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第十三回思储粮轻信濒绝境,念痴癫踏雪闯王城(4) 吕文原本顺着思绪欲谈面相,因见齐王如此一问,正色道:" 战国原本七分, 而今三晋不存,燕楚不再,唯齐与强秦东西相望。秦灭五国,挟风带雨,其势不 可挡。齐地千里,带甲百万,虽不足以御秦,但三晋、燕楚大夫多不事秦,陛下 若登高而呼,携百万之师,收楚晋之地,则齐威可立,秦国可亡。然在下闻听, 陛下欲舍南面称王,而西面事秦,望王三思。" 齐王建面无表情,一副倾听吕文慷慨陈词的神情。待吕文言毕,笑道:" 吕 公所言极是,只是目前情势远非如此简单。秦王政包藏霸心,如今六国降也亡国, 御也亡命,百姓生灵涂炭,尸陈道横。孤王振臂一呼,何来百应?败军之将,不 若蜡枪,何以言胜?不过,吕公为国而忧,其志可嘉。——来,赏下!" 谒者应声,片刻之间端上一盘金币,黄澄澄带着绒刺,吕文看去,少说也有 几十镒,当下一惊。吕文的表情变化自然逃不脱齐王建的眼睛。齐王建原本以为 接见乡野村夫,并不重视。当发现吕文初次面君如此淡定,未敢怠慢。现在见吕 文重金之下心旌摇动,嘴角不禁露出轻蔑的一笑:" 这是一百镒,赏吕公的忠心。 " 一百镒,自己一辈子从土坷垃里也打不出来,吕文口中唯诺。齐王建尽力压抑 着内心的蔑视,顾左右而言他:" 吕公从耕?行商?" 吕文听出齐王建的轻蔑, 止住游移的思绪,定下心神,泰然道:" 回陛下,在下单父为耕,只是近些年识 得相术。" 齐王建看一眼复又从容的吕文,不免心生赞许,接道:" 临淄方士不在少, 无稽之谈而已,想来吕公非常,可否为本王一相。" 吕文早已留意齐王建的面相,因非吉象,故未言明。适才视金游神,虽即刻 回意,难免心思烦乱,因而脱口道:" 陛下居正为君,易地饥亡。" 齐王建嘴角不自觉地一颤:" 易地饥亡?可有时日?" " 三月。" 吕文沉游在相术之中,意到语出,却未曾想过此言后果。 " 三月饥亡?" 齐王建略一沉吟,旋即大笑,又倏地收住," 吕公可知自己 几时而亡?!" 吕文被齐王建这一笑一怒惊出相术,倒也未有惊惧,因为此行是满负使命的, 生死早已度外。参破齐王面相,自知齐国命运多舛,儿女想来亦无大望,自己更 无牵挂,故而从容回道:" 或瞬或缓,全在陛下一念之间。" " 吕公不畏死?" " 畏,却不惧。" 齐王建被吕文的这份从容激怒,原本赏金即是为的杀杀他的心性,不料吕文 如此参破生死,齐王建孤傲的心性被激怒,立喝一声:" 来人,拉下去,腰斩! " 两名中郎应声进殿,吕文苦笑一下,缓缓站起,久跪的左腿有几分酸麻,差 点没站起。他极力撑住,立在原地片刻,这时两个中郎已来到他面前。吕文冲齐 王建一揖,也不说话,由着他们架起双臂拖向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