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死亡之岛,东条英机力不从心 就在山本舰队即将在中途岛遭受灭顶之灾前夕,东条的陆军部队入侵东南亚后, 仍锋芒未折。1942 年5 月3 日,一支日军兵不血刃在所罗门群岛登陆图拉吉,这 是东条政府切断美国对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补给线的军事行动的一部分,东条陆军 的具体计划包括,夺取新几内亚和整个长链状的所罗门群岛,然后再占领远处的斐 济和洛亚尔提群岛、萨摩亚、埃利斯群岛和菲尼克斯群岛,以便为日军占领的新不 列颠岛腊包尔提供一道海上保护屏障,那里,占领军正在迅速扩建一个新的海军基 地。 登陆所罗门群岛后,日军发现南边的爪达尔卡纳尔岛有良好的天然基地可用作 机场,便派出工程兵,在那里修建机场和陆海军基地。 对于这一切,陆军部毫无所知。爪达卡长纳尔位于所罗门群岛的南部,北面离 腊包尔550 英里。该岛长92 英里,宽33 英里,有两个美国长岛面积那么大。岛 上风光奇特,既有茂密的森林,又有奇峰、秀丘;既有珍禽异兽,也有鳄鱼、毒蛇 ;既有倾盆大雨,也有干旱酷热。一群蜿蜒起伏高达8000英尺的深绿色死火山,像 脊梁骨似的贯穿全岛,只有北部沿海起伏的丘陵与平原之间的狭长地带,才有可能 展开军事行动,即使这块地方,也是河流纵横,山岭连绵,还长着一片片锋利如刃 的杂草,人员难以进入。就是这样一个奇特的小岛,使东条英机伤透脑筋。 瓜岛也早已被美国人看中。美军通过“魔术大师”破译日本东条政府大本营与 前线的电报得知,切断澳大利亚至美国的海上交通线是日军东南亚战线的战略目标。 为了确保美国同澳大利亚的海上交通,美军就要在澳大利亚东北占据一系列海、空 军基地,而瓜岛就是其中的一个重要目标。 珍珠港事件时,所罗门群岛是澳大利亚的托管地,首都图拉吉只有一家小旅馆, 一个电报局,一条街有商店和几幢供官员们居住的平房。而瓜岛只有几个天主教传 教会,几座椰子种植园和一家小贸易站。据当地的官员提供的情报称,日军修建的 机场将于8 月初完工。这时,美国海军决策层考虑到,一旦日本飞机进驻瓜岛,在 那里扎下根,那么进攻就要困难得多,所以决定先下手为强。 为了赶走岛上的日军,美国南太平洋司令罗伯特·戈姆利将军负责计划瓜岛反 攻方案,任命海军陆战队第1 师师长范德格里夫特,指挥1.9 万名官兵实施进攻, 由这一地区的海、空军负责支援。 1942 年8 月7 日凌晨,范德格里夫特和戈姆利下令部队对瓜岛进行猛烈的空 袭和炮击。8 日,登陆部队击溃了日本警卫队和工程兵的微弱抵抗,当天黄昏时分, 1.1 万名美国海军陆战队员登上了瓜岛,竟无一人伤亡。等待他们的反而是海滩人 满堆着的给养物资和弹药,第二天下午,一个营的兵力占领日本刚刚修建的简易机 场,机场全长3600 英尺。日军驻防部队大部分已逃入腹地,剩下的未吃完的饭菜 还放在桌子上,他们既没有来得及破坏设施和各种物资、也没有来得及炸毁跑道, 整个机场完完整整留给了美国人,还丢下许多武器装备和作战物资,如步枪、机枪、 卡车、压路机、水泥、搅拌机。弹药、汽油、柴油和两个雷达示波器,还有大量的 大米、茶叶、啤酒和米酒等食物。附近已建起两座大型发电机,一座机械修理厂, 一座组装鱼雷的精巧的空气压缩机和一个制冰厂。制冰厂门上立即挂了个新招牌, 上面写道:“东条制冰厂——新的老板”,美国海军陆战队似乎想给东条陆军留个 纪两天之内,美海军陆战队员遍布爪岛、图拉吉岛和另外两个小岛。 “美国人开始反攻了!美国军队反攻所罗门群岛!”东条听到美军登陆瓜岛消 息说出的便是这句惊呼。 但是大本营虽说对敌人登陆瓜岛有些意外,却不相信这是美国人反攻的开始, 他们仍然坚信美国最早只能会在1943 年下半年开始反攻,而目前爪岛登陆只不过 是一次侦察性进攻。即使是反攻的开始,敌人反正还没有充分准备,日本陆海军夺 口瓜岛不会存在什么困难。早年3 月份的政府大本营联席会议上,日本最高军政首 脑确信美英最早也在1943 年才能开始实施反攻,在其之间他们的大部分精力将用 于对轴心国的战争。 “而现在,”东条气极败坏地说:“他们确实是在反攻了,中途岛一仗已使皇 军遭受一次打击,这次决不能使瓜岛成为皇军走下坡路的开始。一定要阻止住敌人 的进攻。”就在这时,正在木厉木县日光休假的天皇获悉这一战况后,感到事态非 常严重,极为恐慌,立即通知大本营说要返回东京,东条和水野军令部长听说后, 更为惶恐,立即决定由永野前往日光谒见天皇,奏上统帅部的看法,才使天皇稍稍 放心。 提早获知美军登陆爪岛,三川军一海军中将的第8 舰队自腊包尔出发,直奔瓜 岛而去。三川作为新编第8 舰队的司令官,据守腊包尔担负东条所派双重使命,一 是充当向南发动新攻势的先锋,二是所罗门群岛日军“保护神”。 如今所罗门被占,举止温雅的三川将军暴跳如雷,亲自率领8 艘军舰穿过圣乔 治海峡向南驶去,于美军登陆瓜岛当天,开进了海水蓝得令人难以置信的所罗门群 岛的通道,以每小时26 海里的高度疾驶瓜岛。三川舰队像一把尖刀插进美国两栖 部队的中心,三次被发现却都没有引起美军警觉。 8 月8 日凌晨2 时许,三川舰队一举击沉美海军多艘军舰,在萨沃岛,重型巡 洋舰“堪培拉”号、“芝加哥”号、“昆西”号和“文生斯”号,以及“帕特森” 驱逐肌都被炸葬身海底,这条海峡后来被称为“铁底海峡”,三川舰队还使美国海 军伤亡2000 多名官兵,使美国海军蒙受了海战中最丢脸的失败,使美国所有的舰 只,不论军舰还是运输舰、货船以及扫雷艇,都丧魂落魄地逃向努美阿。而被抛弃 在瓜达尔卡纳尔和图拉吉的海军陆队,武器粮食只够维持一个多月。 消息传到东京,东条政府感到十分快慰,大肆宣染萨沃胜利的意义,但是统帅 部海军部和整个海军省,对瓜岛被占依然耿耿于怀,十分恼火,他们发誓要尽早夺 回这个战略小岛,但需要陆军的支援和协助。永野修身派他的部下来到陆军参谋本 部,通过私人关系,向作战参谋询问是否愿意把这个岛上的美军消灭。陆军问,这 个行动需要多少陆军。海军回答说,不用大多,美国人登陆只用了2000 多名海军 陆战队,他们在一年内不可能沿所罗门群岛北上发动大规模反攻,海军部十分自信 自己的判断,陆军作战参谋答应向东条陆相推荐这个计划。 8 月13 日,东条英机要大本营向联合舰队司令官和第17 军司令官发出指示, 动用陆军第17 军、以第8 舰队和第11 航空舰队大部为主的海军东南方面部队, 外加第2 舰队和第3 舰队大部为主的联合舰队主力部队,实施东新几内亚及所罗门 群岛战役,命令能迅速出动的第17 军的一部,与海军舰队配合,消灭瓜岛美军, 夺回岛上重要据点,尤其是新修建的机场,然后迅速攻占图拉吉岛。东子坚信这支 庞大舰队必将解决问题。 随后,陆军参谋本部依照东条指令,电令在腊包尔的第17 军军长百武晴吉中 将,要他速派6000 名精兵扫荡瓜岛。这支队伍包括500 人的海军特别陆战队, 3500 人的川口支队, 2000 人的一木支队。 可是,战局并没有按照东条的设想发展,日本海军与美国舰队卷入一场旷日持 久的争夺瓜岛的浴血战。 8 月18 日午夜,一本支队的第一梯队6 艘驱逐舰,作为先遣队在瓜岛北岸登 陆,不久便遭遇美军的抵抗,美军将日军团团包围,机枪、炮弹像雨点似地向日军 袭来,顿时尸体遍地,血肉横飞,双方展开肉搏战。当天黄昏,范德格里夫派出一 排轻型坦克与日军对阵,5 辆坦克压过沙堤上堆积如山的日军尸体,向狙击的日军 冲去,坦克变成了“绞肉机”,天黑后,美国坦克发现了一木带领下的最后一小撮 日军,日军一个个被压死、一木在被压死前,拔出军刀切腹自杀。美军坦克轧过的 地方,履带把日军尸体压得血肉模糊,椰林里没有留下一个活人。 川口清健将军的命运也好不到哪里去,正在科罗尔小岛上驻防的川口接到命令 后,指着所罗门群岛地图上的一个小点说:“这就是我们的新目的地——瓜达尔卡 纳尔。我知道你们会认为这是一场小规模的战斗。确实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不过, 我敢说,这是极其重要的一仗。这个岛将是争夺太平洋的焦点,一个岛等于一个太 平洋。”8 月的最后一天,川口率领3100 名官兵在爪岛登陆。此时,川口心里想 : “如果在这里,在瓜达尔卡纳尔,我们打赢了,那将是世界军事史上的奇迹。” 他将率领部队,从机场以东10 英里的科里角折向正南,杀进丛林,从后面包抄机 场,给它个突然袭击。9 月10 日,川口部队披荆斩棘,穿过黑暗的热带丛林,翻 越悬崖峡谷,攀登崎岖不平的山脊,经过两天的艰苦跋涉,终于达到离机场7 英里 的马培尼科河畔。12 日晚上9 时,在身上挂着神秘白十字布条的黑影的率领下, 川口的3000 多名士兵向高地包抄过来,杀声震天。 美国人给意外中的川口更大的意外,原想给敌人意外偷袭的川口,刚发起总攻, 使遇上了美军摧毁性的炮火袭击,一发发炮弹在日军整个高地上炸开,激战持续两 天两夜,结果,近3000 名日本精锐官兵,大部分被美军炮弹炸得粉身碎骨,天亮 后,高地看来像是个屠宰场,此后,这个高地便被称为“血染高地”,瓜岛也被日 军称为“死亡之岛”! 日军对爪岛的第一次总攻击就这样失败了,但东条大本营并不甘心,东条召集 陆海军部各首脑商讨对策,最后决定将预定用以东部新几内亚方面的第2 师团增援 瓜岛,将驻荷属东印度方面的第38 师团调往爪岛所在的东南方面,同时从关东军、 中国派遣军、南方军和国内调去部分精锐力量,加强第17 军的战斗力,企图千10 月中旬集中各种战斗力量一举夺回瓜岛。 东条军方一方面积极准备对美发动第二次总攻,一方面千方百计地向岛上运送 援兵和物资。与此同时,美军虽已准备登陆北非,但还是尽量设法增援爪岛。从10 月份起,日美两国在岛上的兵力都经常保持在二、三万人,美军最多时竟达到5 万 多人。 由于爪达尔卡纳尔所处的地位,两国增兵和输送给养都靠海运。同时,岛上的 地面战斗也常以海空军的炮击和轰炸来支援,所以,围绕着争瓜岛的战斗,日美两 国海空军展开了多次激烈的大海战。其中,规模最大的有3 次“所罗门海战”以及 圣塔、克鲁兹海战,几次海上大战使日美两国各损失: 艘大型航空母舰, 30 多艘战列舰、巡洋舰和驱逐舰,双方的飞机损失更是数 以百计,运输船舶的损失也都很大,尤其是日本方面。 这样,日本陆海军最高统帅部就向政府要求增加军舰和进一步征用商船。但资 源贫乏的岛国,需要更多的船舶来运进大量战略物资和原料以维持战争。因此,企 划院不仅不同意军方再征用商船,而且要求归还过去征用的船只。这样,大本营和 企划院之间的矛盾就日益尖锐,争吵越来越激烈。 其实,东条政府和东条军方关于船舶和物资的争论由来已久。 发动东南亚侵略战争前,东条担心分散在广阔海洋岛屿上作战,兵力的增援和 给养都要依赖船舶,作战物资消耗极大,如打持久战,恐难以维持。 一路横扫东南亚后,资源问题算是解决了,但船只问题依然是东条的一块心病。 要对付英美的反攻,就需要更多的船舶,尤其是军舰,因为与英美的作战主要是在 海上,打大海战,这就势必减弱国力,从而影响后续作战。这就在作战与船舶,船 舶与国力之间,形成循环矛盾,这对于资源困乏四面环海的日本是一个致命弱点。 使东条更为烦恼的,还有资源,特别是石油问题。东条在东南亚掠夺大量石油, 将战争维持下去已不成问题,但是要将这些石油运回国内,需要有足够的油舰。开 战之初,日本油船总共有38 万吨,仅海军就征用约27 万吨,民用油船只有10 万吨左右。随着战事的顺利发展,海军用油需要量逐渐减少,而国内和陆军的油船 需要量越来越大,这就要求海军解除征用油船。 1942 年4 月,陆军部要求海军解除征用一部分油船,以便给陆军运输南方石 油,双方谈判1 个多月,海军就是不答应。5 月11 日,陆军方面南方军总司令官 寺内大将,专门致电东条英机,提出迅速解决油船问题的意见。5 月20 日,由东 条英机出面,陆海军和政府达成一致意见,海军统帅部作出妥协,但联席会议的决 定只是说:“7 月末以后,海军解除超过原定数量的征用油船(包括捕鲸船),用 来运回南方石油。”由于陆军作战面积扩大,要求外加20 万吨,铃木企划院总裁 寸步不让,与陆军首脑发生激烈争论,后经东条和海军大臣鸠田调解,满足了陆军 统帅部的要求,东条作为陆军大臣总是从心里为陆军着想。 7 月陆军迫加征用了20 万总吨船舶,也只是解燃眉之急,而对于整场战争仍 然无济于事,美国对以瓜岛为中心的东南太平洋方面的反攻,使日本军方对船舶和 物资的要求量剧增,东条政府再度陷入困境,军政首脑们绞尽脑汁也未能想出妙计, 于是8 月26 日的大本营政府联席会议上,东条提议争取德国援助,东条政府企图 乞援于希特勒。会议决定说:“为了增强帝国物资方面的战斗力,要求德国供应帝 国急需的船舶及重要资村,为了落实这个方法,对供应德方所需物资及其他事宜采 取特别措施。”东条想从希特勒那里取得50 万吨船舶和100 万吨钢村。但是,希 特勒也如热锅上的蚂蚁,自顾不暇,结果交涉了一个月,电报发了不知多少封,到 9 月26 日,希特勒复电说,除了1 万吨特殊钢材外,其他物资和船舶都不能提供, 听到这一消息,东条大骂希特勒:“岂有此理!希特勒实在不够意思,给1 万吨钢 材还不如什么都不给,这哪里还是轴心国同盟!狗屁都不如!真是岂有此理!”东 条似乎第一次陷入绝境! 依靠希特勒是没有指望了,东条想,只有靠自己,靠内部自行解决。经东条再 三劝解说服, 10 月22 日海陆两军达成一致,海军决定立即解除征用9 万吨船舶, 陆军决定在所罗门方面作战后解除征用13 万吨,但10 月25日以第2 师团为核心 的第17 军总攻瓜岛失败,这一希望立刻化为泡影。 更为严重的是,由于美军增加了兵力,实施更为严密的全方位封锁,即便有了 船舶和物资,要把有限的人力、物力运到爪岛也是困难重重。有一次,1200 名官 兵和1 万吨给养从肖特兰登船启航,结果只有不到4000 名丧魂夫魄的士兵和5 吨 给养安全地在瓜岛上岸。为此,日本海军付出了巨大代价,损失了77600 吨船舶, 其中有2 艘战列舰、1 艘重型巡洋舰、3 艘驱逐舰和11 艘运输舰。 与此同时,日军对瓜岛的进攻屡屡失利,继9 月15 日川口将军第一次总攻击 失败后, 10 月25 日,第2 师团的第2 次。第3 次总攻击接连受挫,因此,愈来 愈多的官兵,对东条所叫嚷的对瓜岛“大反攻”的希望破灭了。 有一场战斗可以说明是何等残酷。一次那须率2 个连队仓促进入阵地实施进攻。 天黑后,身体极为衰弱的那须用指挥刀当手杖,率部第一次冲锋。 他好容易一拐一瘸地穿过美军的铁丝网线,黑暗中突然一排步枪射击,一颗子 弹打中那须的胸膛。全线都对日军展开扫射,几分钟功夫,中队长以下全体指挥官 死的死,伤的伤。他们的部下继续向前冲去。每被阻止一次,他们就重新集结再冲。 美国海军陆战队也寸步不让。在战斗间隙中,双方互相骂阵。 “为天皇讨还血债!”一个日本兵用英语喊道。 “为伊利娜讨还血债!”美国海军陆战队员有些鹦鹉学舌地也为自己壮胆,之 后,叫喊发展成谩骂。 “东条吃屎!”美国兵骂道。 “贝比·鲁(美国著名棒球运动员)吃屎!”歇了一会儿,日本兵回骂道。 鏖战持续到深夜,日军的攻击被粉碎,生存下来的人踏着同伴的尸体溃退,那 须的两次进攻使3000 名日军死于树根都被翻起的丛林中,整个战场好像经受了一 场大劫难。 在东条授意下,陆军参谋总部依然决心夺回爪岛,并重新改编了部队,由今村 中将指挥第17 军和第18 军,百武的第17 军全力对付所罗门群岛,第18 军接 替百武在新几内亚的任务。今村是陆军中被称为“智勇双全”的将军,他曾领兵迅 速攻下爪哇,并以最小力量同样迅速地在荷属东印度全境建立了“秩序”。东条对 他极为赏识,亲自挑选他担负所有日军军官所面临的最困难的任务。 在皇宫由东条和杉山参谋总长陪同,今村亲自听旨。当今村鞠躬退出时,天皇 陛下说:“今村!我知道我官兵在瓜达尔卡纳尔备受苦难,火速前往解救他们。连 一天的时间都是重要的。”东条陆军部的人告诉今村,他将与山本大将合作,加强 对所罗门群岛的空袭,增援瓜岛,协力夺回机场和图拉吉。 今村从前线百武将军那里获悉,爪岛的日军因运输不济,平均每天饿死100 人, 而且有增无减,“待你增援的两个师抵达,本人怀疑还能有几人生存。”百武在电 报中这样吓唬他。 东条和于皇都明白,瓜岛日军不要说打仗了,就是生存都成问题。饥饿和疟疾 已成为日军最严重的敌人,如果正式打起来,用不了几天就能将日军全部消灭。因 此,岛上的指挥官不得不采取新的战术来对付美国海军陆战队和陆军的联合进攻。 那些因病或饥饿而身体大虚弱的士兵,则挤在海摊上等待死亡,腐烂的尸体臭气冲 天,成群的苍蝇爬在伤病员身上,士兵们列了一张死亡期限表:能站者,可活30 天;能坐者,可活20 天;躺着小便者,可活3 天;不能说话者,可活2 天;不能 眨眼者,一日内即死。 面对着难以想象也难以克服的困难,大本营陆军省和参谋总部对瓜岛的行动方 针产生了严重分歧,参谋总部仍在坚持要继续进行爪岛战役,直到将美国佬打败, 他们提出要再加370 万吨船舶吨位,追加物资,同时增补兵员,不久,海军部也向 企划院提出了加征25 万吨船舶吨位,统帅部这一总计62万吨船舶吨位的超极限要 求,是政府和陆军省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统帅部的过高要求一下子惹恼了陆军 省军务局长、东条的顾问佐藤贤少将,他是陆军省少壮派军官之一。他第一个公开 提出应该从瓜达尔卡纳尔撤退。 在一次军政首脑非正式聚会上,佐藤少将气乎乎地对东条说:“参谋总部应该 放弃夺回瓜达尔卡纳尔的打算。”“你的意思是说撤退?”东条厉声呵问。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即便是现在就撤,可能也已经晚了,我们已经尽了最大 努力。如果再这样消耗下去,我们就不会有取得战争胜利的机会。由于制空权和制 海权都握在敌人手里,皇军在瓜达尔卡纳尔的阵地是难以守住的,假如我们这样拖 下去,将成为消耗兵力和运输舰的消耗战。”听佐藤说完,东条长长叹了口气。从 军事上讲是非撤不可的时候了,但天皇早有要夺回瓜岛的御旨,他自己也主张夺回 瓜岛。同时他又对佐藤说: “即使我们要夺取该岛,也不能答应参谋本部要求的全部船只。如果如数给他, 我们年产四百多万吨的钢就得削减一半,仗就打不下去了。”东条对此十分伤脑筋, 他问佐藤,“把船只数量减少是否能使参谋本部不得不决定撤退?”“不会立刻决 定”,佐藤语气坚定地回答说,他立即为东条想出一个“好主意”,建议道:“目 前可暂不提撤退一事,但是只把陆军所提出的吨位给陆军。”统帅部与陆军省为此 事吵得一塌糊涂,参谋本部主张:“如果攻下爪岛,完成所罗门作战,不仅有足以 威胁美澳联系的积极战果,同时对确保腊包尔的安全也是绝对必要的,那是防止美 国最大反攻线路上南太平洋上唯一重要作战基础。而且,目前在瓜岛,以第17 军 司令官为首的3 万皇军正在实施登陆作战,命令这支部队撤下来比继续进攻还要困 难。”而陆军省的态度更为强硬,东条控制下的陆军省说:“现阶段最重要的是迅 速提高国力和战斗力,追加征用势必将导致国力迅速下降,对未来决战极为不利, 绝不能答应。”佐藤等人干脆提出,现在就立即瓜岛撤退,据守后方战略防线,恢 复作战态势。双方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 11 月20 日,东条试着寻找摆脱困境的办法,按照佐藤给他的指点,在当天 的内阁会议上,东条操纵内阁成员作出如下决定:暂时答应陆海军总加证29 万吨 ;但必须分批拨给,首批于21 日拨17.5 万吨,其中陆军为14.5万吨,海军3 万 吨,第2 批于12 月5 日拨给陆军9.5 万吨。 在第二天大本营政府联席会议上,东条宣布了政府的这一决定,希望能解决统 帅部与陆军省之间的矛盾。他诉苦说,“关于船舶征用的影响问题,即便只是目前 的征用量,就将使昭和18 年(1943 年)度的钢材生产从本年度的427 万吨下降 到300 万吨,如果满足统帅部的全部要求,就将下降到200 万吨,这将给进行战争 带来严重后果。”东条政府的这一决定遭到了统帅部的强烈反对,使陆军省和统帅 部的无休止争吵顿时激化,尤其是统帅部陆军方面反对更甚。直到12 月5 日双方 都未能取得一致意见。当天晚上8 时,东条不得不临时召集紧急内阁会议,商讨解 决办法,否则内阁就有可能解散。会议经过紧急讨论,答应第2 批征用提高到11.5 万吨,但对填补明年前3 个月的耗量16.5 万吨的要求却只能给8.5 万吨,并要求 陆军明年4 月以后解除征用18 万吨。这下更激恼了统帅部佐藤出面为东条辩护, 并威胁说瓜岛的作战必须“暂停”,这更使统帅部首脑和参谋们恼火。 会议结束之后的当天晚上,陆军参谋次长田边盛武中将打电话把东条顾问佐藤 叫到他的官邸,就内阁的决定作出解释,向东条汇报情况后,佐藤提心吊胆来到田 边的家。 刚走到田边的家门口,佐藤就听到屋内传出愤怒的喊叫声。他听出那是作战部 长田中新一中将的声音,一个易于冲动、性情暴烈的少壮派军官,准是在为政府决 议而发火,佐藤这样想着走进田边的客厅,立即受到参谋本部七、八个人的质问。 “八格牙鲁!”正在饮酒的田中突然骂道。 佐藤知道自己惹不起这些人,便忽忙转身想走,待要出门,田中伸手抽出指挥 刀拦住了他的出路,几个同事见事不好,立即上前紧按住田中,两眼通红、满脸杀 气腾腾的田中用力挣脱开来,朝佐藤猛冲过去,上去给了佐藤一个耳光,佐藤也下 示弱,还给田中一巴掌,两位长期共事的高级军官厮打起来,参谋本部的那几个军 官一边吃酒,一边为田中助威,佐藤见他们人多势重,急忙从厮打中挣脱出来,快 步逃出这个满屋杀气的房间。 佐藤逃走后,田中仍然暴跳如雷,声言一定要杀死东条的这条狗。午夜刚过, 怒气未俏的田中手握指挥刀闯进东条的副手、陆军次官木村平太郎的家里寻衅闹事, 田中满嘴酒气,指着木村的鼻子骂他胆小怕事,不愿为天皇卖命。木村是个沉着稳 重的将军,知道田中吃多了酒是在故意找茬,便赶忙向田中道歉,鞠躬表示自己所 作的努力不够,好说歹说才将田中劝回家去。 第二天一大早,醒了酒的田中仍然是窝着一肚子火,他从被窝里爬起来便奔企 划院总裁铃木贞一的官邪而去,刚刚起床的铃木被田中的突然闯进非常气恼,两人 立即争吵起来,最后由铃木的秘书将田中拉走了事。 田中这一闹还真起了作用,弄走田中后,铃木立刻与田边盛武参谋次长,两人 达成妥协,企划院总裁答应将明年填补损耗量增加到12 万吨。但东条英机坚决不 同意作出任何让步。田中的“无理取闹”使他感到,必须采取强硬态度和强硬措施。 他让佐藤通知统帅部,“不管怎样,陆军只能得到内阁决定的吨位数,”统帅部已 经明白,陆军大臣的这个决心意味着命令陆军统帅部最终停止瓜岛和整个所罗门群 岛作战,这是政府和陆军省、是东条对统帅部的最后通碟,统帅部陆军举行各部长 紧急会议,会后他们不经邀请集体驱车前往首相官邢,准备当面强迫东条答应统帅 部的所有要求。但不能动武,当走到首相官邸大厅时,参谋总长杉山把负责撰写大 本营机密日志的种村大佐拉到一旁,小声对他说,“如果再吵架,你就把田中立刻 带出来。”田中被带进一个日本式客厅,佐藤和另外两个人早已坐在地板上。田中 朝佐藤瞪了两眼,刚想伸拳示威,立刻被种村给按住了,室年气氛变得越来越令人 难堪。 东条的秘书听说要见首相十分不快,以首相已休息拒绝为杉山享告,杉山等人 以武力相威胁,才被答应。午夜,东条身穿和服走了进来,也在榻榻米上坐了下来, 田中对他也是横眉冷对,请求东条重新考虑参谋本部的要求。 东条只是冷静地毫不冲动地加以拒绝。 “政府已经作出决定,只能这样办。”东条慢声慢气地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了半个小时,嗓门越来越大,调子越来越高,最后田中 控制不住自己,喊道。 “你准备怎样对待这场战争?这样下去我们要失败的!你真他妈的混蛋!(科 诺八格牙鲁!)”“你这是用的什么骂人话!”东条的态度也变得强硬起来,整个 房间陷入一片死寂。这时,种村大佐急忙从前厅走进来,抓住田中的胳膊将他拉出 来,一边拉一边对他说:“这是参谋总长的命令。”第2 天清晨,东条重新召见杉 山参谋总长,对他严厉斥责。“一个作战部长竟敢谩骂陆军大臣,真是岂有此理!” 东条说,“参谋本部不能容许有这样的人存在。”过了一会儿,等他气消了一些, 又用缓和的口气说,“政府准备重新考虑船舶的征用问题。”当天,以将田中部长 调到南方军总司令部为条件,东条接受了统帅部的要求,答应明年1 月至3 月船舶 的损耗量如超过了预定量,由大本营和政府之间协商决定。但是,此时东条感到, 单靠大本营或政府任何一方都难以解决,是到了将其提到御前军政首脑联席会议上 的时候了。 12 月10 日,经东条英机提议,为研究解决陆海军加征船舶问题,专门召开 了由裕仁天皇出席的御前大本营政府联席会议,全体内阁成员,统帅部永野军令部 总长,杉山参谋总长、田边参谋次长、福留军令部第一部长出席会议。 会上,东条首先发言说: “开战一年以来,仰承皇威,得以赫赫战果消灭美英在东亚的根据地,确立必 胜不败的基础,诚不胜感激之至。”随后东年开始为在坐的头头脑脑鼓气,他说: “初战败北的美英,如今正重整旗鼓,携手转入积极反攻。根据上述形势,我认为, 帝国今后应采取的战争指导上的根本方针,必须是一亿一心,巩固完成战争的坚定 意志,力求不断增强国力,随时随地粉碎美英的反攻企图,使其丧失战斗意志,向 完成战争目的迈进。尤其感到目前粉碎敌在南太平洋方向的反攻企图,乃是最应重 视的迫切问题。”但是东条也不得不承认:“然而遗憾的是,帝国国家物资力量的 状况,受到帝国拥有船舶数量和其他各种条件的限制,充分满足上述战争和作战指 导上的要求,实际上目前尚有困难。”杉山参谋总长提出他对局势和船舶的看法, 他代表陆军统帅部发言说: “目前所罗门、新几内亚方面的战局,规模很大而且极其严重,围绕战略要点 的争夺逐渐形成日美决战的局面。鉴于此种状况,我认为,帝国陆军与海军密切协 同,粉碎美英在各方面的反攻企图,确立必胜不败的战略态势,再加上确保其他方 面的现有态势,这对完成战争来说是绝对必要的。”杉山略停顿一下,又解释说, “如果太平洋方面的现有战略态势不幸一旦瓦解,接着马绍尔群岛,加罗林群岛我 军就将受到威胁,阿留申方面自不待言,而连结缅甸、苏门答腊、爪哇的战略要线 也说不定将出现崩溃的缺口,再加上由于敌人空袭我国本上,工厂遭受破坏;敌人 加强破坏海上交通,我沉船不断增加等情况,就将越发使我国进行战争和保持国力 增加困难,这种形势,实在令人不胜忧虑。”就这样,关于船舶征用的争吵,以东 条的妥协而暂告一个段落,但东条战争的根本子盾并没有得到解决,爪岛战役仍然 是东条的一块心病。 大本营虽然在11 月中旬专门建立了第8 方面军以加强瓜岛的作战和指挥,并 从朝鲜和中国华北抽调两个师团准备去增援,但败局已定,无法挽回,同时,在新 几年亚方面美澳军队又步步紧逼,这就迫使东条和日本大本营不得不于1943 年1 月4 日作出从瓜岛撤退的决定。 就这样,持续半年的瓜岛战役就以日军的惨败而告终,也正是从这时开始,日 本在太平洋战场上开始逐步退缩,完全丧失了战略主动权。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