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义气马五 刘喜奎在两个护兵的“护送”下离开张府,回到北京的家里。她对二舅交代了 一番,然后对马五他们说:“我妈不在北京,要征求我妈同意,咱们得到天津。” 马五虽然生得五大三粗浓眉大眼,但是为人机警,非常明白事理。他操着满口 的东北腔说:“中,俺们在大帅跟前听大帅的,现在出了门,就听刘大姑吩咐。” 刘喜奎不敢停留,和马五他们一大早就上了回天津的火车。火车到了天津,马 五快步走出车站,没用刘喜奎吩咐,就雇来洋车:“刘大姑,您老看俺们往哪疙瘩 走?” 刘喜奎不敢直接回家,怕马五他们认识自己的家之后,将来跑不掉。她听说自 己原来搭过的戏班子正在上天仙戏园演戏,就和颜悦色地说:“我今后一进张府, 就不能唱戏了,对吧?” 旧社会认为唱戏是一种比妓女还要下贱的职业,因此女艺人一旦出嫁,就要退 出梨园界,不能再登台演出。 “实话。”马五说。 “我想再唱两天戏过过戏瘾,你们也可以顺便看看我演戏。你们看这样好不好?” 刘喜奎微笑着征求马五的意见。 “俺们听刘大姑的安排。”马五说。 戏园子的经理听说刘喜奎回来唱戏,好像半夜拣了金元宝,高兴得合不拢嘴: “马上贴海报,就说刘喜奎刘老板今天登台,进行告别舞台演出,上演整本《玉堂 春》” 这两天,《益世报》《顺天时报》《国民公报》《晨钟》等许多报纸,连篇累 牍地爆炒张勋逼婚的消息,社会上对此已经传得像开了锅的水,沸腾不止,热气四 溢。刘喜奎登台进行告别演出的海报一张贴出来,买票的人山人海。戏都快演完了, 在门口等票的还不肯散去,刘喜奎连演了三天。 第三天,在包厢里看戏的马五不再像前两天那样全神贯注,而是坐立不安,不 时探出身子朝后台张望。幕间休息时,他终于坐不住了,站起来朝后台走去。 刘喜奎正在后台单独的化妆室换行头,看到马五,马上让他进去。 “刘大姑,您就准备这样一直唱下去?”马五开门见山地说。 刘喜奎有些惊慌,说:“今天唱最后一天,明天我就跟你们回张府。” “俺们不是这个意思。”马五把化妆室的门关上,“您咋还不跑呢,俺们都替 你着急。”刘喜奎顿时像电击了一样,怔怔地看着马五说:“马大哥,我不能跑, 我不能连累你们。” 马五诚恳地说:“大帅让小皇帝重新出来,好多人都不同意。俺们出来的头一 天晚上,督军团的那帮人还和大帅吵架,不让小皇帝出来。听人说,段祺瑞已经成 立了‘讨逆军’从天津和马厂一带出发,要攻打北京,昨天已经占领廊坊和长辛店, 大帅那五千人怎么也打不过段祺瑞的几万人马。刘大姑,我看您就趁这个乱乎劲儿 赶紧跑吧。” 刘喜奎感动得说话都有些哽咽了:“我跑了,你们怎么办?” “看这乱乎劲儿,俺们也不准能回得去了。你甭管俺们,俺们在哪里也是吃粮 当兵。” 刘喜奎从化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两百大洋,递给马五。马五登时急得脸上青筋都 绽出来:“您老这是啥意思,也太瞧不起俺了。”马五转身关上门走了。刘喜奎的 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刷地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