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逮捕的人带走” 1991年秋我与当时著名的政治家、苏联人民代表阿尔卡季·尼古拉耶维奇·穆 拉绍夫--一个年轻和精力充沛的人交谈。那时他刚刚被任命为莫斯科内务总局局 长。我问穆拉绍夫:过去民警局被国家安全工作人员控制,克格勃的人被安插在民 警机关内,现在民警局与安全委员会的关系如何? 穆拉绍夫对我说:“我们吸收了克格勃人员,现在我们与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关 系很好,是工作关系。我们也解散了同克格勃作对的分队。克格勃工作人员几乎无 事可做,他们转而投入同犯罪的斗争……” 现在已经很清楚,当时阿尔卡季·穆拉绍夫是多么幼稚。当时“国家需要怎样 的安全部门,它们应该做什么?” 的问题尚未解决。 与穆拉绍夫谈话后,我同莫斯科国家安全机关负责人叶夫根尼·瓦季莫维奇· 萨沃斯季扬诺夫进行了谈话。 作为一个搞科学的人,就像穆拉绍夫不懂内务部一样,萨沃斯季扬诺夫也根本 不懂克格勃。后来应科尔扎科夫将军的要求解除了他的职务,在科尔扎科夫被撤职 后萨沃斯季扬诺夫被调到总统办公厅工作,负责强力部门的工作。 每个单位都有自己开玩笑的方式。 “把被捕的人带进来!”肩佩国家安全委员会军官蓝色领章的值日副官用这样 的话允许新闻处工作人员把我带到其上司那里。上司坐在一间很大的半暗的办公室 里。这个站起来迎着我走来的胡须发白和面带笑容的人,是这幢没有招牌的玻璃和 混凝土大楼已发生变化的象征。 我问萨沃斯季扬诺夫:“您的朋友和志同道合者阿尔卡季·穆拉绍夫认为,您 的部门几乎无事可做。您同意您朋友的说法吗?” 这个挖苦的问题没有产生效果。萨沃斯季扬诺夫说:“旁观者不怀疑我们在做 什么,这种情况对于我们单位来说是很典型的。” “为什么?” “我们有正式规定的任务:搞情报,反间谍,做情报分析工作,同恐怖主义作 斗争。至于打击犯罪活动,那么,我认为我们在这方面没有什么好做的。内务部可 以做这件事。但是我们也许应该从事国内政治情报工作。我想,羞羞答答地不完全 承认的时期过去之后,领导将会直截了当地对我们说:和其他国家一样,需要把握 社会的政治温度,知道在社会的哪些阶层中清给正朝着有利于用暴力推翻统治结构 和改变宪法制度的方向发展。” “那么你们的谍报人员做什么?” “我们的谍报人员实际上被搁置起来了,或者说,被冻结了。” “当您和在这个部门里工作了约20年的人们坐在同一张桌子旁边开会时,您的 感觉如何?” “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明白他们在讲什么,而且能够阐述自己观点的人。我应该 不谦虚地指出,我的观点经常与别人的不同。” “难道您不觉得,这里有一帮人暂时不得不容忍您参加会议,而实际上他们宁 可没有您在场?” “某些问题他们不想让我参与讨论,这完全是正常的。但是我并未感到格格不 人。” “您不怕有人暗中破坏?” “如果有人想捣乱,要把我推出门外,他们可能早就这样做了。” “您认为您控制着自己的部门吗?您了解您下属的情绪吗?” “基本的情绪我了解。如果您认为在这里工作的人无限忠于共产主义制度,那 么您就错了。他们消息灵通,见多识广,心里清楚。不要以为他们是白痴……” “这根本不是白痴。这不过是不愿意独立思考。” “有这样的人。我不得不与他们发生矛盾。” “您竭力想摆脱他们?” “我不想摆脱任何人。曾经可以像1917年那样把所有人都赶走,然后再招收专 业人员。而我们采取了另一种方式:给那些留下来的人提出新的任务……” 谈话结束了。值日副官看了看我,拿起内部电话的话筒:“把被捕的人带走!” 摆在巴卡京本人及其小范围的志同道合者面前的主要任务是--使国家安全部 门变得对社会安全。 人们以为巴卡京将在国家安全部门干很长时间,预计他的政治生涯将汹涌激荡。 当时巴卡京被看作是非常有影响的政治家。他显赫一时,全国注视着他的每一 个行动,报纸引用他的每一次讲话。 瓦季姆·巴卡京来到克格勃以后,拒绝接受通常授予的军衔--上将,仍然保 留他在内务部获得的中将军衔,虽然在克格勃主席这个职位上可以很快地成为大将, 他的几位前任和后任都是这样做的。 但是巴卡京在克格勃呆的时间很短。 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像一个门外汉到了行会。下属们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恨对待 他。 历史学博士维亚切斯拉夫·阿列克谢耶维奇·尼科诺夫是巴卡京在克格勃的助 手。他回忆说:“他的一些命令没有执行。总的来说,在克格勃内部对外来者抱有 很大的不信任。此外,在克格勃里不喜欢警方人员,而巴卡京在此以前是内务部长。 克格勃的人感觉到,巴卡京干不长,所以不想在他面前装假……” 而且他做事太严厉,人们简直恨他。正如他的一位同事对我说,巴卡京是一个 非常严厉的人,提出没完没了的要求,并且对下属总不满意。他冲着手下的人叫嚷, 骂人,所以与他合作很难。可以反驳他,但是永远不可能说服他……他自己说自己: “我的脾气很坏。”在对《文学报》的谈话中,他承认:“当然,由于长期担任州 党委书记的缘故,我不能容忍其他观点,不善于听取别人的意见。而粗暴则是早期 在工地上干活养成的习惯。” 在克格勃见过不少粗暴的长官。问题不在这里。巴卡京说:“肃反主义的传统 应该连根拔掉,肃反主义作为意识形态应该停止存在。我们应该遵循法律,而不是 意识形态。”您可以想象,这在国家安全委员会里会引起怎样的反应。 他对克格勃评价很不高,这使他的同事们很受委屈。他说:“过去我总是感到 奇怪,克留奇科夫每次参加会议时总有人用箱子给他送材料,他就坐在那里处理这 些材料-…·后来当我自己看到这些材料时,却惊讶地发现,几乎所有这些材料都 是空洞无物,是一个正常人在一天前就能够从报纸上所了解到的东西。” 维亚切斯拉夫·尼科诺夫说:“巴卡京感到惊讶的是,很多无用的材料送到他 那里。大量的情报是普通的。相当一部分情报是西方对这个或那个苏联领导人讲话 的反应,或者是西方对我们国内所发生情况的评价。不能说送到克格勃主席桌上的 都是有超级价值的情报……” 但是克格勃在另外一个方面却做得颇为出色。巴卡京在对德国《明镜》周刊发 表的谈话中说:“对于今天我国经济被无休止的军备竞赛拖垮和几乎崩溃,安全部 门的情报政策是起了作用的。他们总是说,我们在军事方面落后……” 巴卡京对我讲了他对克格勃的看法:“那时在反间谍机关总是争论给什么人什 么东西,而且没完没了地争论什么是肃反和肃反的传统。还有部门之间的勾心斗角。 但是他们不明白,正是国家紧急状态委员会的活动家们自己把什么都搞垮了。难道 安全部门能这样糟糕地策划政变吗?克格勃错过了机会,国家正在瓦解,而他们竟 然没有发觉。” 克格勃简直不是安全机构。此外,在车臣战争开始时,人们骂克格勃的人:连 杜达耶夫也抓不住!是的,他们不能抓住杜达耶夫,不会做职业情报机构应该做的 这种工作。他们会做的只是监视某个教授在讲什么东西,或者猜测美国中央情报局 在非洲的某个国家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