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性的信仰的转变”(7) 李敖产生爱情危机,正值读大学二年级,那种本来就放任自流的生活更变得没 有节制了,生活中的行为一度处于错乱之中。种种劣迹纷纷滋长,用他的话说叫 “鬼混”:睡懒觉、逛大街、下象棋、打桥牌、看电影、抽烟、喝酒、侃大山、搞 恶作剧、逛动物园……情感上的失意,陈旧而浅陋的大学教育使他对课堂也完全失 去了兴趣,要么在课堂上专门捕捉老师的失误,用假史料捉弄老师,要么就逃课。 有时仅仅是为了意气和情绪,为了逃课而逃课,心高气傲,故意作出并向人们露出 一副放荡不羁和玩世不恭的样子,放浪形骸、以此来舒解对大学教育的不满和精神 上的苦闷。在他的日记中,有一段“小弟昨夜骂我之文”,剖析可谓切中要害: 李敖先生,——刁猾尖刻,玩世不恭,学识渊博,天生傲骨的狂士,这是头一 眼的结果。现在我要戴上眼镜了,眼镜背后的眼光,常使人难受,但它正在上下打 量您,阁下的刁猾尖刻,玩世不恭,我认为不过是为了掩蔽阁下未成熟的感情与感 情上的创痕而已!① 情绪的波折,环境的压抑,使他渴求解脱,但只要依然是这样的环境,依然是 爱无着落,也许他永无解脱之日,他的同学胡家伦把他的玩世不恭比作等待阳光照 射的一层“霉”,那消除“霉”的阳光何时才能出现?他不知道。 从李敖当时所遭受的情感挫折来讲,李敖的放浪形骸,消沉颓废,未尝不是一 种心理危机的自我解脱,但从他古典而又炽热的真情来讲却又是一种痛苦的情感挥 霍。他所认为的“爱是纯快乐”及“泛爱主义”的思想,严格地讲,追求的只是表 层的快感而已。任何常态中人对这种观念恐怕都会认为具有不道德的因素,是难以 接受的。难怪后来聂华苓在给李敖的信中说:“你的那套想法,年轻的少女受不了 的……记着:理论是一回事,可不要伤害女孩子。”但这种观念的转移,却是李敖 在极端痛苦思索中完成的。它就像一柄双刃剑,一方面,这种爱情观势必会对不苟 同此观点的对方造成伤害,另一方面,这种情感上的无牵无挂,却也在事业上酿就 了他的成功,成全了“笑傲江湖五十年”、“没有青春只有斗”的人生。是耶非耶, 功耶罪耶,就看从哪个角度去评价了,也许这正是李敖人生中的一个悖论。 李敖在回忆到这一段生活时,曾说自己的“鬼混”完全是肇因于腐败教育对自 己的压迫,他是以这种特殊的方式来进行反抗的。其实这只是其一,爱情的失落和 不稳定亦应是李敖走向“鬼混”的一个重要原因。他说:“这种精神,使我常常采 取一种虚无气质去‘鬼混’,如果没有‘鬼混’,而只是规规矩矩地做个‘好学生 ’,我想我早已变成了精神病患者。我庆幸我在大学五年,还没有被巫师们感染上 精神病,我庆幸我抓到了‘鬼混’做武器——我感谢‘鬼混’!”“我的反抗方法, 表面上是消极的,骨子里却是积极的。”①也许正是这种对异性交往与爱情方式的 奇特处理,对自己所不满的环境的变态的反抗方式,李敖摆脱了一场在青春时代难 以解脱的情感危机,成为一个“钻破蚕茧的变形虫”,最终从情感的“盘丝洞”里 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