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苏联(3)
此后不久,根据其照片枯燥无聊的性质来看,卡帕尽量利用了这次“伏特加之
旅”剩余的时间,那就是借酒浇愁。这就是到乌克兰狂喝一通,而那里的姑娘至少
跟巴黎的姑娘一样漂亮。“卡帕不仅仅感觉这次旅行是个失败,”斯坦贝克写道,
“而且他还觉得一切都是个错误,他认为自己也是个失败,说我也是个无用之人。
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接下来的一站是佐治亚。10天之后,卡帕和斯坦贝克都因为饮食过度而气喘吁
吁。因为虚荣心的驱使,卡帕每次餐后并不松下裤带,他以自己32英寸的腰围而自
豪。两个人吃得饱饱的,而且被太阳晒得黑黑的,8 月下旬回到冰冷的莫斯科,正
好赶上这个城市八百周年大庆活动。
旗帜与横幅四处挂满,就跟奥威尔《1984》里面的情景一样。在巨穴似的发电
机体育场,卡帕拍摄了数以千计的运动员。在市中心花园,他看到苏联家庭围在纳
粹坦克与飞机旁边。八百周年庆的那天晚上,卡帕跟一百多万人一起拥向红场和周
围的街道。“对于克里姆林宫里的那些人来说,那可不止是好玩和焰火的事情”,
《生活》杂志报道说,这反映出冷战战士鲁斯对于共产主义的偏执狂情绪。“在八
百年大庆会的演讲中,斯大林明确地说,无论世界各国如何看待苏联,他都觉得莫
斯科是一场伟大运动的象征,这场运动就是要按共产主义的形象重整全世界。”
这期间,亨利·霍尔特已经在美国出版了卡帕的回忆录《稍有偏焦》。卡帕去
了美国大使馆,而且,他后来在纽约WNBC无线电台上对记者说,他翻遍了“报纸,
后来在《纽约时报》上看到了相当篇幅的评论文章”。他把文章拿去给斯坦贝克看,
斯坦贝克对他说,任何“聪明的”作家都不应该看他的评论人的文章。“因此,我
很不好意思,”他后来开玩笑说,“之后,我拿着评论进了卫生间。”
《纽约时报》的评论文章反映了其他许多评论人的意见。照片不错,但对杜撰
的说明文字感到可耻。《费城问询报》是夸奖力度最大的:“托尔斯泰用文字为塞
瓦斯托波耳所做的,海明威用文字为卡波莱托所做的,克雷恩用文字为美国内战所
做的,卡帕用他的相机做到了。”在《图片笔记》中,约翰·韦金很有眼力地描述
说:“卡帕所讲的故事活泼生动,有个性,极好笑,跟他拍摄的那些严峻和并不那
么好笑的场景相去甚远。”韦金继而批评了书的版面设计和霍尔特很差的印刷质量。
许多照片是杂志上的专题文章补白用的,还有一些照片跟别的一些摄影者已经拍摄
过多少次的场景雷同今天,卡帕的故事读起来就像一部B 类电影诙谐的大纲:很生
动,文笔洗练,但其内容的尖锐只是一些过眼即逝的东西。作为一部口述历史——
这本书很大一部分题献给一位年轻的土耳其打字员——《稍有偏焦》堪与最吸引人
的二战故事相比。而且,在康奈尔·卡帕的帮助下,由于当前个人回忆录的热潮,
这本书又从默默无闻中复活了。1999年,现代图书馆的现代丛书重印了该书,使其
并入“现代经典”名著之列。这次重印,美国现代图书馆增加了很多精美的图片,
都是原版中没有包括进去的,还有很多是发生在卡帕讲述的故事之前所拍摄的照片。
这本重印的书是原书篇幅的一倍,而且印制精美,其视觉上的冲击力远较原版强烈,
所以,约翰·韦金批评原版设计粗俗还是相当有道理的。
虽然还只是9 月初,冬季的寒气已经是扑面而来了。卡帕和斯坦贝克的房间缺
少足够的暖气,不久之后,不在床上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披上大衣了。离开莫斯科
前的三天,他们得知卡帕的胶卷必须冲洗出来,之后接受检查在不到四十天的时间
里,卡帕拍摄了约4 000 张照片(其中几百张是彩照):对于这位捉襟见肘的摄影
师来说,这是相当庞大的数量。。他很不情愿地交出胶卷。他肯定苏联人一定会赶
忙冲洗,因为数量庞大,而他们的冲印水平一定很差。这整个项目都是他出的主意,
现在已经是一场灾难了,难道肯定就没有补救办法吗? 他在房间来回踱步,“跟
失去了小鸡的一只老母鸡一样。”
离开的那天,在莫斯科机场,苏联人告诉卡帕说,他可以取回胶卷,并带出国。
他拿到了一大箱胶卷,但被告知说,必须要等上了飞往基辅的飞机后才能拆封,飞
机到基辅要加油,之后才能飞越铁幕。上了飞机后,脸色铁青的卡帕双手端着箱子。
“很轻,”他告诉斯坦贝克说,“只有原来的一半重。”
“也许他们只是扔了几块石头在里面,”斯坦贝克说,“也许里面一卷胶卷都
没有。”
卡帕摇了摇箱子。“听上去像是胶卷。”
“也许是旧报纸。”
“你个婊子养的,”卡帕回答说。
在基辅,卡帕经过了严格的海关检查。斯大林格勒那个眼冒疯气的妇女的照片,
还有一些德国士兵的照片都不见了,“但是,没有真正重要……的东西给扣留下来。”
卡帕十分沮丧,但很高兴还是拿回了胶卷,飞往布拉格的途中睡着了。
在《俄国日记》里,除开描写旅途中最后咬指甲的那一刻以外,斯坦贝克的结
论是:“我们明白,这个日记对于牧师般的左派和破落的右派来说都不是令人满意
的东西。肯定的,这样的日记是肤浅的,而且,它还能是别的什么样子呢?我们没
有结论可以下,只能够说,俄国人民跟世界上其他各民族都是一样的。肯定有一些
坏人,但到目前为止,好人还是居多。”斯坦贝克并没有提到“波尔托拉茨基同志”
和他的乌文会间谍属于哪个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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