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赣湘会战的遗憾 1939 年8 月31 日夜。 天空一片漆黑,连一颗星星也没有。 中欧东北部,一批德国党卫队队员敏捷地穿上波兰军服,冒充波兰军人“袭击” 并“占领”了紧靠波兰边境的一个德国城市——格利维策。“袭击”很成功,这些 人很快炸毁了一座桥梁,占领了格利维策市的电台,丢下了几具身穿波兰军服的尸 体。其实,死者是德国的囚犯。 就在那一刻,德国所有电台都广播了“德国遭到波兰突然袭击”的消息。 9 月1 日,德国军队以此为借口,向波兰发动大规模进攻。波兰的21 个机场 遭到德国航空兵的袭击,战略中心、交通枢纽和指挥机构遭到猛烈轰炸,30 多个 城镇变成一片火海,停留在但泽港对波兰进行“友好访问”的德国军舰也突然向波 兰的海军基地开炮,早已潜伏在波兰各地的德国特务立即进行破坏活动,有的特务 冒充波兰军人夺取边境军事基地,有的散布谣言,有的进行恐怖活动。一时间,波 兰举国上下一片混乱。数天后,德国军队攻占了波兰的首都华沙。 就在德同军队向波兰发动进攻,英国、法国等国家向德国宣战。第二次世界大 战爆发不久,冈村宁次指挥日本侵略军华中派遣军第11 军同国民党第9 战区在湘 赣北部地区进行了一次较大规模的作战。 冈村宁次把这次作战称为赣湘会战。 国民党方面称之为“第一次长沙会战”。 其实,日本侵略军组织这次作战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进攻长沙,主要是为了瓦解 国民党军队的抵抗意志,迫使国民党政府屈服。日本政府的这一意图在战吏中暴露 无疑。 日本《中国事变陆军作战史》第二卷第二分册第138 页写道:“从重庆脱走的 汪兆铭(即汪精卫。作者注),于昭和14(1939)年5 月31 日赴日,在东京和政 府及军部开始交涉,可以看到建立新中央政府的趋势正在发展。 现地军也按照中央意图,积极进行建立新中央政府工作。”也许出于这种考虑, 日军大本营于1939 年6 月5 日命令第九师团返回日本。 7 月11 日,冈村宁次又接到日军大本营的命令,第16 师团也要队第11军的 战斗序列中解除,返回日本。 冈村宁次指挥的第11 军尽管4 月份补充了新编的第33、第34 师团以及独立 混成第14 旅团,但是在7 月中旬也只有7 个半师团了。 当时,冈村宁次看到江南的中国军队比较活跃,认为有必要先发制人,予以打 击。冈村宁次的这一想法也符合日军大本营以谋略手段为主敦促国民党投降的策略, 他们认为,施加必要的军事压力能削弱和瓦解国民党的抗战意志。 为此,冈村宁次指挥第11 军制定了吕集团谋略计划。现摘录该计划的部分内 容。 第一:方针一、对敌军的谋略,乘襄东会战后敌军动摇、慑服的精神状态,倾 注全力向敌第5 战区进行谋略工作,使之成为迅速瓦解敌军的开端。 二、政治、思想、经济各项谋略:鉴于军的地位,把这方面的施策锋芒对准敌 方政权,使之有所反映,引导蒋政权走向崩溃。 第二:要领一、对第5 战区的敌军,置重点于策动广西、四川军反叛,借此使 战区走向崩溃;其次如能对该战区的中央军及其旁系军加以影响,也要不失良机进 行工作。 二、对第9 战区之敌,可对四川军及游击旁系军施以怀柔工作,对其他军队 (直系军以外)进行积极的谋略宣传,引导其丧失战斗意志和走向投降、逃亡。 三、在响应中央及伊集(指华中派遣军。作者注)施策对敌方政权进行直接或 间接的瓦解工作的同时,特别要对军占据地区内的行政(包括宣传、维持治安、思 想指导)进行整顿,笼络民心,用实际效果动摇敌方政权及其统治下的居民,以至 达到使其反对战争、要求和平。 四、经济方面,特别要对杨子江流域的第三国势力以合法的方式加以驱逐,使 该等放弃援蒋政策,以此导致敌方政权不能进行抗战,同时确立日本的经济基础。 五、对于汉口法租界,逐渐削弱其租界权,使之有名无实,引导其囱动归还租 界;但根据情况可以采取压制,随时贯彻此目的。 该计划制定半个月以后,冈村宁次看到第六师团当面的中国国民党军队活动频 繁,明确提出要在“9 月左右打击一下”。 8 月上旬,冈村宁次要作战课提出攻击江南中国国民党军队的计划,取得上级 同意以后,又要求宫崎周一等人设想作战方案。 天野正一参谋为作战方案积极提供意见,他们初步确定在9 月中旬发起攻势, 并确定了参加赣湘会战的主要部队,还提高了配合作战的海军、空军和船舶部队。 8 月15 日,第11 军机关制定了赣湘会战指导大纲。该大纲提出: 作战目的: 军的作战目的为击败第9 战区的粤汉沿线中央直系军主力,乘蒋军衰败之形势 进一步挫伤其继续战斗的意志,同时加强确保军作战地区内的安定。 指导方针一、军主力(约两个师团为基干)在隐蔽中做好准备,大概在9 月下 旬开始行动,将粤汉方面之敌军主力消灭在泪水河畔。在此期间,约以1 个师团策 应军主力,事先将高安附近之敌消灭后,转向修水河上游捕捉该方面敌军。 二、实施本作战以奇袭为主旨,尽量在短期内结束战斗,然后恢复大概原来态 势。 8 月16 日,冈村宁次批准了军机关制定的“江南作战指导大纲”。尽管当时 日本政府加紧策划诱降国民党,但冈村宁次认为,只要国民党军队的主力尚在,蒋 介石就不会轻易讲和,军事打击就有必要。 在以后的二十多天里,冈村宁次要求机关和各部队熟悉会战方案,搞好陆海军 协定,做好会战前的各项准备工作。 9 月13 日,冈村宁次乘飞机前往安义,随同前往的有宫崎周一等人。大战开 始前夕,冈村宁次总想访问各师团,对有关会战的问题进行训示和恳谈。 驻扎在安义的是第106 师团。当时,第11 军7 个半师团中,有4 个驻扎在江 南,有3 个部署在江北。驻扎在江南的是第6 师团、第101 师团、第106 师团、第 33 师团和独立混成第14 旅团。 自从第9 师团返回日本以后,第6 师团就把警备线推进到新墙河北岸,第106 师团也向箬溪、武宁、高安、上高方向警戒,第101 师团警备南昌,独立混成第14 旅团警备九江、德安、瑞昌地区,第33 师团警备武昌和崇阳——通山——阳新连 接线以北地区。日军在江南的4 个师团已经把岳州、通山、德安、奉新,丰城、进 贤等地连成一线。 冈村宁次首先到第106 师团训示,是因为该师团首先要发起攻击,但他在安义 停留的时间不长,9 月17 日就乘飞机和汽艇去访问上村支队,并进入侗庭湖,在 岳州登陆,来到第6 师团的驻地。 为了准备赣湘会战,各师团司令部已经十分忙碌。冈村宁次战前视察,必然要 动用各部队的警备力量,有时候竟然派出一个中队的警卫部队保障冈村宁次的安全。 冈村宁次知道战前的视察一定会给正在进行战争准备的各兵团增添不少麻烦,但他 看到各级官兵情绪不错,部队士气旺盛,也就放心了。 9 月18 日,冈村宁次又乘火车和汽车来到大沙坪的第33 师团,第二天又乘 汽车视察了桃林的奈良支队,当天午后返回咸宁的军战斗指挥所。这个战斗指挥所 是9 月14 日才建立的。 部署在江北的第3 师团、第13 师团和第34 师团的驻地,冈村宁次没有去。 当时,第3 师团的司令部位于应山,担任应山与信阳之间地域的警备。 第13 师团的司令部设在云梦,该师团主要守备平汉路以西、安陆以南地区。 第34 师团司令部设于黄陂,主要守备宣化店、麻城、宋埠之间地域。 这次出巡,冈村宁次觉得尽管给各师团“添了一些麻烦,但起到鼓舞军心的作 用,收获还是很大的。”赣湘会战,是在东至江西省的赣江,西至湖南省的湘江之 间,约250 公里的地区内进行的,这一地区,海拔千米以上的山地连绵不断,能通 辎重车辆的大道不多,东部山岳地带十分险峻。 9 月15 日,日军第106 师团在奉新以西约10 公里的富馆占领阵地,开始向 国民党军队的阵地进攻。 国民党第9 战区一共有21 个军、3 个挺进纵队,分别部署在岳州、南昌、武 宁、修水及湘鄂地区。 岳州方面,有以关麟为总司令的第15 集团军,以张耀明任军长的第52军和以 夏楚中任军长的第79 军沿新墙河南岸由西向东并列展开,守卫第一道阵地。以陈 沛为军长的第37 军由西向东在汨罗和平江之间展开,守卫第二道阵地。以李觉为 军长的第70 军在湘阴南北之线展开,扼守营田等登陆要点。 此外还有杨森任总司令的第27 集团军、商震任总司令的第20 集团军,这个 地区共有10 个军25 个师,兵力可谓不少。 南昌方面,以卢汉为总司令的第1 集团军中,以孙渡为军长的第58 军,以安 恩浦为军长的第60 军沿溪李、莲花上、罗坊、会埠一线由东向西并列展开,守备 进出九岭山的交通要冲。以刘多荃为军长的第49 军和以宋肯堂为军长的第32 军 部署在南昌西南,主力在樟树镇(清江)附近集结。以王耀武为军长的第74 军部 署在万载、宜春、上高地区。另外还有第二挺进纵队担任游击任务。这个地区共有 5 个军12 个师。 此外,李玉堂任军长的第8 军部署在通山、大冶、阳新地区,韩全朴任军长的 第72 军部署于武宁、德安地区、夏守勋在军长的第78 军部署于修水、三都地区。 总预备队为傅仲芳任军长的第99 军、沈久成任军长的新编第6 军、杜幸明任军长 的第5 军,分别配置在洞庭湖西岸渲县地区,湘潭、株洲地区和全县、兴安地区。 近一年来,上述部队都在重要方向构筑阵地,其中粤汉路西侧地区,阵地纵深 达30 至40 公里。 冈村宁次等人详细分析了国民党军队的部署,认为这次战役除了洞庭湖畔局部 地区以外,日军不得不向凭借山地防御的国民党军队进攻。这是一场艰难的战斗。 有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 日本鬼子冥思苦想,决定从江北的第3 师团抽调4 个步兵大队、1 个山炮大队 组成一个突击支队,由第五旅团长上村千男少将指挥,简称上村支队,利用长江、 洞庭湖、湘江等处的水路,向国民党军队重点防守的阵地背后突击。 冈村宁次很关心上村支队的作战行动,甚至把上村支队作为赣湘会战的一份赌 注。冈村宁次说:“此次会战,我最注意的是从驻在北方的第3 师团抽出来的上村 支队的行动。因为该部队既不熟悉江南的地形,又要进入洞庭湖在敌前登陆,而且 要求他们采取大胆行动,楔入敌军侧背。最初还仰仗海军方面的协助,同时并将当 时被免去关东军参谋转入我军司令部的迁政信中佐,派往该支队担任主要幕僚”。 冈村宁次除了把上村支队作为一支“奇兵”外,还从第13 师团抽调3 个步兵 大队,1 个山炮大队组成一支突击队,由第26 旅团长奈良晃少将指挥,称为奈良 支队,在岳州东面30 公里的挑林集结,从杨林街突破国民党军新墙河防线,急袭 梓江镇,抢渡汨罗江、瓮江、向平江左侧进攻。 日军其余部队,冈村宁次下达的任务也很明确。 第六师团在新开塘集结,从新墙镇突破国民党军队的防线以后,沿粤汉路两侧 向泪水南岸前进,在奈良支队外面构成对平江地区的第二层包围圈。 第33 师团在麦市突破国民党军队的防线,插入渣津后,沿汨水上游直插长寿 街,向平江地区侧后迂回,同其余日本军队一起在平江地区围歼国民党军队主力。 第106 师团前进至奉新以西地区以后,分三路攻击。一路指向武宁,一路指向 三都,一路指向修水,共同围歼国民党军队于修河上游地区。 从这个计划看,冈村宁次调动了相当于33 个营的日本军队,却要围歼国民党 军队的40 个师,日本军队的作战正面宽达200 公里。 冈村宁次称作“奇兵”的上村支队主要是在洞庭湖和湘江上活动,尽管从背后 袭击的企图具有一定的威胁,但在进攻发起时,洞庭湖水突然下降,部队接近预定 登陆地点时,水深只有一尺。这样一来,日军摩托艇的装载量减少,或者是在航空 兵的引导下沿着水较深的弯曲航道前进。 9 月23 日拂晓,冈村宁次从睡梦中惊醒,一名参谋送来一份紧急报告,上村 支队已经在营田成功登陆。冈村宁次挥挥手,让那名参谋退出去,心中甚是高兴。 国民党第70 军在第37 军第195 师的配合下,同日军上村支队战斗两天,但 依然没有阻止这路只相当4 个营的日本军队的进攻。 日军的进攻行动引起了蒋介石的高度重视,第二天,国民党最高统帅部召开幕 僚会议,判明日本军队的确要进攻长沙,但对长沙的“守”与“撤”有不同意见。 战前,蒋介石派陈诚和白崇禧到长沙,协助薛岳指挥作战。临走前,陈诚提出 对长沙“守”与“不守”两条建议,蒋介石批复“不守”。陈诚到达禄口后,马上 把蒋介石的意图转告薛岳。 薛岳听完,不以为然地说:“长沙不守,军队之职责何在?”那天夜晚,薛岳 一连接到9 次电话,命令他退出长沙,但薛岳不听。 日军上材支队于9 月26 日突破了国民党军队的进攻,把伤员和后方部队集中 在一起以后,继续向前突进,两天后前进80 公里,到达上杉市,切断了国民党军 队主力的退路。这时候,这路敌军距国民党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所在的长沙只有 30 公里了。 日军第6 师团也于22 日发起攻击,第二天在新墙镇突破了国民党第52军的防 线,26 日进展到汨罗江右岸的新市。第33 师团也干26 日占领了桃树港南面地 区。 奈良支队突破杨林街的国民党军阵地以后,于26 日进至泪水右岸的梓江镇。 国民党第37 军没有进行大的战斗就撤退了。 27 日,日本侵略军开始向平江地区合围,但那里的国民党军队已经遵命退出。 29 日,冈村宁次乘坐一架大型机,在空中视察进攻中的各路日军。坐在飞机 上,冈村宁次看到了第6 师团长长的行军纵队,准知第六师团一直没有向日本飞机 发出对空联络信号,冈村宁次无法同该师团取得联系,同第33师团、奈良支队、上 村支队的联系倒比较顺利,冈村宁次还向进攻中的部队投下了感谢辞和慰劳品。 日本侵略军逼近长沙时,薛岳不肯退出长沙。陈诚了解了长沙附近的部队部署 以后,一面同白崇禧商量,命令薛岳指挥部队反攻,一面把薛岳不旨退出长沙的决 心和当时的情况向蒋介石报反攻成功了。 冈村宁次指挥的部队败退北撤,国民党第九战区各路军队一直追至新墙河南岸, 日本侵略军退回北岸,双方又恢复到进攻前的态势。国民党军队取得了湘北抗战的 第一次胜利。 对此,冈村宁次作出如下解释:“军的主力既已进入长沙平地,长沙又在眼前, 如乘势进攻,占领长沙并不困难。但根据本次会战之目的,在大量击溃敌军后,不 得不回师原地。”日本侵略军在总结赣湘会战时,也吹嘘说:“第11 军以少数兵 力果敢地进行作战,收到了很大成果。按兵力来说,可能被认为是冒险作战,但是 当时第11 军的作战课是根据我以1 个大队,可以和敌军1 个师对抗的程度和战斗 力量来判断的。当然和中国军队相比,我方有比较优势的航空兵力相助,炮兵力量 一般也占优势。”日本方面还公开宣布,在这次战役中毙俘国民党军48000 多人。 国民党方面也宣布,日军在这次战役中死伤40000 多人。显然,上述做法都是 出于某种需要,参加湘赣会战的全部日军也只有30000 多人。 日本侵略军要在平江地区消灭国民党军队主力的计划也落空在这次战斗中,冈 村宁次对上村支队完成作战任务的印象颇好。12 月21 日,冈村宁次坐飞机到达 应山,亲自为上村支队的有关人员颁发奖状。 战后不久,冈村宁次的一名得力助手宫崎周一调往北满。在冈村宁次眼里,宫 崎周一是一名固执、敢于坚持己见,任性的军官,他曾经为他起了一个“王爷”的 绰号,虽然他没有直接称呼宫崎周一,但其它军官时常称呼宫崎周一为“王爷”。 离别时,冈村宁次实实在在地叫了宫崎周一一声“王爷”。 那是在送别宴会上。 送别宴会是在蜡烛灯光下进行的,冈村宁次以及第十一军指挥所的全体军官都 参加了。在频频碰杯之中,冈村宁次的讲话令宫崎周一兴奋不已。 “本军建立以来,宫崎是名副其实的中坚分子……其辉煌战功已足众所周知。” 在讲到宫崎周一的工作时,冈村宁次忽然想起有一次召开师团长会议,这个会议准 备在一家拥有许多漂亮姑娘的高级餐厅里进行。宫崎周一想到在宴会上还要讨论公 务问题,就婉转地提出不应该在那家餐厅举行,冈村宁次接受了这一建议。今天, 冈村宁次面带笑容说,“王爷叱责我说,军司令官不应在那样的地方露面。”一场 演给别人看的把戏。 德国法两斯的军队入侵苏联以后,日本军阀加快了进行世界战争的步伐。冈村 宁次坚持主张在巩固已经占领地区的前提下,以强有力的军事打击迫使中国军队屈 服,用订立城下之盟来结束战争。 赣湘会战结束不久,冈村宁次即提出了《迅速解决日华事变意见书》。 冈村宁次认为,如果不把重庆中央直系军队打垮,中国问题就不能考虑和平解 决。因此,只有积极进行作战才能掌握解决事变的决定权。为此,日军已经占领的 重要地区必须保住,还必须积极作战。冈村宁次提出了3 个“积极作战”的方案。 第一方案是向长沙、衡阳方面的作战。 第二方案是占领宜昌的作战。 第三方案是打通京汉铁路的作战,使驻守在信阳方面的日军同侵占华北的日军 取得联络。 日军大本营很重视冈村宁次的建议,直至出现一次又一次的长沙会战,命令冈 村宁次率领第11 军攻占宜昌。 当时,冈村宁次指挥的第11 军7 个师团和两个混成旅团部署在以武汉为中心 的长江南北一带,从军事态势看,这部分日本军队处于国民党军队一百多个师的包 围之中。尽管冈村宁次知道中国国民党军队的战斗力比较弱,但是,客观上处于被 中国人民、中国军队包围的态势下,这些日本侵略军的心态总是试图发动大规模的 攻势,从军事上突破这种包围,从心态上自我解脱这种包围。也许是出于这种考虑, 第11 军在提出《迅速解决日华事变意见书》二十多天以后的《形势判断》结论中 明确提出: “长期持久的战争,对帝国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而且从目前形势看来,依靠 谋略、外交、或小规模的作战,终究不能期待早日解决事变,所以痛感不配合大规 模的进攻作战而欲迅速解决事变,断定是不可能的。”在这份《形势判断》中,第 11 军甚至引用了中国兵圣孙子的一段话作为结论。这段话是:其用战也胜,久则 钝兵挫锐,攻城则力屈,久暴师则国用不足。夫钝兵挫锐屈力碑货,则诸候乘其弊 而起,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 故兵闻拙速,未睹巧之久也。 显然,第11 军的这份《形势判断》露骨地反映出了冈村宁次的侵略思想。 冈村宁次的侵略野心得到日军统帅部某些人士的赏识。。1939 年12 月5 日, 日军人事局长野田悄悄地来到第11 军。冈村宁次看见野田,分外热情,盛情招待 之后,把野田请到自己的内室。 野田品了一口中国名茶,神秘地一笑,说:“冈村将军愿意担任下届陆相吗?” 冈村宁次心中一惊,觉得这个问题很突然;但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方方面面的关系 都想到了,故作姿态地说,“陆相的人选还是按资历比较妥当,应该由梅津氏担任。” 冈村宁次所说的梅津氏是指梅津美治郎,1940 年任日军关东军司令官,军衔为大 将,也比冈村宁次高。 野田听完沉思片刻,又说:“我还是希望冈村将军出马,请不要推辞。”冈村 宁次不知道野田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他执拗要求,也就顺水推舟,说:“万不 得己,我只好效犬马之劳。”数个月以后,冈村宁次调离第11 军,回到日本。但 冈村宁次始终没有担任日本内阁中的陆相。事后,冈村宁次把同野田的谈话说成是 “礼节上的回答”,并且声称,“即使我就任陆相,靠我一人之力,要想改变现今 中央的风气,是根本办不到的。如果到那时,我也要预先做好坚决辞退的打算”。 1939 年12 月中旬,第11 军正式提出攻占宜昌的作战计划。宜昌位于长江 三峡东口,号称“川鄂咽喉”,是长江航运的中转港。冈村宁次做梦都想要侵占这 个重要城市。中国派遣军总司令西尾寿造非常重视冈材宁次的意见,西尾寿造还让 中国派遣军参谋总长板垣征四郎到东京去,要求日军统帅部批准宜昌作战,并增派 2 个精锐师团。 冈村宁次积极为宜昌作战作准备,从12 月中旬开始,不断到各个师团进行视 察。 12 月13 日,冈村宁次坐飞机从汉口到达应城,视察第13 师团。途经汉水 时,他看到前沿阵地时有战斗发生,只觉得这是战争中常有的事,并不介意。 第二天,冈村宁次同田中静壹师团长一起在众多卫兵的保护下乘汽车到达安陆。 田中静壹师团长是8 月以后到任的。当他们在第一线阵地向中国军队的阵地了望时, 不时地听到敌对双方激烈战斗的枪声。他们到当地的一家野战医院慰问时,也听到 了激烈的枪声。 一名旅团长注意到冈村宁次的表情,主动报告说,南面,中国军队渡河进犯, 日军正与其战斗。 12 月15 日,冈材宁次来到旧口镇。日本侵略军有一个联队在旧口镇,由于 同中国军队发生战斗,联队长已经夫前线,在旧口镇也可以听到枪炮声。 冈村宁次走进一家野战医院,医院里的三十多名伤员是两天前送到的,冈村宁 次询问受伤的情况时,好几名伤员都说,他们是在同中国军人拼刺刀时刺伤的。 冈村宁次的脸色立刻变了,他转身对田中静壹师团长说:“根据平时的调查, 中国军队中受过拼刺刀训练的只有中央嫡系的精锐部队,这说明驻在宜昌附近的中 央嫡系部队已经出动,我军也必须全力以赴。”冈村宁次脑海中很快浮现出了长江 两岸中国军队的部署情况。 在日本侵略军武汉集团的外围,国民党军队一共有104 个师,80 多万人。 江南设为第9 战区,一共有47 个步兵师。江北设为第5 战区,一共有26 个 步兵师,一个骑兵师,1 个骑兵旅;中央军委会配属给第5 战区还有11 个步兵师。 长江上游江防司令部一共有13 个步兵师,第1 战区在河南南部还部署有5 个步兵 师,1 个步兵旅。这一百多个师中,派系林立。 以薛岳代任司令长官的第9 战区中,第19 集团军共有中央嫡系5 个师,中央 旁系7 个师,旧东北军2 个师。 第15 集团军中,中央嫡系有6 个师,中央直系有2 个师。 第20 集团军中,中央嫡系3 个师,中央旁系3 个师,旧东北军2 个师。 从杨森为总司令的第27 集团军和以王陵基为总司令的第30 集团军共6 个师, 都是原四川的军队。 以卢汉为总司令的第1 集团军6 个师都是原云南的军队。 军委会直辖部队中,中央嫡系7 个师,中央旁系1 个师。 这些军队虽然都统一在抗日的大旗下,但是各个师的装备不一样,编制不一样, 战斗力也不一样。冈村宁次注意到了国民党军队的派系。 旧口镇离宜昌甚远,但冈村宁次不再西进,15 日午晚后,冈材宁次同随行人 员一起向东折返,前往湖北省中部的天门县。 侵占天门县的日军奈良旅团长向冈村宁次报告说,两天以来,中国军队不断向 驻地日军发动进攻,日军已有一名大队长战死,数百人伤亡。冈村宁次听后,默不 作声。 夜晚,冈村宁次在天门县住宿。 就在这天夜里,天门至武汉的两座桥梁被抗日游击队炸毁。 冈村宁次得知自己归途中的两座桥梁被炸,心惊肉跳,16 日起床后就急匆匆 返回汉口。 连续两天的视察,冈村宁次不断听到中国人民抗日的枪炮声,他判断中国军队 可能要发动大规模进攻,但这个日本军阀仍然梦想侵占宜昌。不久,在冈村宁次的 直接策划下,第11 军制定出了攻占宜昌的作战方案和宜昌《会战指导方针》。 宜昌《会战指导方针》中提出: 第一:作战的目的军拟在雨季到来之前,在汉水两岸地区将敌第5 战区的主力 击败,通过作战的胜利,进一步削弱蒋军,并为推动对华政治、谋略的进展作出贡 献。 第二:会战指导要领(摘要) 投入的兵力约为4 个驮马改编的师困,在汉水东岸的枣阳周围构成数道包围圈 (第一期作战)在汉水西岸进行两翼包围,将敌人消灭在宜昌附近(第二期作战)。 冈村宁次回到武汉以后,各师团遭到中国军队进攻的告急电报雪片般地飞到。 开始,冈村宁次不以为然,以日本侵略军的那种做迈心态来看待中国军队的进攻, 训斥各师团要有信心。当看到中国军队接连发起一次一次顽强的进攻时,才意识到 国民党军队要发动冬季作战了。 冬季作战持续了一个多月,日军第3 师团在应山和信阳方向遭到中国军队的攻 击,第十二师团在襄河遭到中国军队的攻击,第六师团在崇阳和通城方向遭到中国 军队的顽强攻击。战斗激烈时,冈村宁次就调逍航空兵、海军甚至直辖的部队对有 关师团进行支援。到12 月底,日本侵略军一共伤亡2000多人。 事后,冈村宁次颇有感慨地说:“敌人统帅无能,在如此大攻势中,缺乏战略 联系而各自为战,此亦我军的一大幸事。”但是,中国军队的冬季攻势引起了日本 天皇的注意,日军大本营也感到不安。为此,日本天皇还对参谋总长和军令部总长 发出训示。冈村宁次也于1940 年1 月中旬接到了有关方面传达的日本天皇的训示。 冈村宁次人在侵略中国的战场上,对日本国内的政局也十分关心。战争期间, 陆续有日本国内的政界、财界、教育界、舆论界的各方面人士到第11军访问,冈村 宁次也热情地接待他们,但彼此间谈到的大多是一些客套话,有时又是互相介绍战 场上和日本国内的情况。 有一天,几名来访者讲到,战争已经进行两年多了,日本国民生活已经相当贫 困,国内黑市猖獗,奸商横行,财政界和知识分子都有讨战情绪,有的甚至怀疑日 本当局解决事变的能力,日本政界缺乏卓越人物。每当听到这些话,冈村宁次心中 感到震惊,却不好随便说什么。 不几天,冈村宁次看到一份杂志上写到了有关日本政局,其中有一段话是这样 写的:“最近从海外归来的友人说,恐怕没有任何国家象日本的报纸、杂志那样专 挑内阁毛病的。不管内阁如何变化,在似无可能出现更有力的内阁的现状下,如何 支持鞭策现内阁,使之担起解决中日事变的重任,这才是顺应国策的道路。在事变 中内阁几度更迭,其本身就是向世界暴露了日本的虚弱。”看到这段话,冈村宁次 似信非信。12 月30 日,冈村宁次看到从日本内地送来的报纸时,报纸上果然传 出了日本政局动摇的消息。作为在中国战场上同中国军队作战的日本军官,冈村宁 次感到痛苦。 1940 年元旦,泽田参谋次长来到第11 军,冈村宁次会见泽田时,泽田神秘 地对冈村宁次说:“冈村将军,中国事变不易速决呀!”“为什么?”“除了中国 战场的原因外,日本政局动荡不稳呀。”冈村宁次两眼注视泽田。 泽田参谋次长接着说:“下任首相还没有适当人选呢!”两天以后,阿南陆军 次官也来到第11 军。冈村宁次同阿南是老友故交,对战争问题的认识两人颇有同 感。故友见面,冈村宁次同阿南陆军次官密谈了一个小时,两人虽然谈得很愉快, 对于战局却感到无能为力。 在准备宜昌战斗期间,冈村宁次下时地找官兵谈话,了解日军官兵的情绪和动 态。冈村宁次把同日军官兵谈话当作在战争时期鼓舞日军士气的一种方法。冈村宁 次先后同大队长、中队长、小队长、分队长和士兵170 多人谈过话。一次,一名士 兵对冈村宁次说:“我在每次站岗之前,必先巡视哪是东方,然后暂时瞑目,心中 便浮起微妙的愉快感。我没有什么信仰,但出征两年来,唯有坚持向东方遥拜这一 信仰。每当站在岗位上时,就把那里看做我的坟墓”。 冈村宁次有时也会听到一些刺耳的话,但他把找下属谈话看成是“一种嗜好”, 他说:“作战一旦终了,即巡视激战遗迹,并以在战地倾听战功显著的勇士们谈实 战情况,为无上乐趣。”冈村宁次还了解到,日军的残暴行为激起了中国老百性的 愤慨,老百姓也纷纷起来反抗日军的侵略。有的军官告诉冈村宁次,日军烧焚中国 老百姓房屋的地方,不管日本人事后如何进行宣传,中国百姓的反抗情绪都很强烈。 每当听到这些消息,冈村宁次暗暗吃惊。他记得南京总领事馆的中国仆役在一 次宴会开始时偷偷在酒中放了毒,造成主客死亡和病害。事后,这名中国仆役逃到 上海后给南京总领事馆寄去一封信。信中说:“我长年在总领事馆工作,多蒙亲切 关怀,实不胜感激。但在攻占南京作战时,我的亲属等遭到强奸暴行,使我恨入骨 髓,所以,当我知道当天来客中有日军司令官时,就进行了报复。”每当想起这件 事,冈材宁次总是胆颤心惊。 1940 年3 月9 日,冈村宁次接到日军统帅部的命令,要他回日本任军韦参议 官,第11 军由园部和一郎中将担任司令官。 冈村宁次担任第11 军司令官已经21 个月。离开汉口时,他对日军各兵团长 诉说了当时的心情: “唯一的遗憾是未能摧毁敌人的抗战企图,却将众多官兵留在战场而离去,这 是一种‘圣战术息,残躯独归”的心情。”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