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邻居余叔岩 刘喜奎的家离她唱戏的中和戏园不远,是个闹中有静的地方。眼下正是深秋, 刘喜奎家满院子种着各色菊花,把一个小院点缀得热热闹闹。 院子正对着影壁的屋子里客厅,客厅的墙上挂一套国画四扇屏:梅、兰、竹、 菊,这是当年在天津邱子胡同黄老先生家避难,临别的时候,黄老先生送给她的。 画的宣纸已经发黄,画面的墨色也变得陈旧,但是她依然当作珍宝一样小心收藏。 客厅中间摆着一张酸枝木的八仙桌子,四把同样木料的椅子分摆在桌子周围。客厅 朴素得让人难以相信,这就是誉满全国的红角儿刘喜奎的家。 今天,她正在家里缝制戏装。两只灵巧的手飞针走线,一件花样新颖的褶子, 渐渐出现在她的手中。 这两天,她正在排新戏,每天不仅要背台词、设计唱腔、练习身段,有些戏装 还要自己缝制。其实缝制戏装这样的活,本来她不必亲自动手,外面的裁缝和戏班 子里的人都可以干,但是她喜欢干这种活儿。 她的隔壁是著名京剧演员余叔岩,和刘喜奎一样,天天早晨起来练功吊嗓子。 他们俩一个唱京戏,一个唱梆子,两个院子很是热闹。 刘喜奎听梨园界的人说过,余叔岩出身在梨园世家。他的祖父余三胜是咸丰年 间著名的老生演员,父亲余紫云演青衣,是“同光十三绝”之一。他自幼跟著名须 生关连奎学戏,十二三岁就开始在北京前门外鹞儿胡同的平介馆登台演出,艺名小 紫云。人们看了他的演出,都觉得不愧是名伶之后,身手不凡。他唱老生,和唱青 衣的父亲是两个行当,艺名叫小紫云显然不大合适,于是改名小小余三胜。第二年 到天津演出,大受观众欢迎。 观众的欢迎,给余叔岩带来荣誉也带来灾难。那时他家对钱看得很重,只顾挣 钱,不顾小孩的身体,每天连戏园演出带唱堂会至少要演两场,多的时候要演出三 四场。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怎么受得了?唱来唱去把嗓子唱坏了。他从此一蹶不振, 二十多年没有登台演戏。每天只是在阳春友票房混混。 余叔岩的嗓子倒仓之后,虽然没有登台,但是每天仍非常用功,潜心效法谭鑫 培,并拜谭为师。但那时的名角,谁也不肯教徒弟;有时偶尔收徒,也大都是请人 代教。谭鑫培更是如此。连他儿子谭小培都没有教过,何况余叔岩!最后撇不开情 面,只教了他半出平日并不叫座的《战太平》。但是余叔岩并不灰心,凡有谭鑫培 的戏,他无不去看,边看边揣摸,还经常请老名角贾丽川、姚增禄指点,请曾给谭 鑫培“挎刀”———那时给主角演配角,梨园界称之为挎刀———的贾洪林、李顺 亭、田桂凤等人给他说戏。 他多年不登台演出,但名气却越来越大。当时梨园界有两句话:“王凤卿天天 唱戏,而越是退步;余叔岩永远不唱,而越有进步。” 到了1918年前后,余叔岩的嗓子稍有恢复,有人介绍他去唱了一次堂会戏。 他一演出,果然人人说好。以后,余叔岩也偶尔登台演出,在文化人和士绅中声誉 颇高,但却不怎么受平民观众的欢迎。所以他自倒仓后,四十多年的时间,一直没 有得意起来。 最近,余叔岩正准备上演《击鼓骂曹》。这出戏在舞台上要一边击鼓、一边演 唱。击得好,观众会报以掌声,击不好,就会当场出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