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慰安妇计划”的创始人 1938 年6 月21 日。 夜幕落下来了。天穹就像一幅浩大无垠的屏幕,而稀朗的星星就像是揿住这幅 屏幕的一颗颗银色的图钉。月亮在乌云后飘浮,偶尔露出一段弯弧,转瞬又消失了。 冈村宁次突然接到日本陆军大臣发来的急电,电文是一道惊人的命令: 调任第十一军司令官,速往参谋本部报到。 那一天,关东军司令官植田谦吉大将正在第二师团检查,并计划在第二天由冈 村宁次给所属部队的团队长讲解“师团在预想战场进行战斗的设想”的战术课。在 准备时,冈村宁次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加进了教案,看完电报,冈村宁次精神上陷入 矛盾,就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和要求取掉了。 第十一军隶属华中派遣军,是日军大本营为了进攻武汉而组编的,这意味着冈 村宁次被调出关东军,到侵略中国的关内战场,要同中国的抗日军民作战,特别是 要同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作战,使冈村宁次不寒而悚。 即将进入关内,冈村宁次脑海里一片空虚,只有八路军平型关大捷的一阵阵激 烈的枪声,只看见了日军精锐第5 师团第21 旅团1000 多人丧生的阴影。 平型关,是古长城的一处关隘。此关北为恒山山脉,南接五台山,附近峰峦峰 岩,比肩连袂,溪谷浑邃,阴森幽静,一条狭各山路,东通冀北,西抵雁门,地势 极为险要,历来为兵家所必争,平型关口至灵丘县东河南镇长约13 公里的地段, 崖高数丈,陡峭如削,崖顶平缓,杂草丛生,两侧高地便于隐蔽兵力,发扬火力与 展开突击,是伏击歼敌的理想战场。 中国工农红军改编成八路军以后,这支由中国共产党直接领导的抗日武装很快 誓师出征,开赴阎锡山负责的第二战区作战。当时,国民党军队实行片面抗战、消 极防御的方针,70 万军队抵挡不住30 万日军的进攻,出现了“兵败如山倒”的 溃败局面。日军轻取平津以后,沿交通要道长驱直入,妄图在3 个月内灭亡中国。 华北战场形势异常危急。 八路军第115 师向晋东北抗日前线挺进时,日军第5 师团已侵占阳原、蔚县、 广灵,并向浑源、灵丘进攻,企图突破平型关、茹越关要隘。9 月16日,日军第5 师团第21 旅团以其第21 联队主力由广灵西进,占领浑源县城。 20 日,第21 旅团以两个大队的兵力南下,占领灵丘县城,向平型关逼近。 关东军察哈尔派遣兵团也由大同南下,向国民党内长城防线进攻。 9 月23 日,八路军总部命令第115 师向平型关、灵丘间出动,侧击侵犯的日 本鬼子。 24 日,八路军第115 师首长组织各级指挥员进行现地勘察,确定了拦截敌之 先头、切断敌之退路、实施中间突击的兵力部署,要求各部队在平型关东北关沟对 东河南镇道路两侧高地,利用居高临下便于隐蔽和突击的有利地形,一举歼灭敌人。 25 日清晨,聂荣臻和林彪率领部队赶到了那条十多里长的沟道通路的东南山 地上。战士们经过一夜风雨侵袭,忍受着饥饿和寒冷,趴在冰凉的阵地上,等待着 打击侵略者的战斗号角。师指挥所设在沟东南的一个小山头上。 这里,举起望远镜就可以纵观全沟。 拂晓,山沟里传来了汽车的马达声。日军第5 师团第21 旅团两个联队的2000 人和大批辎重车辆,沿灵丘至平型关的公路西进。前面是100 多辆汽车,后面是200 多辆大车,车上坐满了戴着钢盔的日本兵,最后还有少数骑兵,行军纵队前后衔接, 但由于道路狭窄,雨后泥泞,车辆、人员拥挤堵塞,行动缓慢。日本兵骄横得意, 大摇大摆,如人无人之地,似乎不是在侵略中国的领土,不会遇到抵抗。他们南下 以来,也基本上没有遇到抵抗。岂不知眼前却有一张八路军将士布下的天罗地网。 7 时整,日本鬼子进入了伏击圈。聂荣臻和林彪一声命令,战士们向敌人发起 了猛烈的射击。一时间,日本鬼子车撞车,人挤人,成了一团乱麻。 巨大的冲杀声响彻山谷,手榴弹雨点般地在敌群中爆炸,战士们勇猛地向敌人 冲去。八路军东渡黄河以来,士气高涨,现在,满腔的抗日激情都集中在枪口上。 受过军国主义训练的日本兵虽然失去了指挥,却抵抗得很顽强。 有的日本兵拼命往山坡上爬,希望夺占一块有利阵地。冲进沟里的八路军战士 很想多抓一些俘虏,他们同日本兵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白刃肉搏战。 中午,枪声渐渐稀疏了。 这一仗,八路军第115 师歼灭1000 多日军外,还缴获步枪1000 多支,讥枪 20 余挺,击毁汽车100 多辆,马车200 多辆。 山沟里,回荡着八路军战士的阵阵欢呼声。这是八路军出师华北前线的第一个 大胜仗,也是中国抗战以来的第一个大胜仗。“在敌军长驱直入,国民党军败退, 华北战局危急的形势下,八路军首战告捷,表现出中国人民确有战胜敌人的勇气和 力量,使全国人民看到中华民族的希望所在,从而极大地振奋了全国的民心士气, 增强了抗战胜利的信心。提高了中国共产党和八路军声望,并赢得了国际舆论的称 赞与好评。……有力地打击了敌之疯狂气焰,挫伤了敌之锐气,打破了日军‘不可 战胜’的神话。”冈村宁次同其它许多日本军一样,想不到板垣征四郎的部队会被 八路军打得这么惨。自从听到八路军平型关大捷的消息以来,冈村宁次心中这块阴 影就一直没有消散。现在,他将要同一支更为强大的八路军交战了,心中更为空虚。 6 月23 日,冈村宁次离开掖河,来到哈尔滨。继任第二师团师团长的安井藤 治中将已经在哈尔滨等候了。冈村宁次向安井藤治中将交待了工作以后,于6 月3Q 日到达日本东京。 冈村宁次这次返回日本,在东京住了将近10 天,主要活动是拜谒日本天皇和 皇后,参拜皇宫内殿,拜受御赐神酒等。皇后还把自己缝制的一条围巾给冈村宁次, 以此来激励冈村宁次在侵华战争中卖力。 为了不过早暴露日军侵略武汉的企图,冈村宁次到华中派遣军的任职是保密的, 回东京的行踪也是秘密的。但是,一位同冈村宁次比较熟悉的日军高层人士还是在 深夜敲开了他的门。谈话中,俩人不时地讲到日军军纪败坏《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战 史》第二卷第39 页。 的的种种事例。也谈到了攻占武汉的作战设想。那人离开前夕,冈村宁次把几 片纸条用火柴点着烧掉了。 7 月12 日,冈村宁次到达中国的上海。日军华中派遣军参谋长河边正三少将 带领有关人员到码头迎接,还发表了欢迎词。 上海,是中国最大的工业基地和海港,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之一。早在北宋 未年,来往于上海(当时称为镇)的中外商船就日渐增多。鸦片战争以后,上海辟 为商埠,帝国主义列强在上海各划租界,城市畸形发展,曾被称为“冒险家的乐园”。 冈村宁次1938 年来到上海,心里还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上海,经历了一场战争的劫难。一年前,中国国民党军队同日本侵略军进行的 淞沪会战,给上海这座美丽的城市留下了斑斑伤痕。 “七·七事变”以后,侵驻在上海的日本海军也在上海进行挑畔,要求中国从 上海撤出保安部队,上海市市长俞鸿钩奉蒋介石的命令予以拒绝。但是,日本侵略 者并不罢休,在《陆海军关于在华北作战协定》中,规定向华中派兵至少两个师团。 8 月4 日,日本海军第3 舰队要求中央统帅部秘密向上海派遣特别陆战队。数 于后,第3 舰队司令官命令在佐世保待机的部队进入上海。 日军陆上部队也连夜赶修工事,越界进行军事“演习”,还诡称有日本水兵失 踪,要求中国飞机停飞等等。一时间,乌云密布,剑拔弩张,终于发生了“虹桥事 件”。 那是1937 年8 月9 日下午5 时,全副武装的日本上海驻军特别陆战队西部派 遣队第1 中队长大山勇夫和一等水兵斋藤要藏驾驶一辆军市汽车,肆无忌惮地闯入 虹桥机场的警戒线内。担任机场警卫的中国保安队卫兵守土有责,劝阻日军,谁知 日本官兵竟开枪射击,打死中国的卫兵。 中国保安队激于民族义愤,奋起还击,把日军击毙。 “虹桥事件”发生后,日本侵略军竟然强令中国政府撤走上海保安队,并于8 月11 日决定把第3 、第11 师团紧急派往上海,组成了以松井石很大将为司令官 的上海派遣军。 日本侵略军经过一系列预谋,于8 月13 日上午突然向上海的中国守军发起进 攻。中国守军忍无可忍,当即予以猛烈还击。淞沪抗战遂告爆发。 这是一场十分激烈的战役。 8 月14 日,中国国民政府发表《自卫抗战声明书》,宣告:“中国之领土主 权,已横受日本之侵略”,“中国决不放弃领土之任何部分,遇有侵略,惟有实行 天赋之自卫权以应之”。蒋介石于第二天下达总动员,将大批主力部队调往上海方 向。 淞沪会战,历时3 个多月,参战的中国军队约70 万人,日军的总兵力为10 个师团约30 万人。尽管战役进行中蒋介石多次同白崇禧、李宗仁等人一起冒炮火 到前线督战,但中国军队在毙伤日军6 万多人以后,还是撤出了上海。广大美丽富 饶的地区被日军占领。 日本侵略军占领上海后,焚烧、屠杀、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由于日军到处 放火,上海的大火烧了半个多月,绵延数公里,广德县城烧得只剩下一座宝塔和一 个教堂里的十字架。淞沪会战结束后,上海、南京、杭州以及江苏、浙江、安徽省 等大半个南中国几乎被日本侵略军烧成一片废墟。 冈村宁次到上海时,仍然可以看到日本侵略军对中国人民犯下罄竹难书的法西 斯暴行。 7 月13 日,冈村宁次向华中派遣军司令官畑俊六大将报到。畑俊六大将“态 度诚恳”,对冈村宁次指挥第十一军进攻武汉“表示了信赖之意”。 日本侵略军早就想攻占武汉,日军占领南京以后,就开始研究制定攻占武汉和 广东的作战计划,但是由于兵力有限,只能限“纸上谈兵”。1938 年5 月,日本 侵略军占领徐州,日军大本营就在6 月15 日的御前会议上再次研究进攻武汉和广 州的作战计划。日本方面认为,他们只要占领中国的武汉,控制黄河、长江之间的 中原地区,并进占广东,这样就可切断国际上对华援助的补给线,中国就可以随他 们支配。当时,日军认为进攻中国武汉、广州的兵力已经准备就绪,遂决定进攻武 汉、广州。 冈村宁次对指挥这支参与南京大屠杀的部队去攻打武汉时说,我“作为关东军 参谋副长和第二师团长开往满州等时期,所到之处,军纪良好,几与往昔无异。而 这次在东京耳闻攻占南京时发生了大的残暴行为,我认识到,率领这些犯有罪行的 部队去攻占武汉,必须极力维持军、风纪”。 冈村宁次所说的“军纪良好”,只是为自己开脱侵华战争的罪责,他本人和他 指挥的部队对中国人民犯有滔天罪行。 到达上海后的头几天,冈村宁次听取了华中派遣军特务部长原田少将、杭州特 务机关长荻原中佐等人的情况汇报。冈村宁次对当时日本军队的军纪问题作了如下 综合: 攻占南京时,确实发生过对数万市民进行抢掠、强奸等大暴行。 第一线部队借口给养困难而杀戮俘虏。 上海收容大批俘虏,但其待遇不良。 据最近俘虏的敌军官讲:“我们被日军活捉便遭杀害,退却又要被督战者枪杀, 所以只有顽强抵抗。”南京大屠杀决不是像冈村宁次“综合”的那样,在持续90 天的时间里,嗜杀成性的日本士兵在大街小巷和居民宅院堂室中残杀中国同胞,整 个南京变成了血腥的屠场,解除武装的中国士兵和收容所的难民数百数千地被烧死, 被活埋,被杀戮。 《世界知识出版社》1984 年6 月出版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一书写道: 日军占领南京后,日军司令官(战后定为战犯,已被国际法庭判处以绞刑)放 纵士兵,三五成群任意杀人、强奸、抢劫。大街小巷陈尸遍地。日军在汉中门外一 次屠杀放下武器的军警人员3000 余人,在中山码头及其附近集体屠杀男女老幼5 .7 万余人。日军杀人方法极其野蛮:机枪扫射,刺刀刺杀,大刀砍,切腹挖心, 水溺,火烧……。日本报纸刊登过日军官在中国杀人比赛的新闻,有一名“优胜者” 曾连杀中国人106 名…… 日军另一暴行就是强奸妇女,甚至老妇、幼女也未能幸免。日军在占领区各地 强奸妇女极多,仅南京一地就达2 万以上。日军奸淫妇女以后,又以极其野蛮、残 酷的方法将被奸者杀害,或割去乳房,甚至以棍棒插入阴户。 一些未被屠杀者,又因不堪忍受如此污辱而悲愤自杀。 至于掳掠,日军更是无所不抢,无所不要,粮食、家畜、钱财、衣服、家具、 烟酒杂品均被洗劫一空。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远东国际法庭用20 大时间审理南京大屠杀事件,判 决书上写道:“在日军占领南京后最初六个星期内,南京及其附近被屠杀的平民和 俘虏,总数达二十万人以上。这种估计并不夸张,这由掩埋队及其他团体所埋尸体 达十五万五千人的事实就可以证明了”。“这个数字还没有将被日军所焚烧了的尸 体,以及投入到长江或以其它方法处分的人们计算在内。”难民委员会关于日军在 南京大屠杀中的暴行记录写道: “一百三十个日本兵用刺刀屠杀同样的五百个俘虏,多数给戳死了”。 “又有七十人拖出枪毙……任何人的手上只要发现硬趼,就可以指为当兵的证 据,必死无疑。 “昨日白天和夜间,被强奸的妇女最少有一千人。一个可怜的女子竟被强奸了 三十七次,一个兽兵在强奸时,因为五个月的婴孩哭声不断,便把他活活闷死,反 抗的惩罚就是刺刀。”以上就是冈村宁次在回忆录中多次写到的“犯有暴行罪的部 队”、“攻占南京时犯有暴行罪的师团”在中国的所作所为。 7 月15 日,冈村宁次到达南京,开始以第11 军司令官的身分指挥部队。 华中派遣军第11 军下属5 个师团一个支队,即: 第6 师团,师团长稻叶四郎中将。 第9 师团,师团长吉佳良辅中将。 第27 师团,师团长本间雅睛中将。 第101 师团,师团长伊东政喜中将。 第106 师团,师团长松浦淳六郎中将。 波田支队,支队长波田重一中将。 7 月17 日,冈村宁次开始巡视第一线部队。为了视察驻在江南的波田支队和 第106 师团、驻在江北潜山的第6 师团,冈村宁次于17 日上午乘飞机来到彭城郊 外。 7 月18 日,冈村宁次来到位于潜山的第6 师团司令部。第6 师团师团长稻叶 四郎中将到任不久,他对冈村宁次说:“师团官兵作战英勇无比,但忽视抢掠、强 奸等非法行为。”冈村宁次在潜山向各团队长和师团司令部职员作了训示。主要强 调:我军兵力不足,又必须以此兵力来完成攻占武汉之重大任务。因此,希望第6 师团单独攻取江北。另外准备配属重炮联队等,以增强兵力。冈村宁次确定由第6 师团进占汉口,其中也考虑地形因素。 这个训示传到部队后,一名日军联络官说:军司令官阁下在潜山指示,汉口由 第6 师团攻取,我们听后士气大力振奋。 冈村宁次认为,“这一训示似乎被夸张成为鼓舞师团官兵土气的动力。 不过,这是攻占南京时犯有暴行罪的师团,如何使其进入汉口时保持良好的军、 风纪,我和稻叶师团长、牛岛旅团长都曾费尽心机”。 7 月19 日,冈村宁次发布了攻占黄梅、九江的命令。第二天就把战牛指挥所 推进彭泽。为了便于指挥攻占九江的战斗,7 月22 日又把战斗指挥所推进到湖口。 那一天,有一位日军海军军官来找冈村宁次,他以为第11 军司令官所在地在 安庆或者彭泽,找来找去,冈村宁次却在前线见到了这位旧相识。冈村宁次当时正 在鄱阳湖水汇入长江处的石钟山下指挥日本侵略军进攻武汉。 武汉位于长江、汉水汇合处、京广铁路线上,由隔江鼎立的武昌、汉口、汉阳 三镇组成。汉口古称夏口,为我国古代四大名镇之一,武昌、汉阳亦在历史上闻名。 武汉素有“九省通衢”、“道通九省,冠盖辐转之地”著称,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日本陆军部认为,“只要攻占武汉、广东,就能支配中国”。日本海军也认为, “只要控制中原,实质上即支配中国”。 7 月23 日,日本大本营陆军部制订了《以秋季作战为中心的战争指导大纲》, 该大纲明确攻取武汉的作战目的在于摧毁中国军队的统一的指挥中枢,在作战上要 尽力给这一地区的中国军队以“重大损害”,尔后“竭力限制战局的扩大,采取紧 缩持久的阵势”、“在汉口附近留下若干机动兵团”,控制武汉以东长江沿岸各要 点。但如何实现这一方针,却颇费脑筋。 武汉虽然交通发达,但在军事上也是四塞之区,利于攻,也宜于守。以武汉三 镇为中心的湖北盆地群山环抱。西面,武当、大巴、武陵诸山分界于川鄂;东北面, 桐柏山、大别山雄峙于鄂豫皖边;东南面,黄山、庐山、九岭山、幕阜山蜿蜒于湘 鄂皖赣之陲。桐柏山、大别山岭联接处的武胜关,控扼着北进武汉之口;大别山、 黄山、庐山、九岭山迫近长江两岸,封锁着东进出口水上交通。日军如果从北、南、 东三面向武汉进攻,都将陷于不利之地。为此,日本侵略军把整个战役分为序战和 全面进攻两个阶段。1938 年6 月12 日至8 月21 日为序战阶段。冈村宁次指挥 的华中派遣军第11 军正是参加了这一阶段的战斗。 7 月22 日夜晚,第11 军所属波田支队在湖口乘船,在海军掩护下于23日零 时偷袭姑塘成功后,主力随即由姑塘上岸,向22 公里以外的九江攻击前进。 这天拂晓,冈村宁次在睡梦中被一阵机枪声和炮声吵醒,他正想起来,渐渐地 又听不到枪炮声了。冈村宁次估计波田支队已经在滩头成功登陆,就又入睡了。 5 时左右,冈村宁次被人唤醒时,看到了波田支队强行登陆成功的通报。 早餐后,冈村宁次登上石钟山观察。石钟山离前线只有几里路,几乎可以看到 前方炮弹爆炸的情景。 驻守武汉的中国国民党军队并不少。 徐州失陷以后,国民党军队即按保卫武汉的计划撤退。由蒋介石自己兼任司令 长官的第一战区的部队撤退至郑州和信阳之间,阻止日本侵略军从平汉路南向武汉 进攻。第五战区的部队退驻皖西、豫南,构筑保卫武汉的东部防线。由冯玉祥担任 司令长官的第三战区所属部队向芜湖、安庆方向集结兵力,分别控制长江右岸各要 点。蒋介石还命令组成第9 战区,下属4 个野战兵团、江防总司令、武汉卫戍总司 令等部队,分别控制通往武汉的军事要隘和战略要地。战役初期共集中兵力30 个 师,100 多架飞机,战役后期增至124 个师,其约75 万人。 国民党军队的防御重点保持在长江以南,组织两道防御地带。 第一防御地带为南昌、九江、黄梅、大别山东麓向北延伸一线,从这一地带开 始实行逐次抵抗,消耗日军。 第二防御地带为萍乡、铜鼓、瑞昌、广济、罗田、麻城至武胜关一线,这是与 日军进行决战的地带,争取以空间换时间。 蒋介石为了阻止徐州的日本侵略军西犯,竟然仓促决定在河南花园口炸开黄河 大堤,造成洪水肆虐,数十万贫苦百姓流离夫所。这是蒋介石的一大罪责,它在战 略上没有起到阻止日军的作用。 国民党军队的地面防御也不成功。当冈村宁次指挥的波田支队向九江进犯时, 国民党第9 集团军的部队只稍作抵抗就败退了。 7 月23 日傍晚,波田支队进犯至九江东南10 公里之塔顶山南北一线,占领 了将近20 公里的前进阵地。夜间,日军第二梯队松甫部队所属步兵第113 、145 联队也从塘沽上陆,第二天同波田支队一起向九江发起总攻击。25日夜间,日本军 队侵入九江市。 国民党军队组织的第一防御地带被日本侵略军撕开了一个缺口。 但是,冈村宁次指挥的这支部队遇到了一个意外的“敌人”——霍乱,致使其 失去战斗力。 霍乱是由霍乱弧菌引起的烈性肠道传染病。病人突然发生腹泻,继以呕吐,口 于,极度疲乏,烦躁不安,声音嘶哑,四肢抽痉。这种病在军队中流行起来很危险。 冈村宁次了解情况后,立即命令全军防止霍乱。这支侵略军难以继续进攻了。 冈村宁次回想这一经历时写道,“7 月26 日占领九江,因当地正流行霍乱, 当由军发出特别命令,全力以赴消灭霍乱,终于很快制止其流行。调查结果,此次 霍乱起源于市内东南部的井水,虽不能断定是否有人把霍乱菌投入井中,但据当时 传说很可能是敌军撤退战术的一环”。 在长江左岸,第11 军所属第六师团侵占潜山后,日军官兵水土不服,有2000 多人患虐疾,占该部队总人数的四分之一。第6 师团不得不在潜山滞留37 天,直 至7 月16 日,第2 军所属第13 师团到达合肥,第6 师团把防地移交后,才继续 往西向武汉进犯,并于8 月2 日晚上占领黄梅。 冈村宁次是从8 月3 日早晨从东京的无线电广播中得知第6 师团进占黄梅的消 息的。当时,军司令部同各部队的联络不及时,能收到的大量无线电报又不能及时 翻译,而日本的一些随军记者往往争先恐后地把军队的行动飞报故乡,因而日本方 面有些消息知道得比较早。 对此,第6 师团表示不满。一位作战主任参谋在信函中说:“历尽艰辛,不惜 牺牲,完成占领黄梅使命,军司令部竟无任何反应,是何道理?”日本侵略军是溯 长江而上向武汉进攻,因此,第11 军作战时还有海军配合。海军前线司令官近藤 英次郎少将同冈村宁次比较熟悉,他们之间在上海和南京工作时交往较多,冈村宁 次还认识一些协同作战的海军第11 分遣航空队的部属。但是,冈村宁次还是担心 陆军和海军之间在掠夺中国人民的财物时发生矛盾,为此,冈村宁次要求幕僚们同 海军华中派遣舰队方面就战斗结束后物资分配问题达成秘密约定。可见,日本侵略 军是多么贪。 尽管如此,尖锐的矛盾还是发生了。 日本侵略军为了占领九江,越过郡阳湖进行登陆作战。配合陆军作战的海军水 上战斗机连续数天都在对庐山北麓的丘陵地进行轰炸,当担任地面进攻的波田支队 登陆成功时,海军水上飞机还在进行轰炸,结果炸死炸伤波田支队官兵70 多人。 冈村宁次在东京讲到配合作战时,说:应以武士道精神对待友邻部队及配合作 战的空军、海军”。然而,侵入中国的日本陆、海军不仅在占领青岛时发生争吵, 还常常为争先抢占一个城镇或因误炸误伤而闹出许多矛盾。 8 月3 日,冈村宁次来到九江。 九江位于江西省北端、长江南岸,古称江州、浔阳。九江是赣北物资集散地和 长江中游水陆交通中心,战略地位重要。冈村宁次到九江后,把任职两周来看到的 日本军官的军纪、风纪问题作了如下归纳: 1 .奸淫掳掠的暴行尚未绝迹。 2 .不了解出师海外的意义,对俘虏、居民缺乏仁爱,我的“讨蒋爱民”方针 实际井未执行。 3 .对公物缺乏爱护,兵器、物资丢弃损坏现象不在少数,行军帐篷仅保存半 年左右即报废,防毒面具当枕头用,以致丧失防毒功能。日本人缺乏公共道德的缺 点在战场上反映得更加严重。 4 .厌恶露营,愿住民宅。 5 .我政府一再声明尊重当地外国权益,我军也已下达所属遵照,但迄未彻底 执行。占领九江时,有的部队仍任意闯入英人房屋宿营,还有的联队想在美人房子 住宿,被宪兵发觉,予以制止。8 月6 日,英、美两国军舰的舰长经我同意视察了 两国在九江的公私权益,结果对大致得到维护表示满意,尚无宪兵监督,则不堪设 想。对国外事务缺乏理解,可能是几千年来闭居岛国的日本民族自然形成的天性。 这五条也是对日本侵略军对中国人民犯下滔天罪行的写照。日本侵略军的残酷 掠夺,要比上述五条严重得多。冈村宁次还假惺惺地说什么“讨蒋爱民”,这是一 种精神麻醉剂,日本侵略军在中国的残暴行为毫无收敛。当时任作战课长参谋的官 崎周一说: 据闻中国自古以来,就不允许军队进入城市、村落宿营。占领武昌后,曾看到 郊外空地上有许多用席子搭的宿营遗迹。战后大家都知道,毛泽东的延安窑洞司令 部,对其部队进入民宅自不必说,就连借个水桶等细小东西,也必须得到允许,归 还时必须道谢。注意掌握民心,决不容忽视。 冈村将军在武汉战役初期,即密切注意这方面问题,在本战场体验的其他部分 也屡屡忧虑及此,并曾几次竭力指导纠正。尽管如此,一般官兵已病入膏肓,令人 不胜遗憾。 日本侵略者自己也说这是“病入膏肓”了。 驻扎在小池口附近的波田支队强奸、掳掠的情况更为严重。 有的日本鬼子把附近村子的村长叫来,强行夺取他们的衣服,再穿着中国人的 衣服到村子里去强奸。 日本侵略者把飞机场工程承包给一名村长,而日本鬼却轮奸了这个村长的妻子 和女儿。日本鬼子还随便克扣修机场的中国民工的工资。 在九江的日本鬼子为了避免军司令部的管束,跑到小池口去胡作非为。 日本侵略者的暴行激起了当地人民的反抗,机场施工一度受到影响。冈村宁次 知道上述事件后,命令把九江的宪兵派到小池口,九江特务机关的主要人员也派到 小池口去做安抚工作。 数天后,宪兵队长向冈村宁次报告说,在调查小池口的3 起轮奸事件时,被害 少女既未极力反抗,也未亲自告发,不能构成强奸罪,所以最好不要起诉。 冈村宁次脸色难看,说:“我也知道强奸罪要亲自控告才成立,但那是以日本 国内为前提制定的法律,对此不能不深加考虑……被害良民在刀枪面前谁敢亲自控 告?宪兵必须让被害者都来亲自控告,而后严惩所有罪犯。 8 月22 日,日军大本营正式下达了进攻中国武汉的作战命令。其中大陆命第 188 号指出: 一、华中派遣军应协同海军攻陷并占据汉口附近的要地,在此期间务须大量击 败敌人。 攻占汉口附近后,应力求紧缩占据地。 二、华北方面军应策应华中派遣军的作战,努力牵制敌人。 三、关于细节,按参谋总长指示。 大陆指第250 号指出: 一、陆海军协定在直接有关部队中实行之。 二、华中派遣军向汉口方向的作战,不得超越信阳、岳州、南昌附近。 又,华北方面军不得越过黄河汜水地区进行作战。 三、关于攻占汉口附近后之占据地区,另行指示。 这一天,冈村宁次也接到了日本华中派遣军下达的命令。华中派遣军决心集中 9 个师团共20 多万人的兵力,在海军和航空兵协同下攻取武汉,消灭这一地区的 中国军队。其中命令“第十一军在扬子江及其北面地区,依次向西获得地盘,同时 击败当面之敌,大致继续前进到瑞昌、德安一线集中,伺机占领永修附近。准备从 9 月中旬向武汉三镇及以南粤汉铁路一线前进。沿扬子江作战应与海军配合。”8 月下旬,各路敌军展开大规模进攻。 第11 军所属第106 师团得到加强后,于8 月27 日再次发起进攻。第9 师团 的丸山支队也从瑞昌南下,策应第106 师团。第6 师团也于8 月30 日拂晓发起进 攻。 国民党长江左岸的守备部队共有8 个师约7 万人。日军进攻时,他们进行了顽 强抵抗,但军心不很稳定。徐州失陷以后,蒋介石就组织人员开始研究武汉的防卫 计划,开始时提出的口号是“确保武汉”,但蒋介石心里又有另一张算盘,一旦武 汉难以确保,就向重庆退却。日本侵略军大规模进攻时,国民党军队的《武汉会战 计划》还没有定稿。国民党最高统帅机关的战略决策迟缓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部队 的防御效果。 9 月6 日,日本侵略军第6 师团的一支部队侵占了广济城,随即调整部署,策 应其它部队进攻。 9 月7 日,中日双方的军队在广济、田家镇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国民党军队 企图夺回广济城,向日本侵咯军实施猛烈反击,日本鬼子则顽固地侵占广济城。战 场上炮火连天,战斗成胶着状态。 9 月11 日,冈材宁次又命令波田支队和第9 师团从瑞昌发起攻击。当天傍晚, 波田支队攻破了瑞昌西北约10 公里的国民党军严家山、马鞍山一线阵地;第9 师 团的右翼梯队也攻占了瑞昌以西约9 公里的陈家凹、笔架山一线阵地,左翼攻占了 瑞昌西南约7 公里的仙女他高地。国民党军队的瑞昌防线被日本鬼子突破了。 9 月14 日,波田支队占领马头镇。 马头镇失守,使日本海军能够溯江而上。3 天以后,日军侵占武穴,从而瓦解 了田家镇要塞的第一线阵地。 日本电子继续沿长江右岸西进时,守卫田家镇要塞的国民党部队进行了顽强抵 抗,在日本侵略军的疯狂进攻面前,他们浴血奋战,坚贞不屈,直至守卫要塞的将 士全部战死。 9 月29 日,田家镇要塞陷落。这等于开启了一扇武汉的门户。 第11 军的部队向武汉方向进攻时,冈村宁次一直在观察日本侵略军的进展情 况。 在九江,冈村宁次的宿舍后面有一片丘陵草地。这块草地比较大,替换进攻的 部队在丘陵草地上宿营,冈村宁次的住处离部队宿营地只有三、四百米,基本能看 清楚部队的情况,他看到不同部队的军、风纪有很大差异。 由南九州兵构成的波田支队,士兵背囊都留在相距甚远的镇江,携带的帐篷被 当作背袋使用,以致破烂不堪,难以遮挡雨露。类似这样的部队宿营时,就以侵占 民房为主。在他宿舍后面那样的丘陵草地上露营时,没有民房占,就和衣露宿。 来自北陆地区的第9 师团的一个支队,“自参加上海战斗以来,转战各地,出 征时日远比前者为长”。当他们来到九江时,架设在那块丘陵草地上的帐篷是完好 的,宿营时秩序井然、肃静。第二天早晨,土兵背着背囊,成四路纵队出发。这个 支队与波田支队的混乱状况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看到这些情况,冈村宁次想:“这两支部队指挥官采取的措施有何区别? 士兵来源地的民情有何差异?虽然尚难立即断定,但在生死难卜的战场上,极 易产生干部忽视军纪、重功轻罪的弊端。”这一时期,日本鬼子到处抢劫、掠夺。 冈村宁次在宪兵送来的一份报告中看到,触犯刑罚条款最多的是对长官的暴行和强 奸,犯罪者的年龄又以33岁的居多。一位住在蚌埠的已经嫁给中国人的日本中年妇 女也说,日本兵奸淫。 看完这份报告,冈村宁次想:“按说三十三岁的人,应当是已经受过军队教育 的兵员,因此,现役时期的军队教育也应承担责任。但是这些士兵离开军队以后己 在社会上生活多年,所以社会也应负有责任。这究竟是军队之罪,还是普通国民之 罪?”冈村宁次还听到一位军务局长对他说,不少日本官兵从中国战区向日本邮寄 拍有残暴行为的照片,其中因为违反行政法而被没收的就有数百件。 说到邮件,冈村宁次知道自己的部队野战邮件投递一度陷于困境。说起来令人 发笑,当时侵犯中国的日本鬼子把来自日本的邮件作为一种最大的慰藉,每次收到 邮件后,连装信件的邮袋都迟迟不归还。尽管多次规定各部队必须尽快退还空邮袋, 但未收回的邮袋已经达到40 万个。由于制作新邮袋有困难,邮件传递自然陷入困 境。“这点也暴露了日本人对公共财物漠不关心的弊病”。 另一个重要问题,是日本侵略军中的“慰安妇”(即军妓)问题。冈村宁次承 认,他是“慰安妇”计划的创始人。 冈村宁次在回忆指挥第11 军进攻武汉时,记述了1938 年8 月下旬至9 月底 所见所闻的几段话。他说: 昔日的战争时代不存在“慰安妇”问题,谈起此事,深感内疚,因为我是“慰 安妇”计划的创始人。1932 年上海事变时,曾发生两、三起强奸案,我作为派遣 军参谋副长曾仿效当地海军,请求长崎县知事召募“慰妄妇团”,其后强奸案未再 出现,令人感到欣慰。 现在几乎各兵困都有“慰安妇团”随行,已形成兵站的一个分队。像第6 师团 那样,虽有“慰安妇团”同行,奸淫罪行仍未绝迹。 冈村宁次的这一段话,也自我暴露了日本侵略者对中国人民所犯下的滔天罪行。 连冈村宁次这样的头号战争罪犯也承认所属第6 师团的“奸淫罪行”,并“深为慨 叹”。 其实,慰安妇”问题比冈村宁次所说的要严重得多。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48 年以后,日本政府第一次承认曾直接参与了围捕妇女 充当慰安妇的活动。 1992 年4 月12 日日本《每日新闻》报道:朝鲜半岛以外地区确有妇女在战 时被抓来充当慰安妇。“这次发现的资料证明慰安妇中还有菲律宾人、中国大陆人 和台湾人,这说明慰安妇问题已成为涉及整个亚洲的战后处理问题。”1993 年8 月4 日,日本政府向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被迫充当日本士兵性奴隶的成千上万妇女 正式道歉。日本政府声明说:日本政府对这些妇女在被迫充当所谓慰安妇期间所遭 受的难以忍受的痛苦表示遗憾,并真诚地道歉。 在“慰安妇”问题上,冈村宁次罪责难逃。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