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康沃利斯在东西泽西 身在特拉华河宾夕法尼亚州一侧的华盛顿一心一意要乘胜进击,所以仅仅给他 的军队一两天休息时间,在严冬作战之后消除疲劳,恢复体力和精神,以便追击溃 退的敌军,捣毁敌军另一巢穴,从而完全扭转东西泽西的形势。本着这一精神,他 写信给驻在莫里斯城的麦克杜格尔和马克斯韦尔两将军,要他们征集一支人数尽可 能多的民兵部队,袭扰敌人的侧翼和后方。他还命令希思放弃高地(在寒冬季节, 高地无需防守),率领东部民兵尽速经哈肯萨克南下,继续不断挺进,除非他另有 命令。他说:现在是把敌人完全赶出东西泽西或至少赶到那个省份边缘地带的好机 会。 他还派遣有影响的人士到东西泽西各地鼓舞民兵,激励受过敌人、特别是黑森 军压迫、蹂躏和侮辱的人们起来报仇雪恨。他说:“如果他们所遭受的深重苦难激 不起他们的愤慨,他们必定没有人的情感。” 二十九日,他的军队开始渡河。由于河面上有浮冰,这是一项缓慢而困难的任 务。因此预先派出了两支轻步兵部队,由里德上校指挥,前去追击敌人。他们在两 点左右开人特伦顿,井立即奉命追踪多诺普,跟在他后面,袭扰他;等待其它军队 开到。卡德瓦拉德也从博登镇派出一支步枪队,执行类似的命令。多诺普在撤退中 把他手下的部队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经由一条横路退到普林斯顿,自己带着其余部 分匆匆忙忙地向不伦瑞克退去。 这时候,华盛顿正在指挥主力部队渡河到特伦顿去。他本人已经在十二月二十 九日渡过河去,但是又花了两天时间,费了很大劲才把军队和大炮运过这条浮冰很 多的河流。这时出现了一个难题。战斗经验最多、不避艰险的几个团的服役期到年 底届满了。华盛顿懂得迫切需要有这样一批士兵来带领没有经验、纪律松弛的新兵 作战,因此他下令对他们进行检阅并邀请他们继续服役。说服他们服役是一个困难 的任务。他们由于疲乏不堪、历尽艰苦,一切东西都匮乏,已经十分憔悴,内心渴 望回家。不过,靠了军官们劝说和十块美元的奖金,从东部征来的大部分士兵还是 同意再服役六个星期。在这种紧急的情况下,现款是必要的。怎样才能筹得这笔款 项呢?军队金库无力支付。三十日,华盛顿给费城的爱国金融家罗伯特。莫里斯写 了一封信,派快使送去。他知道莫里斯十分希望能乘胜打击敌军。“如果你能筹集 一笔款项,哪怕只有一百或一百五十英镑,也有所助益。”莫里斯在傍晚收到了这 封信。因为现款奇缺,他没有办法筹集这笔钱,幸而,一名教友派信徒在这个紧急 关头提供了“作战经费”,第二天一早便派快使把钱送了去。 在这个危急时刻,华盛顿还接到大陆会议一个委员会十二月二十七日写的一封 信,信中通知他大陆会议决定授予他相当独断的军权。委员会在信中写道,“把无 限的权力交给我国军队的统帅而又万无一失,决不会因此而危及个人的安全、自由 和财产,这实在是我国人民的一大幸事。” 这是一个重大的信任标志。在答谢信中,华盛顿也表现出他的高贵的品质和特 色。他说:“承蒙大陆会议把军事职责方面最高的和几乎无限的权力授给我,不胜 荣幸之至。我决不认为,由于大陆会议这样信任我,我就可以不履行一切公民义务, 相反,我要时刻牢记:由于刀剑是维护我们自由权利的不得已的手段,一旦我们的 自由权利牢牢确立,首先丢在一边的就是刀剑。” 这时,郝将军正在纽约的冬营休息,等待着特拉华河上冻,以便继续耀武扬威 地向费城进军,不料突然传来了黑森部队在特伦顿遭受突然袭击和被俘的消息。他 立即留住即将登船去英国的康沃利斯勋爵,命令他火速返回东西泽西继续担任英军 指挥官。 特拉华河的浮冰有碍于美军渡河,使英军获得时间收缩他们分散的据点,把全 部兵力集结在普林斯顿。华盛顿在军队还在渡河的时候,就派里德上校前去侦察敌 人的位置和动向,以便了解敌情。 从他们抓获的俘虏那里获得了重要情报。康沃利斯勋爵已经在前一天带着一支 由精兵组成的援军赶到普林斯顿,和格兰特将军会师。他们现在有七八千人,正在 征集车辆,准备向特伦顿进军。 卡德瓦拉德这时驻扎在约七英里开外的克罗斯威尔斯,正好在博登镇和特伦顿 之间。他也送来了同样的情报。他的情报是从一名逃出普林斯顿的年轻的绅士那里 得到的。 从其他方面还传来这样的消息:郝将军正率领着和他一起在博伊登陆的一千轻 步兵开来。 华盛顿的情况变得危急起来。敌人开始朝特伦顿方向派出大股侦察兵。一切情 况表明敌人的进攻迫近了。华盛顿手头的兵力单薄。如果撤回到河对岸去,那就会 使最近的胜利在泽西民兵心中唤起的希望的曙光归于破灭。可是没有援军,要进行 抵抗也是不可能的。在这种紧急情况下,他只好命令驻在克罗斯威尔斯的卡德瓦拉 德将军和驻在博登镇的米夫林将军前来援助。他们两人的部队合计约有三千六百人。 他内心是不愿意召他们来的,因为这样做大家就有可能一起陷入危险境地,但是情 况紧急,别无其他良策。他们马上响应他的召唤,连夜行军,在一月一日同他会师。 华盛顿把主力部队的阵地部署在阿森平克溪东岸。溪上有一座狭窄的石桥,桥 下水流很深。在不久以前的战斗中拉尔旅的一部分部队就是经过这座石桥逃跑了。 他把大炮布置在可以居高临下地控制石桥和浅滩的地方。他的前卫部队驻在三英里 开外的一座树林中,前面有一条溪流,名叫沙巴空溪。 二日清早传来确实可靠的消息:康沃利斯正率领全部兵力节节进逼。美军派出 一些强有力的小股部队,由格林将军指挥。这些小股部队与敌人发生小规模的冲突, 并对前进中的敌人进行骚扰。 由于一再受到阻击,到了将近日落时分,康沃利斯才带着先锋部队进入特伦顿。 莱斯利将军指挥的后卫部队在六英里外的梅登黑德宿营,那个地方差不多就是特伦 顿和普林斯顿之间的中点。康沃利斯把军队分成几路,屡次想通过石桥和浅滩,越 过阿森平克溪,屡次都被美方炮火击退。有一段时间,华盛顿骑在一匹白马上,站 在石桥的南端发号施令。每一次敌人被击退,美军战线上都发出一阵喊声。最后敌 人退了下去,安营扎寨点起营火。美军方面也拆了附近的栅栏,点起营火。 双方互相不断炮击,直到天黑,但美方损失极微。夜幕降临时,双方营地都可 以看见对方的营火,都在考虑第二天的血腥战斗。美军经历过不少的危险和惨败, 但是这个夜晚却是他们所遇到的最郁郁和最焦虑不安的夜晚,因为危险迫在眉睫, 完全无从掩饰。总司令焦急地在营地来回巡视,考虑他的十分恶劣的处境,他的心 境又是怎样呢?他的军队没有受过训练,毫无经验。敌军的数量上和军纪上都占有 重大的优势,而且在最近打了一场败仗以后一心一意想洗刷打败仗的耻辱。他们之 间只隔着一条小溪,而且小溪在好几处地方可以涉水而过。同他们打一场大仗必定 会招致毁灭。但是又如何退却呢?背后横着特拉华河,河上漂着浮冰,根本无法渡 越。即令(那是没有希望做到的)能够渡河退却,后果也同样不堪设想。那时,东 西泽西就会落入敌人之手,费城就有立即陷落的危险,民众情绪也会从此一蹶不振, 陷入绝望之中。 在这个最黑暗的时刻,一线希望之光闪过他的脑际:他想出了一个大胆的办法, 到这时候,敌军的兵力一定差不多全部离开了普林斯顿,分批向特伦顿挺进了,而 他们在不伦瑞克的行李和主要军需品仓库一定没有多少兵力防守。难道不能够通过 急速的夜行军沿着教友派之路——避开莱斯利将军的后卫部队宿营的路线——人不 知鬼不觉地绕过那支后卫部队,奇袭留在普林斯顿的敌军,夺取或摧毁那里的军需 储备,然后向不伦瑞克推进吗P 如果这样的话就可以防止敌人切断美军后路,避免 给人以打了败仗的印象并可能把敌军从特伦顿引开;如果走运的话还能提高美军的 声望。即令敌军向费城挺进,那反正也是阻止不了的;而在东西泽西进行一次反击 倒可以给人们带来很大的安慰。 这就是华盛顿在凄凉的阿森平克溪岸上所盘算的方案。夜幕降临后,他在默塞 尔将军住处举行军事会议,把这个方案提交军官们讨论。这个方案富于大胆冒险的 精神,似乎很合适美国人的性格,因此当即得到与会者的赞同。但是他们面前却摆 着一个巨大的困难。那就是天气异常暖和,冰雪开始融化,因而道路可能变得泥泞 不堪,难以行走。幸运的是,到黄昏时分风向转为北风了。华盛顿一向认为,这是 出于天意。天气变得极冷,两小时后道路又冻得硬邦邦了。与此同时,军队的行李 悄悄地撤到了伯林顿,并作了急行军的一切其他准备工作。为了欺骗敌人,派人在 石桥附近英国哨兵听得见的地方挖掘壕沟。他们奉命喧闹地一直干到黎明时分。另 一些人奉命进行巡逻,在桥头和浅滩处换岗,保持营火不断,维持正常营地的一切 外观。到黎明时,他们要赶紧撤离,赶上大队。 美军在深夜悄悄地离开营地,开始行军。 教友派之路是一条曲折弯绕的道路,在离普林斯顿大约两英里的地方与主要道 路会合。华盛顿期望在天明以前抵达那里。可是这条路是新近穿越树林开辟出来的, 崎驱不平。树桩子撞坏了一些行李车的轮子,阻滞了军队的前进,因此在华盛顿到 达距普林斯顿约三英里的石溪桥头时,已经是将近日出时分了。一个晴朗而寒冷的 早晨就要来临了。在越过这座桥梁以后,他带领部队沿着溪岸进抵树林的一个边沿。 在那里,右侧有一条穿越低地的小路,据向导说这是通向普林斯顿的捷径,而且较 为隐蔽。华盛顿率领主力部队排成单行经由这条小路前进,命令默塞尔率领他那个 旅继续沿这条溪流前进,直到抵达大路。在那里,他的任务是封锁——如果可能的 话摧毁大路所经过的桥梁,以便截击从普林斯顿逃出来的英军,并阻挡有可能在向 特伦顿挺进的途中折回来的英军。 截至这时为止,美军的行动没有被敌人发现。敌军的三个团,即第十七团、第 四十团和第五千五团,还有龙骑兵三个连,整夜住在普林斯顿。他们奉到的命令是 在第二天出发去与康沃利斯勋爵的部队会合。莫胡德上校率领的第十七团已经上路。 第五十五团准备跟着出发。莫胡德已经通过了通往特伦顿的大路所经过的那座石溪 桥梁,正在穿过桥那边的一个树林。他在黎明时分到达了一个小山的山顶,看到武 器的闪耀光亮,才发现默塞尔的军队在左边行进。默塞尔的部队这时正排成单行沿 着教友派之路前进,执行夺取那座桥梁的命令。 由于树林的阻挡,他看不清他们有多少人。一直到重新过了石溪上的桥梁,他 才完全看清默塞尔旅的先头部队。双方都赶紧抢占右侧一块高地。高地就在爱好和 平的教友派一位克拉克先生住宅附近。美军离高地最近,最先达到高地,在那座住 宅前面一道依坡种植的树篱后面摆开队形。他们的装备主要是步枪。他们就用步枪 从林篱后射击猛烈的火力。敌人也英勇还击。在头一阵射击中,默塞尔的英勇的灰 马脚上中了一颗滑膛枪枪弹,把默塞尔掀下马来。他手下的一名上校也受了重伤, 被抬到了后方。英军利用由此造成的混乱局面,端着刺刀冲锋。美国步枪兵由于没 有这种武器,乱作一团,仓皇退却。徒步的默塞尔竭力想把他们集合起来,不料, 一支滑膛枪枪托把他击倒在地。他爬起来用指挥刀自卫,但是敌人把他团团围住, 用刺刀反复刺他,直到认为他已经死去时才离开他。 莫胡德追击溃退的美军,一直追到克拉克住所所在的高地的顶端。这时他看到 有一支人数不少的部队从树林中闪出前来救援。这是华盛顿听到开火声以后派来支 援默塞尔的一支宾夕法尼亚民兵部队。莫胡德立即停止追赶,摆开大炮,一阵猛轰, 迫使民兵停止前进。 这时候,华盛顿走在他率领的部队前面,从小路骑马急驰,来到战斗现场。他 从一个高地上看到默塞尔的军队向后溃退,民兵部队又为莫胡德的炮火所阻。一切 都处于危险中。他策马从犹豫不决的民兵身旁飞驰而过,挥动他的帽子,鼓励他们 前进。他的指挥官形象和白马使他成为敌军射手的明显目标,但他全然不顾。他冒 着莫胡德的炮火向前奔驰,号召默塞尔的溃散的旅起来战斗。宾夕法尼亚民兵听到 他的声音集合起来,并从他的榜样中汲取了力量。与此同时,美国炮兵的莫尔德上 尉从南边一座山脊的顶端发射出一阵葡萄弹,弗吉尼亚第七团从树林里蜂涌而出, 大声欢呼着向前推进。 莫胡德上校片刻之前还认为自己胜利在握,这时才发现自己四面受敌,与英军 各团都隔绝开来。可是他还是英勇奋斗,在一段短时间里,展开了你死我活的搏斗。 华盛顿处在战斗的核心,既有被自己士兵的流弹击中的危险,也有被敌军炮火和滑 膛枪杀伤的危险,他的副官菲茨杰拉尔德上校,一位年轻而热情的爱尔兰移民,在 激战时刻的一片尘埃和硝烟中,找不到华盛顿的踪影。他把马缰绳撂在马脖子上, 把帽沿拉得盖住了眉心,满心绝望,以为华盛顿完了。当他看到华盛顿从烟雾中出 现,挥动着帽子的时候,当他看到敌人在败退的时候,他赶紧纵马跃到他的身旁。 他说:“感谢上帝,阁下安全无恙!”华盛顿却回答说:“去,亲爱的上校,马上 去把军队带上来。胜利是属于我们的!”这是华盛顿性格中潜伏的热情迸发出来的 场合之一。 莫胡德的部队这时靠着刺刀尖的威力,冲出了四面拢来的敌军的包围。他们虽 然受到严重的损失,但终于回到了大路上,向特伦顿全面退却,以便与康沃利斯会 合。华盛顿派遣凯利少校带着一支宾夕法尼亚军队,前去破坏石溪上的桥梁(莫胡 德的部队就是通过这座桥撤退的),以阻止莱斯利将军从梅登黑德向前推进。 与此同时,原来在左侧、比较靠近普林斯顿的第五十五团,在一个山谷里遇到 圣克莱尔将军指挥的美军前卫部队的迎击,经过一段时间激战后,败下阵来,正越 过田野沿着一条小路向不伦瑞克退去。剩下的一个团,即第四十团,未能及时赶来 参加战斗。其中一部分向不伦瑞克逃窜。其余部队躲到他们不久以前当作营房加以 占用的普林斯顿学院内,这时美军用大炮轰击学院,只轰了几炮就迫使躲在学院内 的敌军投降。 在这次短暂而辉煌的战斗中,英军在战场上遗尸一百具左右,将近三百人被俘, 其中十四人是军官。被击毙的英军官兵中有莱斯利上尉。他是利文伯爵的儿子。他 的被俘的同伴对他的阵亡都悲叹不已。 美国方面的损失是大约二十五名或三十名士兵和几名军官,包括哈斯利特上校。 他每遇危险的战斗,总是奋勇当先,因而在整个战役中名闻遐尔。他确实是一位英 勇的军官,并得到他所领导的特拉华军队的英勇支持。 更大的损失是失去了默塞尔将军。据说他在克拉克先生家里不是已经死去,就 是奄奄一息了。他的副官阿姆斯特朗少校在莫胡德的军队退走以后,发现他躺在战 场上,身上好几处负伤,由于寒冷和失血,已经失去知觉,于是便把他抬到了克拉 克家里。华盛顿本想骑马从普林斯顿回去看看他,叫人把他转移到更完全的地方, 但是人家向华盛顿说,即使他还活着,他也因为伤势过重,经受不起转移。 在这种情况下,华盛顿觉得他也只好让他的老战友听天由命了。因为他还必须 率领追击向不伦瑞克仓皇溃退的英军几个团。在这次追击中,他一马当先,走在一 支骑兵部队的最前面。可是到了普林斯顿东北三英里的金斯敦,他就抑制住自己的 激情,勒住马头停止前进,在马背上举行了一次军事会议。他是不是应当一直追击 到不伦瑞克呢?如果他一直追到不伦瑞克,缴获英军在那里的军需储备和行李,他 就会获得全胜。但是另一方面,他的部队由于整夜的急行军和上午的艰苦战斗已经 极度疲劳。他们全都一夜没有睡觉了,有些人两夜没有睡觉了,而且还有许多饿着 肚子。他们没有毯子,衣服单薄,不少人光着脚,而且他们是在天寒地冻的情况下 忍受着这种困苦的。不等他们赶到不伦瑞克,康沃利斯就会逼近他们。莱斯利将军 指挥的康沃利斯的后卫部队驻扎在离普林斯顿仅六英里的地方,溃退的部队一定已 经惊动了他们。出于这些考虑,他决定不再继续追击而向莫里斯城推进。那里地处 山区,树木茂密,四周有充裕的回旋余地,又在敌人的侧翼,有许多小路,可以根 据敌人的运动情况与敌人相周旋。 因此,华盛顿的部队就排列成单行,由金斯敦向左前方行进;沿途把所经过的 桥梁毁掉,顺着经过洛基希尔的狭窄的道路向普拉卡明进发。他的士兵们已经累得 精疲力竭,许多人在行军途中就躺在树林里冰冻的地上睡着了,要费好大的劲才能 把他们唤醒,鼓动他们前进。华盛顿在普拉卡明停顿了一段时间,让部队稍事休息, 恢复精神。在他们休息的时候,我们来回顾一下康沃利斯的阵营,看一看华盛顿这 一巧妙的行动对他的影响吧。这位勋爵当初用猎人的行话夸口说他要在“明天上午 逮住这只狐狸”,过后就回特伦顿休息去了。天光破晓时,美军的篝火快要熄灭了, 营地空无一人。他看到这一情况才知道,他的捕捉目标又一次逃出了他的掌心。他 一向瞧不起那位将军的军事才能;可是现在那位将军却用策略胜过了他。这时他的 惊讶和懊恼达到了无以复加的进步。 他一时还无法得知这支悄悄溜走的军队偷偷地开到什么地方去了,等到太阳升 起时,普林斯顿方向远远响起了雷鸣般的炮声。这时他才想到:华盛顿不仅是逃走 了,而且就要向不伦瑞克的英军仓库突进了。康沃利斯惊慌不安,惟恐他的军需储 备有失,便立即拨营,向普林斯顿疾进。 康沃利斯急于想保住军需仓库,没有再耽搁时间,就急急忙忙向前赶去。他过 了金斯敦的桥梁,沿着不伦瑞克大道一直向前推进,以为华盛顿仍在他前面。可是 在康沃利斯遇到石溪断桥的那门三十二磅大炮的发射,因而耽搁下来的时候,华盛 顿早已走得远远的了。华盛顿在金斯敦改变了方向,因此康沃利斯一路上根本找不 到华盛顿的部队。这位勋爵在傍晚时分抵达不伦瑞克。他由于遭到了彻底的挫败, 所以竭力以军需的储备安然无恙以自慰。 与此同时,华盛顿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他身上的雄狮般的天性激发起来了。 在他的疲惫不堪的士兵还躺在他周围的地上喘着气的时候,他已经在向各方发出公 文,要求各方给予援助,以便乘胜追击获取更大胜利了。 华盛顿命令里德上校派出巡逻队和民兵分队到农村地区搜索、伏击敌军粮草征 集队,切断敌军供应,使敌军驻地陷入受围困的境地。华盛顿写道:我不允许(敌 军)有一个人到他们的防线以外活动,也不允许他们同农村地区有丝毫的联系。 华盛顿在得到民兵的增援后,继续以兵力不足的部队执行袭扰敌人的方针。不 久以前还在东西泽西耀武扬威的康沃利斯,现在处境日益困难。潜伏在军营中的间 谍刺探他的每一行动,营外的敌人则对这种情报加以充分利用。结果,每一次粮草 征集队外出,都要受到伏击。他逐步把驻在农村地区的军队撤回来,集中在新不伦 瑞克和安博伊两地,以便通过水路与纽约保持联系。这时他已经几乎不得不完全依 赖纽约供应给养了,用汉密尔顿的话来说是“出现了这样一种奇特景象:一支强大 的军队被一支似乎不堪一击的军事力量困在狭小的范围内,不能越雷池一步,一旦 越出这个范围,就要受到惩罚”。 事实上,东西泽西州最近的战斗已经使整个战局突然改观,宣告了一个一直惨 败的战役终于胜利结束。 几个月来一直节节败退、表面上好像一群乌合之众的军队,突然反过来攻击他 们的追击者,并以巧妙的策略和大胆英勇的行动使他们大为震惊。过去,敌人对这 支军队的司令的谨慎方针冷讽热嘲,判断错误的朋友也对他的方针感到不耐烦。但 是突然之间,他显示出,他不仅处事慎重,而且也有进取精神,不仅有忍耐力,而 且也有魄力,同时,在他那慎重冷静的外观下面,潜藏着在适当时刻会迸发出来的 火一样的热情。这一年的战役是这场战争中至关紧要的战役。这场战役,尤其是在 东西泽西展开的战斗,是一场严峻的考验。通过这场考验,他的伟大的品质才为国 人所充分了解;通过这场考验,他才从欧洲的政治家和将领那里博得了“美国的费 比阿斯”的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