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灰色童年(4) 紧接着袁世凯搞起了尊孔运动,各地祭孔、读经的活动层出不穷。儒家学说 是宣扬等级制度的意识形态,核心是三纲五常;相反,共和国讲究平等。现在成 天宣扬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到底意欲何为?这很令清皇室产生自作 多情的遐想,乐观的人甚至以为袁世凯可能恢复清朝的统治地位呢。 1913年底,光绪帝的崇陵竣工了,停灵待葬达五年之久的光绪帝和刚刚去世 的隆裕太后一同下葬。袁世凯通令全国下半旗一天,学校一律停课,以示哀悼, 又派大批民国要员前往清西陵崇陵为光绪帝送葬。这些民国要员大多是前清旧臣, 他们来到崇陵,纷纷换上清朝丧服,来到光绪帝的灵前三跪九叩。只有外交总长 孙宝琦依然西装革履,并且仅仅鞠躬行礼。为此,这位前清山东巡抚遭到了依然 效忠清室的遗老们的围攻,孙宝琦被当年的上司下属指着鼻子骂了个狗血喷头, 直到被迫承认自己“不是东西”方才脱身。 遗老们越来越嚣张了,一个叫劳乃宣的遗老干脆上书袁世凯,建议他“还政 于清”。理由是大总统虽然是国家元首,但毕竟任满下台,跟平民百姓差不多; 还不如恢复清朝,然后让溥仪赏给袁世凯“亲王世袭罔替”的待遇,这样一来, 袁世凯不仅一辈子是贵族,而且,子子孙孙也照顾到了。据说袁世凯看过劳乃宣 的书面材料后一笑未置可否,但请劳乃宣来京做参政。弄得大伙儿不知袁世凯葫 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但是,跟大多数人的盲目乐观相比,溥仪的师傅陈宝琛十分冷静。他根据自 己的政治经验判断,感觉袁世凯这人很少以真面目示人,轻易不能信赖,所以, 绝对不要乐观。果然,残酷的事实很快证明了陈宝琛的远见。 限制皇室,祸心初现 前清皇室固然做梦都想恢复对中国的统治权,但当务之急还是保住《优待条 件》,这是当年放弃政权的代价,有了它,至少还能维持形式上的皇室地位。不 过,自打中华民国建立以来,一直有个疑虑萦绕心头:胜利者会信守诺言吗?一 个共和国能允许皇帝长期存在吗?当时,以溥仪为首的前清皇室怕的就是这一点。 《清室优待条件》是中华民国参议院通过的法律,这个法律确实很不严谨。 比如,《优待条件》规定溥仪终身享有皇帝的尊号,但并未明确他的皇位能不能 传子孙。如果按照“法律没规定的就不禁止”的习惯性理解,应该可以传子孙, 但为什么当年隆裕太后希望写明“大清皇帝尊号相承不替”却又被拒绝了呢? 再比如,《优待条件》规定溥仪可以暂居宫禁,“暂居”到什么时候?“宫 禁”的范围如何界定?《优待条件》规定中华民国保护溥仪的“私有财产”,哪 些是溥仪的私有财产?紫禁城中历代清帝聚敛起来的数不清的奇珍异宝算不算是 溥仪的私有财产?显然,不能都算,也不能都不算。另外,像圆明园、颐和园、 避暑山庄、沈阳故宫的权属怎样界定?由此看来,这个《优待条件》真是漏洞百 出,并且,大家知道,只要袁世凯一翻脸,这个漏洞百出的《优待条件》立刻就 是废纸一张。