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 一九九二年十二月,时代-华纳公司正式出版了麦当娜臭名昭著的作品《性》。 在经历了几个月的市场考察和花样百出的宣传之后,这本书终于出现在大众的面前。 这是一本大开本的、高定价(四十九点九五美元一册)的精装书,共一百二十八页, 饰有浮雕的不锈钢封底,封面则用螺旋形钢丝连缀在一起。书名非常简单、巧妙地 只用了一个字“性”,好像是一定要提醒公众麦当娜这次出版尝试的争议性似的。 书运到书店的时候,都是装在银色的封袋中,确保只有花了钱的顾客才有权知道书 的内容。袋子里还有一张CD,是她的一首新歌《色情》,也是装在一个带拉锁的袋 子里。 “华纳出版公司竟然紧张到了这个地步。”弗雷迪·迪曼对于出版公司对这本 书的态度很不以为然。 有些人可能会说,《性》这本书展示了麦当娜性格中、做事方式中非常典型的 一面——正像她自己过去曾经说过的那样,她“从别人那里拿点这个,拿点那个, 然后再把它们拼凑在一起”。早在一九九O 年秋天的时候,朱迪思·里根——当时 任西蒙&舒斯特口袋本出版公司的编辑——有意写一本关于色情和性幻想的书,而 她认为这件事很适合由麦当娜来做。 “我觉得这本书和她当时的所作所为很相配。”里根说,“所以我给她的经纪 人办公室寄去了一箱子的材料,其中包括她会感兴趣的色情照片,还有我认为合适 的文字材料。这些东西琳琅满目,而且充满想像力——如果让我说的话。不管怎么 说吧,我很喜欢这些东西,而且结果是她也很感兴趣,认为写这样一本书是个很好 的主意。而很快,我就在洛杉矶见到了她和她的经纪人弗雷迪·迪曼。那时我正好 怀孕,而麦当娜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知道吗?我没有孩子。’她是世界上最 著名的女人之一,而她竟然以为我不知道她没有孩子,这真有点奇怪。” “我只想让你明白,如果你和其他名人也提到过这件事的话,那我对于这件事 就一点兴趣也没有了。”麦当娜在他们的会谈中这样提醒朱迪思·里根。 “那为什么?”朱迪思问到。当然了,她知道答案,但她仍然想亲耳听到这个 女人自己说出来。 “因为这本书对我来说必须非我莫属。”不出朱迪思所料,麦当娜这样说, “这件事只能交给我一个人做,只能给我一个人。” “这个嘛,这个主意最早是我想到的,我想和你一起干。” 朱迪恩向她保证说,“如果你不感兴趣的话,我就去找别人。但是,我还是希 望你能感兴趣,我觉得这个真的很适合你。” 麦当娜看起来很满意。在剩下的时间里,她明明白白地表示,这件事只有百分 之百听她的,她才肯做。“她有惊人的直觉,这一点我第一眼见到她就看出来了。” 里根说。“她明确地知道她想做什么和如何做,她问了许多关于出版的、很有见地 的问题。我发现她非常渴望做这件事,非常聪明,甚至可以说非常精明。当然,这 一点儿也不令人惊讶。” 也许麦当娜比来迪思所想的还要精明。到了这次见面接近尾声的时候,朱迪思 记得麦当娜已经“原则上”同意“出一本书”,我们把它取名为‘麦当娜的色情和 性幻想’。她说她的经纪人会给我打电话,然后再一起制定比较详细的计划。但是 我再也没有从她那听到任何消息,所以我想她可能是改主意了。但是,六个月以后, 我得知她正在和华纳出版公司(时代-华纳的一个分支机构——华纳兄弟唱片公司 的所有者)。很明显,她采用了我的创意、照片和想法,并把它们当成自己的,而 且和其他的出版商做成了一笔生意。我再也没得到过任何消息,没有一句感谢的话, 或者任何什么别的东西。朱迪思·里根肯定地说,“老实说,我觉得这样做很卑鄙。” 《性》这本书终于面市了,在美国是由华纳出版公司出版,在英国由塞克&沃 伯格出版社出版。这本书由两个部分组成:其中一个部分就是这本书本身,而另一 部分是一个录像带——由麦当娜(她同时扮演两个角色,一个是她自己,另一个是 名为迪塔的角色,这个名字借用的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银幕女神迪塔·帕洛的名 字)叙述有关她个人的性幻想,或者至少她希望公众认为这些是她的性幻想。 “这本书并没有提倡不安全的性生活的意图。”她在一封给读者的信中写道, “这些都是我梦中的幻想。和大部分人一样,当我任由我的头脑自由想像的时候, 我很少想到避孕套。” 史蒂文·迈泽尔——麦当娜的大部分照片都出自他手——担任这本书的图片摄 影。在那些漂亮的黑白照片中,麦当娜一丝不挂地在马路上拦车;穿着皮质的性虐 狂装束,露出一脸的放荡神情;残忍地占有两个举止男性化的女同性恋者;高兴地 吸吮某个人的大脚趾;无耻地修剪别人的阴部;一个摩托车手为她口交;还有被光 头仔残忍地强奸的场面(在这张照片里她穿着女学生的服装)。在大部分照片里她 都是半裸的,还有很多是全裸的。在一张照片里,她和一条狗摆了一个很容易让人 联想到性的姿势。“我觉得这本书比我原来的设想要淫荡得多。”朱迪思·里根说, “她做得太过了。我本想把它做得更有想像力、更撩人情欲一些。” 事实上,这本书的大部分都更像是一份写给黄色杂志的投稿。“我爱我的生殖 器,她是我生命的精华所在。”麦当娜写到,“我的生殖器是学习的殿堂。”书中 还用了大量篇幅来描写肛交的快感,许多图表展示了她喜欢的做爱的方式,每一种 姿势都被描写得非常生动具体,其中有许多是关于施虐和受虐的。她还灌了一张唱 片,以叙事诗的形式描写了她第一次手淫的经历。 如果这本书还谈不上令人震惊的话,至少也称得上是令人吃惊了。它非常孩子 气,而且过分激烈,根本谈不上是一本“成年人的书”。尽管麦当娜坚持说,她只 是想要全面揭开性的神秘面纱。而那些了解她和她的行为方式的敏锐的观察者能清 楚地看出,她真正相要做的是,尽可能地发表一些下流女孩式的文字和黄色照片, 而不想负任何责任。因为……就因为她能侥幸地逃避责任。她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 小丫头,而不是什么革命者。如果你能从一个更深的层次理解她在一九九八年接受 音乐电视采访时所说的话,这一点就会变得更清楚了。 在这次采访中,她说:“我心里想‘你知道吗?我就是想在性方面刺激刺激人 们,我就是想表现得怪诞。我是想证明我能赢得所有人的注意,所有人都会对我做 的这件事感兴趣。而其实,我自己对做这样的事也感到很气愤。’”有人可能会问: 这是为什么?她不是已经证明了她有能力在性方面刺激人们,并以荒诞离奇的表演 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了吗? 那些熟悉麦当娜的人都明白这个时期她都做了什么:《性》这本书——还有在 它以前和以后的那些令人难以容忍的古怪行为——其实只是她在自己和这个世界之 间有意设置的一个屏障而已。 很多年来,好像麦当娜生命中的每一刻都被暴露给了世人,她的每一句话和每 一次情绪波动都会很快见诸报端,并引起人们的纷纷议论,而这些议论往往都是批 评的,讽刺性的。 她觉得自己受到骚扰,尽管这是她自己引火烧身的结果。由于她的所作所为, 她已经成了世界上最受关注,而且受到批评最多的女人之一。而她也从来没有让她 的观众失望过,她随时准备好了一句刺激人的话,一个淫秽的小故事,或者一个令 人咋舌的照片,以吸引世人的注意。由于她过去的所作所为,现在她已经很难和正 常人交往了。她觉得人们不理解她,而她当然也不理解他们。她好像已经在报纸的 头版头条中迷失了自己。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她因此而陷入了可怕的孤独之中,这 种孤独正是她作为一个具有轰动效应的公众人物的必然结果。她和男人的关系总是 使她陷入深渊。这种结果是不是也可以部分地归咎于她的名气? 为了使自己不至于被埋没在普通人之中,麦当娜有意无意地——只有她自己真 正清楚——创造了一个没有人能理解的角色,一个无耻到了令人难以理解的人,一 个被大多数人(至少那些色情狂以外的人)讨厌的人。“她离这个世界越来越远了。” 她的一名公关人员说,“她在自己和这个世界之间设置了一个屏障,那就是疯狂的、 赤裸裸的性。单纯的、简单的、毫无价值的,却引起了众多争议的性。” 大多数心理健康方面的专业人员认为,在人类的行为当中有两种反社会的方式。 对于男人来说,反社会表现为具有攻击性的、充满敌意的行为;而反映到女人身上, 反社会则以性方面的无耻、挑逗为特征。换句话说,当小男孩生气的时候他们就打 架,而当小女孩生气的时候就会脱裤子。有些人不会因为逐渐长大而放弃这种行为 方式。以此类推,麦当娜向大众“展示她的内裤”,正是因为这许多年来,她的个 人生活受到了无孔不入的追踪,她因此而感到非常困惑。在她看来,她没有其他办 法来反抗这一切。 在《性》这本书中,托尼·沃德,内奥米·坎贝尔,伊莎贝拉·罗塞利尼,还 有说唱艺术家老爹凯恩和香草冰都以照片的形式友情出演。 照片的拍摄持续了八个月,其间麦当娜和香草冰(真名为罗布·范·温克尔) 还演绎了一段情史。香草冰演唱的一首《冰,冰宝贝》在一九九O 年成为Billboard 流行音乐排行榜上第一首夺冠的说唱歌曲。他说,和麦当娜相处很困难:“因为她 的性格非常多变。”他还说现在他很后悔,后悔当初不该和她一起为这本书拍照片。 “她让我好像也和她一起离开了正常人的行列。”他说,“她把我变得看起来和那 些颓废分子一样,而我并不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麦当娜的朋友英格里德·卡萨里斯也在书中扮演了一些重要角色。她后来也抱 怨说,因为参加了这个项目,在以后的许多年中,她本人的性生活成了捕风捉影的 街谈巷议的话题。 “其实我是个很保守的人。”卡萨里斯冷冰冰地说。卡萨里斯和麦当娜穿着男 人的服装热吻的照片被收入了这本书中。 尽管这本书风靡一时,名列《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的第一名,但书评家都 对它持强烈的否定态度。《华盛顿邮报》的理查德·哈林顿称它为:“一本部头过 大、价格过高、赤裸裸地描写性幻想的闲书。它注定会把喜欢它的和厌弃它的人划 分成两个泾渭分明的阵营。《性》这本书真的那么耸人听闻吗?事实并非如此。而 主要原因是写书的是麦当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们不该对于她会写出这样一本 书而感到惊讶。这本书是不是很无聊?老实说,是的。”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在拍了这些有关性的淫乱照片以后,麦当娜在一九九二年 的夏天又出现在彭尼·马歇尔潘喧嚣扰攘的轻喜剧《骄阳岁月》中。这部电影描写 了一九四三年一个女子棒球队的故事。作为庞大明星阵容的一员——其中包括吉娜 ·戴维斯,汤姆·汉克斯和罗齐·奥唐奈,这一次麦当娜不必为整部电影的成败负 责任了。这部电影在一九九二年夏季创造了最高的票房记录,也为麦当娜表演简历 增加了新的一笔——尽管她的表演平平,而且大多数人认为,她的表演并没有给人 留下什么印象。然而,如果有人认为这部电影标志着一个更加温顺的麦当娜的出现, 他马上会明白他想错了——《性》这本书紧随其后面世。在此之前,她曾经在伍迪 ·艾伦的黑色喜剧《影子和青蛙》中扮演过一个小角色,这部电影惨遭票房收入的 失败,很快就从电影院中销声匿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