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缓摩擦的出访 战后历届日本内阁总理大臣就任后要出访的第一个国家必定是美国,大平总理 也不例外。但从大平内心来讲,他是十分讨厌这种对美国“朝拜”式的访问,所以 他当总理后拒绝了外务省提出的立即访美的请求。但日美之间有许多问题是需要通 过两国首脑会谈去解决的,特别是日美间的经济摩擦,更是亟待解决的问题,这一 问题实际上由来已久。日本由于经济迅速发展促使对外贸易大幅度增加,导致了日 本国际收支的顺差,这引起了以美国为首的资本主义各国的批评,甚至形容日本为 “经济动物”。大平正芳在1978年6 月26 日与田中洋之助对谈时,就对欧美人的 这种形容反唇相讥,认为欧美各国才是真正的“经济动物”。在1979 年4 月19 日会见西方记者时,大平针对欧美各国批评在国际贸易收支中出现巨额顺差一事说, 仅在1976、1977 和1978 年中,才“出现有利于日本的真正的巨额顺差”。尽管 如此,在这一问题上日美之间出现了摩擦,这是大平上台后必须解决的问题。 同时,美国要求日本继续保持经济高速发展,以增加国内需求,扩大对外市场, 以便利美国商品的大量进入。福田任首相时,就曾向美国总统卡特许诺要使日本的 经济年增长率达到7 %。但实际上由于石油危机的冲击,根本就不可能达到。大平 就任总理后会见记者时,也公开表明日本很难达到这一目标。大平的讲话引起美方 不满,卡特总统亲自写信给大平,批评日本放弃7 %增长率的目标。大平表示本届 政府并未放弃这一目标,但要达到则很困难,只能尽可能争取较高增长速度,努力 扩大国内需求和降低国际收支的顺差幅度。这一点也需要对美国加以解释以争取获 得谅解。 日美经济摩擦在1979 年初面临的具体问题就是美国希望日本开放国营电信电 话公司(简称电电公司)的资材进口以及汽车、皮革等产品的进口,而日本一时难 以应允,于是双方在这一问题上又引起摩擦。 为了减缓日益加剧的日美摩擦,也为了与卡特总统讨论对苏问题、越南难民问 题等两国共同关心的国际问题,大平拟定4 月底5 月初访问美国,选择这一日期是 考虑到4 月29 日至5 月5 日有天皇诞辰、五一节、日本端午节和两个双休日,大 平总理可利用日本的连休日访美,尽量少耽误正常工作。 1979 年4 月30 日午后,在烟雨濛濛的日本羽田机场上, 停着一架即将起 飞的日本航空公司的专机,机内设有会议桌、餐桌和卧铺等设施。日本总理大平正 芳将乘这架飞机前往美国访问,随同访美的有志华子夫人、园田直外相、三名国会 议员以及各省厅有关局长和各种随行人员近一百人。下午3 时,飞机载着大平一行 离开机场。大平在飞机上仍抓紧时间工作,或阅读文件,或与各省厅干部磋商事务, 或与记者座谈,一直忙个不停,很少休息。 当地时间4 月30 日(日本时间5 月1 日),大平总理抵达美国首都华盛顿。 美国的新闻舆论界很重视日本总理的此次访美,纷纷对此加以评论。有的认为 大平总理访美是“希望在日美贸易顺差问题上避免同美国发生可能的对抗”;有的 则认为大平访美将主要与卡特总统讨论日美两国困难重重的政治关系,而不是着重 讨论眼前的经济问题;还有的人认为大平首相将主要同卡特总统磋商东南亚局势, 将提出建议召开使柬埔寨中立的国际会议…… 5 月1 日,美国有影响的大报《华盛顿邮报》社长举行早餐会,大平首相应邀 出席,并与该报有关成果进行了座谈。该报对大平总理访美进行了突出报道,大平 一行抵华盛顿之前,该报就连续介绍了大平的人品和主张,使美国公众对大平有了 较深的印象。 与此同时,日本方面也作了充分准备,除了对日美贸易摩擦的有关问题作了筹 备以保证两国首脑会谈能顺利进行外,还把大平写的《我的履历书》英文版和介绍 大平总理的小册子事先交给了美国,为大平的访美大造声势。 5 月2 日上午10 时,大平总理携夫人乘车来到白宫,卡特总统和夫人在白宫 南草坪为来访的日本贵宾举行了20 分钟的欢迎仪式。大平在仪式上的讲话中提到, 两国间的贸易冲突是“严重的”,并说自己“决心尽最大努力”来解决这个问题。 对于日美双边关系,大平希望能够结成“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密切的伙伴关系”。 欢迎仪式结束后,接着就举行了日美首脑会谈。会谈是在极为轻松、融洽的气 氛中开始的。卡特对大平说:“我在日本第一次同你见面时,临别之际我曾说过‘ 下次在白宫相会’,可是你却没有说‘作为总理大臣与你相会’。 但今天我们还是在此见面了,真是妙极了!”大平总理这才想起那是1975 年 的事了。大平当时担任大藏大臣,卡特作为第二年参加总统竞选的候选人前去日本 与大藏大臣会谈,由于当时卡特在日本并不知名,大平又正好在开会,所以卡特足 足等了45 分钟才得以与大平见面。想到这里,大平觉得很不好意思,“呵”了一 声后用双手捂脸,引起哄堂大笑,一下子就冲淡了会谈前的严肃气氛。 上午举行的第一次会谈用时100 分钟,两国首脑就亚洲形势,特别是中国问题 和东南亚问题交换了意见。另外还就中东局势、限制战略武器谈判、防卫问题、日 美经济关系以及即将召开的东京七国首脑会议等进行了广泛的会谈。卡特对大平说, 美日以后将处于一个“更为平等的基础上”,在保持地区的和谐关系方面,日本应 “起较大的作用和承担较大的责任”。大平则鼓励卡特代表美国承担更大的责任, 他说:“如果世界民主和自由的领袖美国不履行它的国际责任的话,我们甚至会感 到这个世界是不值得居住的。”大平还对卡特说:“美国自建国以来就是一个难民 的国度,全世界向往自由与平等的难民都涌到美国,这里是民主主义的大本营。这 难道不是美国的实际情况吗?希望美国振作起来,要有信心。”大平在会谈中有意 处处抬举美国,强调美国的重要地位,目的在于让美国承担更多的责任,力图减轻 日本的压力。 下午接着举行了两国首脑的第二次会谈。这次会谈几乎长达3 个小时。 会谈的主要议题是两国间的经济摩擦问题、卡特总统访日、如何调整双方对东 京七国首脑会议的立场等。双方商定,采取决定性的行动来解决“有争论的双边经 济问题”,因为这些问题有可能威胁到两国关系的稳定。卡特总统对两国未能就终 止日本一贯的贸易顺差的办法达成协议表示“深为关切”。 因此在会谈后双方发表的联合声明中,仅泛泛地提到了双方一致同意日美两国 继续保持密切的联系,为实现日美经济关系的平衡采取共同行动,设立日美有识之 上会议,磋商今后日美之间的经济问题。关于日美经济摩擦问题,交给较低级的事 务当局去研究解决:关于日本电电公司从美国进口资材的问题,双方也同意在对等 原则下谋求解决的基本方针。 大平与卡特会谈还涉及到当前的国际局势以及“苏联扩张”的问题,实际上又 涉及到为了对付这种扩张,美国又督促日本加强防卫力量的老问题。 大平知道,日本宪法第9 条规定,日本永远放弃战争和武力威胁,不保持陆海 空军及其他战争力量。因此,大平作为总理大臣,与战后各届日本内阁首相一样, 不愿意屈从于美国的压力而大幅度提高国防经费,主要想依赖日美安全保障条约来 维系日本的防卫。在访美之前,当记者询问大平在目前情况下日本是否考虑增加防 御费用时,大平回答说,日本的防御费用一直在增加,但他又强调:“重要的不是 预算上钱数的多少,而是军事能力的内容和实质。”此次与卡特会谈时,卡特特意 请了一位军事专家向大平淡了有关苏联的扩张和日本应加强防卫力量的问题,大平 听后未置可否。 尽管未就所有问题达成一致意见,但双方首脑仍对会谈结果表示满意。 当天晚上,大平出席了卞特总统的露天晚宴和宴会后的音乐会,因会谈顺利而 一下子放松下来的大平总理,竟在听音乐会时睡着了。 会谈结束后的次日,全美最有影响的大报《华盛顿邮报》和《纽约时报》在头 版头条位置刊登了两位领导人会谈的照片,这与过去日本总理访美时,大报仅在外 交版发一条消息的作法成了鲜明对照,表明美国舆论界对大平的访美给予了高度重 视,以及对日美首脑会谈结果的格外关注。 5 月3 日,大平出席了美国全国新闻记者俱乐部举行的午宴,大平在午宴上用 英语作了演讲。 大平首先谈到了日本在国际社会中的责任问题。他指出, 在当前这种政治、 经济的国际环境中,“我国为了确保生存, 除国际协调外无路可走”,因此日本 的经济政策必须负起国际责任。 紧接着大平就谈到了日本推进对外经济政策时,要考虑的五个重要目标。即: (一)扩大内部需求,充实国民生活内容,扩充社会公共设施。随之促进经济 收支上黑字幅度的削减,以适应可持续的国际贸易。 (二)在贸易方面“进一步推进更为开放而自由的贸易体制”。在输出方面, 促进商品的高附加值化和市场的多元化。在输入方面,尽早实施东京周围地区协商 降低关税。 (三)积极协助各国稳定货币的行动,促进国内汇兑管理的自由化。 (四)努力整顿流通机构。 (五)为更加适应世界经济的发展,借民间力量转变日本的经济构造。 大平还对记者们谈到了日本对发展中国家的援助问题。从援助数量上看,日本 政府1978 年表明的3 年倍增计划正在顺利进展。从质量方面看,今后除重视资本 和商品输出外,还须对发展中国家进行技术输出。 大平总理郑重向记者们宣布:“我重申,在建立更广泛和更开放的国际经济体 制这个我们共通的课题中,我国将面向80 年代,以坚定的决心积极尽到责任和作 用。”他还强调:“特别是位于亚洲的我国,正在考虑为阻止亚洲地区的动荡,促 进稳定倾向,积极地尽到自己的国际职责。”大平还重点谈了日中关系的同等重要 性,他认为与中国发展友好关系,从而促进真正的世界和平与安定,是日本与美国 的共同使命。 在谈到了朝鲜半岛局势、亚洲各国区域协作、东南亚的稳定、印度支那难民问 题、中东能源问题之后,专门谈到了日美关系的重要性。大平认为: “在我国推进外交政策时,与美国的伙伴关系是不可欠缺的前提,日美两国的 伙伴关系,将对世界的和平与安定作出贡献。”大平向着众多有名望的记者就今后 的日美关系提出了希望。他认为美国在亚大地区乃至世界的和平上起着决定性作用, 最近在处理通货膨胀、国际收支、能源等问题上,美国政府所采取的决定受到了较 高评价,因此期待着美国今后为了更有成效地处理世界上的此类问题而再次进行努 力,“我国作为美国的伙伴,将为实现我们共同的目标而作出积极贡献”。 大平在演讲的最后还从历史和文化的角度比较分析了日美两国关系。他说: “日美间的伙伴关系的历史,已经历了一又四分之一世纪。其间,两国经受了数次 考验,发展至现在空前的紧密联系。日美两国共同具有民主主义、个人的自由和尊 严、基本的价值观,但在其他方面如传统文化和处事上存在明显差异。我知道,在 多样性中谋求秩序,是美国传统的生活方式,因而我认为,日美之间在多样性中谋 求调和是很重要的……日美两国文化和传统的不同,并未成为我们两国全面合作的 障碍。反之,如此的文化和传统的差异,更丰富了日美间的伙伴关系,使两国人民 的思维方式更加广阔,变得更加宽容。这样的日美伙伴关系,与亲密的朋友同志关 系一样,一方并不强迫另一方改变个性与追求。两者是站在共同的立场上,为完成 共同的事业,将双方的力量联合起来,使其变得越发强大。我相信,这也是国际社 会对我们的期待。”大平的演讲引起了记者们的热烈反响,大家认为,一位日本总 理敢于在众多的以英语为母语的老练的记者面前用英语发表演讲,本身就是一件了 不起的事。而且演讲生动易懂,更使大家对大平总理的人品和魅力有了良好的评价。 演讲结束后,大平又回答了记者提问,回答时反应敏捷,富有风趣,平时所显 现出的忠厚甚至木钠的外表荡然无存。下午,大平又拜会了美国参众两院领导人。 5 月4 日,大平一行到纽约访问,出席了大通曼哈顿银行会长洛克菲勒举行的 午餐会,见到了许多美国财界和企业界要人,一些人还是大平总理的老相识。5 月, 大平前往洛杉矾访问。然后带着一种访问圆满成功的感受乘飞机回国。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