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日本完蛋了 应该说,东条对同盟国是有防范的。1943 年7 月,意大利墨索里尼倒台后, 东条对国会说:“由于意大利脱离轴心国,三国联合作战首先打败英国的希望完全 破灭。德国也已失掉了各个击破苏联的良机,希特勒势将处于内线受压迫的困境。 日德关系,由当初相互寄予胜利的希望,转变为相互希望对方能够健在的消极期待。 日本真正处在必须决心独自进行长期持久战的局面。”1943 年9 月最后一天,东 条在御前军政首脑联席会议上对裕仁天皇呼吁:“我认为此时特别要紧的是,帝国 真正下定非常的决心,彻底抛弃过去采取的一些办法,对内迅速加强国内决战态势, 断然采取决战措施,对外则进一步加强大东亚的团结,相机解决中国问题,进而谋 求对苏关系的好转。 为了实行这些方案,必须更加密切统帅与国务之间的关系,进一步灵活地指导 今后的战争。”在那次会议上,在裕仁监督下,东条操纵军政首脑机关制定了新的 所谓“今后应当采取的战争指导大纲”,划定了所谓“绝对国防圈,它的前卫线包 括:在东南方面,是西起新几内亚东部的马丹地区,往东经丹皮尔海峡地区及腊包 尔,连接布干威尔岛的蜿蜒约1000 公里的漫长防线;在太平洋中部方面,是由吉 尔伯特及马绍尔群岛所形成的前卫线。可惜,“绝对国防圈”并不绝对,没有多久, 便被美英盟军突破,到1944 年年初,美英联军已经站在了东条的家门口。 为了对付盟国的强大反攻,东条强迫国内和占领军加紧生产和筹措军火,特别 是船舶。1944 年1 月,东条在原有75 万吨船舶基础上,决定再增加建造25 万 吨,而在1944 年度决定生产255 万吨。 东条认为,日本海军的战斗力正在下降,在这种情况下,制止美英进攻和一举 改变局势的唯一办法,就是进行决战。为此,必须立即使部队作好准备,集中兵力, 强迫进行的敌人进攻决战,消灭他们。 随着形势的吃紧,东条的海陆两军的矛盾更为尖锐起来,彼此相互拼命争夺战 争经费、战略物资和军工生产,尤其是在飞机的生产问题上,因为双方都把打赢战 争的赌注压在空中力量上。海陆军起初同意平均分配计划生产的4.5 万架飞机。但 是,1 个月后,海军要求把他们应得的数量增加到2.6 万架。 在海军军令部长永野的花言巧语说服下,东条感到海军的理由是有说服力的, 便默许了海军统帅部的要求。但是,这一问题遭到了东条的心腹顾问佐藤贤了陆军 军务局长的反对。 “这个问题太大,不宜过早决定,”佐藤大佐气乎乎地劝道。 在佐藤看来,到这时为止,东条一直依赖海军在海上打胜仗并与美国“决战”, 但是,现在这个梦想破灭了。今后,陆军要起主要作用,位于正在挺进的盟军与日 本本土之间的各个小岛,要成为不沉的“航空母舰”,要成为未来的陆战基地。因 此,大部分飞机应该拨给从事这些战斗的陆军。 东条当初所以如此决定,主要是想缓和一下海军同陆军之间的矛盾。现在看来, 佐藤的意见是对的。于是东条对佐藤说: “看来你的想法是对的,我们必须依靠陆军,你去通知海军统帅部,就说总理 大臣已经改变了轻重缓急的次序,让他们有个思想准备。”佐藤为自己说服了东条 感到高兴和自豪,飞奔出去。可是东条的这一决定,使永野军令部总长十分恼火, 他对正处在高兴头上的佐藤贤了咆哮道,“海军拒不接受修改过的决定。”2 月10 日,东条不得不在皇官召开两军参谋长及顾问会议,在会上,海陆军的高级首脑们 吵得越来越凶,两军针锋相对,互不相让。永野大将认为,同敌人的关键性战役还 是靠海上打,离开海军,就谈不上打赢战争。已晋升为陆军元帅的杉山参谋总长提 出异议,他质问永野说:“如果把你要的飞机如数给你,你能否改变战争形势?” 冈田海军大将建议大家休息喝茶,提醒双方冷静下来认真商量。但是,休息过后问 题仍然没有解决,等待他们的仍然是无休止的争吵和相互指责。 后来佐藤贤了独出心裁,提出一个折衷的办法:集中生产战斗机,不生产轰炸 机。这样便能多生产5000 架飞机,使总数达到5 万架,双方各分得一半,这样海 军比原来的2.6 万架只少得了1000 架,为了弥补这个差额,佐藤又提出拨给海军 3500 吨铝,永野大将表示同意。于是,由东条顾问挑起的风暴,还是由他自己给 平息了。 就在东条听到有关德黑兰“三巨头”会议情况的同时,日本国内的形势也危如 垒卵,让东条焦躁不安。在日本国内,粮食、棉布、煤炭及各种用品的供应一少再 少。物价暴涨、黑市猖獗。各大城市里人们要徘成长龙才能买到定量配给的一点点 生活必需品。妇女被赶到军用品生产线日夜加班。汽车、火车、甚至路轨都被运往 国外军用,上班只能徒步。皇军的战报总是战果赫赫,一个接一个的大胜大捷,而 伤病员却一批批地运了回来躺满了医院。连中学生都被督促“自愿”上战场拼杀。 军人家属收到的阵亡亲人的骨灰盒,里面常常装着木屑或马粪。人民愈来愈怀疑和 失望。 自大东亚盛会开过以后,东条英机对这一切便置若罔闻,他认为后方已稳,迫 不及待地拼凑起中太平洋舰队,要与美国人决战,去取得“最后胜利”。 中太平洋是美军试图打败日本的突破口,由太平洋舰队司令尼米兹海军上将亲 自指挥。于是,东条英机陆续得到这样一些消息: 1944 年2 月7 日,美军占领马绍尔群岛的中心夸加连,这是世界上最大的环 状珊瑚岛,由大约100 个大小岛形成一个长66 英里、宽20 英里的巨大环礁湖。 美军的炸弹使整个岛好象被抛到了2 万尺高空又跌落下来,岛上8500名日本守军战 斗到最后一兵一卒。 2 月23 日,中太平洋部队司令斯普鲁恩斯完全占领马绍尔群岛最西端的埃尼 威托克岛。 2 月16 日至18 日,斯普鲁恩斯的海军快速航空母舰突击队拿下了特鲁克岛, 两天之内炸沉日本战舰9 艘、运输舰只34 艘,总计23 万多吨,炸毁飞机270 架, 炸伤炸死日军1700 多人。特鲁克是日本所有委任统治地中最好的军港,特鲁克与 其他珊瑚岛不同,是个火山岛,最高处高出海面1500 英尺。 战争初期,它被称为“太平洋上的直布罗陀”,它珊瑚环抱,从海上难攻,但 空军容易袭击,是个重要的海空军基地,是日本所谓绝对国防圈的要冲。 这一连串的灾难和美军咄咄逼人的攻势,促使佐藤贤了顾问主动向东条建议: “我们应该撤到菲律宾,在那里与敌人决一雌雄。”“你跟参谋本部商量过吗?” 东条阴沉地问。 “问题就在这里,参谋本部肯定会反对这样一个计划。我认为应该说服他们。 首先要做的,就是放弃卡罗林群岛和马里亚纳群岛,退到菲律宾。”佐藤终于说出 了他的设想。 “去年,在一次御前会议上,我们把最后防线定在马里亚纳群岛和卡罗林群岛! 你的意思是说,半年以后不打一仗就把它们放弃!”东条涨红着脸反问他的顾问。 “在那个地区只有7 个机场,”固执己见的佐藤解释说,“美国人很容易在发 动入侵以前就使这些机场失去作用。但在菲律宾,有几百个岛屿可以用作基地。” 没等东条反驳,佐藤又进一步强调说:“最后的战场应该在这里,因为如果那一仗 打输,我们就没有能力再打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集中力量打最后一仗的原因— —然后展开和平攻势,求得体面的解决。”“别再提‘和平攻势’了”,东条一听 到‘和平攻势’四个字,立刻打断他的话,“如果你我一提‘和平’,整个部队的 士气就垮了。”东条英机认为,皇军之所以屡战屡败,是因为像他这样杰出的军事 家太少而庸才太多。当天晚上,他打电话将陆军参谋总长杉山元帅召到首相官邸, 作出一项令朝野上下极为震惊的决定。 “元帅辛苦了。”东条假惺惺地问候杉山。 “首相辛苦,”杉山鞠躬说,“不知首相找我有何事要商量?”“是这样,” 两人落坐后,东条开始转入正题,“在目前这种严重局势下,我建议你辞掉参谋总 长的职务,最好由我兼任陆相和参谋总长。”“什么?要我辞职,在这样的严重关 头,”一听要夺他的军权,一直死心塌地为东条卖命的杉山顿时火冒三丈。“这是 违反我国长期以来的传统的,”他抗议说,“不应一个人既作出政治决定,又作出 军事决定。斯大林格勒的灾难就是希特勒集军政大权于一身的结果。”“希特勒元 首是兵卒出身,”东条说,“而我,是堂堂的帝国大将。”他要杉山元帅放心,对 于军务和政务,他会给予同等注意。“这点你不必担心”。他十分自信地说。 “说起来容易,但是,如果一个人负责两项工作,在两者利益发生冲突时,试 问,你将重视哪一项?另外,这也会给将来立下一个危险的先例。”“在这样一场 史无前例的大战中,必须采取一切措施,即使打破先例也要采取,我决心已定,不 得不亲自兼任陆相和参谋总长的职务。”东条用一支胳膊放在桌子上支撑着身子, 一只手插着腰,一副恶狠狠样子,恨不得要把杉山吞下去。 杉山按捺不住了:“如果你这样干,陆军内部的秩序就必然大乱,无法维持!” 东条咄咄逼人,毫不示弱:“如果有谁反对,我就立即撤换他!”第2 天,即2 月 21 日,东条说服裕仁天皇,颁布御令,任命陆相东条大将兼任参谋总长,接替杉 山元帅,同时任命海军大臣鸠田繁太郎大将兼任海军军令部总长的职务,接替永野 大将。这样,东条就把首相、内相、陆相、参谋总长四个要职集于一身。这是自明 治11 年(1878 年)参谋本部独立以来第一次。 东条还为陆海军统帅部各增加了一名次长,后宫淳大将被新任命为参谋本部次 长,家原二四三中将被新任命为海军本部次长。他们与原来的秦彦三郎中将参谋本 部次长、伊藤整一中将军令部次长一起,分别向东条英机参谋总长和鸠田军令部总 长负责,而鸠田海军大将身为海相又兼海军统帅部长,他又是东条的亲信,所以, 整个军政大权全由东条一身来把持。 东条巩固权力的专断行为,在日本统治集团内部引起严重不安。天皇长弟秩父 宫亲王认为,首相、陆相和参谋总长不应由同一人担任。与杉山一样,他质问东条 : “当参谋本部和陆军省在战争问题上持不同意见时,你将怎么办?”“在目前 这个阶段,摆在我们面前最重要的任务是用我们全部国力去争取胜利。所以,在战 争结束后,我将感谢你与我讨论这个问题。”东条愤怒地在书面回答中说,“至于 目前这个行动,如果你对此有什么疑问,我将乐于回答。如果我感到自己不再忠于 天皇,那么,我将真心诚意地谢罪,并在御前切腹。”得知首相兼任参谋总长,佐 藤贤了兴奋地冲进东条办公室喊道:“首相阁下,你做得太好了!”东条已经佩戴 上参谋总长的肩章。东条当上首相以后就发现,日本军事上受挫,关键就在于最高 统帅部的独立性太强,常常不听招呼,而且陆海军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尖锐。如今什 么都是他自己说了算,政府里的、陆海军省里的、最高统帅部里的,所有要害部门 的决策,都由他一个人拿主意,“我东条要不得意”,听到佐藤的赞赏,东条很高 兴地微笑了片刻。“如果某些少壮军官为此闹事,”他严肃地向佐藤保证,“我不 会让他们为所欲为。下克上是决不容许的。我必须留神他们一点儿。”从东条那里 出来,佐藤贤了便聚精会神地制订菲律宾的决战计划。他被东条打来的电话打断了 工作,东条以新职参谋总长身份的口气对他简短地说:“我要准备保卫马里亚纳群 岛和卡罗林群岛。”东条巩固权力的专断行为,在他自己和佐藤看来是为了抑制军 方的独载控制,别人却看作是走向军事独裁的危险一步。陆军第一部长田穰一郎受 杉山之命起草的给天皇的秘密奏文这样写道: “陆军大臣兼任参谋部长,致使军事行政同统帅混淆起来,不合适。总长由总 理大臣兼陆军大臣的东条来兼任,违背传统制反之处甚大,危害涉及的范围非常大。 掌管国内各种行政事务的总大臣,从军队的编制、兵额的决定乃至战争时期统帅运 筹的辅弼都由一个人去做,这是又回到了幕府时代,不能允许。”在参谋本部任职 的秩父宫除向东条写信表示自己的愤慨外,还曾两次写信给裕仁天皇,强调这是违 反宪法的。他对裕仁说,东条所以想到兼任似乎是为了让永野辞职。海军内部对永 野的批判随着战局的不利日益增大。在此之前,就有丰田副武继任之说。陆海军的 平衡在这方面也起了作用,先让杉山辞职?还是拿永野开刀呢?不决定一个人的进 退,另一个人就动不了。 东条英机的专制独裁与狂热的军事政策,引起了一部分高级将领与政客对前途 的忧虑。前首相冈田、前海相米内光政及现任的井上成美中将、高木惣吉海军少将 等多次密谋除掉这个头脑已经热昏的魔王。 “重臣”们与秩父宫亲王一样感到关注。在他们看来,日本的困境完全是东条 领导的结果。他们都主张解除东条的首相职务,其中近卫和冈田比以前更为积极。 他们认为接替东条的必须是一位“立刻与盟国进行和谈”的人。 近卫试图再次争取木户候爵,但宫内大臣对此虽表示同情,却拒绝出力,他私 下里曾说,现在利用他对天皇的影响力是轻率的。 对于指责自己是独裁者、指责自己的政府是独裁政权,东条曾在国会上为自己 争辩说:“人们常说本政府是独裁政府,但,我想把这个问题讲清楚…… 叫做东条的人只是一卑微臣民。我与你们是一样的。唯一的不同点是,我被授 予首相的责任。就此而言,我与众不同。我只是沐浴于陛下的光辉下才显得出众。 要不是这种光辉,我不过是路边的一块小卵石。正是因为我得到陛下的信件,并担 负我目前的职务,才使我显得出众。这使我与欧洲的众所周知的独裁统治者完全不 同。”东条的独裁统治在军部也引起强烈反抗,军方甚至有人策划谋杀东条。 其中最重要的是高木惣吉海军少将。他是个敏锐的情报研究专家,鸠田海军大 将曾指示仔细研究日本军政当局的绝密档案,反省和检查日本在此次战争中所犯的 错误。高木通过对海空力量的损失分析,得出的结论是,日本不能打赢这场战争。 在太平洋所受到的毁灭性打击使他丧胆,他认为唯一的解决办法是解除东条的职务, 立即探求和平,不管后果如何总比现在这样下去好。 但是,高木写完这个报告后开始有些害怕了,他想,鸠田是东条的亲信,按照 那些刻薄评论家的说法,鸠田简直是东条的副官。如果把这个情报呈交鸠田,不仅 报告会被束之高阁,而且连自己的生命也很难担保。因此,他秘密会见了和自己政 见相同的前海相米内光政大将和井上成美中将,把自己的调查研究报告告诉他们。 他们鼓励他把研究结果提交给冈田提督以及其他比较能采取行动的人。可是几个星 期过去,东条依然在职。 于是,高木焦躁起来。在一个大雨倾盆,天黑不见五指的夜晚,高木惣吉身着 便服,只身闪进前首相近卫文麿的府上。近卫念念不忘东条英机当初端他下台的一 脚之仇,见高木惣吉和盘托出来意,不禁大喜。近卫压低声音建议一旦刺杀东条英 机后,即立刻发动兵变,以武力胁迫天皇重建“和平内阁”。 “如天皇不从呢?”高木谨慎地问。 “那就逼他退位,另立天皇之弟秩父宫亲王或三笠宫亲王为皇,通过与美英的 妥协来保住日本在大陆的主要利益。”近卫进一步打气说:“秩父宫亲王、参河佐 治、野本恒三、冈田……重臣元老个个都想把东条英机千刀万剐,剁成肉酱!”一 个暗杀东条英机的计划遂形成,东条即将大祸临头。高木惣吉便回去积极部署,物 色合适的刺客。第二天,他秘密召集起十几个自己所信得过的海军中佐大佐们,他 关起门来对他们说,只有把东条暗杀掉,赶快同交战国和谈,才能使日本生存下去。 可是,从何处下手呢,怎样才能不露出马脚呢?高木偷偷摸摸地找到右翼团体 的“暗杀专家”,根据这些专搞暗杀的右翼势力的建议和亲自对东条日常活动的调 查,高木终于想出一个妙策。他想,如果制造一起意外撞车“事故”,刺杀必定能 够得逞,他设想,暗杀的人分乘三辆汽车去截住东条的车队,由一辆汽车去撞东条 的汽车,拦住他的去路,另外两辆则在东条的车旁停下,用左轮手枪击毙东条英机。 参与密谋的人将全部穿上军装。事情结束,除高木惣吉留下承担全部责任外,其他 人全部乘一架海军飞机逃往福摩萨。 面临杀身之祸的东条英机还蒙在鼓里,他继续拼命收拾残局。 2 月18 日,东京电台广播了美国海军袭击特鲁克的消息,并且惊呼:“战局 变得空前严重,而且空前激烈。敌人作战的速度表明,进攻力量已经威胁到我们本 土了。”“又是威胁到日本本土!美军在埃尼威托克登陆和对特鲁克的打击,使东 条英机大为震惊。为了对付这种局势,他决定立即加强中太平洋的防御。3 月4 日, 大本营成立了中太平洋舰队,由南云忠一海军中将任司令,作战时受联合舰队总司 令指挥,其任务是与第31 军协同作战,保卫中太平洋。同时,大本营又以第二和 第三舰队为基础成立了第一机动舰队,由小泽治三郎为司令官,它拥有两个战列舰 分队、3 个巡洋舰分队、9 个驱逐舰分队和9 艘航空母舰,另有360 架飞机。 4 月,东条英机令海军省会同陆军省研究与盟军决战的方案。又根据2 月大本 营协商的结果,下令军士部门从原来生产飞机3 万架增加到5 万架,不久又欲壑难 填地要求增加到年产7 万架。可是,由于铁矿沙、铝、铜等物资原料困乏,工厂不 得不用胶夹板来代替铝板装配机身机翼。这样的飞机升空后连炮都不能开,一开炮, 机壳和机翼就会在震动中解体。空军首脑战战兢兢地向东条上报了这种飞机的“性 能”,然后补充说:“美国人称它为‘飞行棺材’”。东条英机两眼圆睁,脸色青 紫,咬牙切齿地说,“干嘛要开炮? 开着飞机去撞!与美国人同归于尽,才是军人的天职!才是效忠天皇!”空军 司令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赶紧溜出来督造飞机去了。 在盟军的凶猛反攻下,东条的陆海军部队在太平洋一线连连败退,所谓“国防 圈”前卫线相继崩溃,特鲁克岛遭袭击后,日本在东南太平洋上已没有一架海军飞 机,其前卫门户腊包尔几乎已经丧失了其战略价值。到1944年年2 月为止,在短短 的半年中,日军仅在东南太平洋就损失了13 万兵力、约70 艘舰艇、115 艘船只 和陆海军投入的几乎全部8000 架飞机。腊包尔已成为一个孤岛。 为在菲律宾方面堵住盟军的来路,东条以大本营陆军统帅部的名义,命令南方 军将菲律宾岛化为一个巨大航空要塞,以准备“11 号作战”。 按照这一指令和东条退守马里亚纳群岛的设想,日本海军联合舰队新任总司令 古贺峰一和东条一样专心致志地梦想着一战而改变战争的进程。他是个讲求实际的 人,也明白成功的把握极小。但受东乡提督在对马海峡胜利的“毕其功于一役”决 战思想的影响,他和东条一样认为这是日本最后的希望。 按照东条保卫马里亚纳群岛和卡罗林群岛的作战方案,古贺于3 月8 日发布了 战斗计划,在挺进中的美国舰队一旦经由马里亚纳群岛或帛疏群岛或新几内亚闯入 菲律宾海,联合舰队就全力出击。 开始迅速地集结日本的大部分海上力量后,3 月底,古贺下令把设在”武藏” 旗舰上的司令部从帛疏迁往菲律宾。乘飞机去南方前,他似乎有什么预感,挥手对 他的参谋长福留繁说:“咱们一起出击,一起捐躯吧!山本死得正是时候,我羡慕 他。”3 月的最后一天上午9 时,古贺和参谋长分乘两架川西造四引擎水上飞机出 发,朝西向棉兰老作3 小时的飞行,可是就在飞抵菲律宾上空前,飞机突然遇到暴 风雨的袭击,古贺的飞机因坠毁而丧命,福留繁的飞机在与暴风雨搏斗中,因燃料 耗尽,被迫作了麦克阿瑟的俘虏。 东的联合舰队在不到一年里失去了两位总司令,而且都是乘飞机在前线死去的, 这使从不信神的东条英机胆颤心惊。 1944 年5 月2 日,东条任命丰田副武海军大将为新任联合舰队总司令。 第二天,东条和大本营向丰田发出“阿号作战”。命令,或称“联合舰队必须 遵循的紧急作战方针。”5 月2 日,在宫中大本营,裕仁天皇大元帅出席,东条和 鸠田率两位次长、两位作战部长和两位作战科长,研究确定被称为“阿”号的决战 计划,准备“集中大部分决战兵力,在敌军主要反攻正面,一举消灭敌人的舰队, 挫败敌人的反攻意图;预定以5 月下旬以时限,在从中太平洋至菲律宾及澳大利亚 北部一带海域捕捉敌人舰队的主力,以图歼灭之。”但是,“在准备阶段,除特殊 情况外,要避免决战。”大本营海军部希望在帛琉近海与盟军决战。 由于油船数量有限,大大限制了海军机动舰队的作战能力,将其行动半径限死 在100 海里以内。这意味着,即使将机动部队的待命地点推进到最前面的菲律宾中 南部,也很难把它投入在马里亚纳方面的决战,所以决战地点只有选在帛琉的近海。 在“阿号作战”开始之前,日本第一航空舰队布置在马里亚纳和加罗林群岛、 澳大利亚北面以及菲律宾的作好战斗准备的飞机,共1188 架,其中舰基飞机为360 架。日军摆出一副决战的态势,准备同美国空海军在卡罗林群岛西部海域决一雌雄。 而美国的下一个目标,将是由尼米兹上将亲自指挥,进击马里亚纳群岛中战略意义 最大的塞班岛。 与此同时,麦克阿瑟的部队已经从新几内亚东路一直跳到该岛西北端的重要港 口荷兰迪亚,对该地的1.1 万守军实施完全出乎其意外的两栖作战,军舰上怒吼的 火炮,把日军打得鸡飞狗跳,5.2 万名盟军以最小的代价获取了一个极好的海空和 后勤基地,使麦克阿瑟朝他自己的目标菲律宾跨出了一大步。 1944 年6 月6 日,与盟军在欧洲诺曼底登陆同一天,美国斯普鲁恩海军上将 指挥第五舰队,从马绍尔群岛的马朱罗基地启航,舰队由550 艘舰船、956 架舰载 机、13 万名官兵组成,其中有2/3 是海军陆战队,浩浩荡荡,向西北方向进发, 开始了攻入日本“生命圈”,登陆马里亚纳群岛的战役。 马里亚纳群岛,由一连串大大小小的热带火山岛组成。日本人在群岛首府塞班 建立了大型海空军基地,他们自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便占领该岛。 迄今为止,除偶尔能闯入生命圈的舰载飞机外,任何陆基飞机都不可能飞越大 洋直接轰炸日本。但如果美国人占领了这个群岛,就可以轻而易举地从那里起飞直 接轰炸日本。因此,马里亚纳群岛被东条划入日本须绝对守卫之地,日本人称它是 防御日本本土的“太平洋上的防波堤”。 首都塞班住满了日本人,到东条发动太平洋战争时,它已经成了一个小东京, 有近3 万日本人,土著人不过4000,塞班岛总面积为85 平方英里,岛中部有一座 山,高1154 英尺,北端还有一座山叫马碧山,两山之间丘陵起伏,多悬崖峭壁, 有无数小山峰和数以千计的山洞。这个崎岖不平的山地,以及约占该岛面积70%的 甘蔗地,是打保卫战的理想地带。 6 月11 日,美国舰队驶入群岛的近海遂开始空袭群岛。东条英机大感意外, 他认为美国主力将在新几内亚岛一带与日本人决战,而且是在6 月过后才会发动攻 势。所以,日本海空军的一部分兵力还在新几内亚西部同麦克阿瑟的部队争夺比亚 克岛。 “这一定是一般的空袭。”东条英机在接到呼救报告时说。两天后,东条英机 才明白自己作了错误判断,遂严令所有在太平洋地区能抽出的军舰和飞机全部前往 马里亚纳,并由小泽治三郎海军中将指挥以迅速击退美军的进攻。 6 月15 日清晨,美军的600 多辆两栖装甲战车冲开巨浪,扑上了塞班岛的海 滩。在20 分钟内, 8000 名海军陆战队员也从登陆舰跃上了滩头,开始了与日军 的夺岛战。于是,日本联合舰队总司令丰田大将便命令决战,要第一航空舰队开始 进攻。 6 月19 日晨,小泽治三郎率舰队赶到塞班近海距美国舰队150 海里处。 东条大本营向小泽发来电报,那是1905 年东乡海军大将在日俄战争中鼓舞士 气的名言: “皇国兴废,在此一战。全体官兵,奋发努力!”小泽将电文告示全军,同时 下令飞机升空作战,支援塞班守军与攻击美国舰队。美军斯普鲁恩斯将军竟一下子 派出450 架飞机拦击。如漫天乌云般的美机把能发现的日机打得一架不剩。第二、 第三批日机相继升空,也像流星雨一般,纷纷坠地。这一天,日军被击落346 架, 而美机只损失了15 架,从此日军的海军航空部队一蹶不振。 与此同时,美军潜艇对日舰进行灵活的袭击。日军航空母舰“翔鹤”号首先被 炸得粉碎。一刻钟后,小泽治三郎的旗舰,日本最新最大的航空母舰“大凤”号的 甲板突然向上拱起,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舰身立刻下沉。小泽在别人搀扶下从救 生艇逃上一艘巡洋舰。15 分钟后,“大凤”号被汹涌澎湃地汇拢的海浪卷没,舰 上未能逃离的1650 人一齐被淹毙,效忠天皇。 第二天,美国海军在斯普鲁恩斯的指挥下一举击溃日本海军。小泽治三郎无力 再战,只得率残余舰只仓皇北逃。美国人狂喜地称之为“马里亚纳火鸡大狩猎”。 美军以2 艘油船和总计80 架飞机的代价,击沉了日军3 艘大型航空母舰,重创其 4 艘航空母舰,击毁其475 架各型飞机,这一胜利为美军占领马里亚纳主要岛屿大 开了方便之门。 海上小泽舰队的惨败,注定了塞班守军的厄运。得知获得增援的最后希望已不 复存在,固守塞班岛的斋藤和南云将军疯狂地嚎叫着,发誊要血战到底,玉碎孤岛。 美军在大败日本海军后,将所有舰炮飞机都对准塞班猛烈轰击。日军寸土不让地顽 强抵抗,最后龟缩到洞穴和地下防御工事里,到6 月25 日傍晚,只剩下不到1200 名能战斗的官兵和3 辆坦克。 可是,在东京的东条英机对反攻的失败仍置若罔闻,命令部队继续拼死抵抗, 玩死亡游戏。他手里捏着南云的失败告急求救电报,暴跳如雷,擂着桌子说要把小 泽治三郎军法从事,又令陆军参谋本部以天皇的名义,急电斋藤和南云两将军: “大日本的命运已柔于塞班。鼓勇杀敌,以解天皇之忧,以延大和民族之运祚。” 正巧这时,第7 联队因死伤过半而被迫后撤,斋藤两眼血红,抽出指挥刀,狂叫着 把前来汇报战事的联队长和中队长的两颗活人头当场砍下。然后下令“玩死亡游戏”, 让军医为每8 个伤员发一枚手榴弹让他们自炸殉国。 伤员们唱起了日本民歌,哭泣不已。然后相互靠拢,纷纷拉响手榴弹,永远告 别了这惨烈的人世。 塞班的日军只剩“玉碎,’一条路,7 月5 日,南云和斋藤致电东条说: “我们将以全部牺牲来筑成太平洋上的防波堤。”7 月6 日,美军已推进到岛 上北端,面对美军整日的广播呼降,龟缩在山洞里的斋藤举刀剖腹,南云司令举枪 击颅,斋藤在自杀前按照东条的要求,发布了最后一道军令,要每个剩下的士兵杀 死7 个美国人后再“玉碎”。 7 月7 日拂晓,日军像发疯的野牛群一样,漫山遍野地向美军反扑过来。 美军的1000 多挺阻击机枪对准他们喷吐着火舌,枪管烧得通红。日军一批批 倒下,但仍前赴后继地踩着堆积如山的同伴的尸体仲来。美军用火焰喷射器迎面把 他们烧成一具具焦骸。第二天上午,美军开来用作推筑掩体工事的推土机,才将满 山遍野、凝血粘结、层层叠压的日军尸体推下山坳。 7 月9 日,海风大作,数以千计的日本军人胁迫着大批妇女、小孩、老人从最 后退至的莫鲁比岩崖跳下,坠入800 英尺深的布满坚礁的大海。在惨绝人寰的塞班 岛争夺战中,日军及居民死亡总数5 万多人,美军伤亡1 。7 万人。在世界战争史 上留下了极其残酷的一页。很快,星条旗插上了马里亚纳群岛的所有岛屿。 与此同时,日军组织的沙米战役、比阿战役也全部遭到彻底失败。 这一切都是由东条亲手导演的。东条的命运危在旦夕,塞班,几乎成了东条英 机政治生涯的“死亡谷”。 美军突破了马里亚纳群岛这道“防坡堤”之后,就切断了日本同卡罗林群岛的 联系。同时,美军取得后勤基地。可以继续向西推进;取得潜艇基地,可以袭击日 本同南洋各地的海上运输船舶;取得空军基地,远程轰炸机B —29 可以直接空袭 日本本土,对日本列岛造成直接威胁。所以美国舰队在马里亚纳海战取得胜利和攻 占塞班岛以后,日本朝野惊恐万状,东条年阁遭到猛烈抨击;特别是在统治集团内 部,东条煞贫苦心,还想继续执政。不久,孤立无援的关岛和提尼安岛也被盟军占 领,岛上的日军全军覆没。 由于盟军进攻势头越来越猛,日本在太平洋上的阵地节节失守,其海上交通线 也更加难以维持,东条英机大伤脑筋,一心想要在某条战线上打一个胜仗,创造挽 回颓势的转机。于是,在策划所谓“阿号作战”计划的同时,东条的眼光又盯上了 中国,日本大本营在他的督促下,决定打通横贯中国大陆的交通线,使平汉、粤汉 和湘桂铁路恢复通车,经由印度支那保持日本与南洋地区交通联系。同时,由于美 军的第14 航空队,于1943 年11 月底袭击了“日本驻台湾的空军基地,使东条 英机更为重视中美空军的动向,决心要消灭中国的空军基地。 根据东条陆军统帅部的命令,这个行动定名为“一号作战”,要求于4 月下旬 从黄河两岸发动攻势,用一个半月时间打通平汉铁路。6 月至9 月打通粤汉和湘桂 铁路。为了修复黄河大铁桥,恢复南北两岸的交通,日本大本营又命令关东军拨运 铁桥钢梁和架桥机械,由铁道兵在河南中牟县霸王城附近进行修复工作,同时还命 令夫东军拨运渡河器材和部分兵力,支持华北方面军。 这是东条英机在中国大陆上发动的最后一次大规模进攻,所以叫“最后一跳”。 这次作战从黄河到信阳400 公里;从湖南的岳阳到越南的谅山约1400公里;从衡阳 到广州约600 公里。在这条漫长的战线上,东条英机总共出动50 万大军, 10 万 匹战马,1 万多辆汽车, 1500 门大炮和250 架飞机。 由于蒋介石及其部属的消极抵抗,从1944 年4 月中旬到12 月初,东条的侵 略军击溃了国民党部队五、六十万正规军,夺取了平汉、粤汉、湘桂三大铁路干线, 占领了洛阳、长沙、桂林和福州四个省会;以及郑州、许昌、宝庆等146 个大小城 市,取得了衡阳、零陵、柳州、南宁、丹竹等7 个空军基地和36 个飞机场,从而 打遁了中国大陆交通线,东条英机曾得意洋洋地说,这是皇军在中国的重大胜利。 与此形成强烈对照,毛泽东和中国共产党领导的解放区战场,已开始发动局部 反攻。在东条英机发动“一号作战”时,侵华日军用50 多万人于豫、湘、桂三地 的战役,在其余广大占领区防守力量相对薄弱,这就使八路军、新四军更易于进行 局部反攻。在这一年中,华北、华中、华南各解放区战场都取得了很大的战果。成 为东条英机的心头之恨。 东条部队在太平洋和中国解放区遭到失败的同时,在缅甸中、北部,面对美、 英、中印联军的打击,也处于绝望的境地,被称为“史迪威公路”的中印公路即将 被打通,2 月中旬,英军在河拉于山脉,取得自太平洋战爆发以来第一次对日作战 的胜利,6 月英军又占领中部的英帕尔、科希马等重要地区,5 月中旬,驻滇西的 中国远征军越过怒江,一部向腾越、龙陵方向推进,另一部向拉孟、平戛地区突击。 这些失败,是对东条的致命打击。东条的次官秦彦三郎从视察前线各地回来, 将这些不幸消息、特别是缅甸战线危险局势告知东条,东条大为失望。 尽管秦彦三郎已经在报告中加了许多水分,可是东条仍大骂“一群饭桶”,因 为他对缅甸战线怀有很大期望,希望那里能成为日军取胜的转折点,那里的方面军 是由他的亲密朋友川边正三指挥,在英帕尔作战的第15 军指挥官是号称“小东条” 的牟田口廉也。也许是由于这种亲密关系,东条对他们充满信心,寄予厚望,而且, 在大东亚会议上他答应给印度的钱德拉·鲍斯以援助,他渴望这是一次打胜仗的好 机会。可是,最终他还是大失所望,彻底丧气了!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