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之旅(4)
在雨季,拉斯曼的任务是驾驶湿地型船巡逻南越沼泽,带领着那些惟利是图的
雇佣兵执行巡逻任务。当雨季结束后,拉斯曼和他的军队就可以自由掌握时间了,
所以他决定到越南南部去,与海军快艇船员待在一起。
一天,他来到俱乐部,在那里遇见了克里,克里正坐在那里喝啤酒,他和克里
聊得非常投机。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们几乎形影不离,并且还至少一同执行过一
次任务,在执行这次任务的过程中,拉斯曼看见一位同事差点就在敌人的炮火中丢
掉自己的眼睛。
有一次,克里和拉斯曼把手榴弹扔进了一个巨大的稻米贮藏室中,这个贮藏室
是从越共那里缴获的,为了抵御攻击,它由石头砌成。在扔出手榴弹之后,两个人
迅速跳开。拉斯曼逃脱了随之而来稻米的爆炸,但是克里就没这么幸运了,成千上
万的米粒向他飞了过来,结果非常好笑,后来这两个人还成了好朋友。
在1969年3 月13日的早晨,拉斯曼跟随着克里的小队乘坐掠行艇,跟随着他们
一同向Bai Hap 河驶去。那天,恐怖事件接踵而至。清早他们便遭受越共火箭筒袭
击,炮弹当场炸死了拉斯曼带领的一名雇佣兵。“他活生生地被炸成了碎片。”
拉斯曼回忆道,“在这突然的火力攻击下,我们带着这些支离破碎的尸体迅速撤离
了。”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这个拥有五艘掠行艇的巡逻舰队沿着狭窄的运河执行巡逻任务,这其中也包括
克里的小队。很不幸,一艘掠行艇引爆了一颗水雷,小艇被炸得飞了起来——足足
有两英尺高,它的引擎也被炸毁了。后面就是克里的船,爆炸的冲击波无疑让他的
船也左右颠簸,此时拉斯曼正坐在操舵室中吃巧克力曲奇。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
已经被冲击波抛到了水里。他跳到了水里,尽可能地向河底下潜,躲避两岸飞来的
子弹。他五次返回到河面,但是都遭到了炮火袭击不得不再次潜入水底。
拉斯曼幸运地避开了所有攻击,有些人喊着:“有人落水了!”接着几艘掠行
艇调转船身,过来营救他。拉斯曼也浮出水面,尽力向克里的船游去。他抓住了船
首的渔网,并试图爬上去,但是他落水时间太久了,身体太虚弱了。克里在刚才的
袭击中一只手臂负了伤,伤口的血还未止住,他伸出另一只完好的手臂,把拉斯曼
拉到了安全地带——这真是一个壮举,如果拉斯曼还保持原来的体重,他恐怕就无
法获救了。就像其他与克里一起执行任务的人一样,拉斯曼后来在克里的竞选活动
中也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克里救了他的性命,拉斯曼说:“他应该得到银星奖章。”可是克里得到的是
铜星奖章,这似乎与他的成就不成比例,但是朱姆沃尔特在克里的嘉奖令上写道:
“在敌军的火力下,克里的冷静、职业技巧和伟大的个人勇气保持了美国海军最高
尚的传统。”
克里在那天受的伤也为他迎来了第三枚紫心勋章,他也因伤休假两天(前两次
负伤后,他都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岗位)。把紫心勋章授予那些受了轻伤的人是非常
平常的事情。“榴霰弹和一些M 40手榴弹的爆炸带来了惊人数量的紫心勋章。”
克里的指挥官艾略特这样说,“紫心勋章简直泛滥成灾了。”
但是克里认为这个荣誉对自己来说当之无愧。海军官方人事指令第1300.
39号文件中规定:任何曾负伤三次的士兵和军官“都将终结在越南的服役”。
在这个规定下,克里被允许复员。在1969年3 月17日舰队队长查尔斯·F.霍恩
签发的委任状中,他被再次委任为“波士顿或纽约或华盛顿特区的一名私人助理”。
霍恩是克里在此服役的海岸舰队的行政官员。霍恩说这个调令是“很合适的……得
到三枚紫心勋章却没有牺牲,这可真是件了不起的事”。
当时,艾略特担任克里的指挥官,他说,如果克里想继续留在越南,他也可以
留下,因为海军规定战士可以放弃(回美国的调令)。西里尔·L.坎默尔是官方杂
志《紫心勋章》的编辑,他说一些像克里这样的人,这样受伤但不需要医院治疗的
军官,如果他们愿意,完全可以留下。
艾略特的上司罗伊·霍夫曼说,他并不知道那时克里为什么要离开。克里提前
六个多月离开让他颇为恼火。“那(他的离开)让我很生气,在我看来他是个逃兵。”
霍夫曼说,他在克里所执行的行动中担任指挥官。“他就那么逃离了战场,大家都
知道我是这么评价他的。”
克里早早地便离开了,这意味着他把与自己一起浴血奋战的队员独自丢在了越
南——但最后他的队员都幸存了下来。由于他担心自己的队员在以后执行巡逻任务
时牺牲,他设法把他们安排到了更加安全的地方。当梅德罗斯试图留在掠行艇上时,
克里“过来对他说:‘我真的很想让你离开这里……我想知道你是安全的,更安全
的。’”
对于他的队员来说,克里是成功的。“克里真的很出色,他把我们全都调离了
那里。”大卫·奥尔斯顿说道,他在九十四号快艇上是司职两门50毫米机炮的操控
手。“我们并没有赢得越战的胜利,但是约翰·克里却在他自己的战争中获胜了,
因为他让我们都幸存了下来最后回到家乡。”
尽管克里所有的队友在越南之旅都幸存了下来,可是至少五个克里的朋友却死
在了越南,其中包括他耶鲁的同学理查德·潘兴和圣保罗学校的同学彼得·W.约翰
逊。仅仅在克里离开的几天之后,他的另一个朋友唐纳德·德罗兹也在敌人的一次
伏击中阵亡,在克里获得银星奖章的那次行动中,这位船长(唐纳德·德罗兹)为
他提供了支援。几十年后,德罗兹的遗孤特蕾西·特拉格将为她从未见过的父亲写
一本纪念回忆录,而书名就取自于德罗兹在写给妻子信中的署名:“好好活着,快
乐微笑”。 特蕾西·特拉格是这场战争导致的2 万名遗孤中的一位。
美国巨大的牺牲让克里越发不了解自己究竟在为什么奉献生命。在第二次世界
大战期间的欧洲,美国人成为了解放者,到处受到欢迎,克里在法国的祖父祖母可
以证明这一点。但是在越南,许多人都把美国人看成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侵略者。克
里对自己在战争中的角色和美军全盘的战略感到不安。许多朋友和无辜的人在这次
战争中致残或死去,这让克里更加质疑越战的意义何在。
“我认为是把那里发生过的事情说出来的时候了,”他回忆道,“我对那里所
发生过的一切愤怒不已。现在我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结论——它真是错到极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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