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牺牲 一九七九年八月,从欧洲回到纽约后三个星期,麦当娜和她的朋友惠特利·塞 特拉吉安谈论起她这次激动人心的旅行。“她在纽约住在一个着实糟糕的地方,” 惠特利回忆说,“但是她管这里叫家,我们就躺在地板上,她给我讲自己如何坐着 一架协和式飞机到巴黎去,又掉头跑了回来的传奇经历。她给我讲的时候态度那么 平常,太让我吃惊了。对于我来说,这一切太了不起了。” “让我感到凉讶的是,她突然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与我们曾经分享的世界非常 隔阂。然而,她觉得这一切都是自然的发展,还期待以后有更多的欧洲旅行,有更 多的机会做一些奇妙的事情。这次旅行在某种意义上让她觉得不快,但是我认为它 同时也为她注入了新的自信。她回来以后看起来更自信了。我离开纽约后不久,她 又看到一个新的广告,上面的一个影片角色引起了她的兴趣。” 二十一岁的麦当娜已经为电影《自由自在》和电视连续剧《声望》进行过试演, 但都没有能得到角色。现在她又把自己的相片、履历和一封亲笔信寄给了业余电影 制作人史蒂芬·勒维茨基。她应征的是他在《后台》上的一则广告:“诚征:低成 本电影里的女人。支配型。” 勒维茨基回忆说:“我正在寻找一个二十出头、性格激烈、性感而主动的姑娘 饰演这个角色。来了大约三百个应征者,大部分都寄来了自己艺术摄影照片,并声 称自己有过拍摄经验,所有人都令人难以置信地乏味。我对这个过程正感到彻底气 馁的时候,我打开了这最后一个信封。” 勒维茨基打开信封,看到了麦当娜的履历,两张长五英寸宽三英寸和相片和一 张宽八英寸长十英寸的黑白相片,还有一封三页的亲笔信,他把这封信一直保存到 了今天。麦当娜在信里首先提到了自己刚刚“从欧洲回来”,既而写道:“我在密 歇根州的底特律出生和长大,我在那里很性急地过早开始了自己的事业。我十五岁 的时候,开始固定上芭蕾舞课,听巴洛克音乐,并逐渐开始非常讨厌我的同学、老 师和高中的一切。只有一样除外,那就是我的表演课。” 他回忆说:“突然,我觉得这个姑娘有一些有趣的素质。”他还发现他们两人 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但谢天谢地,远非是这个巧合让他对她发生了兴趣。勒维茨基 解释说:“她的相片里有什么东西让我想见一见她。在相片上,她很性感,但是并 不淫荡。我接到了大量女孩子的各种各样的相片和信,在相片上看起来,她们都好 像是想当演员的妓女,或是想当妓女的演员。但麦当娜的相片不一样。在一张相片 上,她坐在那里用小拇指给自己涂口红,我认为那个场景是公共汽车车站。看起来 很诱人,然而还有一种脆弱、一种无辜在里面,让我着迷。我知道自己肯定要见她。 于是我们在华盛顿中心公园进行了约会。” 麦当娜来的时候穿着紧身的红色超短裙,一副自信的样子。“从她的外表判断, 你会认为她有过一大堆经验,”勒维茨基微笑着回忆道,“她真厉害。” “听着,我会演你的电影,”麦当娜冷漠地对勒维茨基说,“但我是不会跟你 做爱的。” “谁说过要做爱了?”他问。 她拿出自己的化妆包,开始用小拇指给嘴唇涂口红,这个动作与她迷住制作人 的相片如出一辙。她又说:“你我之间是不会做爱的,明白了吗?” “我当时没有理解,但是现在我认为她在那个时刻那个地点为我进行了试演,” 史蒂芬·勒维茨基说,“我知道她演那个角色正合适。她正在扮演那个角色。” 勒维茨基最终决定起用麦当娜参演那部低预算的一小时电影。这部故事讲的是 一个叫布鲁娜(麦当娜饰)的市区女强人和一个叫达希尔(杰雷米·帕特诺饰)的 郊区流氓之间的恩怨纠葛。布鲁娜在一家餐馆的洗手间里遭到强奸后,她和男朋友 雇用了她的“性奴隶”来对强奸者进行了恶魔般的人体祭祀。“我还没来得及要求 她脱衣服,”勒维茨基回忆说,“她就自然而然地进入了情节。她对自己的身体、 对裸体都感到很自然。她并不色情,但是非常热情和有意思,”他说,“我们是一 九七九年十月开始拍这部电影的,我们经历了一段有趣的时光,她总是热情高涨, 精力旺盛,能够即席创作。我实际上迷恋上了她。我们总爱彼此贬低,彼此侮辱。 这就是跟麦当娜之间保持关系的方式。她侮辱你,你反过来侮辱她……然后,她就 知道你爱她了。” “她喜欢谈自己的生活、母亲的亡故以及对她产生的影响,”他回忆说,“我 知道,她觉得她必须自己照顾自己,因为她从来不允许任何人这样做,害怕她会依 赖起别人来,而他又会离开她。所以,我理解了她那傲慢的性格。何况,她还有一 个她认为不认可她的父亲。电影里有一场暴露的戏,她就说:‘哦,我的天,我的 父亲看见会吓死的。’我问她:”你会让你的父亲看这个吗?‘她说:“哦,绝对 会。’我觉得她是为了叛逆而叛逆,她想让他看看,她有自己的头脑。她被这个需 求主宰着,她必须证明自己不需要任何人,无论是她死去的母亲,还是她那不认可 她的父亲。” 许多演员的第一部低预算电影都可以忽略不计,麦当娜也没有什么不同,电影 的结尾描写了人体祭祀。剧本很混乱,声音平平,所有人的表演,包括麦当娜在内, 都过于紧张,显得很业余。有趣的是,这部影片多少带有一些预言性——她有这样 一句台词:“你难道真的认为我的情人中有谁是温顺的吗?这是不可能的。” 尽管她主演的电影在本质上是一部低预算电影,但其中的主角麦当娜——将自 然的栗色头发剪得短短的——已经像她在几年后成为明星一样的表演了。男主角拉 塞尔·罗姆在影片中同麦当娜有火爆的爱情场面,这个新手满溢的自信让他感到大 吃一惊。“她表演起来就像她有一位化妆师、一位服装师和一整队随从似的——可 事实上根本没有随从,”罗姆回忆说,“她这样一个魅力十足、默默无闻的年轻姑 娘,似乎吸引了很多的注意力。她已经采用了只用名字不用姓氏的做法,认为昨日 的大明星们在声望的巅峰状态下都是以名字留在人们心目中的。玛丽莲、迪特里希、 盖博、嘉宝、莉兹、白兰度。我猜想麦当娜希望将自己的名字加入这个无姓氏传奇 的名单之中。” 勒维茨基的电影《一种牺牲》实际上是分两部分拍摄的,第一部分拍摄于一九 七九年十月,第二部分拍摄于一九八一年十一月。《一种牺牲》中有二十四秒钟特 别播放了麦当娜独唱的《让阳光照进来》(选自音乐剧《头发》)。另外,还有一 首歌叫《雷蒙德·霍尔必须灭亡》。经研究麦当娜生平的专家们鉴定,《让阳光照 进》和《雷蒙德·霍尔必须灭亡》提麦当娜最早录制的两首歌。 到了一九八O 年初,麦当娜的本能告诉她,她的前途肯定不在电影事业里,至 少现在不行,同时也不在舞蹈事业里。在这个时候,她已经回到了前男友丹·吉尔 罗伊的身边,他怎么可能拒绝她回来呢……她不仅回到了他的生活中,还回到了早 餐俱乐部里。尽管如此,没过多久,她不断膨胀的野心致使她同吉尔罗伊兄弟俩都 发生了冲突。他们将她视为一个乐队成员,而她却将自己视作最引人注目的人物, 想成为乐队的主唱——尤其是乐队里又来了一个女贝司手安吉·史密茨。她虽然喜 欢安吉,但是她忍不住将她视作竞争对手,她不喜欢跟其他女人共享一个舞台。 在合作的几个月里,麦当娜总是同丹和其他乐队成员争抢舞台,丹开始感到沮 丧。“你没有才能,只有赤裸裸的野心。”他对她说,他们又当着大家的面争执起 来。 “哦,是吗?”她反驳说,“那好,滚你的,丹。滚一边去吧。” “她从此离开了乐队。至少可以说,做她的男朋友挺难的。”丹·吉尔罗伊似 乎非常谨慎地说,“主要是因为她不可能对你忠诚。她总有一大堆小伙子排队等着, 每一个在她生活中都有用。那次她跟我分手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回到我身边来。” 麦当娜又到继续上路的时候了。从丹那里,她得到了一个住所,得到了与一个 真正爱自己的人共同生活的安全感,还学会了几种乐器,并体会到在乐队伴奏下站 在观众面前唱歌的滋味。她现在开始产生了组建自己的乐队的念头,她可以发展自 己的嗓音,宣传自己的个性……再也用不着丹·吉尔罗伊了。 “我知道他的心都碎了,”将丹介绍给麦当娜的诺里斯·巴罗斯说,“他不是 那种非常看重关系的人,但是麦当娜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他们之间有一种宿命的意 味,她就那么去了巴黎,本来一切都结束了,然后她又回来了,一切突然间不仅没 有结束,也许还刚刚开始呢。我不知道她是否在利用他。只有她知道这个。但是当 时,我觉得一切都那么错综复杂。” 离开吉尔罗伊不久,麦当娜就同她在密歇根的男友、鼓手史蒂夫·布雷合伙了。 两人是一九七六年在密歇根大学相识的。当时,布雷在一个俱乐部做服务员,那里 是许多大学生常来的地方。另外,他还在一个蓝调乐队担任鼓手。 在提起这个帅气十足的非洲裔美国人时,麦当娜说:“他是第一个我允许给我 买饮料的小伙子。他英俊得让人难以抗拒。”布雷同麦当娜发展了情侣关系,然后 带着她在密歇根州的小俱乐部里巡演。在这段恋人关系结束后,他们保持了朋友关 系。在随后的日子里,史蒂夫·布雷也搬到了纽约,与麦当娜共同创作和制作了许 多优秀的流行歌曲,包括《表达你自己》、《真正的忧郁》、《进入最佳状态》、 《爸爸不要说教》和《制造一场骚乱》。 麦当娜已经决定在纽约展开自己的音乐事业,她想一天二十四小时地沉浸在这 个行业里。她觉得自己的想像力和创造力简直要爆炸了,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她将 进行歌曲创作和演唱,跟一个小乐队在纽约附近巡演,乐队里就有鼓手史蒂夫·布 雷。由于布雷也需要一个住所,两人就一起搬到一座叫音乐大厦的办公楼里,位于 曼哈顿西区,由办公室和排演厅组成。 布雷说:“音乐大厦距先驱广场的梅西百货商店很近,总有很多歌星和乐队在 那里的排演厅里排练,寻求突破。那是一个很棒的地方,非常有艺术气息。在那里 可以感受到创造的活力。我们很喜欢那个地方,只要在那个氛围里就会觉得陶醉。 我们的乐队很火,而且越来越火。” 布雷同麦当娜之间也会出现一些问题,包括关于乐队名称的争执。布雷回忆说 :“我们有许多名字。首先我们想到了‘艾美’,艾美也是我对麦当娜的昵称。然 后我们又想到了‘百万富翁’,然后是‘现代舞蹈’。” 虽然乐队还没有名称,麦当娜的自信和对未来的展望却不可动摇。在这个时候, 她还是一个不为人知的歌手,却已经发展出了大明星的自我,让人很难与她相处。 布雷继续说;“她想让乐队叫‘麦当娜’。我觉得太过分了。” “但我认为很有道理,”麦当娜在吃饭时对史蒂夫·布雷说,“你看,有个乐 队叫‘帕蒂·拉贝尔和蓝铃铛’。他们重新起名字的时候改叫了拉贝尔,用的就是 乐队领袖的名字。” 布雷仔细想了想,说:“那么,你是说你是乐队的领袖喽?” “哦,根本不是这么回事,”麦当娜用她那甜美的嗓音说,“你是我们的头脑, 史蒂夫。你是音乐天才。至于我呢?我仅仅是明星。” “算了吧,艾美,”他对她说,“再说,麦当娜听起来天主教味道也太浓了。 我觉得这个名字不好。” 即便是今天,麦当娜也不得不承认,她对乐队不愿用她的名字感到困惑不解。 他们为什么没有认识到她是他们的饭票这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呢?至少在她看来这 是事实。尽管她认为自己是为乐队好,但是对于乐队其他成员来说,她却仅仅是个 自私的人。最后,乐队使用了“艾美”这个名字,丹和埃德·吉尔罗伊是负责人, 麦当娜担任领唱,前早餐俱乐部成员加里·布尔克担任贝司手,布莱恩·西姆斯担 任主音吉他,史蒂夫·布雷担任鼓手。麦当娜回忆说:“我们弹奏,我们演唱,我 们在纽约到处演出挣钱,可是根本没有挣到钱。根本没有我原来想像的那么有意思。” 麦当娜感到很气馁,她发现,做一个乐队成员所受到的约束,已经开始侵蚀她 作为一个表演艺术家的真实自我。她后来回忆说:“太受限制了。我有想法。在乐 队里是不可以有想法的。不能表达我自己,我于是想,那还有什么干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