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内阁中的纷争 在国会这次会议的讨论中,大家争得面红耳赤,激烈异常。华盛顿看到国内出 现政治分歧,十分痛心,看到这种政治分歧侵入国会,更是忧心冲忡,报纸也在推 波助澜,煽动愤激的情绪。当时,在政府所在地有两家对立的报纸。一家是芬诺的 《合众国公报》。约翰。亚当斯在这家报纸上发表了《关于达维拉的谈话》。还有 一家报纸是《国民公报》,由菲利普。弗雷瑙主编,弗雷瑙过去是《纽约每天通报 》的编辑,一七九一年秋天来到费城,在杰斐逊先生的办公室担任翻译,差不多接 着(十月三十一日)就出版了头几期《国民公报》。弗雷瑙虽然在国务卿的办公室 任职,却对政府的大多数措施都发动恶毒的攻击,而且在这次会议期间一直是这样, 只有杰斐逊先生提出或赞同的措施除外。 华盛顿对扰乱国家安宁、损害内阁和谐的政治纷争和分歧从内心里感到厌倦, 因此,逐渐觉得政府的重任沉重不堪,令人难以忍受。他渴望摆脱这副担子,回到 乡下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修身养性,自由自在地安享田园生活的乐趣。在这以前, 他就表示过,一旦总统任期届满,他就决心息影政坛。但是,任期还有一年,他还 得耐心地再等一年。就在他抱着这种想法、自我庆幸的时候,杰斐逊先生表示,他 也打算和华盛顿一起退职。 华盛顿对杰斐逊的这一决定感到非常不安。杰斐逊在他所写的《年表》中说, 总统用“激动的口吻”竭力劝他不要这样做。华盛顿说,至于他自己,他有许多理 由要退休,他是在别人一再恳求之后,才同意参加新政府的,为的是帮助政府走上 正轨。如果他继续干下去,别人可能说他尝了当官的甜头,舍不得放弃职位。 杰斐逊在回答时说,他当初投身政界时就很勉强;在他接受内阁职位时,他就 决定总统卸职之日就是他自己退职之时。现在,他对工作已经从内心里感到厌倦。 不过,他认为他在政府中的同僚并没有任何人想退职。相反地,他在偿债基金受托 人会议上看出,财政部长已经把他打算执行的方案制订出来,而这个方案却是一个 为期数年的方案。 华盛顿恳求说,他认为财政部是一个职权有限的部门,只分管风收一项事务, 国务院却要管理政府差不多所有的事务,比财政部重要得多,因此。国务卿的退职 会更引人注意;而且,新政府刚刚开始施政,虽然人民群众相当普遍地感到满意, 但是,不满的征候之多也远远超过他原来的预计;如果政府人事发生重大变动,不 满情绪会达到什么程度,是无法预料的。 华盛顿在向杰斐逊先生提出规劝以后,又同麦迪逊先生进行了秘密的商谈,讨 论他打算在总统任期届满时退休问题,他准备向公众宣布这一打算,因此请求麦迪 逊考虑一下,他在什么时间,用什么方式宣布合适。他还暗示,他希望麦迪逊先生 替他准备这份演讲稿。 麦迪逊先生极其认真地劝告他放弃这一打算。他用恳切的语言说明他继续担任 总统对国家至关重要。华盛顿全神贯注地听取了麦迪逊先生的意见,但是仍然没有 改变自己的决心。 关于圣克莱尔,我们愿意在这里补充几句。众议院成立了一个委员会,对他出 师失利的原因进行最后调查,并且提出一个报告,明确地宣布他无罪。他的副官长 (温思罗普。萨金特)也在他的私人日记中证明,圣克莱尔当时态度冷静,十分英 勇,只是因为身患重病,才无能为力。不过,在很长一段时间,公众对他仍然十分 不满。华盛顿在得知事情原委以后,对他仍然信任和友好。 国会在五月八日休会。不久以后,华盛顿就动身到弗农山庄作短期的休息。这 季节的景色十分美丽。在他看来,他所喜爱的这个养身恰年之所比什么时候都更加 可爱。他多么想摆脱繁忙苦恼、争吵不休的官场生活,赶快回到弗农山庄,过那种 悠然自得、乐趣无穷的日子呀! 他现在再一次请求麦迪逊先生对他宣布退休的适当时间和方式提出意见,并恳 求他帮助起草讲演稿。接着,他又提出了演讲中应该提到的一些问题和要点,这些 问题和要点都“应该用朴素而谦逊的词句”来表达。但是,总的来说,各项重要细 节,他都请麦迪逊先生决定:首先,发表这样一篇讲演是否适当;如果适当的话, 讲演中应该谈些什么问题;讲演应在什么时候发表;究竟是在华盛顿宣布他打算引 退时发表好呢,还是在他的政治生涯结束时发表好。 麦迪逊在复信中表示赞成发表这样的讲演,并且主张在宣布打算引退的同时发 表讲演,并及时在报纸上公布,使全国各地都能在十一月初以前看到。他在复信中 还附来了讲演的一份草稿。麦迪逊在信件的末尾表示希望煽动反对政府的情绪,而 且事实上也在消费税的问题上在费城煽起了反对政府的情绪。他深有感触地说: “这些文章容易引起联邦的分裂,是一切灾祸中最可怕的灾祸。而一切容易引起无 政府状态的事情自然也容易引起君主政体的东山再起。” 这篇文章的确主要是攻击财政部的,但是,既然这种攻击把矛头指向华盛顿领 导的政府的一个部门,华盛顿也就受到了攻击,就像把矛头直接指向他一样。 至于引起很多不满的银行问题,他说,在还没有找到某种绝对可靠的理性标准 以前,必须允许有不同的意见。他认为,只有在政府所在地一带才有人不满。在上 次视察中,他在马里兰和弗吉尼亚见过很多人,同很多人谈话;他发现他们都心满 意足。 汉密尔顿也和杰斐逊一样竭力向华盛顿说明,就公众利益而论,连任是得策的。 他还给华盛顿写信,详尽地讨论这个问题。 内阁在政治观点上是有分歧的,各政党在别的问题上也有纷争。但是,不论是 内阁,还是各政党,都一致希望华盛顿留任,并且真诚地认为他是举国拥戴的人选。 不过,虽然内阁在这个问题上意见一致,在别的方面,内阁的纷争却变本加厉, 愈来愈凶。弗雷瑙的报纸,不但攻击汉密尔顿把短期公债转为长期公债的政策和银 行制度,不但攻击汉密尔顿对国产烈酒征收的消费税和他的财政政策的其它项目而 且攻击汉密尔顿本人,说他在内心里是一个君主政体的拥护者。汉密尔顿十分恼火, 认为这些攻击都来源于弗雷瑙的保护人,满怀敌意的杰斐逊先生。因此,他就给《 合众国公报》的编辑写了一封读者来信,署名T.L.他在读者来信中指出,《国民公 报》的编辑是从政府手中领取薪金的。接着,他又提出一个意味深长的问题。他说, 这位编辑发表了一些文章,意在诽谤根据人民公意负责管理公众事务的人士,反对 政府的措施,并通过恶意中伤来扰乱公众的平静心境。‘在日常生活中,如果一个 人靠人家养活,又反过来咬人家一口,大家会认为他忘恩负义。但是,如果这个人 是受人雇用来干这种事情的,那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汉密尔顿先生用“一个美国人”的笔名,在八月四日又发表了一篇文章,揭露 《国民公报》筹建过程中两方谈判的一些详细情况,指出这家报纸忠于以杰斐逊先 生为首的某一政党的利益。他说:“在我国政治阴谋史上,这个实验倒有点新鲜, 一位政府官员竟然创办了报纸,而且竟然用自己掌握公款定期津贴那家报纸的编辑 ……但是,人们可能要问,政府一个主要部门的首脑杰斐逊先生成了以诽谤政府及 其措施为明显宗旨的一家报纸的保护人,这难道不是太荒唐了吗?如果他不赞成这 个政府,认为他应该反对这个政府的话,那么,他既在这个政府中担任公职,又利 用官场势力来反对政府,这从他个人尊严的角度来说,从正直原则的角度来说,又 怎么说得过去呢?如果他不赞成他那个政府在施政过程中所采取的主要措施的话, 那么,他既在那个政府中任职,同时又协助污蔑经国会两院多数通过,又经联邦总 统批准的措施,这从高尚原则和情理原则的角度来说,又怎么说得过去呢2 ” 为了反驳这一攻击,弗雷瑙先生信誓旦旦地说,他到费城来是他自己的自愿行 为;作为一家报纸的编辑,他从来没有接受杰斐逊先生的怂勇、劝告和影响;他的 《国民公报》上没有一行字是国务卿直接或间接写作、口述或编写的。 华盛顿看到这种纷争日益变本加厉,不胜痛心,最后,他觉得有必要加以干预, 对争执双方加以调停。 正当华盛顿为内阁的和谐担心的时候,国内某些地方又发生群众骚乱,使他更 加忧心如焚。对美国国产烈酒所征收的消费税自从一七九一年经国会通过以后,就 遭到宾夕法尼亚州西部各县居民的反对。在这一年内,国会已经对这项法案作了修 改,使之比较容易为人们所接受,但是,暴民们对它的敌意仍然有增无减。有人还 成立社团,一心一意要阻碍这项法律的执行;税务官员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还遇到 暴徒的反抗。 华盛顿决心运用法律赋予他的全部权力,压下暴徒们无理取闹的嚣张气焰。他 在九月十五日发表文告,警告一切人都不得这样非法结杜,非法集会,并且要求一 切法院,法官和官员都要对违法之徒严加惩处。公告的复本分送宾夕法尼亚、北卡 罗来纳和南卡罗来纳三州长。 十月十八日,华盛顿再一次努力调解内阁的纷争。他发现他无法促使两位敌对 的部长就任何政治活动的办法达成协议,就要求双方互相让步,以求解决分歧。 他说:“这种办法会给我们的内阁带来和谐,因此,也会给我们的内阁带来好 处;如果反其道而行之,就不可避免地要造成混乱和严重的损害。这是什么缘故呢? 因为人们的想法不可能一模一样,但是人们会采取不同的手段来达到同一目的。我 所以要这样的说,是因为我要坦率而郑重地宣布,我认为你们两位的用心都是纯洁 的,善意的;只有经验才能决定这次争执所涉及的措施是否有益。” “我对你们两位都怀有极大的真城的敬意,并且热诚地希望能为你们两位找到 一条共同的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