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第七回博浪沙一击中副车,东市口二命归黄泉 (2) 吴墨没有胆怯,更没有惊恐,因为在他的心中只有豫让、聂政、荆轲的义不 二心,他信奉的便是为主人尽忠,为知己而死。此时他为了自己不被发现,迅速 收回身子。 正在这时,领队的将官长剑一挥,数十骑士卒立时停住,一股狼烟冲天而起, 人马却寂静无声。姬单被烟尘呛得嗓子发痒,却又强忍着不咳出来,同时埋下头, 心中怦怦直跳,不知随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吴墨心中思忖,莫非被发现了?不觉 将铁椎攥得更紧,实在不行便只有冲出去拼命。 这时将官长剑轻抖,迸出一声:" 射!" 立时两队人马各为左右,众箭齐发, 带着呼啸穿入树林。好在姬单、吴墨的藏身处是精心选择,树干与坡洼替他们挡 去所有的利箭。一阵箭射过后,将官凝神细听片刻,确定没有异常,复带队继续 前行。姬单、吴墨同时吁出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少顷,西方马嘶连天,旌旗招展,黑压压席卷而来。打头是一排四匹高头大 马载着的六位执戟卫卒,其后是长长的卤簿。皇帝车舆,以金根车为中,属车八 十一乘,呼拥于后前。金根车本是天子乘舆,车型巨大,镶金饰玉,驾六马,行 玉路。 眼看车驾呼呼越过,车多尘杂,但是金根车还是好认的。姬单一招手,吴墨 一跃而起,高举百二十斤重的大铁椎,从驰道坡顶冲下,在松柏间穿行,直到临 近金根车,没了遮挡,吴墨借着惯性,掷出铁椎,然后收住脚步,返身遁逃。 再说秦皇帝坐在车舆内,刚才吴墨一声大喝,马匹陡的往前一跃,及至铁椎 飞到,前车已过,正中副车。秦皇帝命大,除了副车,连人都没伤及一个。这边 一投,吴墨向北、姬单向南相背而逃。姬单在跃起逃跑之时,回望一眼金根车, 眼见只中副车,心知不妙,却也顾不得许多,逃命要紧。二人的逃跑路线是事先 约定好的,每人一匹快马,事毕打马逃离。姬单在先的打算是秦皇帝毙命,举国 震惊,宫权纷争,一时不会全力缉拿刺客,躲过一阵也便无事。可现下秦皇帝毫 发未伤,依着他的暴戾脾性,举国索拿是必定的。于是姬单也顾不上与吴墨会合, 更不敢回阳武取车,就这么一路东南亡命而去。 秦皇帝久经沙场,这点变故是惊吓不住他的;不过心中窝火在所难免,他厉 声喝住乱作一团的卫卒,一队向刺客逃离的方向追捕,一路在车舆护卫。只是姬 单早有预谋,撤离神速,哪里还追得着?秦皇帝恶气难消,诏令天下大索十日。 吕文在吕堌里待了七天,家里的房子七折八腾,也只能容下几百石粮,看来 仓库还要到定陶想办法。吕文再进定陶,只是留下了吕媭,捎上釜炊,准备长期 在定陶住下。带上吕释之,意在买卖上有个帮手,跟上吕雉,担起生活起居。吕 文还让吕泽到里市上买来一辆马拉轺车赶往定陶,牛车便留给家里。轺车是一种 轻便的单马小车,吕文购置轺车,如同一般小富人家一般,图的就是个便宜。 吕文此次再赴定陶,显然与上次大为不同。上次虽然也是满怀信心,但心中 毕竟没底,而此次却是胸有成竹,满腹憧憬。吕文的打算是实在找不着仓房,便 在定陶买块地自己建房。因为他屈指算来,五六镒金便能籴来万石黍穄,自己五 十镒金,怎么着也花不完。吕文鸡叫头遍动身,太阳正南时,人已到定陶城外。 这时,天空突然飘过一层淡墨色的云,接着又是一层,直到把天空一层一层染得 乌沉沉,压在头顶。城门盘查得很严,吕文心中寻思,到底是大都会,秦皇帝遇 刺的事单父早已盘查过了,这边风声还这么紧。进城门之后,看看街上一个行人 不见,吕文以为,刚才要下雨的样子,人们都躲回家了。可来到张伯家门口,却 见大门紧闭,感觉事头不对,正与一儿一女面面相觑,忽听得东市方向人声鼎沸, 吕文吩咐吕释之将马车赶在路边,自己带着吕雉奔往东市。 东市门前的街道很宽,居中的主道可以并行三驾马车,两边各有一条排水渠, 排水渠两侧又各有一条辅道。吕文赶到时,原本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却被人们挤满, 吕文拽着吕雉顺着市墙挤进人群,发现人们都在辅道上挤着,主道上只有几名狱 卒,有一个人被拦腰斩断,鲜血流淌一地,散乱的头发盖住面颊,只能瞧出是名 女徒,却看不清模样。腰斩的事吕文见多了,并不特别在意,吕雉却是头一回见, 不觉心中一阵恐惧。吕雉尚未定下神来,这时人群又是一阵躁动,吕雉放眼过去, 只见几名狱卒押着一名刑徒进入刑场,吕雉定睛一看,竟是张伯,不觉倒抽一口 凉气。只见张伯身着褐色囚服,面无表情,头、手、脚各拴一根绳子,每根绳子 另一头都连在牛车之上。吕雉尚未明白怎么回事,突然一声刺耳的号令,驭马手 手起鞭响,五头牛向着五个方向奋力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