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不速之客 一连几天,刘喜奎一直在武少卿家的后院练功、吊嗓子。这天,院子的门“吱 呀”被推开了,进来了一个人。这个人三十三四岁,脸上的肌肉特别发达,一闭嘴, 腮帮子上就鼓起条条肉棱子。眉毛浓重,看人两只眼睛滴溜乱转。他肩膀上肌肉肥 厚,就像穿蟒扎靠的京剧花脸穿着胖袄一样,肌肉把身上的军装撑得都鼓胀起来。 远远看去,他整个人给人一个狗熊的印象。 刘喜奎浑身一激灵。几年前她就认识这个人,名字叫陆锦,他家祖辈在天津作 幕———就是给一些政要当幕僚。他出生在天津,从北洋武备学堂毕业后,被保送 去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一期炮科学习。1904年,他被派到北洋第一镇的炮兵营 当了管带,后来又升任北洋参谋处总办。1909年任山东和直隶的军事参议官, 当时有很多人都说陆锦还是天津探访局的便衣特务,但是无从考证。1913年任 直隶督军公署参谋长兼天津镇守使。1914年听说投奔袁世凯的大公子袁克定, 在他的北京模范团当团副,后来又当了军务厅的厅长。这个人很会钻营,官运一直 很好。现在军装上的军衔已经是上将。 “刘大姑,久违了。”陆锦看到刘喜奎注意他的军装,皮笑肉不笑地说,“咱 已经不跟着袁克定,现在在曹大帅的手下吃粮当兵。” 刘喜奎看看陆锦肩上的上将军衔,又看看他春风得意的面孔,讥讽地恭维说: “恭维陆大人荣升上将。” “什么上将不上将,不过在曹大帅手下,当个小小的陆军次长。”陆锦虽然听 出刘喜奎话里的讥讽,但仍不免有些得意。 刘喜奎认识陆锦,是因为她有一个舞台姐妹小荣福是陆锦的小妾。 小荣福是个很有前途的河北梆子青衣演员,当年北京的《十日戏剧》和《戏剧 月刊》,把刘喜奎和鲜灵芝等五人誉为“花旦五霸”时,也把小荣福和张小仙、小 香水、金刚钻称为“青衣四杰”。刘喜奎和她在天津的元升茶园、权仙茶园等地方 经常同台演出。 1911年,河北梆子演员都集中到北京的三庆、中和、广合、鲜鱼口唱对台 戏,刘喜奎和小荣福都到了北京。一天晚上散戏之后,刘喜奎和小荣福、小香水、 金玉兰几个姐妹正要回饭店休息,一个像狗熊一样粗壮的军人,迈着两只外八字脚 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挽起小荣福的胳膊,就要带走。刘喜奎冲上去拦住 他:“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这个人嬉皮笑地说,“我来接我的太太回去。” “小荣福会是他的太太?”刘喜奎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尽管旧社会 女演员的地位十分低下,一般人家谁都不会娶女伶为妻,但是刘喜奎仍然不相信花 容月貌的小荣福,会嫁给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人。她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小香水和金 玉兰。 她们都点点头。 这个人领着小荣福走后,小香水说:“这个人叫陆锦,经常到戏园子里来和小 姐妹们纠缠。小荣福就是被他纠缠得没有办法,才被迫嫁给他的。” 结束了在北京的演出,回到天津之后,陆锦经常让小荣福邀刘喜奎到他家做客。 刘喜奎一次也没有去。陆锦不死心,又找借口到戏园子里来和刘喜奎搭讪。有一天, 趁小荣福不在,他掏出一条金项链,死活要送给刘喜奎。刘喜奎怒不可遏,把他从 戏园里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