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流亡政府的左派、中派与右派 李承晚在中国度过了艰苦的17个月,他面对的困难太严重了。大韩民国临时政 府的经费唯一的来源是靠募捐,内阁和国民议会里的人,各有各的派别,凡是出钱 的或经手募到款子的人,都以为自己有特权,可以自订政策,可以任用私人。因为 政府没有受到国际的承认,令办事的人员感到烦恼的事是那样的多,希望是那样的 少,脾气很容易激发,个人的攻击与倾轧成为他们情绪上的发泄。 正如穷家常有口角是非一样,临时政府也是如此。惟一可靠的是韩中互助社和 中国的仁人志士对临时政府作些资助,临时政府有一个时期连办公大楼的月租30元 和听差的月薪20元也支付不起。临时政府的要人们由于生活拮据,只好各自去赚钱 混碗饭吃,寄食于侨胞家里。 在这种情况下,上海流亡政府的左派、中派与右派,政见分歧非常尖锐,不容 易解决,这就有如雪上加霜。当然,这种现象并非不可思议,因为临时政府的要员 们是由曾在国内、中国、俄领、美洲等地开展过独立运动的斗士结合而成的,既有 来自出身、所受教育不同的差别,更有力图掌握临时政府大权的权力之争。 这个由左派、中派、右派联合的政府,在内部自然形成共产主义、民族主义、 自由主义的思想对立,各自对于独立运动所提出的方略当然也往往相左。李承晚发 现自己属于人数最少的右派,他主张以宣传活动和外交活动为主,左派的安昌浩和 朴容万主张着重进行军事斗争,中派的金九和金奎植标榜的是渐进主义。 1917年十月革命胜利的消息,给韩国革命分子中一部分人以振奋和希望,因共 产党新近掌握了俄国的大权,与共产党建立密切联系的同志认为惟一有效的途径, 是组织志愿军,由北方打回国境,用暴动的方法,在国内到处发动游击战,展开一 个积极的叛乱计划,刺杀日本官员,这一派革命分子,以李东辉和吕运享为代表人 物。 右派人物李承晚被推举为总统后,只是在上海暂住了几日,实际上履行不了其 职责,一有机会,李承晚就设法离开租界,他常常由有名的外国人伴随,避免被日 本人拘捕。他曾旅行于南京、苏州、北京和其他城市,一方面观光,一方面与当地 的韩人领袖举行会议。李承晚坚持他久已确定的政治方针,认为要成功必得有赖于 国际的力量,和平扭转世人的视听,争取各国政府的支持。他不断驳回并反对那些 想采取鲁莽行动的人,认为这些办法不但不能造成胜利,反而给日本人以借口而加 紧用武力控制韩国,劝他的阁员们在职责范围内研究韩国的需要。但是,用什么代 替鲁莽行动呢,当时他还没有更好的建议,虽然有许多人接受他这个政治主张,忠 诚不变,可是他的计划始终没有见到什么成效,因此也就令支持者感到焦急不安。 左派人物的努力有无成效呢?由于发生了主要负责人的两件大事,造成名誉损 失,后来也失去了公众的信任。 (1 )李东辉挪用列宁的援助款事件 1919年10月,为了取得列宁政权对韩国独立运动的援助,临时政府决定让左派 人物吕运亨、安恭根和韩馨权三人为代表奔赴莫斯科,力图获得捐款。但是,时任 临时政府国务总理的李东辉,刚刚组建了“高丽共产党”,并单独派两名心腹朴镇 淳和韩馨权去莫斯科。当时,朴镇淳正在全力协助李东辉组建“高丽共产党”,韩 馨权在西伯利亚时就已是李东辉忠实的助手,李东辉曾在西伯利亚组建过韩人社会 党并任党魁,他让朴镇淳带了一封信给列宁,在信中说上海临时政府实质上是过渡 政府,韩人社会党发誓为共产主义贡献一切力量。 经过朴镇淳与韩馨权的努力,列宁批了200 万卢布作为支援韩国独立的基金, 但只先付了60万卢布。韩馨权将20万卢布储蓄于莫斯科,只带了40万卢布而归,他 刚一踏上中国的领土,李东辉派出的金立就向他索取了钱款,他按照金立的指示回 莫斯科去取那20万卢布的储蓄,而金立则携带着40万卢布经蒙古、北京于1920年12 月回到上海。 这笔资金在临时政府内引发了很大的纷乱,李东辉没把钱提交给临时政府,却 用作“高丽共产党”的活动经费,临时政府的要人们对李东辉和金立这样使用这笔 经费很不满,后来于1920年9 月,李东辉辞去国务总理一职,于1921年7 月去俄国。 1922年1 月,临时政府曾派出大规模的代表团出席了于莫斯科举行的远东人民 代表大会,为韩国人民的解放作了极大的努力。这次大会代表总数共有144 名,韩 国代表团由来自23个团体的52名代表组成,占代表总数的1 /3 以上。为了韩民族 的解放,不论是民族主义者还是共产主义者都一起参加了这个会议,民族主义者的 代表有金奎植、罗容均、金始显、金元庆、权爱罗等。共产主义者的代表有李东辉、 朴镇淳、吕运亨、张建相、朴宪永、林元根和金泰渊等。 然而矛盾又一次表面化,李东辉因独用列宁政权的援金而被迫辞职后,朴容万 等在北京组成军事统一策进会,这些人反对临时政府,几经曲折召集了所谓的国民 代表大会,于1923年6 月单独成立了“朝鲜共和国”,这当然是否认临时政府的团 体。参加这个团体的有吕运亨等许多人,这些人为了得到苏联的支持,于1923年8 月20日离开上海,30日到达海参崴。但不久,列宁逝世,苏联政府忽然改弦更张, 于1924年2 月将他们驱逐出境,“朝鲜共和国”也就随之瓦解。 后来,李东辉与独立军继续在中国东北地区作战,1928年在与日寇的一次激战 中,不幸牺牲。 (2 )吕运亨渡日事件 1919年下半年,日本的拓植长官古贺廉造想改变一下对韩政策,制定了与上海 临时政府接触的计划。他们选定的接触人物是当时担任临时政府外交次长的吕运亨。 吕运亨竟不顾临时政府的反对,在张德秀等人陪同下去了日本。 吕运亨在东京会见了古贺等人,就韩国问题交换了意见,但未能达成任何协议。 他此行的最大成果,大概要算是获得了这样的一个机会:11月27日,在东京的帝国 饭店向各国记者团的五十多位记者发表了演说。在演说中,他正气凛然地主张实现 韩国的独立。这一事实经记者们报道出去后,日本朝野无不震惊。惊慌失措的日本 政府只好把吕运亨等送回上海,而日本议会则对内阁进行了弹劾。 临时政府在谴责吕运亨的渡日是一种背叛行为的同时,在另一方面,则对其发 表演说的外交效果加以肯定,作出的结论是:吕运亨的行动并不违反独立运动的精 神。 1929年,吕运亨被英警引渡给日本,押回韩国国内判处3 年徒刑,直到1933年 出狱。 由于左派与右派的要人们无所作为,中派的民族主义者金九就无愧为韩国独立 运动的顶梁柱,他对临时政府的忠诚始终不渝,临时政府迁至重庆后其影响大放异 彩。 金九号白凡,自传体著作名为《白凡逸志》,小时候名叫昌岩,长大后的学名 为昌洙。他于1876年出生于黄海道碧城郡壮谷面的基洞,是位于海州西侧80里外的 偏僻山区。在李朝初期,他家曾是两班门第,但传至11代时罹祸而成了平民。 金九之所以以白凡为号,是因为有感于在李朝时代,贱民阶级既缺乏国家意识, 更缺乏独立精神,“虽然自己也是白丁般卑贱的凡夫俗子,但为了国家,非得把他 们的意识水准提高到自己的程度不可”,这样痛下决心的结果,是他虽然从小到老 受尽坎坷,其斗争经历既曲折又艰辛,但他叙述起来却不以为苦,反而引以自豪。 白凡讲话丝毫不矫揉造作,深入浅出而又十分洒脱。他的讲述不以雄辩取胜,也没 有什么高深的理论,却以其亲切的口吻及其高尚的人品,像磁石般吸引着人们。 白凡总是穿着一件黑色的中国长袍,永远以十分欣悦的表情微笑着,他在三四 岁时曾患过天花,以致其脸庞微黑而有麻子,他因为身材魁梧又显得威严,一对三 角形的小眼睛炯炯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