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乱应付(3)
但是,卡帕还没有转运。由于天气不好,飞行员在地面停留了好几天。在等待
起飞的时候,他又练习了好几种新的扑克:“人类自毁的男人艺术”。“我在输掉
自己的活动经费,相当快,”他回忆说,“游戏一直玩到上午。”最后,有一天早
晨,经过无数手的“海中一口唾沫”和“红狗”之后,他于5 点30分参加了一次紧
急会议部署。一名年轻的空军上校站起身来,指着墙上的很大一幅地图。“你们以
前肯定听说过个目标的,”他说,“这是纳萨尔街。皇家空军以前对它进行过许多
次轰炸,但是,现在比以前任何一个时候都更重要,因为纳粹的U 型船都是从这里
开出去袭击我们的货船的。”
飞行人员回到餐厅等待最后的命令。突然间,一阵激动波浪一样传导过来。受
人喜欢的美国喜剧演员包勃·霍普正在说笑话。有一阵子,大家都忘了手头上的任
务,全都挤在一台小收音机旁边听他的笑话。但很快就传来了等待已久的命令:
“上飞机。”飞行人员紧急起飞的时候,卡帕冲上控制塔,在那里拍到了满载炸弹
的城堡飞机飞上天空。他数了一下,一共有24架起飞了。六个小时后,只有17架返
回。有一架被迫进行紧急着陆:起落架已经在空袭期间打飞了,其中一些机组人员
已经死亡或者受伤。
卡帕朝飞机跑去,因为它已经在跑道的草坪上停下来了。他看到舱门打开。一
位已经断了肢体的年轻士兵很快被等在那里的救护人员抬走。接下来是两具尸体。
最后一个离开已经打坏的城堡的人就是飞行员,他的前额上有很深的一道伤口,正
在流血。卡帕凭本能赶紧冲上去拍照。那位受伤的飞行员愤怒地瞪眼看他。这就是
卡帕一直在等待的东西吧:他的兄弟们死亡或流血的样子?
在《稍有偏焦》中,卡帕写道,他一把关掉了自己的相机,一句话也不说就离
开了机场,搭上火车回到伦敦,发誓再也不做“葬仪人”。如果必须要参加葬礼,
那就必须加入“队伍”。从现在起,他必须加入这样一些人的队伍,参加执行有可
能丧命的任务。如果他跟参战人员一起体验战争,他们有可能会容忍他的存在。卡
帕补充说,他拍下的那些死亡和受伤的飞行员的照片会“让人们看到战争真正的一
面”。但是,他拍到的受伤飞行人员的照片血淋淋的,没有哪家杂志敢登载。
卡帕的这些无法刊登出来的照片并没有完全失效。他后来告诉一家无线电台的
采访记者说,他的照片“经过了没有任何检查制度的检查人员的检查。《画报》想
要一张照片放在封面上,是一位年轻人在轰炸机的机头上的样子。不幸的是有一个
小玩艺儿在上面,后来发现是秘密的投弹瞄准器”。
“那个小黑玩艺儿”是顶尖机密的诺登瞄准器,据说那东西非常准确,可以让
投弹手“将炸弹扔进泡菜缸”。照片被检察官看到以前,《画报》已经印出了40万
份。编辑伦·斯布纳在最后一刻被迫替换封面,花了大量的钱。所幸,他并没有抱
怨,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他和卡帕还成为好朋友。他很赞赏卡帕,说他是很好的新
闻摄影记者,而且很快用很大的篇幅展现了他的才能。1943年初,卡帕终于得到授
权,可以报道北非的战争,此时,斯布纳马上同意接受他送来的无论什么报道。
动身前往非洲之前,卡帕跟文森特·西恩夫妇一起喝酒,之后,又陪迪娜去看
她姐姐布洛桑姆,她就住在雷丁附近。布洛桑姆嫁了一位成功的飞机制造商,叫弗
雷德里克·米尔斯。卡帕喜欢米尔斯夫妇的机智笑话,而且他们毫不装腔作势,因
此决定再找个周末去他们家。让他开心的是,这次,他发现了另一位客人:一个叫
伊莱因·佳斯丁的金发美女,长得跟草莓似的。
伊莱因有很好的幽默感,而且有传染力,一幅绝好的身材。她25岁,正在寻求
浪漫故事。她嫁给了约翰·佳斯丁,是一位漂亮的皇家空军飞行员,但那场婚姻已
经完蛋了,至少她后来是那么说的。卡帕被她的漂亮所吸引,很快就称她为“红姑
娘”了,并且大大施展自己的魅力。这次逗留期间,卡帕小睡了一会儿,醒来发现
“红姑娘”就站在客厅的留声机旁,穿着一身很紧的黑衣服。他们跳伦巴舞,一边
喝香槟,她很快就屈服于他的魅力了。她后来经常说,她在那个周末就爱上他了。
在战争的余下时间里,每次回到伦敦,她都会等着他,经常拿着一瓶已经发冷的香
槟和伦敦一个顶层房子的钥匙,他们会去那里疯狂做爱。
1943年春天的一个早晨,卡帕穿着特别制作的一套记者服,喝下了最后一瓶香
槟,之后在尤斯顿车站吻别泪眼朦胧的“红姑娘”。“红姑娘”唱了几句最喜欢的
“我将等待”之后,卡帕就登上早晨7 点30分开往格拉斯哥的火车。他将在那里登
上一艘运兵船前往北非。他终于再次直奔前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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