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报国无门 刘善本和他的同学们于1936 年9 月,从南京毕业后来到了洛阳国民党空军初 级航校学飞行。 国民党空军览桥总校下设洛阳、南昌、广州等3 个分校。为什么要成立洛阳分 校,原来,在1931 年的世界航空比赛中意大利夺取了优胜。蒋介石于1934 年夏 天,请来了一个意大利少将,当上了国民党航空委员会的第一任总顾问,同国民党 空军在训练上发生了严重的矛盾。笕桥航校的美国顾问还未有满约,训练的方法仍 然坚持用美国式的。意大利顾问既然是空军首席顾问,当然不能把飞行训练工作抛 开。蒋介石为了缓和矛盾,于是就在洛阳成立了航空分校,由意大利顾问指导飞行 训练工作。 分校建在洛阳市西边,机场是土跑道,长约1200 多米。校长是王叔铭中校。 航校下设:飞行科、教授科、政治科、总务科、教育处和学员队。学员队有若干区 分队,每区队三四十人。学员队建国民党支部。指导员分管党支部工作,调查学员 的政治思想情况,上政治课,秘密发展特务,考察学员是否忠于党和领袖(即忠党 爱国,忠于蒋介石)。 该校5 期甲班和6 期2 班的学生开始在这里受意大利式的训练。刘善本等是第 4 批受训的学员。意大利顾问是墨索里尼的忠实信徒,实行法西斯训练,随意打骂 和淘汰学员。而他们自己生活腐化,肆意妄为。他们驾机超低空飞行,钻桥洞,冲 火车,吓毛驴,追女人,飞行事故频繁。一天,意顾问团的一个教官竟然把一个妓 女带到航校住宿。此事被揭露以后,全校哗然:“堂堂的中国空军学校、而有此伤 风败俗的举动,实在是可耻!”意国卖给蒋介石的教练机质量之差,到了令人难以 想象的程度。教练机在空中飞行时,竟会丢掉轮子和仪表。拆开来看,原来是由旧 机件拼凑而成! 这些丑事,令人恶心。刘善本尤其对航校还大量地使用着日本同盟国——德国 和意大利的顾问,不联合反对日本侵略中国的苏联,反而反对苏联想不通。 课程安排得很紧,飞行知识、航空理论、射击、通讯等许多课目,把每天的时 间挤得满满的。刘善本先学3 个月基础理论课,然后边飞边学,使用的是佛利特初 级教练机。开飞那天,天气很好。学员队早晨6 点整队进机场,由教官带领飞行, 教官坐前舱,刘善本坐后舱带飞起落。他俩在空中飞行约半小时,着陆后换飞。到 10 点半左右飞行结束,退场。下午,上1 小时体育课,3 小时理论课。晚上,上 1 个半到2 小时的自修。 这时,已有不少教官(助教)是由中国人充当。他们是前几期的毕业学员。1936 年1 月在笕桥航校第5 期毕业的北平人董益泰,5 月到洛阳分校来担任助教。董几 次带飞刘善本,对他的印象极好。刘善本像腼腆的姑娘一样,不大说话。但是,执 行命令坚决,做动作认真果断。航校规定每个学员都要飞10 多小时,练习100 多 个起落才准许放单飞。刘善本飞的比较好,提前第一个放了单飞。 学员每天吃8 块钱的伙食,吃得相当好。星期天放假。平时内务要求不严,不 常出操。这个环境使刘善本不安的心情有所好转。但是,他对飞行教官爱发脾气则 异常不满,认为飞行没什么了不起。他对飞行理论学习很用心。 他除了认真学好教材外,还经常到图书室阅读航空书籍。 日本帝国主义步步逼近华北,但蒋介石依然是顽固地推行其“攘外必先安内” 的卖国政策。航校经常散布对外投降、对内镇压的言论,就连学员的床单、枕头套 上也都印着:“攘外必先安内”的口号,毫无卧薪尝胆的气氛。 刘善本对此很不满。他想既然不让打日本,那么我学航空又有何用?因此,他 一度曾对学飞行不太用功了。学初级飞行时的淘汰率相当高。他想钻研数理化和英 文,准备在飞行淘汰后去考大学。 12 月中旬的一天,“西安事变”的消息像春雷一样突然传到了洛阳机场。 刘善本听说以爱国将领张学良为首的国民党东北军和以杨虎城为首的国民党第 17 路军,在西安举行兵变,把逼他们“剿共”的总司令蒋介石抓起来了,心里非 常高兴。刘善本和同学们雀跃欢腾。 “中国有希望啦!”“团结抗日,把鬼子打出去!”校园内议论纷纷,学校停 飞。 “好消息,蒋总裁终于在24 日被迫接受了联共抗日条件啦!”同学们奔走相 告。 “但是”,刘善本在篮球场上和同学们边打球边议论:“张学良怎么又陪蒋委 员长回南京去啦……? ”“张少帅敢作敢为嘛!”刘善本抬头看到学员队指导员来 了,就接受在南京被禁假3 星期的教训,把冲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看球!”他 把篮球投入篮内。这是一语双关,提醒弟兄们注意观察。有人来啦,莫谈国事。 西安事变对他的影响很大。正如他1948 年12 月写的发言提纲那样:“西安 事变的影响是:‘老蒋还杀不得,对蒋发生了少许信仰,空前的,也是绝后的。” 国民党、蒋介石对共产党怕得要死,恨得要命,骂得难听,那么共产党到底怎么样? 对此刘善本是模糊不清的。关于中国共产党的政治主张,他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看到 了。 一天,他在图书馆里翻看上海出版的英文杂志《密勒氏评论》,突然看到美国 记者斯诺写的一篇《共产党领袖毛泽东访问记》。文章从江西的几次“围剿”与反 “围剿”开始写,一直叙述到陕北保安时期。毛泽东声明:“中国共产党和全国人 民一样,不容许日本保留中国的寸土”。毛泽东还指出: “不管战争是长是短,但结果还是一样,日本必败,中国必胜。”刘善本看到 这里,高兴地几乎要跳了起来!他一口气把文章看完,把杂志放在胸前体会着毛泽 东的话。毛泽东不仅表示了坚定的抗日决心,还提出了组织抗日的统一战线、动员 全民抗战等一系列抗日的方针和策略。这和蒋介石所散布的“失败论”“亡国论” 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毛泽东的话像黑夜的明灯,照亮了他的心,驱散了他心中 的部分疑云。他信服和敬佩毛泽东。他开始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投错了门,走错了路。 他高兴地甚至于了一件很危险的事——把斯诺的文章偷译出来,用化名寄往天津市 《大公报》。 1937 年3 月,刘善本和第8 期的同学们学完了初级教练机,举行了毕业考试。 自从“西安事变”后,逐步实现了国共合作的大好新局面以来,刘善本好象是换了 一个人。他更加刻苦钻研航空理论,努力掌握飞行技术,力争早日为保卫祖国升空 作战。在考试中,他的各科成绩都很好,总评优。 4 月,刘善本等来到杭州市东北郊的笕桥机场,接受中、高级飞行训练。 教育长是陈庆云少将。机场的设备10 分简陋,跑道狭短,又缺乏通讯导航设 备。只有两排矮小简陋的空、地勤宿舍。他到杭州以后,首先经过一段理论学习, 然后就上美国制造的中级教练机“道格拉斯”练飞行。航校在飞机的理论教育和对 飞行学员的飞行信念的培养都更加深了一步。一次上课,教官专门讲了对飞行学员 要进行特殊训练的问题,即要使每个飞行生必须树立坚强的信念,即: 安全第一! 胆大心细! 武器是我们的生命! 纪律是我们的灵魂! 满足就是退步! 大意就是过失! 注意你前后左右上下! 检查你精神机械气候! 常常保持我们的愉快! 嬉皮任性愤怒是罪恶! 刘善本对于“飞行信念”非常感兴趣,几乎把它当成指导自己飞行的座右铭。 白天,他们进行紧张的飞行训练。练起飞着陆课目时,因没有指挥塔台,只好用白 色或红色“T ”字布摊在停机线上作为标志。气象站用白色风箱作标志。晚上,刘 善本除了自习外,有空就到图书馆去翻阅航空资料。这里有大量的《中国空军》季 刊杂志,它是中国空军季刊杂志社编辑,在杭州浙江正楷印书局印刷,由中央航空 学校同学会发行。在飞行训练中,他沉默寡言,虚心听取教官的指导,掌握飞行技 术较快,不久,经批准第一个先放刘善本单飞。一天,他驾驶战鹰翱翔在风景如画 的杭州西湖上空时,心旷神怡。此时,他浮想联翩:祖国这大好河山,岂能容日寇 蹂躏! 正当他在奋发图强、刻苦钻研航空技术时,“七七”卢沟桥事变爆发。 日寇蓄谋已久的大规模侵略中国的罪恶战争开始了。8 月13日,日军进犯上海 市。被誉为人间天堂的杭州转眼间变成了战火纷飞的前线。 “警报!有警报!敌机20 分钟就到!”8 月14 日,在阴霾沉重、靠雨飘洒 的笕桥机场停机坪上,航空总站站长尹铲非连声大喊着“警报!”这里是航空学校, 只有培育航空人才的能力,没有空战杀敌的本领。怎么办?航校教官、飞行生和机 场勤杂人员忙乱了起来。大多数人的任务是防空保存实力,一部份人给飞机加油, 准备紧急起飞去迎击敌人。 “队友们!为死难的同胞们报仇!为危亡的民族雪恨的时候到啦!快,快上飞 机!今天我们要和鬼子拼了!”第4 大队少校大队长高志航从南昌乘空运机刚赶到 机场,一听说有警报,他就这样大声地动员和命令航空队员们。 高志航所领导的4 大队,原驻防河南周家口机场,是国民党空军的一支主力部 队。配备的是美制“霍克3 ”式先进的飞机。高志航于13 日夜间接到4 大队移驻 防杭州笕桥机场,参加保卫上海的战斗命令。当时高志航在南昌,他决定次日天明 直飞杭州。14 日上午,4 大队从周家口分3 批起飞。中午,第1 、2 两批刚抵达 目的地——笕桥机场,一架架飞机从空而降。 飞行员们千里转场刚到,滴水未沾,立足未稳,尹铲非和高大队长就用这撕裂 人心的声音把他们一架一架地打发上天。今天,幸亏有高志航率领的4 大队及时赶 到,不然的话,航校和杭州市将要遭到敌机毁灭性的轰炸、扫射。 可惜,各架飞机油箱里的油量所剩无几了。于是飞上去的又不得不匆忙落下来 加油。在紧急空袭警报声中,加油的加油,飞来的,飞去的,空前繁忙紧张起来了。 高志航边喊边抓了一个队员的飞机就冒雨钻向天空。雨越下越大。高志航和队 员们的座机风档只有一半,雨水直往驾驶舱里灌,但杀敌心切的队员们,在大队长 的率领下,不顾一切地拼命地爬高,力争要在敌机到来之前抢占有利的位置,准备 狠狠地打击侵略者。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今天来犯的是日本号称“精锐无敌”的木更津航空轰炸 队的13 架飞机。 高志航出生在东北通化的普遍居民家庭里。1925 年春,他被张学良将军部队 选为飞行员,并被派往法国去学习飞行。那时,他叫高志恒。临出国前,他找到张 少帅要求更改名子。他说:“保卫祖国,当空中英雄就是我的奋斗目标!”从此, “志航”既是他的名字,也是他时时激励自己的誓言。 1926 年,他以优异的成绩结业。他到过苏联、意大利等国。他不但飞行技术 超群,而且能讲一口流利的法语和俄语。当时有几个国家都以优厚的待遇聘请他当 试飞员,都被他一一婉言谢绝了。他说:“我学飞行是为了中华民族。”当日寇进 攻东北时,东北军因接到蒋介石不准抵抗的命令而后退,东北就被日本帝国主义轻 易地占领了。对此,他悲愤欲绝。他当天南下,决心要寻找一条报国之路。他在关 内常和东北流亡者们一起高唱《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这首悲壮歌曲,一齐心酸、 流泪。但他又马上擦干眼泪,高举拳头对大家说:“同胞们!眼泪不能挽救我们中 华民族的危亡!我们要战斗,要拿起武器打回老家去,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 …… 今天,空中强盗真来啦!报效祖国的时候来啦!高志航身先士卒,驾机去迎击 日寇的大机群,决心把万里长空当作杀敌的战场。 敌机自从侵犯我神圣领空以来,还未曾遭到过中国空军的打击,因此十分猖狂。 他们妄图一举推毁中国航空学校,好向天皇请功。但没想到却碰上了对手。今天, 是敌我双方的主力对主力,在杭州的万里长空展开了激烈的大战。大雨使敌人也乱 了阵脚。他们很快就失去了队形。一架敌机对准觅桥机场准备投弹,即被高志航等 发现。愤怒的枪弹雨点般地向敌机射去,空中强盗慌了神,匆匆投下炸弹,掉头想 溜。报仇心切的勇士们不顾敌人密集的火网,拼命往前冲。敌机小口径机关炮的有 效射程300 米。高志航飞机上大口径机关炮的有效射是800 米。他发挥了自己飞机 火力的优势、又是一阵急射。那架敌机被击中,拖着长长的浓烟,“轰隆”一声爆 炸,向地面坠去。 高志航首开记录,打下了第一架敌机。紧接着,一架又一架的敌机被他和他的 队友们打得空中开花。李桂丹、郑可遇、王文骅、柳振生等也纷纷告捷。 不可一世的日本空军第一次遭到了中国空军的迎头痛击,被打得落花流水。 短短的30 分钟空战胜利结束。这次空战,敌机被击落6 架,其余敌机夹着尾 巴大败而逃,志航大队却无一损失。这次重大胜利,是国共合作共同抗日以来,中 国空军反击日本侵略者的第一仗。首战告捷,打击了日本侵略者的气焰,鼓舞了全 国军民守土抗战的士气和信心。航校和驻场空军人员个个扬盾吐气。刘善本等人高 兴得无法形容,拍手欢呼,涌上前去,争先恐后地把志航高高地举起来,抬着往宿 舍走去。刘善本拜见了他,向他们祝贺、致敬,并表示决心以他们为楷模,实现自 己“航空救国”的愿望。 正当刘善本与全校师生员工欢庆空战大捷,决心誓死保卫上海和美丽的杭州的 时候,突然,接到航空委员会转达蒋介石的密电:命令航空学校火速撤退! 日本军国主义者贯用的报复手段是,在那里吃了亏就在那里报复打击对方。为 了防止敌人报复性的大轰炸,航校火速组织大搬家。这次仓促撤退,损失很大。 中国全面抗战开始后,轴心国德、意、日的秘密勾结很快就彻底暴露了出来, 意顾问竟将蒋军的作战计划与情报偷偷地送给日本人。意大利空军顾问的地位一落 千丈,教员和飞行生们都不听他们的了。1938 年,他们不得不灰溜溜地离开中国 空军总顾问和航校顾问的宝座。当他们狼狈离华时,那位少将总顾问甚至是偷偷地 穿上老百姓的衣服化装溜走的。所有意大利的顾问由南昌、洛阳等地集中到汉口, 悄然地转道香港回国。 意顾问走后,美国政府委派陈纳德将军担任中国空军第一顾问。陈纳德曾是第 一次世界大战的驱逐机飞行员,有高超的飞行技术。1938 年,他退役后即来到中 国任总顾问教官。 航校仓促搬到南昌,经过一番准备,刚要恢复飞行训练,又遭到了日机的跟踪 轰炸、扫射。于是,蒋总校长又命令航校再次转移。搬到湖北孝感。 刚搬到孝感不久,武汉吃紧,又于9 月向南撤退到广西柳州。航校在柳州立足 未稳,蒋介石还不放心,最后决定把航校再向大西南转移。于是航校于1938年春节 迁出了祖国,到了越南。后来,又转回国,到云南昆明巫家坝机场和祥云机场。这 时,原在笕桥及洛阳、南昌等各分校的7 、8 、9 期的飞行生都云集到昆明附近来 了。刘善本和杜道时等老同学们又到一起来了。在他乡异地,在国难当头的时刻重 逢,大家的心情都十分沉重,刘善本握住杜道时的手时,彼此却笑不出来。刘善本 此时刚飞完中级飞行训练课目,要转课目进入高级飞行阶段。开始,航校把他编在 高级飞行驱逐机组,后改轰炸机组。 上司原准备叫他学飞AT 一6 美式新飞机,他很高兴。他一心一意要学好驱逐 作战机(即歼击机),以便将来在保卫祖国神圣领空中狠狠地打击来犯之敌,争当 红武士,为国争光。但是,后来,上司突然通知他改学飞轰炸机,他非常不满意。 他在《自传》中追述到:“抗日战争开始后,内心的矛盾解除了,感到愉快高兴。 这时航校转迁各地,管理比较松,飞行教员也不厉害,学习飞行也有了兴趣。我遍 阅图书室里的中英文航空书籍。最初学习驱逐作战机的多,以便更好地打日本,也 好出风头。过去一个短时期,因性情不适,又被迫学轰炸机,但总不死心,当有敌 机来空袭时,我总是往飞机场跑,想拣飞机打鬼子!”他由对上司强迫让自己改学 轰炸机不满,连想到国民党消极抗战,积极反共的态度,对国民党产生了新的更大 的怀疑。抗战一年来,国民党政府名曰抗战,实则怕战。食肉者无谋,执戈者不战。 “七七”事变后,蒋介石开始打了一阵子,后来,交战不久就失败得很惨!空军在 笕桥上空那种作战精神不是发扬光大,而是逐渐减弱。“八·一四”空战的光辉胜 利,对国民党空军说来,既是空前的,也是绝后的。最令人痛心的是举国闻名的空 军战斗英雄高志航在与日寇几次拼杀后,不幸为国捐躯! 原来,“八·一四”空战大捷后,高志航被晋升为中校大队长。之后,他又因 为保卫南京屡立战功,被荣升为空军上校驱逐司令,直辖3 个驱逐大队,兼任第4 大队队长。4 大队亦改称为“志航大队”。1937 年11 月,高志航奉命去苏联接 收苏联援助一批抗日的新飞机。他率队从莫斯科飞回祖国。 在莫斯科起飞前,原拟返回南京继续作战,狠狠地打击敌机,不料却突然接到 空军副司令毛邦初的急电,令其改飞河南,驻周家口。周家口机场素以警报不灵出 名。这对高志航飞行队的作战和命运非常不利。他虽然怀疑是同僚作梗,但大敌当 前,应共赴国难,不以个人嫌隙为芥蒂,就率队驻守周家口机场。结果,因警报不 灵,高志航在敌机吼声临空时,才命令大家起飞迎敌。 他自己刚跳进飞机舱,就被日本“八七”式轰炸机投下的罪恶的炸弹把他的头 和下肢炸得不知去向,只剩下身躯中段胸腹部在燃烧!刘善本对英雄的不幸非常痛 心。 刘善本对苏联飞行员经常勇敢地迎击日寇飞贼很敬佩。当时,由于国际形势微 妙,美国对于中国的抗战并不怎么重视,采取隔岸观火、袖手旁观的态度,甚至妄 想渔翁得利。于是,苏联顾问被请进来了。也就是说,当时世界上真正诚心诚意地 帮助中国人民抗日的,还是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斯大林领导下的苏联。在 苏联空军英勇作战,八路军英勇抗日和高志航痛歼飞贼的影响下,刘善本更想亲自 驾驶战鹰去打击日寇。1938 年秋,在他改学轰炸机不久,敌机不断从越南机场起 飞到昆明等地狂轰滥炸,航校经常有空袭警报。不少人要求打,可是蒋介石却手令 所属空军:在敌机袭来时,不得迎击,一律飞往山中躲避。 蒋介石这道手令像紧箍咒,束缚住了立志抗日救国的官兵们的手脚。学了一身 本领的航空队员,却只能充作难民被迫苟且偷生。还是学员的刘善本,心存侥幸, 天真地以为抗日的军队抗日,总是无罪的。为救民族而采取自卫还击行动,顶多不 记战功,绝无邀罪之理。如果说他在青少年时代已经种下了仇恨日本帝国主义侵略 中国的种籽,那么,10 年后的今天,这颗种籽早已发芽、长大。他仇恨日本侵略 者的心情与日俱增,不共戴天。再加上他从小就具有一种追求真理、主持正义、不 畏强暴的品质和性格,当然对于不准驾机反击敌人的手令很不满意。刘善本忧国忧 民的心思重重。一天早饭后,他独自在操场旁边的小树林边散步,边背诵岳飞写的 那篇著名词《满江红》: 怒发冲冠, 凭阑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 仰天长啸, 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 空悲切。 靖康耻, 犹未雪; 臣子恨, 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 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 朝天阙。 “呜!呜!呜!”突然,空袭警报震耳欲聋。敌机又来啦!人们好象是鸡窝里 扔进了一块巨石,惊得纷纷离开机窝(场)乱跑。而刘善本对来犯敌机火冒三丈! 他向停机坪飞跑过去,他要像高志航那样飞上空中去痛歼日寇侵略者。他故犯军令, 毅然跳上一架侦察机,很快地发动起来,立即腾空而起,只身无畏地向来犯的机群 冲去。很可惜,到空中他才发现这架飞机根本就未装子弹。刘善本一腔壮志,只能 付诸东流。他气得要命,无可奈何被迫落地。上司知道此事后,不但不嘉奖他这种 有我无敌、主动出奇的大无畏精神、反而指责他是私自开飞机,无组织、无纪律, 违反了总统手令而要严厉地处罚他。勒令他不准再上飞机。李校长把他禁闭起来。 一心想步勇士后尘的刘善本,壮志未酬,心犹未已。他对这种处罚抱着无所谓 的态度,表面上服从,暗地却在等待再战的机会。好男儿誓死不当亡国奴,航空队 员岂能坐视国土失?!当第2 次警报发出后,在忙乱中,他又迅速跨上了一架新出 厂的AT—6 型飞机。这架美制的新型飞机,他从没飞过,不会开怎么办?他找到了 一本英文说明书,匆匆忙忙地看了看,弄清楚了操作的要领,就大胆地起动,冲上 蓝天,再次去迎击敌机。 他到空中后,才察觉到:嗨!这架飞机尚未来得及装上机枪!他的失望真是用 语言难以形容的。眼看飞蝗般的敌机在我毫无空防的大后方肆虐行凶。祖国锦绣山 河,烟尘四起,百孔干疮。自己堂堂七尺之躯,空怀卓越的飞行技术,枉驾当今最 好的新式飞机,却不能为挽救祖国尽一星半点力量! 从不掉泪的刘善本,这时禁不住热泪纵横了!为此事,上司知道他两次违抗总 统手令,要实行军法从事。 真是幻想“航空救国”,却是报国无门!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