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第三回寻商机东市识新交,鸟出笼外城感天地 (4) 吕释之急了,这什么呀便交钱?来的时候母亲交代的另一条便是任父亲闹腾, 别管,但动真格的不行。于是伸手拉住父亲:" 爹,这才什么呀,交钱?" 吕文显然不高兴了:" 爹谈了半天,你没听不是?" 吕释之还真是没听到他们说些什么,他原本不操心的人,加上心里尽顾着担 心,脑子里根本没有这根弦,声音入耳意思却全无印象。店主眼看生意要谈成了, 却不想局外人似的小伙子居然会挡道,心下不快,脸上却带着笑:" 小哥尽管放 心,我是坐贾,又不是行商;即使行商也是有行规的。这么大铺子竖着,还跑了 不成?" " 可不嘛。" 吕文也想速战速决,瞥一眼儿子,又转向店主:" 这么着,哎, 你怎么称呼来着?" " 敝姓唐,早年到过咸阳,被呼作' 客' ,大家叫我唐客。" 吕释之更不放心了,连姓名都没问,便要成交,这哪是做买卖,分明是开玩 笑。但面对的是父亲,也不好多说,只一个劲劝:" 爹,买卖再好,也不在一时, 回去好好盘算盘算;再说天也快黑了,也办不完。——俩妹妹要等急了。" 吕释之连拉带劝拽走父亲,回头对唐客抱歉,口说明天一早来。路上吕释之 问明白了,原来父亲看中了贩鱼生意,这里鱼价每斤不足一钱,而单父至少一钱 一,两成多的利。 " 若是明天涨了,看怎么办。" 吕文埋怨儿子。 " 哪会这么快?再说了,这么多鱼你怎么运?对了,运费要多少钱?" 吕文一下子蒙了头,他确实没考虑。吕释之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越发激灵 起来:" 再说鱼这种东西,拉上两天,会不会死?死鱼卖不卖上价?有没有人要? 臭了烂了卖谁去?" 吕文被儿子说得哑口无言,脑袋发蒙,话也走了样,喃喃半天道:" 吉事在 左,凶事在右。在左在右?" 吕释之听不明白,但左右是知道的:" 你在右,他在左。" " 这便对了。" " 对什么对?我看去你在右他在左,但在店里应该是你在左他在右。" 吕文让儿子给绕糊涂了,从鼻孔哼了一声说道:" 弃智则利倍。" 吕释之虽不明白,却品出点味,因道:" 别人糊涂,你才能利倍。那要是你 糊涂了,岂非别人利倍?" 儿子气他,他倒不生气,还点点头:" 不争,不争。" 吕释之虽在故意气父亲,兴致蛮高,可父亲东一句西一句也搞得他头大。因 为父亲平时说话还正常,可一沾上相术便高深莫测,令人似懂非懂。感觉父亲似 乎要放弃这笔买卖了,他也就无心恋战,听父亲自言自语,便不再搭腔,紧着步 往回赶。 二人回到张伯家,进院门一瞧,西厢门朝外锁着,心想不好,吕释之赶忙找 到张伯询问,才知姐妹两人晌午便出去,到现在也没回来。" 八成是出城了。" 吕释之一听便上了火,头" 嗡" 地一下子便大了。这定陶城车多人杂,遇上坏人 如何是好?但是口中却说道:" 还真长本事了。" 看着没事人似的父亲,便向张 伯交代一声,帮忙看住父亲,等他回来,别回头再丢一个。然后简单问了张伯出 城的路,便夺门冲出了院子。 吕雉二人还真的出了事,只是不像吕释之想的那样遇到了坏人。原来,吕雉、 吕媭在房子里闲了半晌,闷得难耐。吕雉知道轻重,还没什么,吕媭憋不住,几 次三番地咕叨吕雉出去。到底,吕雉架不住吕媭纠缠,心想只去门口转转,记着 路,大白天的也不会有什么事。这样姐妹俩锁了房门,犹如两只无意间叨开笼门 的小鸟,小心翼翼、试试探探地来到街上。二人出里门,左右看看,哪里都是新 奇。忽见右边不远城门口车马不断,便移步过去。也只半里来路,她们很快便来 到城门,这会儿二人已慢慢胆壮起来,吕媭又蹦又跳,眼馋地看着一辆一辆马车 从身边驶过,惊羡不已。 南城门紧邻一条东西便道,他们进城来时便走这条。再往南不远,是驰道, 那是皇帝出巡的官道,两边各有一人多高的护墙挡着,护墙上的松柏才两三年光 景,已是执手比肩,连起一片阴凉。吕媭一溜烟沿着田埂跑过去,等吕雉追上时, 她已借势冲上坡顶。吕雉毕竟年龄大些,不似吕媭那般疯癫,犹犹豫豫举步上坡, 只几步便滑下来。 " 姐,紧跑几步,准能上来。" 吕雉后退几步,似乎是下了决心,一咬下嘴唇,扯着长长的衣摆,快走几步, 逐步加速,半闭眼睛,冲上护坡,与妹妹拥在一起。姐妹嬉笑一团,牵着手冲下 护坡,在松柏间如穿梭的玉兔,直冲到路中才止住脚步。驰道乃秦皇帝专为自己 巡游而建的车道,吕雉姐妹在吕堌里从未见过,两人被驰道的宽阔惊呆了,笔直 的驰道,五丈多宽,水平如镜,一望无垠。吕媭心性大开,扯开嗓子吆喝起来: 桃叶青,桃叶黄,何时遇得如意郎?桃叶黄,桃叶青,何时嫁得如意公? 吕媭一遍一遍地吟唱,吕雉也跟着哼唱起来。这是吕雉教给吕媭的歌谣,只 是她只在桃花溪放羊时一个人才敢唱。桃花溪离吕堌里不远,她天天来放羊。羊 饿了,便上半坡啃草,渴了便下溪边饮水,困了便到树下打盹。溪谷中长满桃树, 每当桃花盛开,枝头挂满粉红的桃花;到了桃花将败之时,桃花瓣纷纷飘落,桃 树下满地桃红。这是她最高兴的时刻,甚至比桃熟时分更令她兴奋。 " 姐,赶明儿你嫁人便走这官道,看颠不颠?" 显然吕媭的心思在这宽敞的 驰道之上。 " 去!恶心人,看不撕烂你的嘴。" 接着又叹口气," 这是官道,恐怕一般 人家没有福分。" " 那你便嫁个大官,县令。" " 去!" " 去哪儿?爹不说你贵不可言嘛,怎么贵?县令最大,就嫁他了。难不成你 当县令?" 姐俩一路打闹,忘了远近,而且驰道的弯大,不知不觉便转了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