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桂柳作战难圆“桂林梦” 1944 年11 月24 日,日军第六方面军接到电报,宫崎周一参谋长一看是关 于冈村宁次就任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官的诏书,马上走进冈材宁次的房间,向其传达 诏书。该诏书的内容是: “朕委卿以中国派遣军统率之任。惟现下战局实关重大,望卿深察宇内大势, 妥为筹划,益振军威,以副朕望。”尽管冈村宁次两天前已经接到了他将调任中国 派遣军总司令宫的通知,当听到任职诏书时,这个日本军阀依然有几分激动。他的 奉答词是: “蒙赐优渥敕语,拜受统率中国派遣军之大任,诚惶诚恐,不胜感激,愿粉身 碎骨竭尽死力以奉圣旨。”冈材宁次回忆当时那一刻的心情时说:“有生以来首次 拜受对我的敕语,感激之至,重下决心,必将把握解决战局之转机,奉慰圣怀”。 然而,当冈村宁次得知他被任命为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官的计划早在他转任第六 方面军司令官时就已经内定,只是在等待桂柳作战的重要时刻宣布时,又感到很不 舒服。何必要从华北经华中,再到华南去呢? 日本政府在任命冈村宁次担任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官的同时,任命华北方面军司 令官冈部直三郎为第6 方面军司令官,任命下村定中将为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在许 多人眼里,冈村宁次是荣升了,但冈村宁次却对此种做法提出了许多问号。即: 为什么当初要把他从全军最大的华北方面军调到新编较小的第6 方面军? 即使要给新任华北方面军司令官的冈部直三郎一个升迁的机会,为什么3 个月 后又把他调到第6 方面军? 为什么当初不把冈部直三郎直接派到第6 方面军? 为什么华北方面军和第6 方面军都要在3 个月内作人事变动? 冈村宁次在第6 方面军任职仅仅3 个月而调离,把烂摊留给冈部直三郎大将, “心中极不愉快。既对冈部感到内疚,又对大本营抱有强烈反感。”当时,人皆祝 贺冈材宁次荣升,他却心怀不满,冈村宁次甚至要求“中央当权者即应派遣专人或 以密函,向我坦率加以证明(暗示也可),方为统率之道。人事安排虽严禁解释, 可避开人事说明的形式,而在慰问言辞中交代一二,以免引起疑惑为好”。 多年以后,冈村宁次仍然对这件事“困惑不解”。 冈村宁次离开第六方面军的交接工作实际上在接到电话通知时就开始了。 那天,天野正一副参谋长从前线回来时说:“第十一军判断,敌人可能增援, 他们担心兵力不足。”冈村宁次听后,说:“假如敌人增援,可缓和北缅友军的困 境。敌人向我这方面叵攻,却是一举歼灭敌人的好机会,不足为虑。要向继任的冈 部大将和上月中将详细转达我对敌军战斗力的判断。”当天夜晚,第6 方面军为冈 村宁次举行告别宴会。大厅里,日本军官频频举杯,冈村宁次还要求把他钓到的那 条鲤鱼烧成中国风味,谁知烧鱼的士兵偏偏没有学到这一手,鱼端上桌时,竟然是 半生十熟的。 宴会后,日本军官又进行舞会,冈村宁次也上场了。 11 月24 日中午,冈村宁次接受第六方面军幕僚们的贺词。这篇贺词也反映 了日本军阀的侵略野心。其中讲到: “我等全体幕僚在将军之威德与武运下,竭尽徽力,从事伟大作战,不胜感戴。 然建制伊始,时间仓促,尚有许多缺陷,深为惶恐。今后定将遵循将军之教导,以 服务于新司令官,尚望总司令官关注赐教”。②冈村宁次离开第6 方面军时,还举 行了阵亡将士追悼会。临别时,冈村宁次对宫崎周一等人说:“相处不久,颇感留 恋,望今后保重身体,一心奉公。”宫崎周一也向冈村宁次陈述了有关事宜。 冈村宁次原计划26 日早晨离开衡阳,谁知当天天气不好,护航的战斗机没有 及时赶到,冈村宁次临时决定先去湘潭。 冈村宁次的座机起飞不久,空中突然出现了美军的飞机,这一下,日本鬼子吃 惊不小。由于丧失了制空权,连冈村宁次的行动也难有安全保障了。 但是,这一天没有出现第二个“山本五十六事件”。 冈村宁次担任第6 方面军司令官时,日军就开始进行桂柳战役,担任中国派遣 军总司令官之初,冈村宁次也在指挥日军侵占广西,以实现日本侵略军要打通中国 和越南的交通线的目的。 桂柳战役的主要作战地域在广西境内,当时属第4 战区,司令长官是张发奎, 战区正面宽达450 公里,主要兵力有: 杨森任总司令的第27 集团军,下属杨汉城任军长的第20 军,2 个师;丁治 盘任军长的第26 军,2 个师;罗奇任军长的第37 军,l 个师。夏威为总司令的 第16 集团军,下属黎行恕任军长的第46 军,3 个师。甘丽初任军长的第93 军, 2 个师;另外还有一个战防炮营。 邓龙光为总司令的第35 集团军,下属黄涛任军长的第62 军,2 个师;张驰 任军长的第64 军,3 个师。 方靖任军长的第79 军之个师也属第4 战区。 细细算来,广西方面的兵力也不少,但战役之初,一部分兵力调到湖南境内去 支援衡阳作战,广西境内只有8 个师。尽管有些部队陆续调回,但由于多方面的因 素,国民党军队没有抵挡住日本鬼子的冲击,被迫退守到大西南地区。至12 月, 日本军队侵占贵州的独山,重庆大受震动,以至美国人魏德迈向蒋介石建议:迁都 昆明。 日军进行桂柳战役的主力部队是冈村宁次指挥的第6 方面军所属第11军和第23 军。 早在第11 军占领衡阳时,日军就要求赤鹿理中将指挥的第13 师团沿湘桂路 前进,长野祐一郎中将指挥的第37 师团同第116 师团主力一部共同向邵② 《冈 村宁次回忆录》第295 页。 阳(金庆)方向攻击。到9 月8 日,这两路日军相继侵占了祁阳、新宁、东安、 零陵等地,第一线部队突进到了黄沙以北,造成了一个正面90 公里、纵深200 公 里的前进阵地。 第23 军所属平田正芳指挥的第22 师团、铃木贞次中将指挥的第104 师团也 于9 月上旬在西江沿岸和雷州半岛方向进入前进阵地。 冈村宁次到达汉口以后,进一步协调第11 军和第23 军的关系,指挥日军侵 占西南地区的交通要冲和军事要隘。 从9 月10 日开始,日军第13 师团和第58 师团从黄沙河一线发起进攻,13 日攻陷全州以后,又向东行动,抢占了清水关、永安关,不几日,日军占领了湘桂 边界的制高点都庞岭,控制了湘佳铁路的交通要冲全州。到9 月底,第11 军所属 的5 个师团在全州至道县一线依次展开,控制了湘桂铁路、湘桂公路和越城岭、都 庞岭、萌渚岭等交通要冲和军事要隘。 与此同时,冈村宁次命令第28 军第104 师团等部队分兵西进,一部分部队沿 山地迂回,相继占领怀集、越信都,悟州,主力沿西江北岸前进,也侵占了四会、 高要、德庆,到达悟州。第22 师团从西江南岸前进,侵占了新兴、云浮、郁南等 地。到9 月底,日军占领了丹竹、梧州,容县之间的地区。 在1 个多月时间里,冈村宁次的部队已经打开桂林东面的门户,兵临柳州、南 宁外围。 10 月上旬,正当冈村宁次又一次组织日军开展全面进攻时,第6 方面军却发 生了两件意外事件。 一件是日本军官之间互相残杀。 湘潭附近,驻守着一支日军部队,一天,这支日军进行演习,一名中队长对一 名下属军官看不顺眼,恶狠狠地说:“象你这样没有志气的人,下次战斗就应该杀 掉。”这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挨骂的日军下级军官一下子陷入了一种被杀的恐 怖之中,想来想去,他对自己说:“反正是被杀,不如先杀死队长。”夜深了,军 营里静悄悄的,一名日军偷偷地把一枚手榴弹投到中队长的床上。熟睡中的中队长 倾刻之间被炸得血肉横飞,他万万想不到会被部属杀害。 凶手抓住了。被告席上,他供认不讳。 事后,一名日军将官说,“大队长以下的干部素质下降,缺乏带兵训练,组织 新建部队时,由其它方面转来的干部当中,有的很难对付。”另一件事是丢失密码 本。 密码在战争中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冈村宁次清楚地记得,山本五十六上将 在组织与指挥中途岛海战中,因为密码被美军破译,预告其座机出发的电报被美军 截收而丧命。在侵略中国的战场上,冈村宁次也曾经用破译对方密码的办法获取了 不少重要情报,现在,他的部属也丢失密码了,而且不止一次。 一支部队在执行任务时休息,把装有密码的图囊挂在墙上。出发时,突然发现 密码本不见了。 一个无线电小队行军途中,装有密码本的行囊不知去向。 听到这些消息,冈村宁次十分恼怒,厉声命令:“应采取措施彻底搜索密码本 的去向。”经过反复寻找,在衡阳西面约18 公里的一条大路旁的树林里,发现了 日军丢失的行囊,但行囊中的东西早已不知去向,尽管附近有烧毁文件的痕迹,但 怎么知道被烧毁的就是密码本呢? 地面行动不像空中,冈村宁次决定按计划进行桂柳战役。 于是,数十万日军官兵冒着连绵霪雨,在没漆的泥泞中前进。由于日本空军已 经失去了这一地区的制空权,几乎天天遭到国民党飞机的轰炸。“国军空军依据作 战方针,轰炸战区敌后要地,交通枢纽,重要机场以及桥梁,船舶等,并每日出动 于第一线,协助地区部队作战,先后出动228 批,驱逐机出动1246 架次,轰炸机 出击140 架次共1386 架次,计击落敌机34 架,可能击落14 架,击伤10 架, 地面炸毁6 架,摧毁敌军各种车辆400 余,大小木船500 余、毁灭或破坏敌阵地、 车站、厂库、司令部等50 余处,桥梁11座,又伤毙敌人马甚众,战果丰”。在遭 到巨大伤亡后,冈村宁次还要指挥日军侵占桂、柳。 冈村宁次命令第34 师团留驻全州,守护湘桂路的供应线,第11 军的其余部 队向国民党的大小榕江阵地进攻,于10 月28 日迫近桂林外围,11 月初,这部 分日军开始对桂林城做向心压缩,4 日占领了距桂林40 公里的黔桂铁路永福车站, 切断了桂林同柳州的联系。9 日占领渡口屯,兵临柳州城郊,第三师团渡过柳江, 进至柳州南侧,第13 师团攻陷柳城。 第23 军所属独立混成第23 旅团在10 月12 日侵占桂平,第104 师团10月 底侵占江口、金田村、东乡、武宣等地,11 月6 日又沿桂柳铁路东侧北进,予头 直逼南宁。 守卫桂林的国民党第31 军等部队共有2 万多人,约30 门火炮,兵力比攻城 日军多一倍。日军发起进攻后,国民党军队激战4 昼夜,桂林失守前,防守司令部 参谋长陈继桓中将、第31 军参谋长吕旃蒙少将和第170 师副师长胡厚基少将等官 兵阵亡,第131 师师长田维雍中将自戕殉国。 守卫柳州的国民党部队其有6 个军12 个师约6 万人。日军发起总攻时,国民 党第4 战区长官司令部得知桂林失守,就于同日下令撤出柳州,日军于11 日侵占 柳州。 冈村宁次对日军的进攻行动不满意,战后他说: “占领桂林、柳州为第六方面军新编后的第一作战目标。大致计划由第十一军 攻占桂林,由第二十三军攻占柳州。由于敌军将由柳州向西退却,故第十一军于占 领桂计后,应即避开柳州通路而向西南挺进,以逼近其退路为有利。我虽下达如此 命令,但第十一军却急于攻占柳州,致使逼迫其退路的行动不够积极,违背了我的 意图”。 11 月12 日,冈村宁次在衡阳向当时的畑俊六总司令官报告了作战情况。 畑俊六从汉口坐飞机到达衡阳时,衡阳机场多次遭到袭击,日本军阀紧张了一 阵子。 11 月15 日,冈村宁次得知桂林和柳州方向撤退的国尽党军主力正在宜山附 近地区徘徊,不顾连日下雨,命令部队迅速追击。 21 日,日军第11 军在怀远截获国民党军队的11 台机车,106 辆货车和4 辆客车。这对国民党军队是一个损失,其中被日军缴获的武器装备有:反坦克炮2 门,反坦克炮弹40 吨,150 毫米榴弹40 吨,山炮弹90 吨,15 毫米机关炮弹 17 吨,20 毫米机关炮弹10 吨,飞机1 架,飞机发动机6 台,炸弹160 吨,油 17 吨,机械20 吨,粮食500 吨,煤400 吨,其中许多物资是美国政府援助国民 党军队的。 冈村宁次正为之兴奋,忽然又接到关于国民党军队情况的一份密电。密电是日 军驻长沙的谍报机关发来的,其中讲到桂、柳作战的影响时说。 此次作战,中国军队约有60%遭到打击,目前6 个军的战斗力只相当于一个完 整的军;今后的作战方针是防备日军向常德、藏江、贵阳方面进攻,正在各要冲构 筑工事;今后以正规军编成游击队,从事破坏日军战略要点及后方军事设施,暗杀 日军军官和中国要人,收集情报。 日军有关人员经过分析,认为这份情报虽然有些夸大,但表明同民党军队与武 汉作战时相比,士气和战斗力都有些下降。 24 日,日军第23 军所属第23 旅团侵占南宁。在日本人眼里,南宁是通往 法属印度支那的要冲。这时候,日本军阀认为已经达到了纵贯大陆的目的。 但是,侵占柳州的部队继续西犯,数天后在金城江突破了国民党第九十六军的 阻击线,向贵州境内前进。12 月2 日,这部分鬼子占领了独山、八寨等地,侵入 贵州境内100 公里,并且摆出了向黔东重镇都匀迂回的态势。 这么一来,不但贵阳市内大吃一惊,重庆也议论纷纷了。 蒋介石很沮丧,说:“桂林既陷,军事受挫已达极点乎?”他下决心要迅速改 变这种情况。 冈村宁次得知日军占领桂林、柳州、贵州省部分地区后,重庆方面曾出现迁都 西康省的议论时,为自己的侵略行为自鸣得意。他说:“从派遣军本身来看,腹背 受敌显系冒险,而我甘冒此险,断然进行大牵制作战,目的即在于减轻本上重负, 但很少有人理解我的心意”。 美国的史迫威将军对国民党军队又有另一种看法,他认为:蒋介石只是坐待战 争的终了,把整个担子放在美国身上;蒋介石无意进行真正的民主改革,也无意和 共产党组成统一战线。史迪威还认为蒋介石不会努力去打仗,只想在沿海岸结束战 争,以便获得美国的大批物资供应,因此,史迫威建议美国政府对蒋介石施加一定 的压力。 这以后,情况稍有改变。 12 月5 日,国民党军队的增援部队赶到贵州省,第二天就进行反击,日本侵 略军被迫后退。 14 日以后,日本侵略军同国民党军队在野东河对峙。 以往,日军侵占中国的重要城市,冈村宁次都要去看一看,柳州、桂林的山水 风景对日本鬼子也别有一番吸引力,冈村宁次没有如愿。 日军侵占桂林之初,冈村宁次是准备去的,只是因为到南京任派遣军总司令, 没有及时动身,后来要到桂林、柳州去时,由于日军失去了制空权,只好采用分段 飞行的办法,先从南京到衡阳,再从衡阳到桂林。 那一天,冈村宁次的飞机刚刚飞抵衡阳,忽然接到桂林日军拍来的急电,称: “近两三天桂林上空每日早晚必有敌战斗机数架盘旋。总司令官来桂似被敌发觉, 故应停止出巡。”随行的松井太久郎中将总参谋长看到这份电报,一阵心跳,连忙 阻止冈村宁次去桂林。 冈村宁次思前想后,只好垂头丧气地飞回南京。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