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康韦阴谋集团 我们在前面谈到,到美军中来服役的外国军官们自命不凡,提出不少要求,使 华盛顿十分烦恼,非常为难。与拉裴德一起前来的军官中有德。卡尔布男爵。他是 一个德国人,但长期在法国军队中服役。他虽然已经是满头银丝的六十岁的老军人 了,却仍然朝气蓬勃,精力充沛。有些人说这是由于他严格只喝白开水的缘故。九 月份,大陆会议授予了他少将军衔,授衔日期与拉裴德同时算起。 这件事立即引起了我们前面也偶尔提到过的法籍爱尔兰人康韦准将的抗议。他 认为,德。卡尔布男爵对美国革命事业贡献极少,过去在法国是自己的下级,大陆 会议把一个高于他的军衔授予德。卡尔布男爵,就是辱没了他,忽视了他。因此他 要求授予他少将军衔,而且他的非分的要求还得到大陆会议内外一些人士的支持, 尤其是得到军需总长米夫林的支持。 华盛顿对康韦自负而傲慢的态度本来就十分厌恶,这时听说他很可能如愿以偿 感到很惊异,就在十月十七日写信给当时在大陆会议任职的理查德。亨利。李,提 醒他说,如果大陆会议授予他这样的军衔,那会是一个十分不幸的措施,会给军队 的生存以致命的打击。 由于华盛顿反对康韦的非分要求,康韦立即投入米夫林将军组织的一个派别的 怀抱。米夫林不久前还借口身体不好请求放弃少将军衔并辞去军需总长的职务,实 际上却忙着策划反对总司令的阴谋。他长期以来在内心一直对总司令怀着敌意。康 韦这时和他沆瀣一气,携手合作,很快就成了这个派别的一个十分活跃的重要成员, 因而这一派也就获得了“康韦阴谋集团”的称号。他们的目的是贬低华盛顿的军事 声望,抬高盖茨在军事上的地位,把北方战役的胜利全部归功于盖茨。盖茨完全准 备接受这样一种吹捧。他因为交了好运而飘飘然,似乎忘记了他是收获了别人辛勤 播种的成果,忘记了他所以能击败柏高英是靠了他还没有到达北部防区之前就已经 一致拟定和付之实施的各项计划。 事实上,盖茨由于虚荣心膨胀,似乎忘记了还有一个总司令,而他是应当向总 司令负责的。他没有就柏高英投降问题向华盛顿送出任何公文,仅仅向当时在约克 敦开会的大陆会议送了一道公文。华盛顿是从偶然的传闻中听说这一重大事件的, 而且有好几天时间因为得不到确实的消息而焦急不安,直到后来才接到普特南将军 来信中所附的一份投降书副本。 盖茨派去向大陆会议递送紧急公文的军官,是他的以吹牛拍马为能事的副官长 威尔金森。这个人既高傲自大,又奴性十足。他在路上耽搁了很长时间,以致据他 自己说,他还没有达到大陆会议,条约的条文就已经传遍全军了。就是在他抵达约 克敦以后,他还花了三天时间整理文件,以便堂而皇之地递交公文。最后,在柏高 英投降十八天以后,他才正式把有关文件递交给大陆会议,文件前面有一篇以盖茨 名义提出、但实际上是他自己在头一天草拟的报告,文件后面还有他自己写的解释 性和颂扬性的评语。 他显然希望用这种华丽的词句一鸣惊人,希望大陆会议因为他送来好消息而对 他大大嘉奖一番,但是大陆会议也像他迟迟不递交文件一样迟迟没有对他的功劳表 示赞赏。他对这种冷遇十分生气,但又假装无所谓。 几天以后,威尔金森惴惴不安的心像一块石头一样落地了,而且大概他也不再 蔑视世界了。他被授予荣誉准将衔。大约在这个时候,由于一个偶然的机遇——我 们将在以后对这一点再加以说明——华盛顿得知,康韦将军和盖茨将军在互相通信, 低毁他的军事声誉和军事指挥措置。这和上一年李将军的通信事件相似。华盛顿以 同样严肃的宽容态度处置这件事。他仅仅在十一月九日发出下列短信,让康韦知道 他已发觉康韦信件的内容。 “先生,我昨晚收到一封信,信里有这样一段话:”康韦将军在写给盖茨将军 的一封信里说:上天决心要拯救你们的国家,要不然的话,一位软弱的将军和拙劣 的顾问们本来会把它葬送掉的。‘乔治。华盛顿“ 这封短信正因为言简意赅,有如一声惊雷,这是扔向阴谋集团的一颗手榴弹。 这封短信对阴谋集团其他成员产生的效果,我们以后再谈。看来,这封短信最初使 康韦惶惶不安。他的朋友米夫林给盖茨的一封信表明,康韦竭力向华盛顿解释。为 自己信中的中伤之词开脱,说这是由于熟人之间写信用辞随便、考虑不周的缘故。 他这种解释的档案资料没有保存下来,而且华盛顿大概认为这种解释不能令人满意。 现在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康韦立即提出辞职。他对有些人说,他所以提出辞职,是 因为大陆会议的某些成员低毁他的缘故。他对另外一些人说,他提出辞职是因为战 事已经结束,有可能要与法国人开仗。真正的原因他不肯对人讲,华盛顿也没有揭 穿。可是,大陆会议并没有接受他的辞呈。相反,他受到阴谋集团的支持,因此得 到更多的荣誉。这一方面的情况,我们以后再具体介绍。 与此同时。阴谋集团继续对南北两支军队的成就不公正地一褒一贬,把华盛顿 指挥的军队说得一无是处。华盛顿在公开场合对这种褒贬之词没有理会。但是他在 写给他的朋友、当时的弗吉尼亚州州长帕特里克。亨利的一封信中为他指挥的军队 作了辩白。这封信光明磊落,很可以说明他的为人。 “我写这封信的意图只是要告诉你,而且是十分真诚地告诉你,自从郝将军在 埃尔克角登陆以来,我直接指挥的军队在数量上从来都没有他指挥的军队多,虽然 这似乎是一件奇怪的事。在清查兵员人数的时候,我并不是只把大陆军计算在内。 也把民兵包括在内。这个州遭受侵略,本来应该多出一些兵员。可是这个州的不满 分子和不热心的分子——不幸在这个州,这类分子太多了——利用政府腹背受敌、 难以兼顾的处境,不让这个州多出兵员……因此,我在尽力保卫费城的两次战斗中 拥有的兵力比我的对手的军队要少,而世人对我们的兵力的估计至少要比实际高出 一倍。虽然从某些观点看来,世人的这种印象叫人有苦难言,但是我却不能不鼓励 人们这样想,这样看,因为,在我们并不强大的时候,叫敌人认为我们很强大,那 是再好也不过了。我认为,郝将军所以行动缓慢,主要就是由于这个原因。 “北部防区的情况是多么的不同啊!在那里。纽约州和新英格兰诸州决心打垮 柏高英,源源不断地输送大批兵员,一直到柏高英的军队投降时为止。据我所知, 柏高英投降时,盖茨将军军营中实际上有足足一万四千民兵,而且他们大多数是我 国最优秀的义勇兵,装备良好,而且许多人连粮食都是自己带来的。假如这个州和 毗邻的几个州的人民也同样地普遍有这种精神的话,我们可能早就使郝将军陷入和 柏高英将军差不多一样的境地了…… “提康德罗加刚刚失陷以后,我军北方形势吃紧,因此,我从我们南方军队中 抽调更多的大陆军驰援。由于抽调出了这一部分部队,我自己在作战过程中的困难 就大大增加。但是为了顾全大局,只要是推进了我们的事业,究竟是在哪里或在哪 个地方推进了我们的事业,那对我都无所谓。” 北方军队的增援部队一直没有来到,华盛顿在作战中仍然有很大困难。华盛顿 竭力向盖茨说明,立即给他派来援军至关重要,可是盖茨却迟迟不响应。 华盛顿感到在这样的时刻比平时更有必要维护自己作为上级的指挥权,防止有 人削弱他在公众眼中的地位。不过,他还不知道正在他周围进行的阴谋活动规模有 多大。我们相信,在这种活动中,诚实的普特南是没有份的。显然还有一个与此相 似的阴谋在进行。可尊敬的斯凯勒已经因此被人取代。柏高英的投降,本来主要是 华盛顿深谋远虑运筹帷幄的结果,盖茨却因此一跃成为一个准对手。当时有人给盖 茨写了一封信。阴谋集团的用心在信中暴露无遗。这封信至今仍保存在盖茨的文件 中。信上没有签名,但却可以看出是大陆会议马萨诸塞州议员詹姆斯。洛弗尔的笔 迹,过去支援盖茨反对斯凯勒的就是此人。信件摘要如下:“你挽救了我们的北半 部;尽管有人一再犯错误,而且错误严重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你还是使南方战场的 形势有所改变,使敌人由攻势转为守势。……这里的战事一定会很快结束。如果我 们的军队被迫撤到兰开斯特、雷丁、伯利恒等地过冬,听任敌军机动部队蹂躏南方 地区的话,公众必将怨声载道——以致除非有一位总司令出来收拾局面,否则不可 能抵挡公众的喧哗和公众的复仇的巨大洪流。 我们的军队是优秀的,但是由于判断错误,士兵们来回奔波行军,这支军队几 乎化为乌有。这种行军令决定和指挥这种行军的人丢脸,并招致我们敌人的极其刻 薄、然而也是十分公正的挖苦和蔑视。 我亲爱的将军,你是多么值得羡慕啊!你的行为和你的运气是多么不同啊!“ 华盛顿就这样不得不在有人掣肘的情况下进行一场似乎没有取胜希望的斗争, 而对于人家怎样掣肘,正像我们前面所说,他又知之不详。此外,在这场斗争中, 老天似乎也在同他作对。 十一月二十四日晚,他从斯库尔基尔河对岸仔细而又沉思地察看费城周围的防 线和防务情况。这时,他的军队的兵力大大增强,而费城守军却由于康沃利斯率领 的一支大部队调往东西泽西而有所削弱。有一些将领认为这是对费城发起进攻的有 利时机。 华盛顿以忧虑的目光仔细察看了敌人的工事。这些工事看起来异常坚固。从斯 库尔基尔河到特拉华河有一片居高临下的高地,高地上碉堡连绵不断。每个碉堡都 安有构架,装着厚木板,周围挖有深沟,深沟之上又有寨栅。碉堡与碉堡之间设有 鹿岩。为了构造鹿岩,除了森林中的树木以外,把附近所有的苹果树也全部砍光了。 斯特林勋爵和赞成发动进攻的其他人士主张在白天从不同地点同时发起攻击。 主力部队攻击费城北面的防线,与此同时,由格林率领他手下的部队在邓克渡登船, 沿特拉华河顺流而下,由波特带领一支大陆军和民兵沿斯库尔基尔河西侧南下,分 别攻击费城东部防线和西部防线。 华盛顿看到,的确有可能给敌人以沉重的打击,从而满足公众急切的愿望,并 使报界停止冷嘲热讽,但是他又看到,要给予敌人这样的打击,必须付出可怕的生 命代价。 他回到军营以后,召集主要将领举行了一次军事会议。会上对这个问题进行了 十分详尽、也相当热烈的辩论,但没有能作出决定。散会时,华盛顿请每一位与会 者在第二天上午用书面说明自己的意见。他还在晚上派一名信使去征求格林将军的 书面意见。 只有四名军事会议成员,即斯特林、韦恩、斯科特和伍德福德,主张进攻。斯 特林勋爵还拟定了进攻方案。十一人(包括格林)反对。主要的理由是,敌人的防 线十分巩固,有各方策应;他们的兵力众多,纪律良好而又有战斗经验。如果对他 们发起进攻,必然要遭受重大损失,而且有失败的危险。 要是华盛顿个人野心勃勃,一味追求军事名声,要是他在阴谋集团和报界的刺 激下感情冲动的话,他很可能不计损失,孤注一掷,甘冒失败的危险。但是他把国 家利益置于个人利益之上。他不愿为了追求荣誉付出这样重大的代价,于是他放弃 了进攻的念头。 就在这个关头(十一月二十七日),军事委员会发生人事变动,说明在大陆会 议中活动的小集团抬了头。委员会的委员由三人增加到五人:米夫林将军、约瑟夫。 特朗布尔、理查德。彼得斯、皮克林上校和盖茨将军。盖茨将军是最后的一位,但 他肯定不是最不重要的一位。在这以前不久,米夫林辞去军需总长职务,获得批准, 但是他继续领有少将军衔,虽然没有薪饷。盖茨将军被指定为军事委员会主席。大 陆会议主席奉命在宣布这一任命时向盖茨表示,大陆会议高度赞赏他的才能,认为 他特别适于履行这一重要职务的职责,而美国事业的成功显然有赖于正确地履行这 种职责;大陆会议主席还奉命通知他,大陆会议打算让他继续保有少将军衔,他可 以按照情况需要在军事委员会或在战地执行职务;此外,他应该在方便的情况下尽 速前来大陆会议就任新职。阴谋集团显然认为,从此以后,盖茨就要成为这场战争 的主宰者了。 当派别集团在大陆会议内外忙忙碌碌地展开活动,企图破坏华盛顿的名声和权 威的时候,郝将军,据他自己扬言,正准备“把他赶到山那边去”。 这时,在军事委员会的建议下,大陆会议通过一批最早的措施,其中一项措施 说明阴谋集团的影响在增加。要任命两名督察长来加强军纪和纠正军队中的弊端, 在被挑选担任这项重要职责的两个人当中,有一个人竟然是康韦,而且还领有少将 军衔!这是明知故犯地蔑视华盛顿的意见。华盛顿过去充分地表示过他对这个人的 缺点的意见,并且指出,如果把他的军衔提得过高,超过条件优越的准将们,就会 带来不堪设想的后果。可是,康韦毕竟是盖茨的秘密同谋者,而盖茨这时正是初升 的太阳。 这时,严寒的冬天已经来临。长期艰苦作战、极度疲惫的军队需要休息。他们 衣着也很单薄,而且几乎没有毛毯,因此需要有比帐篷暖和一些的住处来抵御严寒 的侵袭。能够提供冬季营盘的最近的城镇是兰开斯特、约克和卡莱尔,但是如果军 队开人上述任何一个城镇过冬,就会使一大片肥沃的地区很容易受到敌人的蹂躏, 当地居民也许会在武力威逼下屈服。华盛顿在举行了一次军事会议并权衡了他的军 官们的种种不同的意见以后采纳了一个方案。这个方案就是让军队在斯库尔基尔河 西岸切斯特县的福治谷建立临时军营过冬。福治谷距费城约二十英里。在这里,他 就能够警惕地注视费城的动向,同时保护一大片农村地区。 军队动身开往福治谷。这次行军是悲哀凄凉的。官兵们郁郁不乐,同去年的情 况大不相同。去年队伍开往冬季营地时因为想起不久以前的胜利,都是兴高采烈。 现在,这些长期转辗作战的可怜的士兵们饥寒交迫,口粮极少,衣服破烂,鞋子严 重缺乏,以致许多士兵脚上流出鲜血,在行军经过的路上留下斑斑血迹。然而,我 们听说,就在这个时候,“大批的鞋袜、衣服都搁在沿路各个地点和树林里,由于 没有马匹或没有钱支付马夫而烂掉。” 这就是后勤供应部的混乱现象造成的后果。 部队在十七日抵达福治谷,不得不先住在帐篷里,忍受严冬的煎熬,然后再砍 伐树木,建造过冬的小木屋。士兵们住的小木屋正面对着街道。军官们的木屋在后 面排成一行,营地渐渐地粗具军人村的规模。 部队从事这种劳动才两天,在二十二日黎明前传来消息说,一支敌军已经向切 斯特进发,目的显然是要掳掠粮草。华盛顿随即命令亨廷顿和瓦农两位将军的部队 作好迎击敌军的准备。这两位将军的回答说明了美军的可怜境况。 事实上,前一天晚上,挨饿的士兵当中已经发生了一次危险的哗变,军官们费 了很大劲才把这次哗变平息下去。 华盛顿立即就这个问题给大陆会议主席写了一封信。 “我不知道军粮惊人匮乏或者说完全不予供应的原因何在,不过,除非这个部 门(军粮部)立即采取更有力的措施和订出更明确的规定,军队一定会瓦解。在这 个问题上,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不时地规劝,写信,对军需官下命令,但是都 没有收到良好的效果,最多不过得到一点点暂时的接济。由于这个缘故,在目前这 一战役中,我军不止一次在有利时机不得不推迟进军的时间。我已经命令几个师作 好迎敌准备,假如一股敌军——我有理由作这种预计——在今天上午越过斯库尔基 尔河,这几个师就不可能出动。” 华盛顿刚刚发出这封信,就得知宾夕法尼亚州议会已经向大陆会议提出抗议, 反对他迸人冬营而不是继续驻在野外。华盛顿本来已经处于孤苦无援的境地。他统 帅的军队没有房屋住,衣着单薄破旧,陷于半饥饿状态,正在十二月间的冰雪寒冬 中瑟瑟发抖。在这种情况下,他从一封来信中得知宾夕法尼亚州议会采取了这一举 动,实在忍无可忍,就在二十三日又给大陆会议主席写了一封信。 首先谈的是军粮部:“这个部门发生了与我的判断相反的人事变动,由此带来 的后果原是意料中的事。因此,我迄今为止在表示任何意见或不满的时候一向是温 和的;然而,我发现不但平民百姓,而且掌权的人物也把军队由于缺乏粮食、衣服, 或其他必需品而延误战机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现在我该坦率陈言为自己剖白一下 了。我可以没有半点虚言地说,依我看,再没有一个人像我那样,在采取各种措施 的时候受到军队各部门的严重掣肘了。” “自七月份以来,我们没有得到军需总长的任何援助,军粮总长则把他手中无 粮的很大一部分责任推到军粮部身上,说他们不给予协助。对此,我还要补充一句 :我军有一项长期有效、而且一再重申的命令:军队必须始终保持两天的粮食,如 果有任何突然的需要,要随时准备提供军粮,可是在我军有机会攻击敌人的时候, 差不多每次都由于缺乏粮食而完全无法发动进攻或受到严重掣肘。……单单自本月 四日以来,我们适于作战的兵员就减少了将近两千人。这是由于他们忍饥挨饿,受 尽冻馁之苦的缘故,特别是由于缺乏毛毯的缘故不少人不得不——而且现在仍然如 此——整夜坐着烤火而不能像普通人那样以自然的方式舒舒服服地休息一下。” “我们发现有些先生并不了解军队是不是真的要进入冬营(我确信,我决不会 作出他们有理由抗议的决定),就声色俱厉地责备这一措施。他们这样做就仿佛他 们真以为士兵们都是木石之躯,与木石一样对冰雪风霜毫无感觉似的,就仿佛他们 真以为像我军这样一支条件极差、像我毫不夸张地描写的那样的劣势军队能够轻而 易举地把一支装备良好、供应充足、适于进行冬季作战的优势敌军限制在费城城内, 并保护宾夕法尼亚和泽西两州不受敌军蹂躏似的。但是在我看来,使这件事情更加 异乎寻常的是,有一些先生,本来从显而易见的现象中十分了解我军衣不蔽体。他 们过去还认为本州士兵的服装比其他地方的士兵差。在将近一个月以前,根据大陆 会议关于征用衣服的决定,我制定了一项计划,准备执行,他们还劝我暂停执行这 项计划,向我大力地保证说,依照本州的一项法令(顺便提一句,迄今尚未看到这 项法令的一条条文),将在十天内征集到充分衣着。现在这些先生竟然认为展开一 场冬季战役防止两州不受敌人侵犯,是一件轻而易举和切实可行的事情。我可以向 这些先生们肯定地说,坐在舒适的房间里,靠着暖融融的炉火起草抗议书,同占据 一个寒冷、凄凉的山头,没有衣服,没有毛毯,睡在霜雪之下比起来,要便当得多, 也不那么艰苦。他们对这些衣不蔽体、处境悲苦的士兵看来没有什么同情怜悯之心, 我却对他们的苦处感同身受,从心底里同情,可是我既没有能力减轻这种痛苦,也 没有力量防止这种痛苦。” “正是出于这些原因,我详细地谈了这个问题。人们期望我做的大大超过我办 得到的,可是出于安全上和策略上的理由我又不得不在公众面前隐瞒军队的真实状 况,以致招致了诽谤和谗言。我发现这一情况,不能不更加感到为难和痛苦。” 在目前这种紧急情况下,为了防止军营变成一座空荡荡的营房,为了使士兵兔 于饥饿冻馁之苦,他被迫行使大陆会谈不久前授予他的权力,到周围农村搜罗粮食, 随地强行征用,付给金钱或发给由大陆会议付款的凭证。他在内心里很不愿意行使 这一权力。他自己是热爱农村的,因此十分同情土地耕种者,而且一向以父亲般的 态度看待农民。此外,他还担心刺激全国普遍流行的惟恐军人左右一切的妒忌心理, 担心败坏军队的风气。他给大陆会议主席写信说:“这种办法可以解决一时之需, 但只可偶一为之,否则会产生极其有害的后果。这除了会在人民中间引起不满、猜 忌和恐惧心理以外,即令在军纪最严格的久经沙场的军队中,也必然会养成士兵们 奸淫掳掠的不良习气,周后难以消除。事实证明,这种不良习气不仅会给居民带来 灾难,而且在很多情况下还会把军队毁掉。我对前些日子我们不得不采取这一措施 感到遗憾,如果我们需要再次采用这种办法的话,我将认为那是我们最大的不幸。” 在引述了华盛顿向大陆会议发出的这些光明磊落慷慨激昂的呼吁以后,我们就 算结束了对他一七七七年的作战情况的叙述。这一年是他军事生涯中最艰难、最多 事的年头之一,也是他的性格和运气经受最严重的考验的一年。这一年开始时,军 队的钱柜空空如也,部队人数减少到只剩下四千名纪律松懈的士兵。在整个这一年 里,他需要对付的不仅仅有敌人,还有大陆会议小气吝啬的习气和无事生非的于扰。 在他处境最紧急的时刻,大陆会议使他陷入没有经费,也没有援军的境地。大陆会 议置他的忠告于不顾,违背军界的惯例,提升了一些人,使他手下一些最勇敢的军 官受到委屈,愤愤不平。就在一次战役正在进行的当儿,大陆会议改组了军粮部, 使全军陷入混乱之中。 在处处受人掣肘、诸事不如意的情况下,华盛顿要“使军队不土崩瓦解”,实 在是一项困难的任务。然而,他却做到了这一点。他任劳任怨地设法平息了满肚子 委屈的军官们的不满情绪,说服他们不计较荣誉和待遇安心服役,这确实是一件了 不起的事情。有一段时间,他手下的农民士兵冒着酷暑在东西洋西往返奔波行军, 什么供应品都严重缺乏,又没有明显可见的追逐目标来激起他们的热情,仿佛是在 凭着传说追逐一支看不见的舰队的幽灵。在这样的时候,他却把自己那种忍耐和坚 韧不拔的精神灌注到这些士兵心中。这是一件更加了不起的事情。 在这段时间里,他一方面努力设法探明和应付郝勋爵在海上的行动和他的弟弟 在陆上的行动,另一方面还在指导和支援北方抗击柏高英的军事行动。可以说,三 场战斗是同时在他的监督之下进行的。总司令的工作并不总是公众可以清清楚楚看 到的。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下属将领却获得打胜仗的名声。击败柏高英。 克敌制胜的大多数措施,都可以追溯到华盛顿在东西泽西州的流动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