什总统认为,伊拉克会认识到与一支国际警察部队对抗是多么困难。同时, 他问道,“谁来拯救库尔德人,”我说我不希望此话听起来有讥讽的意味,但在我 看来,美国与它的盟国比起联合国能提供更多的安全保证。关于这一点,他激动地 嚷道,“但是我们不想呆在那儿。” 国务卿贝克认为,美国在海湾的持续存在使萨达姆。侯赛因有了团结他的军队 和那些“本应推翻他的民众”的借口。布什总统则觉得救援人员需要某些保护。他 说,“我只希望688 号决议能充分发挥效力……我们从事的是一项极有益的工作, 但我们不能坚持得太久。”布什总统很理解我有所保留的态度的原因,不再勉强坚 持他的想法。我发现在整件事情中,布什总统早年在联合国工作的经历、经验使得 他能明了在那些由官员直接承担的联合国事务的各种组织中起作用的各种因素,而 这在国家政府各部门中一般是不存在的。 联合国的接管 随着关于人道主义援助的谅解备忘录的签订,联合国可以开始迅速着手在伊拉 克广泛兴建人道主义中心和中转站。美英法3 国仍然坚持联合国还应该保证对它们 在伊拉克北部修建的中转营地和库尔德人的福利负完全责任。而问题的关键在于找 到一种方法,不仅能向营地内的库尔德人提供安全,而且还要鼓励他们重返家园。 作为我的代表,萨德鲁丁。阿贾汗王子再次和伊拉克官方讨论了部署维和部队的可 能性,回答仍然是否定的。 萨德鲁丁。阿贾汗王子曾考虑启用一些卫兵用于和平目的,这些卫兵一般是那 些穿着制服,站在纽约、日内瓦、维也纳和内罗毕的联合国办公大楼人口,检查来 访者证件的工作人员。他们通常负责保障有治外法权者的和属于联合国工作场所的 安全,受过处理骚乱的训练,因为当地的警察不能在那儿行使权力。他们中间的许 多人在加入联合国之前是警察,他们是秘书处的常规成员,完全在秘书长的领导下 工作。萨德鲁丁。阿贾汗王子认为,可以将这些士兵安置在人道主义中心(和中转 站,一旦联合国接管),他们可以采取保护联合国的和那些参加了此项工作的私人 机构的工作人员的安全,保证供应物资的安全。这是他们正式的任务,另外,他们 还可以巡视库尔德地区,观察事态发展,他们的存在可以使库尔德人对自己的安全 放心。 萨德鲁丁。阿贾汗王子与伊拉克政府讨论了启用这种仅用于保护工作人员和人 道主义中心的物资供应的卫兵的问题,伊拉克政府希望由此可以将美英法三国部队 驱逐出伊拉克北部,所以不但接受了这个建议,而且还积极进行推动。而3 大国也 怀有同样的目的。在一封伊拉克外长致萨德鲁丁。阿贾汗王子的信中,列举了部署 这些卫兵的条件,这成为了谅解备忘录的附件。根据这项附件,这些卫兵应部署在 联合国人道主义中心、中转站、中转营地,如果还需要包括下属分处,总数应不超 过500 人,每一地区不超过150 人。他们可以乘着有联合国标志的汽车或直升机自 由行动,但伊拉克政府对他们的着落地点有毋庸置疑的安排;他们可以携带由伊拉 克政府提供的随身武器。 自从第一任秘书长赖伊在中东启用过联合国卫兵以后,再也没有在战场上将他 们用于保证安全。我不能肯定这群没有处理冲突情况经验的人员能为伊拉克北部提 供期盼已久且需要的安定,然而在人道主义中心有大量的联合国平民,这也许可以 保证库尔德人不再受到伊拉克政府的攻击,而且伊拉克军队被限制在此地区之外, 3 个西方国家则会继续保持保护性的空中巡查。这些卫兵主要是作为联合国有效存 在的标志,他们也可以观察事态进展,向上一级联合国代表报告不利的发展。 就在伊拉克方面对此建议做出非正式回复之后不久,而在谅解备忘录的书面附 件完成之前,从日内瓦的联合国总部自愿报名参加此任务的10名联合国卫兵被安置 在伊拉克北部平原地区的多胡克,在那里刚刚起用了一个联合国人道主义中心;由 3 国建立的不久即将由联合国接管的中转营地也在附近。伊拉克方面也知道这些卫 兵是保证在那里的联合国工作人员和物资供应的安全。一切进展顺利。中转营地没 有遇到什么障碍就由联合国接管了,盟国部队开始撤离。在多胡克的人道主义中心 及其下属分支成为向库尔德人提供食品和药品援助的主要供应点。联合国的存在, 尤其是联合国卫兵的存在,在很大程度上消除了库尔德人的疑虑,使那些仍然躲在 山里的人们返回平原地带,呆在中转营地的人们则返回了他们的村庄和城镇,营地 的帐篷不久就能收起来了。幸运的是伊拉克政府没有制造什么麻烦。他们当然很明 白,联合国卫兵的任务不仅仅是向联合国工作人员和物资供应提供安全保护,而自 从这些卫兵在一次行动中解救了一位落入凶残的库尔德武装分子手中的伊拉克官员 后,也许他们已无意于抱怨了。 作为联合国人道主义努力的一部分,在伊拉克起用联合国卫兵标志着一种创新, 意味着他们在其他地方也会管用。联合国逐渐遁入了在国内冲突情况下提供人道主 义援助的状态。安理会不愿意未经过关心事态发展的国家的同意,就授权部署维持 和平部队或加强维持和平的部队。在这种情况下,联合国卫兵提供了一种选择,因 为他们是联合国秘书处的常规雇员,他们能按秘书长的意愿,执行保卫任务。在伊 拉克的表现说明他们的存在能造成完全不同的情形,但是他们不能被看做是一种维 和部队的替代品:首先,能上战场的卫兵数量非常有限,这次派了500 名去伊拉克, 但是超过常规卫兵编制的新人还没有招募,因为这笔费用是算在联合国常规预算中 的。为在伊拉克的卫兵筹款也是个棘手的问题,尽管紧急情况已经缓和,而那些主 要捐赠国也热心支持这种行动,但他们并没有提供财政支持。最后,卫兵的款项由 为伊拉克人道主义救援提供的义务捐赠来支付。另外,这些卫兵是平民而非士兵, 他们没有一个真正的编制体制,他们只是一种有限的工具,但在某些联合国正在或 将要从事的各种不同的人道主义项目中,他们能起作用。 什叶派 国际社会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库尔德人的困境上,由此而实施了大量的举措来帮 助他们,而对于伊拉克南部的什叶派少数民族的关注就大大不及,他们也起义反对 巴格达,但却成为伊拉克政府残暴镇压的受害者。他们逃人了靠近巴士拉的沼泽地 带——有些就是那儿的居民——没有人确切地知道他们在哪儿、有多少人。因为他 们信奉穆斯林原教旨主义并与伊朗交往,西方公众对他们的同情远不及对库尔德人, 后者由于萨达姆。侯赛因早些时候对他们使用过化学武器而博得了广泛的同情。 不过,仍然有一些国家敦促联合国采取行动帮助什叶派,其中英国政府和德意 志联邦共和国表达了极大的关切。两国都希望在伊拉克南部开设的人道主义中心能 帮助遭到伊拉克政府迫害的什叶派受害人。我本人强烈感觉到联合国必须帮助这些 人,而事实上我也有些疑虑,在为南部地区的受害者做点什么之前,北部地区援助 库尔德人的项目是否应该完全展开。直到那时,在巴士拉开设的人道主义中心还没 能为成千上万在沼泽地寻求避难的人们提供帮助。 萨德鲁丁王子同意我的观点,因此在5 月底他要求他的一位下级、主要负责在 库尔德地区建立联合国人道主义机构的斯蒂芬。德。密斯图拉直接查明南部的情况。 德。密斯图拉带着一小部分联合国卫兵以及联合国的许多部门的同僚作了一次有意 义的旅行,行程共达3000多公里,在伊拉克南部穿插而行,以避免伊拉克政府的特 别机构的注意。 首要的问题就是要找到沼泽地。因为在80年代,伊拉克政府修建了堤堰和军用 公路以用于地区的排水工作,所以可用的地图都已经过时,显示为沼泽的地区现在 已是干地。起初,代表团并未找到一个陷人困境的什叶派教徒,后来,在与当地居 民谈话之后,发现一部分流离失所的人们集中在沼泽之地的城镇霍尔哈马尔周围。 得知这些后,德。密斯图拉将所有车辆组成一支护送军队,在一个宗教假日的中午, 浩浩荡荡地向霍尔哈马尔进发。穿过44座路障后,他们到达了这个小镇,他们发现 这里被每50米一个机枪哨所包围着。难以算计的人群躲在沼泽深处的某些地方,一 部分在一个沼泽湖的小岛上,每天,伊拉克军队组织一支由450 只独立舟组成的船 队搜索他们。除了什叶派持异见分子,难民中还有许多仍然保留了武器的逃兵以及 在巴士拉发生叛乱时从那里逃出来的巴阿斯党成员和那些永久居住在沼泽地的人们。 霍尔哈马尔的一位知情者,认为逃人沼泽的人数大约有10万人,而德。密斯图拉认 为实际数字大约在3 万到15万之间,这个数字已经足以引起严肃的人道主义的关注。 萨德鲁丁王子听了德。密斯图拉的汇报后,立即致电给伊拉克驻日内瓦大使。 在表达了对形势的极大关注后,他提醒大使注意,联合国人道主义的任务效力应及 于伊拉克全国。他要求伊拉克政府进行紧急的合作,在霍尔哈马尔建立一个联合国 人道主义中心,减少伊拉克在那里的军事存在。日内瓦和纽约的媒体已经获得了形 势发展的消息。除非采取紧急保护措施,而且由于担心成千上万在沼泽地的人们也 许会遭到屠杀,萨德鲁丁决定亲自前往霍尔哈马尔。他得到了伊拉克官方的同意, 由一支联合国卫兵的小分队陪同,于7 月11日起程前往这个沼泽中的小城。当他到 达那里时,碰到了一支运送由世界粮食组织、联合国难民署高级特派专员和联合国 儿童基金会提供的救援物资的联合国护送队。机枪哨所已经撤除。萨德鲁丁王子得 知,伊拉克军队3 天以前已经开始从该地区撤退。一些流离失所的人们开始从他们 躲藏的地方出来,返回家园,联合国代表的到来消除了他们的疑虑。 在霍尔哈马尔建立了一个小哨岗,安置了许多联合国卫兵,管理救援物资的分 派,并明示联合国的存在。联合国工作人员坐着小船穿过沼泽,不断(向难民)解 释怎样可以获得帮助,并出示联合国的旗帜。结果可想而知,与北部地区一样,盟 军在南部设置了禁飞区,防止伊拉克的空中袭击。人们逐渐返回家园,再次显示了 联合国组织带给世界的巨大的人道好处,就我个人观点,这种贡献比证明它的存在 更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