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 们通常说,逮捕贝利亚是国家历史的转折关头,是同斯大林个崇拜作斗争的开 端。赫鲁晓夫有这种想法要晚得多,而在1953年只是为了争夺权力。党内的同志摆 脱了一个危险的对手和一个令厌恶的。 斯大林通常是一步一步地除掉政治局委员,收集有关他们的证词,让政治局其 他委员熟悉材料,征询他们的意见,然后在中央全会上提出问题。受害者被开除出 政治局,解除一切职务,被传讯和逮捕。 但对贝利亚采取的是另一种方式。战友们感到不自信,他们对他提不出什么指 控来。更准确地说,可以用来指控他的那些罪名,他们也全都有份儿。 他们最终也没有找到任何证据证明下述说法:贝利亚准备推翻党的领导,准备 逮捕所有。只有赫鲁晓夫说: “同志们,对于这种奸诈小只能这样做。假如我们略微早一点对他说,他是个 恶棍,那么他会除掉我们。他会这样做的……他会下毒,他也做得出一切卑鄙下流 的事情……我们认为,如果他得知在会议上将讨论有关他的问题,那么结果可能是 这样的:我们来参加这个会,而他将会鼓动他的那些亡命徒,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 赫鲁晓夫、马林科夫等1953年采取了斯大林时代惯用的做法。他们只是逮捕了 贝利亚,没有宣布罪名,没有逮捕证。这次不是贝利亚的阴谋,而是针对贝利亚的 阴谋。 然而,在改革时期,一些军官说,在逮捕贝利亚的那一天,上级用警报将他们 所在的部队集合,命令他们做好战斗准备。好像内务部第三局(武装力量中的反间 谍机构)的军官试图妨碍部队展开行动……还有传闻说,1953年夏天,内务部的一 个师被调到了莫斯科附近,只等待贝利亚下达进入首都的命令,以帮助他夺取政权。 瑙莫夫教授说:“这个师现在也还在那儿,这是内卫部队前捷尔任斯基师…… 没有证据表明他准备夺取政权。他也用不着这样,他靠自己拥有的那些案卷将他们 所有都控制在了自己手中。他可以在任何时候指控任何犯下了某项罪行,但他不急 于这样做。他认为,这个果实还没有成熟。他等待着果实成熟,然后权力自己摔到 自己的脚下……” 如果贝利亚并不打算收拾政治局的同志,那么赫鲁晓夫等为什么要将他逮捕呢? 瑙莫夫教授说:“他在国内的威信急剧上升。在他的衬托下,马林科夫、布尔 加宁、莫洛托夫、赫鲁晓夫这些国务活动家显得软弱无能。他依靠自己的性格将所 有都压倒了,开会时他不让任何说话,自己宣布开始讨论,自己做总结,时常打断 其他的发言,还会用粗鲁的话侮辱他。他们害怕他,因而无法回击。主席团成员之 间在重要的问题上有着巨大的分歧,他们会随即争吵起来的。他们自己也明白这一 点。他们暂时还拥有团结的基础--对贝利亚的恐惧,于是他们采取了这一做法……” 阴谋是在1953年6月初酝酿成熟的。这种事情不是所有都能做好的。无论是赫鲁 晓夫、马林科夫还是未可夫,都冒着掉脑袋的危险。 莫洛托夫、赫鲁晓夫和马林科夫一个个地说服中央主席团成员。所有重要的谈 话他们都是在街上进行的,他们不敢使用电话或是在办公室、自己的住宅或别墅里 讨论什么重要的问题。 在1957年6月全会上,马林科夫把自己说成是受害者,说国家安全机关对他进行 了窃听。赫鲁晓夫表示反对,说被窃听的是他。其实他们都很清楚,两个都遭到了 窃听。 伏罗希洛夫元帅是从1942年开始被窃听的。当时斯大林因前线溃败而迁怒于他, 任命他担任一个对这位前国防民委员来说并不大的官职--游击运动总司令。 记录他们谈话的是内务部第九局(政府保卫机构)。理由是确保主席团成员的 安全:万一哪个犯罪分子给他们打电话怎么办? 党内领导层的同志们推翻贝利亚不只是因为他觊觎第一号角色。他们害怕拉夫 连季·帕夫洛维奇将那些证明他们参与迫害他的文件公之于众。谁参与了什么事, 他可都知道。所有都犯过错误,有的在准备好的名单上签过字,有的亲自要求过逮 捕某。如今贝利亚将他们所有的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党的其他领导成员也明白必须改变这种局面,只是他们有些迟疑,胆小怕事。 历史学博士尤里·茹科夫公布了一份非常有意思的文件,苏联政府的新任总理格奥 尔基·马林科夫建议于1953年4月召开中央全会,谴责对斯大林的个崇拜。 他讲话的初稿保存了下来: “同志们!受苏共中央主席团委托,我认为必须关注一个重要的、原则性的问 题,这个问题对我们党和苏维埃国家领导层的进一步巩固和团结具有重大意义。 “我指的是对个在历史中所起作用的一种错误的、非马克思主义的认识,应当 直截了当地说,这种认识在我们这里得到了相当广泛的传播,其结果是进行有害的 个崇拜的宣传。无须证明,这种崇拜同马克思主义没有任何共同之处,其本身也不 是别的,正是社会革命党的做法。 “我们党的力量和正确领导的保证,我们继续前进和我国经济与国防实力得到 进一步加强的条件,在于集体领导体制和领导层的团结一致…… “出于这些原则上的考虑,苏共中央主席团提请苏共中央全会审议以下决议草 案: “苏共中央委员会认为,我们的报刊和口头宣传中存在着不正常的现象,其表 现是,我们的宣传工作者迷失了方向,对个在历史中的作用产生了非马克思主义的 认识,开始宣传个崇拜。有鉴于此,苏共中央委员会认为必须谴责和彻底消除我们 宣传工作中这种非马克思主义的、实际上是社会革命党的倾向,其表现形式是宣传 个崇拜,同时轻视党和政府团结一致的、统一的集体领导的意义和作用。” 然而,全会没有召开。马林科夫没有勇气说出斯大林的名字,而贝利亚则直接 说过斯大林搞个崇拜,直言斯大林的错误和罪行,将自己有关“医生杀犯”一案的 报告拿给中央委员看。这是一份厚达数十页的长篇文件,其中引用了国家安全部侦 查员的供词和斯大林要求毫不留情地殴打囚犯的批示。这如同一枚引爆的炸弹一样 给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贝利亚在讲述政治迫害的时候,却将自己应对此承担的责任推卸掉,同时试图 让他来承担责任。这最令党的机关工作员感到害怕。 他下令逮捕了国家安全部前第一副部长留明,还想逮捕前部长伊格纳季耶夫, 指望他们俩能提供关于马林科夫和赫鲁晓夫参与了迫害并批准了一系列逮捕和枪毙 的供词。 因此,赫鲁晓夫和马林科夫为推卸自己的罪责,认为最好是将所有罪名都扣到 贝利亚头上。 那么,这样一个在斯大林时代都保全了性命的经验丰富的、一个狡猾的阴谋家 怎么会让赫鲁晓夫给逮捕了呢? 他放松了警惕,失去了警觉,低估了他的同志们,特别是尼基塔·谢尔盖耶维 奇·赫鲁晓夫。 “他把我们当成了缺心眼的傻瓜,” 马林科夫后来在全会上说。 “但我们实际上并不那么傻,”赫鲁晓夫得意地随声附和。 决定贝利亚命运的是积极活跃、性情坚定的赫鲁晓夫。在推翻贝利亚之后,他 跃身头面物之列,在全会上当选为中央第一书记。 党内其他领导成员本不打算枪毙贝利亚。 瑙莫夫教授说: “我们找到一份马林科夫的讲话手稿。这份手稿中,等待拉夫连季·帕夫洛维 奇的本来是另一种命运--撤销他内务部长和部长会议第一副主席的职务,任命其 为石油工业部长。 “赫鲁晓夫和莫洛托夫主张彻底解除贝利亚的职务。米高扬和伏罗希洛夫没有 感觉到有这么大的威胁,他们建议任用贝利亚从事其他工作。莫洛托夫和赫鲁晓夫 占了上风。 “马林科夫和赫鲁晓夫发了言,然后他们向贝利亚宣布,他被逮捕。进来几名 军官,为首的是未可夫和莫斯卡连科将军。选择未可夫的另一个原因是他身体强壮。 莫斯卡连科身体虚弱,贝利亚会将他打倒的。然而根本没有用得上动武。朱可夫只 是猛地将贝利亚面前的公文夹甩向一边,他以为那里面有武器。公文夹向赫鲁晓夫 飞去,赫鲁晓夫吓得往后一闪。 “贝利亚被带走了。他本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因此只是在狱中所写的第一封 信中才就对他的指控作出了回答。 “拉夫连季·帕夫洛维奇直到被带离会议室的时候都没有料想到他会受到审判。 “在主席团会议上对他的指控是,他将内务部凌驾于党和政府之上,他对同志 们盛气凌,言行粗鲁。为此不会被枪毙的--贝利亚这样想没错。可他忘了,他本 也曾因一点点小事而枪毙过别。 “此次在克里姆林宫举行的会议是匆忙间召集的,远非所有的与会者都被告知 此刻将会发生什么事。米高扬是在来开会的路上知道此事的,是赫鲁晓夫告诉他的: 他们坐在同一辆车上。有的直到会议开始那一刻才得知此事。他们需要立即确定方 向,作出正确的选择。不过,他们的政治嗅觉并没有出卖他们。贝利亚被带走后, 会议继续进行。这样一来,大家都有时间清醒过来,采取正确的党的立场……” 中央主席团成员在克里姆林宫呆到深夜,直至得到消息说,贝利亚已被押送到 拘留所,直到那时才散会回家。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谁也没有试着去帮贝利亚一 把。 中央主席团候补委员、阿塞拜疆共产党第一书记米尔一加法尔·阿巴索维奇· 巴吉罗夫来到了莫斯科。早在阿塞拜疆肃反委员会时,他就是贝利亚的朋友和战友。 先前是他帮助过拉夫连季·帕夫洛维奇,后来是后者关照过他。巴吉罗夫吃惊地给 米高扬打电话: “我给拉夫连季打电话,但没有一个电话打得通。发生了什么事?” 米高扬知道,他的电话正在被窃听,于是谨慎地回答:“你明天来中央委员会 就全都知道了。” 甚至连中央主席团候补委员都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