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虎口夺食两次竞牌遭惨败 叶汉重返澳门,在傅老榕眼鼻子底磨刀霍霍,欲与旧恩公兼老冤家傅老榕大 干一场。 叶汉两次竞投赌牌,均被泰兴公司与澳府官员合谋击败。1960年,老赌王傅 老榕归天,双方力量起了微妙变化。 新澳督马济时锐意改革,叶汉终于看到一线曙光,紧锣密鼓筹备下一期赌牌 竞标。 ◆小资料:澳门的押业押店在中原,称之为“当铺”或“典当店”。50年代, 澳门大概有30间押店,基本围绕着赌馆存在。押业大王高可宁几乎垄断了澳门的 押店生意。 押店的铺面百多年没有质的变化,都是小小的门面,当街高悬一个偌大的 “押”字,门的两侧写着相同的“昼夜服务,香港起货”。店堂的布局各商号千 篇一律:食指粗的铁条将内柜外柜一隔为二,高高的柜台只留一个小小的窗口, 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澳门的押客当然大都是赌客,赌场通宵开赌,押店也就昼夜服务。那些输光 随身现款和票证的赌客,于是就用身上值钱的东西拿来抵押,换成现钱或者作为 扳本的赌资,或者作为回家的路费。押品有实价和押价,实价是押品的所值价值; 押价是押店付给押客的现款。若押客无力赎回押品,实价与押价间的差价就是押 商的盈利。押期为3 个月,一般有过半押品被押客赎回;逾期无人赎回的押品, 会有金银珠宝行以及旧衣店的人来收购。为何澳门的押店都标榜“香港起货”? 道理很简单,赌客大都来自香港,为了方便港客,押客可在押商设在香港的分号 赎回押品。异地起货,押客要付一定的手续费。 押商的最大风险,在鉴别押品的货色。 因为典押之物品种繁多,品质优劣参差不齐,没有好“眼水”便会出现鱼目 混珠的巨大差错。鉴别货色的师傅叫“朝奉”,俗称“二叔公”、“柜面”,没 有10多年的经验不可充当这一要职。“朝奉”一般是店主或股东担任,也有老臣 子担当此职的。若是一件昂贵押品,得经两三个“朝奉”过目。当票是押客取赎 押品的凭证,那时澳门已经非常时兴自来水笔,“朝奉先生”绝对使用毛笔,下 笔龙飞凤舞,比中医郎中的字更为狂草。 早期的港澳,无人不知押业大王高可宁,传说他的财富可与香港首富何东比 肩。时至今日,港澳富豪榜不仅没有高家的人,也没有来自押业的人。行业盛衰、 财富易位,自古亦然。打个通俗的比喻,叫做风水轮流转。 ●傅高家族树大根深4O年代末,叶汉、简坤赴越南西贡开赌。越南开赌不像 传说的那么容易,政府管束远比澳门的赌场严厉,当地恶势力还常来骚扰。而赌 馆两个老板叶汉与简坤,矛盾越闹越深,几乎天天要吵架。尤其是叶汉知道赴越 南开赌,是傅老榕支开他的阴谋,更是气不打一处出,经常破口大骂傅老榕。 叶汉把越南赌场的股份售予简坤,回到香港。 50年代中期,叶汉频频在澳门神出鬼没。越南开赌一事,彻底伤透叶汉的自 尊,因此,他回澳的目的,不是为谋求赌场总管的高位,不是想参股做泰兴的股 东老板之一,而是要端傅老榕的老巢——夺其赌牌! 叶汉无异在虎口夺食,傅老榕把持澳门赌场长达20多年,树大根深,财势逼 人。1946年2 月27日上海《海光报》称:傅老榕“住宅像皇宫一般,四面环水, 外围铁栅”。傅老榕有一妻三妾,16个子女,过着土皇帝般的生活。 傅老榕早已不是昔日的民间商人,身家万贯,而且名贵衔显。他是泰兴娱乐 总公司铁定的“总办”,是澳门德记船务公司、大来轮船和澳门16号码头的东主, 身兼澳门商会名誉顾问、澳门南海西樵同乡会名誉会长。1952年,傅老榕还获葡 萄牙基利斯督荣誉勋章。荣誉勋章名义上是葡国授予,但推荐权在澳门总督手里, 由此可见傅老榕与澳府的深厚交情。 泰兴的另一个老板高可宁,名望与傅老榕不相上下。峰景酒店旁有一条高可 宁街,澳门开埠400 年,以华人之名命名地名者,屈指可数。 论财势,高可宁不会比傅老榕逊色。在傅老榕未成赌王前,他就是名震港澳 的押业大王。高可宁与傅老榕合办赌博公司泰兴,不仅能从赌场获利,赌场的兴 旺还带旺了他的押店。 在澳门,押业与赌业相辅相成,当时澳门约有30间押店,基本围绕着赌馆存 在,呈现出一派赌馆押店争奇斗妍的热闹景象。这情形,就像色情业繁荣的地方, 春药销售和性病治疗一定很兴旺。押业大王高可宁几乎垄断了澳门的押店生意。 在40至60年代,人们称香港有四大家族,他们是何东、罗文锦(也是买办家 族)、高可宁、傅老榕。当时传媒没有正式的排行榜,四大家族也不是严格按照 财富的多少排列,主要是看他们的名气和影响。 傅老榕和高可宁,一个是赌王,一个是押业大王,可见他们在当时港澳的影 响之大。 叶汉只是个职业赌棍。欲夺傅高两家的赌业江山,在当时的形势下真有些不 知天高地厚。且不论财势与名望,就是傅老榕的韬略及诡计,也要比直肚肠的叶 汉高明得多。 ●叶汉欲摸清傅老榕底牌叶汉在澳门开始了他的秘密行动。 澳门的事情,没有瞒得过傅老榕的,到处都是他的耳目,马上就有亲信向总 办禀报。 傅老榕当时卧病在床,身体状况非常之糟。他头脑却异常清晰,淡淡说一句: “蚍蜉撼大树,由他去吧。” 此话由亲信传到叶汉耳里却变成:“你还是趁早收摊吧,惹恼了泰兴,没你 的好果子吃!” 叶汉刹时像点燃的火药桶,跳起脚来大骂:“泰兴?天王老子我都不怕!这 话是老傅说的吧?你告诉他,我叶汉不把泰兴拱倒,我这辈子算白活了!” 叶汉口气虽硬,但前期工作困难重重。他正在着手调查傅老榕在澳门经营赌 业的各种相关资料,包括经营权在什么时候开投、招标方式、底价多少、何时截 止、每期经营权的期限、期限的起时与止时;以及傅老榕经营赌业20多年来,每 年上缴赌饷的数额及其变化情况,还有傅、高两人与澳府的关系等等。 这些对竞投赌牌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情报。但是澳门政府办事没有多少透 明度,叶汉与澳府官员素无交往,尽管叶汉使尽钻天打地之能事,也没探出个眉 目。 叶汉一筹莫展,独自坐酒铺喝酒,酒香引来了新老朋友。至友常说叶汉养了 一群“白食党”,要叶汉避开他们。 叶汉却不以为然,说古时孟尝君连鸡鸣狗盗之徒都交,厚礼待之,最后这些 食客辅佐孟尝君成了大事。叶汉道,倘若我落大难,一个酒友那里吃一天,也不 至于饿死。 叶汉的想法也许过于天真,酒肉朋友,有酒便聚,无酒便散。不过这一次, “白食党”总算没白食。叶汉城府不深,三杯酒落肚,在酒友们的“关心”问候 下,竟说出调查澳府招标赌牌内幕受挫的苦衷。 一个酒友讲:“你何不找莫昌,你跟莫昌的交情还不错,他三天两头进出澳 府。” 一脚踢醒个醉酒汉,叶汉拍拍脑门道:“对呀,我怎没想过要找莫昌?我这 就去找莫昌!” 莫昌是何许大人物,值得叶汉如此激动?像落水人抓住救命稻草。莫昌不是 澳府官员,他包办澳门监狱犯人伙食,每星期要到澳府财政厅支款,由此认识财 政厅的人。这就是叶汉仅有的“官方关系”,与傅老榕比都不要比,实在没法比! 叶汉找到莫昌,莫昌非常为难,但他知道汉哥一贯手松,不会亏待别人,答 应试试看。莫昌果然不负汉哥所托,把赌场经营权招标情况查出个眉目:经营权 是两年一期,在期满前6 个月开投,公开招商,暗标竞投,开投之前只刊登于葡 文的政府宪报。 那么傅老榕与政府签订的经营合约是怎样的呢?现期的起始与终止,年承赌 饷是多少?就算是打听清楚了,口说无凭,叶汉要莫昌去完完整整弄一个合约的 副本出来。 莫昌说这事太难了,副本是存档的,你能把账房的账簿借出来吗?那年头没 有复印机,只有靠拍照了。叶汉请了个照相师配合莫昌行动,不日,果真达到目 的。 好家伙,这么旺的赌场生意,一年仅缴120 万元赌饷! 叶汉甚感奇怪,这么低的赌炯,赌场却被傅老榕独霸这么多年,无人与他竟 牌?听说只要谁想参与竞投,傅老榕的人就会打“招呼”,都知道傅老榕财大势 大脾气大,惹不起但还躲得起,觊觎者无不知趣地鸣金收兵。 叶汉不知深浅,偏要与傅老榕决一雌雄! ●首次竞投赌牌惨败竞投1958年(两年期)赌牌的时候到了。说是竞投,往 年根本没有人跳出来竞争。 即使有这种人,傅老榕也会派手下的人去打招呼,对方就会知趣地放弃。因 此,每两年一次的投标,只有泰兴公司一家交标书。竞牌完全成了一种形式,成 了傅老榕控制下的游戏。 如果真有人跳出来参与赌牌竞标呢? 此番,叶汉上跳下窜,欲夺傅老榕的赌业江山。 一天傍晚,一位与叶汉私交甚好的泰兴老荷官约叶汉下酒馆。三盅酒落肚, 老荷官说:“总办答应我承包十月初五街赌场,不过有一个条件,要我找一个全 澳门最‘标青’(出色)的荷官拍档。我想你最合适,我们一道包下这间赌场, 你在上海越南单独开过赌,你做头,我做你副手。” 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包一间赌场,一年少说可以净赢钱近百万,这一来我 还竞技什么赌牌?!叶汉兴奋不已,然而转念一想:傅老榕转变得也太快了,过 去我也曾提出承包赌场,傅老榕像要割他肉似地死活不答应,现在倒有好事送上 门? “是傅老榕叫你来的吧?”叶汉警惕起来。 “是……总办……总办想要你停止竞牌,一切都好商量……”老荷官吱吱唔 唔。 ‘法他娘的傅老榕!他想要我停止竞牌?没门!“叶汉知道,只要他一旦停 止竞牌,过了截标期,主动权就捏在傅老榕手里,他就会提出非常苛刻的条件叫 叶汉承包不成赌场,即使承包了也很难赚到钱。 叶汉“一意孤行”,欲夺赌牌。 叶汉猜想,傅家投标,年承饷仍会是120 万元。叶汉就将标金定为180 万, 多出傅家60万。叶汉心想,澳府的开支有一半来自赌饷,我这60万相当旧饷的一 半,如此大的优势,赌牌还不是稳操胜券。 一星期后,叶汉在澳府的线人透出消息:傅家把标金加到叶汉一样高。 叶汉异常苦恼。出价虽可瞒住傅家,但澳府的有关人士是知道的,其中个别 人会随时为傅家通风报信。叶汉的线人要过一两天,几经周折后才能挖出机密。 这样,不管叶汉出什么价,傅家马上即可以稍高一点的标金压倒叶汉。傅家不仅 信息灵通,财力更是叶汉不可比拼。 叶汉悄悄增加30万价码,他不可能以比拼财力的方法取胜,便一直等到截标 的前一刻才将标书交上去。 傅家是在截止前的5 分钟呈交际书,双方都不再有机会更改标书内容。叶汉 的线人在第二天把机密告诉叶汉,傅家的最后出价也是210 万。 叶汉大喜,按拍卖行的规矩,举牌在先者优先,同样的出价举牌稍后即无效。 这次的竞投赌牌算是“赢梗(定)”了。 不日,澳府招标揭盅,傅、高两家获得赌场经营权。 叶汉大惑不解,两家标金一样,为何他赢我输?就算不排先后,标金一样, 也要重新竞投。叶汉怒气冲冲,跑到澳府质问。得到的答复是:承饷一样,原持 牌人优先。 这是什么鸡巴规矩?澳门的赌业政策好像为傅老榕度身制定的!叶汉气得好 狠,青筋扎扎地大跳。他强忍住火气,知道赌牌的定标权在澳府手中,不可造次。 但他一出澳府大门,就当街骂起来。 傅老榕的耳目遍及澳门,能不把此话捅到澳府官员的耳中?病人跟郎中打斗, 郎中还不人把病人往死里治———局外人士均认为叶汉凭这点,也休想投得赌牌。 这一战虽然惨败,叶汉还是有聊以自慰之处,那就是通过他的竞标抬价,害 得傅、高两家每年要向政府多缴90万赌饷。 ●屡战屡败,几近绝望头一次竞投赌牌便失手。 叶汉想想自己大把年纪,仍一事无成,心里好不焦虑。不过再想想病榻中的 傅老榕,叶汉觉得自己身康体健是个福,老傅都60好几了,澳门的赌场不会永远 姓‘傅“! 叶汉不会等傅老榕过身后再次“埋(着)手”,他现在就要拼个鱼死网破。 1959年,竞投1960-1961年两年期专营权的时候临近了。龟缩在香港寓所的 叶汉卷土重来,在澳门租房住下。 竞牌要预缴70万押金(保证金),为上一期年响的三分之一。叶汉心想,自 己上一次投标抬高了年购,最终也害苦了自己。上一次投标只需缴础40万押金, 可这次要多缴30万! 叶汉正发愁时,叶北海、高海林提出参与叶汉的竞牌。 这两位仁兄在当时的黑白两道小有名气,也有一定的财力。 叶汉吸收上一次失败的教训,不可与傅老榕正面比拼,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澳 府官员身上。叶汉了解到,澳府定标后,最后还得将竞标者的标书呈报葡国政府, 经葡国政府批准方能生效。叶汉作出假设:就算傅老榕有本事将澳府的官员全部 收买,也不可能收买葡国政府的所有官员。葡国政府可能不了解澳门的情况。据 叶汉的线人透露,澳府果然有个别官员对博、高两家长期垄断赌场专营权持有异 议。 叶汉以重酬聘请两位外籍律师,仔细研究傅、高两家经营赌场的情况和泰兴 与澳府所签的合约。最后,拟定一份报告书,历数泰兴经营赌场的种种不合理的 现象。 报告书称:泰兴娱乐公司开业之初,向政府缴纳的年赌税是180 万元,一年 之后曾增加到210 万元。但20年后的今天,赌税不但没有调高,反而减少到120 万。如果不是为竞技1958-1959两年期的经营权,另一家竞标者(叶汉) 把赌税抬回到210 万元,那么现在的年赌税肯定还是120 万元。 报告列举了泰兴赌场广进财源的盛况、澳币贬值的情况以及澳门政府财政窘 迫的现状。20多年来,中央酒店赌场始终是澳门最繁华的场所,赌客由香港、广 东和东南亚蜂拥而至;自从中国大陆彻底取缔赌场以来,澳门更是亚洲仅存的赌 城,客源有增无减,财源难以计数。泰兴三间赌场一年仅缴区区120 万元,而现 时的澳币,早不是泰兴公司承办赌场之初的澳币,币值不及当初的一半,而赌税 一减再减。自从1946年澳门政府宣布取缔经销鸦片以来,政府财政,约一半得靠 赌税支撑,现在特牌赌商只拿出盈利的极小一部分充饷,难怪澳门政府会囊中羞 涩。市民都在取笑政府,说“堂堂澳府里的厕所,连擦屁股纸都没钱买”。赌场 是澳门的金盆金碗,这叫做“捧着金碗饿肚皮”。 报告书建议:应该增强赌牌竞投活动的透明度;取消旨在保护原持牌人利益 的经营优先权;政府须根据赌场盈利增长的总趋势,适度地逐年增加赌税。 这应该是一份对澳门及澳门政府都比较有利的报告。对现在的持牌人泰兴公 司而言,则是闻之色变、行之肉痛的事情。对叶汉来说,更是严峻的挑战。 叶汉没有更有效的途径,唯有这样,才能动摇泰兴的霸主地位。叶汉相信, 如果他中标,他有能力履行新约,因为赌场的丰厚盈利,如果要扩股,除了叶北 海、高海林,还会有许多商人参股,叶汉届时会限定股金,确保自己牢牢把持控 股权。 叶汉将报告夹在投标书里面,在截标的最后一刻递交上去。然后耐着性子等。 又是怪事,叶汉再一次败北,澳门的赌场仍由傅、高两家牢牢控制。 这是怎么回事?这份为澳府筹饷献计献策的报告,澳府不会无动于衷。叶汉 跑去询问,接受标书和报告的官员通过译员说:报告富有建设性,有新意,早已 转交给白理觉总督手里,据称,总督将会在卸任回里斯本述新职之时把报告面呈 葡国政府,以作个交待。以后的事我们就不清楚,可能葡国政府有综合考虑。 事实上,这份报告根本没有呈送里斯本,而压在白理觉总督的文件柜里。 叶汉的报告无意与澳府作对,实际上揭了澳府的疮疤。 泰兴公司之所以能得此优惠,必然是本届和历届政府庇护的结果,澳府会自 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叶汉受到泰兴一方人士的警告:有本事就抬高标金,你搞歪门邪道,想炮制 绞索扼杀泰兴,先绞死的是你自己! 傅老榕的走卒话中有话,显然他们已知道报告的内容。 傅老榕门路通天,叶汉在报告上载明限定可阅的人士,还是泄了秘。叶汉心 想竞投赌牌的事彻底黄了,灰溜溜回到香港。 ●新澳督欲创博彩新天地1959年中,任期届满的白理觉总督被召回里斯本, 另一位名叫马济时的葡国官员出任澳门第119 任总督,他于9 月18日抵达澳门述 职。 葡萄牙是在明朝万历42年,即公元1616年开始任命第一位澳门总督,总督名 叫卡拉斯科,但他一直没有到任。过了7 年,也就是明朝天启2 年(1623年), 葡国正式派出马斯卡雷尼亚斯,为澳门首任总督兼陆军司令。此后的近400 年间, 澳督像走马灯似地轮换,约平均3 年换一位。 1947年柯维纳出任第116 任澳督,自此,澳督一律取中文名字。这一做法是 仿效港英当局,1925年到任的港督SIICecllClement 取的是“金文泰”的中文名。 取中文名便于华人称呼及记忆,有助于改善与华人的关系。不过,无论澳督是葡 文名还是中文名,都是以效忠于葡国政府为大任的。 这又是一个谁也不可否定的事实,每一位澳督的政绩均有所不同。 那么,马济时是怎样一位澳督呢? “一朝君子一朝臣,一朝君子一朝天。”叶汉从澳督的换马,似乎看到一线 生机。 叶汉的至友说他想法太天真,傅老榕从1937年获得澳门赌场专营权,到马济 时算是侍奉了6 任澳督,哪任澳督不是护着傅老榕?另外,澳督换了,澳府的大 部分官员不会换,还是一帮老面孔。澳督在澳门呆的时间短,很多事都听下面的。 傅老榕只要笼络住下面一班管事的官员,就算稳住了澳门赌场的霸业。 叶汉凉了一阵。不久,听线人说马济时总督派人去赌场了解情况。叶汉顿时 来了劲,产生错觉,以为他的报告被卸任的白理觉带到里斯本,葡国首相亲手把 他的报告交给新澳督马济时,要马济时明断是非,锐意改革。 叶汉立即去了澳门,在泰兴的中央酒店、福隆新街、十月初五街、新花园等 赌场进进出出,他想会一会澳督派来的“钦差大臣”;他更要凭他开赌的直觉, 估算赌场的盈利状况。 叶汉受到傅老榕手下人的警告。叶汉大言不讳道:“我老傅都不怕,还会怕 了你们!” 又说:“我现在有澳督撑腰! 葡国的首相都看过我的报告。“还说:”你们去跟老傅讲,我叶汉不把他的 泰兴拱倒,我就不姓叶!“1960年,正当叶汉磨刀霍霍之际,年届66岁的傅老榕 走完他轰轰烈烈的一生,撒手西去。 人死如灯灭,仿佛吹灭这盏灯的,就是叶汉刮起的这股竞投赌牌旋风,叶汉 一时变得柔肠百转、万分悲戚。 傅老榕归山之日,傅家向叶汉发了请柬。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清,叶汉参加了 傅老榕的葬礼。 他一方面缅怀傅老榕当年对自己的提携之恩,一方面诅咒傅老榕强加于他的 百般磨难。 傅老榕似乎不屑与叶汉一争雌雄。他在生前是个强者,是澳门赌场的绝对霸 主,叶汉两次挑战赌牌,他轻而易举就将叶汉击溃。叶汉有一些遗憾,他未能在 傅老榕生前将泰兴拱倒,让一生得意的傅老榕尝尝失败的滋味。 叶汉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残忍,傅老榕在死前仍看到他的霸业倘存,他死 而无憾了。 傅老榕岂有不知澳门赌牌是众强眼里的肥肉,觊觎者不知凡几!傅老榕的深 谋远虑始于40年代他赢得巨利,他在香港、澳门及海外陆续购置物业。他的最大 一次行动,是1952年斥巨款向港府和太古洋行购得两幅地皮,以此作为家族事业 退守香港的后路。 1962,傅家撤离澳门,起手筹建富丽华酒店。因打桩影响附近的大东电报局 的电波传讯,直到有一家英国建筑公司解决噪音问题才开工,1973年建起酒店。 富丽华酒店(集团)公司是傅氏家族的主要资产,傅家持有45%的股份。 据《信报财经月刊》资料,1996年底,该公司币值为154 亿港元。除此,该 家族在香港、美国、加拿大等地拥有物业,家族资产逾100 亿港元。这些都是后 话了。 傅老榕过身之后,长子博荫钊克绍箕裘,继承澳门赌场的管理大权。股权仍 是傅、高两大家族拥有,他们当然不会放弃澳门赌场。 傅老榕尸骨已寒,死人是不会再挂念赌牌能否守住。对叶汉说来,笼罩在澳 门赌场的霸气赫然消失了大半。他可以毫无顾忌地与傅、高两家挑战。 但决定胜负的关键因素,还在澳府澳督。 ●竞投赌牌重现曙光马济时初来时确实派过官员了解澳门赌场的情况,但他 这时还没有见到过叶汉的报告,更不知澳门赌界有个大名鼎鼎的叶汉。 马济时赴任后所做的事,却是“迎合”了叶汉的意图。 他是一位具有改革意识的澳督,他到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调查澳门的自然 条件、经济现状,从而为澳门未来的经济定位。 1959年澳府统计出上一年澳门出口贸易的总概,其中鱼类占出口总值的33%、 爆竹占20%、火柴占4 %、神香占5 %、食品占10%、纺织品占19%,鱼类和传 统手工业仍占总额的61%,这与1930年的四大传统产业所占出口总额的64%几乎 没有什么变化。而食品纺织品等皆是劳动密集型产业。 马济时根据澳门的地理和资源条件,认为澳门的现代工业不可能有大的发展, 亦不可能成为远东重要的贸易港。 然而,澳门的旅游资源却值得大力开发,澳门旅游资源的特点,是以“赌博 娱乐业” 为龙头的“博彩旅游”,而不是一般的旅游胜地的景点观光旅游。 这情形,就像美国西部沙漠上的赌城拉斯维加斯。拉斯维加斯所在的州政府 立法开赌,但葡国已于1896年宣布禁赌,澳门虽未禁赌,到30年代还出现政府准 许的专营赌场,可历届澳门政府在开赌问题上,还有几分尴尬,不便大力扶植及 引导。赌博品种限于中国传统的方式,显得单调而缺乏新意,对香港及亚洲各国 各地区游客的吸引力不大。 马济时向里斯本建议,澳门未来的发展,只能是具有“博彩特色”的旅游城 市。希望将澳门辟为“旅游区”,准许澳门以博彩业作为一种“特殊的娱乐”。 马济时在报告中,反复强调博彩业对澳门经济发展和城市定位具有深远的意 义,除此,澳门没有一项产业可与蓬勃发展的香港相比。 1961年2 月13日,葡萄牙海外部正式颁布了第18267 号法令,批准澳门为 “旅游区”,准许澳门开设特殊的“娱乐业”,强调“赌博娱乐”对澳门经济发 展的重要作用,明确宣布澳门将成为“永恒的博彩区”。法令还明确规定对澳门 的博彩业采取低税金制。 无论人们怎样评价博彩业,马济时无疑是澳门历史上的重要人物。 澳督马济时是在拟定呈交里斯本的报告后,即着手处理他的前任白理觉遗留 下的公文材料。他首先翻阅的是有关赌业的材料,终于看到叶汉请外籍律师拟的 投标书与报告。 报告上不见白理觉的批复和阅读记号。 即将卸任的白理觉是否看过报告,不是马济时调查权限内的事,他所关心的 是报告的内容和涉及经营权的问题。 叶议在报告书中历数泰兴公司承饷数额的变化,客源增多、盈利增加、货币 贬值,而所缴纳的赌税却大为减少!就这家公司竞垄断澳门赌业长达20多年,这 之中必大有蹊跷! 马济时在葡国时,就对澳门官场的腐败有所耳闻,他深恶痛绝! 然而,马济时没有任何证据,认定赌牌的竞投定标是官商勾结的结果。他只 能是防患于未来,杜绝这类事情的再发生。 马济时吃惊的是,像叶汉这种能拿出这么有建设意义报告的人,标金相等居 然没有中标?叶汉在报告中的建议,条条都迎合了马济时的胃口。马济时不认识 叶汉,他能猜测出叶汉没有中标的深层原因,叶汉的报告冒犯了澳府的某些官员, 所以报告被扣压,不敢送往里斯本。 白理觉已卸任,但澳府中参与招标定标的官员大都还在,他们有可能被泰兴 公司的人收买。因此,绝不能按原有的方式竞标,要坚决奉行公平公正,具有透 明度的原则:价高者中标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要使对澳门经济发展有促进作用的 财团成为特牌人。 种种迹象表明,政府要对下一期赌场经营权的招标,采取公开、公平、公正 的原则,现时的赌牌持有人不再享受优先的特权。消息不断传来,说具体的竞技 方式将会在宪报上公布。叶汉得知这消息,激动得彻夜难眠。 叶汉在心里欢呼“马济时万岁”。他抓住这难得的机遇,立即展开活动。他 总结前两次失败的教训,认为自己势单力薄,虽有叶北海、高海林帮衬,仍然无 法与老牌的博、高集团竞争。 于是,一场交朋结盟,组建强大财团的行动就此展开,叶德利、何鸿燊、霍 英东等先后被拉进竞标新财团。 -------- 坐拥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